第十二回 圣人不仁（下）
“你们中原有句话说得好哇——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胡子富商近来终日地盘桓于酒楼上，沉溺于樗蒱之间难以自拔，“自从我经历了前日百鬼刀一劫，我在这生意场上呢，可是大大得意了一场……”
桌案对面的赌客竖起耳朵来，两道浓眉扭曲在一块，“且慢，方才楼上是什么动静？”
大胡子富商手里的骰盅并没有闲下，“管他呢！等到了我坐庄，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贺鲁老哥……”
“今天呢，这里，就是我的主场咯……”
“贺鲁老哥！”
富商贺鲁无忧不耐烦地扭转过头来，一双醉眼紧紧盯着那仆从，“干嘛？！”
“贺鲁老哥……”仆从指着门外，“您……您自己去看看吧！”
贺鲁咬咬牙，猛地将骰盅扣在桌上，随手将貂裘裹在身上，“诸位稍等，去去就回。”
酒楼外月色西沉，夜风习习，贺鲁仿似被户外凉风冻僵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缩颈望着眼前的景象——自己一掷千金而购置来的华车竟尔被砸了个稀巴烂！满车丝帛凌乱地散在风中，零落在地上的香料也被市井小民洗劫一空……
“是谁干的——！！！”贺鲁终于爆发出了一声怒吼，发狂似的奔向自己的爱车，双手徒劳地抓着地上零零散散的轮彀碎片。
“唔……”
贺鲁双瞳一颤，猛地昂起头颅来，直勾勾地盯着车子残架里呻吟的少女，一时间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羽绫嘤咛地从残破的车板中撑起身子来，失神地晃了晃脑袋，尔后昂首张望向二楼的破窗方向，“嘶……”
“你……你是谁？！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主子是哪个？！”贺鲁顿时乱了阵脚，惊怒交俱之下竟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是匍利羽家族的那群混蛋吗！”
“我……”白羽绫回过神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贺鲁，“我……”
贺鲁死死攥紧拳头，死劲捶了一下车板，“混蛋！我都退让到了这一步了，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眼见白羽绫站起身就要溜走，贺鲁张开双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先赔钱再说！”
“哎呀哎呀，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为难一个女孩子，羞也不羞？”
贺鲁闻言一震，回首观望去——一名俨然便是富家纨绔模样的英秀女郎摇扇而笑，一双星闪闪的妙目勾得贺鲁骨头也酥了，正是——眉底两点墨，唇角一抹红，当真也是能称得上香艳美人。
一时间连白羽绫也看得迷了，心中千百般叹赏其倾城美貌，方欲开口道谢，那女郎已然先行启唇道:“你这……车子，市值多少两呀？”
“二……”贺鲁正是怒火攻了心，索性发了句狠，“五千两！”
“就这骡子样的小破车子也值得五千两嘛？！”白羽绫心里暗骂着，诚知自己遇上诈了。
女郎闻言歪了下头，将手中的扇子塞进贺鲁的手中，“真金川扇，巴蜀名匠金妙手压箱底的宝货……”
贺鲁暗暗在手中掂了掂扇子，单看女郎的这般装束，想必不会是赝品，自己这可不是赚大发了吗？
眼见贺鲁一言不发，女郎揣摩着应该是不足抵当，于是撇撇嘴，继而解下腰间玉佩，连同兜囊中的一只银貔貅，一并塞给贺鲁，“和田碧玉，一品成色；这银东西是隋国桑家的传家宝，从来都是当作虎符用的……”
贺鲁简直是惊掉了下巴，双手捧托着这几件至宝无所适从，呆了一会，才傻愣愣地拽拽仆从，侧首示意，尔后一道离开了。
“这……这些东西可是远远不止五千两啊！”白羽绫的惊讶并不亚于贺鲁，心中满溢着对女郎的感激与不解，“难、难不成是假的……？”
“不是哦，”女郎轻笑了一声，“五千两而已，没必要……”
白羽绫心知自己遇上了贵人，恨不得当场就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她双手搭在胸脯前头，诚诚恳恳地道了谢:“多谢姑娘搭救！不然我可要遭殃了！”
“小事小事！不谢不谢！”女郎莞尔，无所谓地回转过身去，沿着来路踏上了回程，“下次可要小心点咯！”
这、这、这或许便是传说中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了吧！白羽绫感激地远望着女郎的背影，忽而，女郎缓缓侧过头来，一笑，“对了，我可不是姑娘哦。”
“嗯……啊……？咦——？！”
夜色中，“女郎”漫步在小巷里，长发被晚风轻轻地拂起，一双星眸在迷濛黑暗中辉耀着湖蓝色的光芒……
“千牛备身，你让我好等……”
“说了多少遍，叫我李渊就是了……”李渊抿嘴一笑，将袖筒中的白玉小瓶递给逢临，“就知道你这个酒蒙子耐不住性，给你带了酒哦。”
逢临接过，优哉游哉地倚靠在青石墙上，拇指轻撬开木塞，微微仰首饮尽了瓶中日月，“长久不见，近来可好？”
“承您挂念，一切安好……逢临……”李渊诡秘一笑，“不对，应该叫……独孤临。”
桌案对面的赌客竖起耳朵来，两道浓眉扭曲在一块，“且慢，方才楼上是什么动静？”
大胡子富商手里的骰盅并没有闲下，“管他呢！等到了我坐庄，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贺鲁老哥……”
“今天呢，这里，就是我的主场咯……”
“贺鲁老哥！”
富商贺鲁无忧不耐烦地扭转过头来，一双醉眼紧紧盯着那仆从，“干嘛？！”
“贺鲁老哥……”仆从指着门外，“您……您自己去看看吧！”
贺鲁咬咬牙，猛地将骰盅扣在桌上，随手将貂裘裹在身上，“诸位稍等，去去就回。”
酒楼外月色西沉，夜风习习，贺鲁仿似被户外凉风冻僵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缩颈望着眼前的景象——自己一掷千金而购置来的华车竟尔被砸了个稀巴烂！满车丝帛凌乱地散在风中，零落在地上的香料也被市井小民洗劫一空……
“是谁干的——！！！”贺鲁终于爆发出了一声怒吼，发狂似的奔向自己的爱车，双手徒劳地抓着地上零零散散的轮彀碎片。
“唔……”
贺鲁双瞳一颤，猛地昂起头颅来，直勾勾地盯着车子残架里呻吟的少女，一时间竟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白羽绫嘤咛地从残破的车板中撑起身子来，失神地晃了晃脑袋，尔后昂首张望向二楼的破窗方向，“嘶……”
“你……你是谁？！到底是谁派你来的？！你主子是哪个？！”贺鲁顿时乱了阵脚，惊怒交俱之下竟然变得支支吾吾起来，“是匍利羽家族的那群混蛋吗！”
“我……”白羽绫回过神来，瞠目结舌地看着面前的贺鲁，“我……”
贺鲁死死攥紧拳头，死劲捶了一下车板，“混蛋！我都退让到了这一步了，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眼见白羽绫站起身就要溜走，贺鲁张开双臂挡住了她的去路，“先赔钱再说！”
“哎呀哎呀，光天化日之下如此为难一个女孩子，羞也不羞？”
贺鲁闻言一震，回首观望去——一名俨然便是富家纨绔模样的英秀女郎摇扇而笑，一双星闪闪的妙目勾得贺鲁骨头也酥了，正是——眉底两点墨，唇角一抹红，当真也是能称得上香艳美人。
一时间连白羽绫也看得迷了，心中千百般叹赏其倾城美貌，方欲开口道谢，那女郎已然先行启唇道:“你这……车子，市值多少两呀？”
“二……”贺鲁正是怒火攻了心，索性发了句狠，“五千两！”
“就这骡子样的小破车子也值得五千两嘛？！”白羽绫心里暗骂着，诚知自己遇上诈了。
女郎闻言歪了下头，将手中的扇子塞进贺鲁的手中，“真金川扇，巴蜀名匠金妙手压箱底的宝货……”
贺鲁暗暗在手中掂了掂扇子，单看女郎的这般装束，想必不会是赝品，自己这可不是赚大发了吗？
眼见贺鲁一言不发，女郎揣摩着应该是不足抵当，于是撇撇嘴，继而解下腰间玉佩，连同兜囊中的一只银貔貅，一并塞给贺鲁，“和田碧玉，一品成色；这银东西是隋国桑家的传家宝，从来都是当作虎符用的……”
贺鲁简直是惊掉了下巴，双手捧托着这几件至宝无所适从，呆了一会，才傻愣愣地拽拽仆从，侧首示意，尔后一道离开了。
“这……这些东西可是远远不止五千两啊！”白羽绫的惊讶并不亚于贺鲁，心中满溢着对女郎的感激与不解，“难、难不成是假的……？”
“不是哦，”女郎轻笑了一声，“五千两而已，没必要……”
白羽绫心知自己遇上了贵人，恨不得当场就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她双手搭在胸脯前头，诚诚恳恳地道了谢:“多谢姑娘搭救！不然我可要遭殃了！”
“小事小事！不谢不谢！”女郎莞尔，无所谓地回转过身去，沿着来路踏上了回程，“下次可要小心点咯！”
这、这、这或许便是传说中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了吧！白羽绫感激地远望着女郎的背影，忽而，女郎缓缓侧过头来，一笑，“对了，我可不是姑娘哦。”
“嗯……啊……？咦——？！”
夜色中，“女郎”漫步在小巷里，长发被晚风轻轻地拂起，一双星眸在迷濛黑暗中辉耀着湖蓝色的光芒……
“千牛备身，你让我好等……”
“说了多少遍，叫我李渊就是了……”李渊抿嘴一笑，将袖筒中的白玉小瓶递给逢临，“就知道你这个酒蒙子耐不住性，给你带了酒哦。”
逢临接过，优哉游哉地倚靠在青石墙上，拇指轻撬开木塞，微微仰首饮尽了瓶中日月，“长久不见，近来可好？”
“承您挂念，一切安好……逢临……”李渊诡秘一笑，“不对，应该叫……独孤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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