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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孤山漫游红尘 开新楼找茬纨绔(上)

    虽然孤山和云隐寺都在燕云之内内,但是当十里一行人从孤山上下来,穿过云隐寺前的树林,渡过那总是烟波浩渺的湖水,进入所谓燕云的某座名为霖安的城内的时候,日已西斜而落,月也已经东升而起。

    十里对霖安城并不太熟悉,或者说,除了孤山以及燕云州这个与燕京无比相似的名字之外,十里对这个世界的所有地方都不能说熟悉,只是觉着这里比之故都燕京的繁华,显得有些冷清和萧瑟。特别是晚风一起,带着湖水的潮气,显得格外的阴冷。

    不知道是不是讨厌这份阴冷,十里下意识的,就往着灯火亮堂之处走了过去,只这一去,不过一个转角,却是另一番风情。

    只见那一条巷子,一色的两层木结构的商铺楼房,屋外挂着一串串红纸糊的灯笼,映着青色的石板道路,都泛着惑人的红色。而街道上,男男女女,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十里拍了拍雪狼的脑袋,从雪狼身上跳了下来,一路放缓了步子,在灯红酒绿的巷子里缓步而行,全然未曾觉着自己的到来,与这街道和人群是如何的格格不入。

    路行到底,一家名为“醉乡榭”的酒楼吸引住了十里的目光,这家酒楼就在这巷子的最底,约莫是地理位置上处于了弱势,因此门庭之间便是不若前面几家店面一般的热闹非凡。稀稀拉拉的客人,甚至是在十里到来后退至了一边。

    十里似是不明白这醉乡榭是一个怎样的酒楼,只是眼见着店面外除了一个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妈妈桑外,再无其他人,于是不禁微微皱了皱眉。这里的女人居然如此胭脂水粉味的男孩儿做派?!

    于是,不得不在心里告诫了一番这个是男儿国的传统,女人都是这般打扮的后,才举步跨了进去。而身后的朝歌,甚至是那匹通人性的雪狼,也是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跟了进去,全然不顾他们的到来,几乎惊呆了整条巷子里的所有人。

    “她……她……她……”李永年看着自己的好友薛意童,努力地睁大了眼睛,简直不可以顺利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还有他和它……都……都进了……进了醉乡榭……榭了……”

    一个女人,一个太监,一头狼,居然进了妓院?!

    薛意童心中虽有惊讶,却倒不如李永年那般失态。适才他们一路跟着十里而来,虽然心中纳闷这一个女孩,一个小黄门来这花街柳巷做什么,却也没有阻止。

    “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薛意童的武艺在李永年之上,虽然与十里相距不近,但是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十里的表情,虽说十里皱了眉,但看起来似乎不是厌恶这花街柳巷的*气氛,似乎应该是在讨厌那妓院老鸨的一身打扮吧。

    “意童,你……你怎么能说有意思……他们……他们可是进了……进了……进了……”李永年虽为王爷,不过显然还没有学会当今圣上的三分沉稳,至少在眼下看来,他近乎单纯的可爱,因为当他跟着十里他们进了这花街柳巷的时候,这脸红的,就已经到了耳根,眼下都到脖子了。

    “他们进了妓院!”薛意童将李永年未说完的话,给接了下去,而后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点了点李永年的肩膀,说道,“一个姑娘家,一个宫里的小黄门,再加上一只山野里通人性的狼,三个最不可能去妓院的人,却偏偏去了妓院,你说,这是否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呢?”

    “啊?”

    “别啊了,我们过去看看。”说着边是指挥了侍从去安排晚上落脚的地方,边是拉着李永年朝着那家醉乡榭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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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乡榭的妈妈桑,也就是那个被十里认为打扮的花里胡哨的裘妈妈现在很是郁闷。算命的说,她前半生命运波折,但是到老来会遇到贵人,而后便会行大运,富贵不愁,可眼下她都已经徐娘半老了,怎么这前半生的命运波折还没过去,莫非是要她当个百岁老妖精吗?

    你看她出生“大”寒,家里贫穷,为了使得哥哥能娶到嫂子,爹娘便是将她卖给了人伢子,说好了是给大户人家做丫鬟的,却不想,离乡背井后却是将她卖入了青楼妓院,从此亲人成了陌路人。到了青楼妓院后,开始还好,因为人小,只是在妓院中做些杂役,可后来,因为人长得还算标致,便是被妓院的妈妈桑一杯迷药下肚,卖了初ye。当时她哭,她闹,可是到头来却也只能默默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她还算是有骨气的,没有随随便便的将自己嫁给了某某员外爷做什么遭罪的小妾,为了让自己的人生自己作主,只能卯足了劲的省吃俭用,藏着掖着发誓要自己攒钱赎身。只是赎身了又如何?她一个青楼女人,不肯依附权归富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吃不得苦,到头来才发觉自己脱了妓院,却是根本无力生存,何况她根本攒不够那赎身的钱。

    岁月无情,人又何来情可言?到后来人渐渐的老了,便再也少有人翻牌了,于是唱曲再好也没人听了,赎身钱更是遥遥无期。不过这妓院的老妈妈也更老了,所以老板便也让她转职做了新的妈妈桑。做妈妈桑的钱来得要比做姑娘的快,很快,她就给自己赎了身,因为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所以也没离开这醉乡榭。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谁招惹她,谁就倒霉,所以过去的妈妈桑让她做小姐,结果妈妈桑被下课了,而后的老板让她做妈妈桑,结果老板也被下课了。看着姑娘们可怜,她转手将自己辛苦存的钱都拿了出来,好歹是盘下了这家店,可是她不愿意勉强姑娘家接客,于是……堂堂的醉乡榭便是没落了。眼下醉乡榭里的姑娘能接客的都接不到客,能接到客的却是不愿意接客的,实在是……那个啥……贵人啊……您在哪啊?

    也许是上天真听见了裘妈妈的呼唤了,于是呼,贵人来了,一个只看一眼就觉着贵至顶点的……小女孩——虽是青丝飘飘,但身上——应该是尼姑服?!而另一个——似乎更夸张,虽然眉清目秀一副兔儿爷的样子,但是——疑似是宫里头特产的公公……然后这两位就这么站到了她的眼前,再然后……小女孩很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进去了……再再然后那公公也进去了……再再再然后那匹疑似是狼的东西也进去了,那个……有狼,她不敢拦……那个……她想哭……可以吗?

    “妈妈?”薛意童拉着李永年走到裘妈妈身前的时候第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这裘妈妈那似是吃了黄莲一般的苦极样。

    “公……公子……大……大官人……”裘妈妈想要努力的组织好自己的语言留下眼前这两位还算是正常的,可能是贵人的客人,可偏偏,她的嘴巴,还是哆嗦的厉害。

    “我们和那位姑娘认识,妈妈不进去招呼一下吗?”薛意童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个妈妈桑,呵呵,那个道号叫做长安的女孩,似乎总是在吓人,并且……吓得那叫个天经地义。

    “啊……哦……”裘妈妈直觉地点头便是匆匆地走进了自己的妓院,可……可转念脑子转过了弯弯,却是又苦恼了,这……这……姑娘家上妓院,让她怎么招呼啊……就算是她有那个啥小童来招呼……也招呼不了那个看起来不会超过十岁的小女童啊。可是……可是客人都说要招呼了……

    招呼?的确是没人知道怎么招呼。这醉乡榭里的姑娘,眼见着今儿个破天荒,七早八早就有客人上门了,忙是端着一张快要掉粉的脸,甩着丝帕莺莺燕燕地走了过来,可这丝帕还没甩出呢,她们就傻了,这……这都什么人啊?

    不过相较于裘妈妈和姑娘们的呆愣,十里倒是自然的很:“给我来四个你们拿手的好菜,另外加三个素菜给小白,来一壶好茶,顺便准备三个房间。”

    “啊,哦!”杂役的小姑娘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直觉地便是应了下来,匆匆地便是朝着厨房的方向而去。但是,小白是指这头狼吗?狼吃素?是因为从孤山上下来的吗?小姑娘满头问好,却无人能解,而裘妈妈进来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了眼前这幅景象。

    “这位姑娘!”裘妈妈努力地深呼吸了一口,壮了壮胆子,试图拉出一个气势,可当她看见十里那双带着上位者威严的目光后,不觉胆子又缩了回去。当然,她不会认为自己是被一个小女孩的目光震慑了,她认为,自己是被旁边这头狼的目光给吓得,毕竟没人不怕狼不是?

    “……”十里并不说话,拍拍雪狼的脑袋,示意它别太激动后,便是静静地看着裘妈妈,等待她的后文。

    “这……这位姑娘,我们醉乡榭不是酒楼客栈!”忌讳着那头看起来不会是善茬的雪狼,裘妈妈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易近人。

    “有菜吗?”十里看着裘妈妈没头没脑地问道。

    “有!”裘妈妈不觉被十里的气势一怔,乖乖地回答道。

    “能喝茶吗?”十里又问。

    “能!”

    “有地方睡觉吗?”十里接着问。

    “自然!”

    “那就行了!”十里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上菜,上茶,准备客房。”

    “哦!”裘妈妈点点头,继而反应过来忙是摇头,“不对!”

    “嗯?”

    “姑娘,您是来砸场子的吗?”裘妈妈终于无视了雪狼的威胁,吊起了嗓子。

    “嗯?”十里依旧只是嗯了一句。

    “姑娘,您不会不知道我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地方吧?”裘妈妈瞪大了眼睛,说道,“说白了,我这是爷们找乐子的地方,是妓院。”

    “我知道!”十里点点头,表示明白。而她这一点头,薛意童就觉着更有意思了,他原先还以为十里并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毕竟十里自小到大都住在孤山,都和一群和尚在一起不是?应该没有和尚会和十里说妓院这件事情吧。

    “那姑娘您应该知道,妓院是不招待小……呃……不招待女客的。”裘妈妈本来想说不招待小孩子,可眼见着虎视眈眈的雪狼,不知怎的,便是转而说了女客。

    “哦~”十里点点头,“可我就住你这里习惯!”

    习惯?是的,习惯。在十里的脑子里,男人该是娇生惯养的,她虽然不曾夫侍成群,后宫三千,但是这点怜香惜玉的心还是有的。所以她看不惯客栈里头那些小二咋咋呼呼喊着“来了,客官!”“好的,客官!”“您稍等类,客官!”然后嘿咻嘿咻地将重物搬进搬出,提水喂马,这会让她觉着自己是在凌虐儿郎们,当然,更重要的是,那样的环境会让十里觉着“莺莺燕燕”,所以她才决定屈就自己,住在这一群打扮的“不伦不类”的女人中间,她想相对于无视“莺莺燕燕”,她会更容易无视女人们的“红粉胭脂”。

    “习惯?”裘妈妈开始觉得难以置信起来,嗯,任谁遇到十里这样的,都会认为是来砸场子的吧,不过那狼的存在,却又让裘妈妈不敢轻举妄动。

    “恩,习惯,你这里是姑娘家伺候人,而且……够安静。”十里点点头,表示自己勉为其难愿意接受。

    “但是我们这是青楼,是妓院。”裘妈妈再次强调。

    “青楼?妓院?”十里微微皱眉,恩,住青楼妓院,的确是麻烦,按这个世界的习俗,会有“莺莺燕燕”上门,“那么好吧,我是来砸场子的,从今以后这里就不是妓院了。至少不是招待男客的妓院……”十里悠悠地说着,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话如同平地的惊雷,那叫一个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