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玉龙横雪（上）

    雨雪霏霏，行道迟迟。

    精白无瑕的鹭鸶隐于雪地中央，乍看去是找寻不到的，唯有为足音惊飞，方始可见。

    原来逢临、楚岫云二人一无所获，是以郁郁折返——北塔楼早已被洗劫一空，只是不知谁人所为。

    逢临百无聊赖地轻踢着路旁碎石，惹得楚岫云好不自在，他叫上一句:“你能不能不要玩了？”

    闻言回首，逢临略歪着头，满眼昏惑地瞧着楚岫云；楚岫云直被瞧得心里发毛，于是瘪瘪嘴，看也不看逢临一眼，自顾自地搀着长棍径直走过。

    逢临没有争执不休的心思，只是背过手去，闲庭信步般的走走停停，时刻随在楚岫云身后一丈开外。

    猝然，楚岫云直勾勾地盯着前方雪地上凌乱的足迹，他默而止步，回首看一眼逢临。

    向前不远，便是白羽绫、淇鸿所在的木楼——此处足迹因何而来？谁人所为？

    楚岫云脑中越转越乱，心下跼蹐不安，恨不能肋生双翼，以便飞上前去一探究竟。

    逢临俯身审查，但见足迹有大有小、有深有浅，俨然便是十余人零杂踩踏所致——这些杂乱无序的足印绞缠的尽头，便是彼端的双层木楼！

    楚岫云心上心下，十足惶悚白羽绫、淇鸿二人身遭不测，他意欲驰奔上前，与敌人速决死战——然而他的理性强制他冷静了下来，他闭目调息，尔后轻言一句:“逢将军，我们如此如此……”

    静听楚岫云之计，逢临将信将疑地问道:“这可行吗？”

    “虽非十拿九稳，总归是比贸然闯入来得善全。”楚岫云切切地注视着逢临。

    别无他法，逢临只得点头应允。

    ……

    叩门声响，楼内众人尽皆转首向门扉处，其中一员独眼大汉起身靠近门首，低声问道:“什么人？”

    “大陈王朝江州王——墨侯，陈居默。”

    “高、高、高大人！”独眼大汉闻言，失声一叫，双膝战栗不已，堪堪地回过身，“是墨侯！”

    “前始兴郡王陈叔陵的长子吗……是友非敌，无妨，”高不见心下忖度，起身亲至门首，开门相迎，“墨侯大人，快快请进！”

    陈居默踱入木楼，淡然拂去肩头落雪，冷冷地扫视过眼前众人，不置可否地顿了顿首，“有个使易容术的，是你们的人吗？”

    “黄岩吗？”高不见心下嘀咕，揣摩不透这墨侯大人意欲如何，“是了，他是区区小将的部下。”

    “自己进来，还是要我把你拖进来？”陈居默回首门外，道上一句。

    众人的目光齐聚门首，但见一名少侠模样的年青男子双手反绑，踉踉跄跄地蹭进门来，一进门便僵僵地扑倒在地，陈居默蹙眉太息，伸足踏上来者右肩，将其翻过身来，“你们再确认一遍，认定了是他吗？”

    黄岩以易容术为长，面容几乎无有定形，日里尚且是娇柔女子，晚间也许便化作粗犷老汉模样了。是以在场众人对黄岩本容并不熟悉，可高不见承认在先，谁敢说个不字？当下纷纷应声:“是他，是他。”

    其实，扑倒在地的哪是甚么黄岩？而是楚岫云有意浑水摸鱼，是以变装潜入——而所谓“墨侯”也并非陈居默本人，而是本就与陈居默相貌相差无多的“影子”逢临。

    在场的“不知道”众人中，位居高层的唯有高不见一人，却又偏偏是个眼盲的，否则难免看出甚么破绽来——而其余虾兵蟹将，尽皆无由一见朝廷大员，又哪里认得什么墨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