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卅一、随聊

    日子如流水划过,在悄然无声之间便是悠悠流逝,于是只转眼之间,正月便已经接近了尾声。而接下去便是草长莺飞的日子了,不过丽阳毕竟位于南边,冬天本就不像冬天,因此春天,自然也没有春天的样子,这是个四季不分明的地方,唯一称得上春天和冬天之间区别的,便是雨。丽阳的冬天没有雨,而春天,即使仍然少雨,却也总会时不时的降下几滴雨露。

    二月初二,伴随着第一声春雷响起,第一场春雨便是比往年更早地降了下来,并且绵绵密密的织开,仿佛是为了欢迎十里这位趁雨降生的神洛公主一般。

    辰宫里的宫人依旧是来来去去新新旧旧,其实早在十里去疯后的冷宫后,这里的宫人便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换了一批,人还是那些人,人后还是有着各方势力,但这些人却已经被人下了封口令,明白什么是可以向外传的,什么却又是不能向外传的。这里不得不感慨一下红楼的人的行事作风,“阴毒”二字恐怕最容易用来形容此间的一些事,因为对于辰宫的每一位宫人,文竹都趁着送膳的时候附加了生死符。所谓生死符,其实是一味蛊,唐国姓佛者众,信道者众,而无论信佛还是信道之人都惧巫之蛊,而生死符便是一味难解的蛊毒,因为生死符的解药,便是生死蛊。吃了生死蛊,体内原本的蛊便会被蚕食,进而削去成年的生死蛊对于人体的伤害,但是,当吃下的幼年的生死蛊成熟时,它便又是一味生死符。因此,只吃了这一蛊,辰宫内的宫人便是再也逃脱不开被控制的命运了。而那些意图反抗的人,也被朝歌和文竹意图谋害公主的名义给斩杀了。而直到大批不服的人人头落地的时候,那些本以为神洛公主年幼可欺的人,才恍然发现,原来这位公主是此等的冷血薄情,因为自始至终,她都只华贵地侧立于一侧,黑色的纱衣随着带血的腥风微微飘起,华衣似锦,恍如飘飘谪仙,又恍如地狱修罗,明明不甚美丽,却给人凌威不可亲的绝色之感。也许真如当年的传言,这位公主真是谪仙人物也不定的。

    十里其实并不喜欢用生死符,在她看来,人愿不愿跟你根本不该用这种以死相逼的方法来决断,在她看来,刀里剑去,服则生,逆则一刀了解才是正道。但十里毕竟不是迂腐之人,非常时行非常道,她既然只想打草惊蛇又不想引起轩然大波,那么朝歌和文竹所行之事倒真是不错的了,毕竟如此行事,可以了却许多的麻烦,而她作为杨家的嫡传弟子,怕麻烦似乎也是一个遗传下来的通病了。

    雨细细密密地下着,随风一飘,一股难得的寒气便是迎面吹拂了过来,十里正坐在辰宫的院落里,靠着屋檐,恰好将雨水和寒气隔绝于外,只略略有些被吹散了的雨丝,斜斜地滴落进来。而在十里的面前正有一案,案前铺着厚厚的毡子,却是画着围棋的棋盘,一色的白棋密密麻麻地停靠于灰白的毡子之上,散乱的棋局因为单纯的一色,令人微微有些看不太明白,只不知这究竟是在下棋,亦或是……乱放一气?

    又一会儿,文竹远远地走了进来,只是今天确实没有再穿他的厨师工作服了,只一袭青灰色的僧服,干干净净的,仿佛是被雨水洗尽了一般。

    走近,还未落座,十里却已然将一罐茶叶递了过去,却是让他烹茶来的。

    文竹见状,心里虽有诸多的问题,却也无奈,他毕竟不是白及,对十里也更了解,想来十里已经知道他来的目的了,于是便也不多问,结果茶叶罐子,便从一旁又掏出一方白色的丝绢,细细地将茶叶倒出一小摞,然后才取过一旁的冲泡茶水的茶壶,慢慢悠悠地分别着粗细,取了最粗的放在最下层,而后放上细末填塞中层,最后才拿了稍粗之叶铺在上层。

    “是李雍和新赐的茶,说是雨前的本地名茶,是花茶树上的,据说有芳香。”十里淡淡地言说着,头却不曾抬起,紧盯着棋盘的格局,仿佛真能看见一般。

    “恩!”文竹轻轻一应,拿着扇子,轻轻扇动,催沸着一旁烧水壶中已然快沸腾起来的水,“听说是有花茶树的芳香的,不过就怕小姐觉着有些腻,不如霖安城的雨前龙井清喉润泽,即使是它的香气也不如闽南的铁观音,只是龙井还未到时节,铁观音又奉为圣茶观音茶,恐怕小姐要喝不是得等到四月清明,就是得去圣山佛寺化一杯了,倒也不是李雍和那人小气。”文竹挑眉,见水三沸,便是将水自炉上取了下来,搁置一旁也不立时冲泡茶水,只是用沸水预热了适才装了茶的壶身,又搁置了片刻,去了水中的火性,这才将水沿着壶口内缘冲入,这趟冲点一气呵成,水的热力直冲壶底,茶末上扬。冲点至满壶,却巧妙的未曾溢出之时才将水搁置。取来壶盖,将最上层漂浮着的白色泡沫,沿着壶口水平方向轻轻一刮。待到泡沫坠散于壶垫上,才将壶盖轻轻盖定。接着又取来水,慢慢地淋在壶上,一来将刚才的茶沫冲去,二来也是为了保持壶内的温度。

    接着倒出第一泡的茶洗茶,又用滚烫的茶水洗杯,权当消毒。顺手取来已然到了最合适温度的水,注入,茶叶在壶中转动,看着绿中透着微微的红光,想来这也是半发酵的乌龙茶的一种。

    将适才的余水倒入一个钵样的茶具中,将杯子放入,从旁取来一壶新水再煮,自己却是细致地烫着每一只的水杯。稍倾,估摸着时候也快差不多了,才将壶中的水,倒入了公道杯中,其后才分入小杯中。

    适时,子落,局收,虽然满盘的白棋让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样的一局棋,但对于十里来说,棋的色彩本来就与她无干。黑黑白白,无论是军务,还是朝政,本来就没有这么泾渭分明的事情。敌人,只要有利益的驱使,一样可以成为并肩作战的盟友;而盟友,一旦危机自身的利益,也一样会成为不死不休的敌人。这是杨家老祖宗用来告诫杨家那些孙孙辈辈的,据说是一位成为王妃正夫郎的杨家儿郎说的,也是唯一一句儿郎所说的写入杨家族谱中的话。由此可见,杨家的祖祖辈辈对于儿郎们的尊重,远胜于其他族,也难怪杨家即使年年上演宫廷喋血的狗血剧目,乐此不疲,却依旧坐稳江山了。呵呵,赞美杨家那些老妖怪。

    收盘,半靠在身后的软垫上,接过文竹送过来的茶水,那水温,正好入口,香气也顺着闻香杯,徐徐弥散开来,却不是茶花之香,倒有三分似是梨花的浓郁香气,果然是腻人的很。

    “为什么?”既然棋局已了,文竹自是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为此,他还刻意支开了朝歌,虽说这并不容易。

    “什么为什么?”十里自然是知道文竹所问的,文竹是在问她,为什么要让朝歌将玉佩递给卫淑珍。毕竟卫家,无论是对于十里,还是对于朝歌,以他们眼下掌握的信息来看,都并没有利益可言,何况让朝歌如此,合适吗?说来八年来的燕云生活,红楼的人并没有减少对卫家两人的观察,那卫淑珍,并不是个寻常的千金小姐。但是即便如此,十里依旧没有立刻正面回答文竹的问题。

    沉默片刻,喝了一盏茶,受不了那腻人的香味,轻轻推开,似是随意地问道:“我让你去办得事情如何了?”

    “那日在圣山佛寺遇到的锦衣的随从并不是任何一家的下人。”文竹对于十里的回答自是不满意,虽然依旧是笑呵呵的脸,但是话里已然能够听出闷闷的声音。

    “看来那个在圣山佛寺里的主人十分的小心!”十里轻轻一笑,转而又问道,“听说眼下圣山佛寺的方丈正远游于外,一干事务似乎暂由无若大师掌管。”

    “是!”文竹苦笑,乖乖交代道,“无若大师的俗家名字叫做上官童靳,是上官家已故庶子和童家庶女所生的儿子,之所以遁入空门,起先是因为父母双亲早亡,故而带发修行于别山寺,后来据说老上官族长不容于他,便是干脆削发为僧,跟着别山寺的长老来了圣山佛寺,一居二十年,修为颇深,五年前方丈远游之际,便是请他代掌圣山佛寺执事长老。因为他和上官家有些龌龊,故而李雍和也没有反对,论辈分,他还是上官琳燕和上官兰的弟弟。”

    “看来上官家终于发现他们遗弃的子孙即使当了和尚,也有了不得的能耐了。”十里淡淡一笑,知道文竹还有话未讲完,便只喝了一口清茶,便不做声了。

    “你什么都知道!”文竹似是抱怨地嘀咕了一句,方才继续说道,“上官童靳的态度很特别,除却五公主李静华,任何和上官家有所牵连的人,他都是不见的,许是因为当年他出家的事情,心底到底还有怨恨。”

    “看来那日寺内的主人家应该是五公主一行了。”十里淡淡一笑,她可不认为寻常的百姓,即使是富可敌国的商贾敢在圣山佛寺祭祀后的封山时间上山拜祭的。这可是等同于要将自己排列于李家的老祖宗同等的地位啊,不株连九族,那还真是奇怪了。

    “我让红楼的人去打听了,那些锦衣的侍从的确是五公主偷偷养着的私兵,而有关于小姐擅闯圣山佛寺的谣言,也是五公主着人散播的,想来关于小姐入住青楼的事情,也应该是她搞出来的。”文竹微微皱眉,按照线报

    “最近呢?应该有找人跟着那位五公主吧。”十里淡问着,她相信这种事情不需要她多加吩咐。

    “没什么,那五公主几乎和三公主李静柔形影不离,三公主不出宫,似乎她也就不出宫了……除了……”文竹微微皱眉,言道,“葛家的儿子葛恺最近总在找五公主出去,似乎是迷上了五公主,前几日五公主推却的十分的干脆,但近几日即使面上依旧不悦,但却招他入宫谈话了。”

    “这就是了!”十里轻轻一笑,她本对这些只是有些怀疑,更多的是在假设,在猜,如今文竹带来了红楼的消息,却是在进一步她的推测,“看来对方也将视线盯紧朝歌了。”

    “五公主吗?”文竹继续皱眉,按照线报来分析,无论是上官琳燕还是这李静华都算不上是足智多谋的人,这一点,单从李静华贸贸然地散播谣言,继而反倒让十里公布了伽蓝的身份中便可见一般。而那上官兰,虽说心智不错,但是正处怀孕初期的她,似乎并没有那么多的心力来全面调配这一切,那么,盯紧朝歌的人,真的是五公主吗?

    “不,是三公主。”十里淡淡一笑,说来她也只在皇后的茜素宫“见”过这位三公主,温文可人,山水不露。但就是这样山水不露的人,方才是最危险的人不是吗?加之文竹适才所说,五公主和那三公主几乎形影不离,那么三公主至少不可能不知道上官琳燕她们的安排,而她一味的山水不露,反倒是最令人怀疑了不是吗?

    “是她!”文竹心中微微了悟,不禁暗叹:看来他还是着了色相了,“但为什么小姐要将玉佩交给卫淑珍?她并不是个会靠向我们这边的人。”

    “你没见她的着衣吗?”十里淡笑,许是因为眼盲,对于很多细节,她确实看得更清楚一些。

    “红衣!”文竹忍下要翻白眼的冲动,他发觉他家小姐对于红衣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柔软,红妆是一个,卫淑珍又是一个。

    “不,她的红衣的燃料应该是茜素。”十里淡淡一笑,她虽看不见,但却闻到了茜素的幽芳。

    “她靠向皇后了?”文竹皱眉,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皇后赐她红衣估计并没有考虑到茜素的特别。”十里淡笑着开始收拾起桌上的棋子,“她可以靠向皇后,自然也能靠向我们。”

    “可能吗?”文竹真想将这句话问出口,以卫淑珍莫名的讨厌十里的情况看,这似乎不太可能,但文竹却还是生生忍住了,“皇后是发现朝歌的身份了吗?所以想拉拢卫淑珍,想让她闭口不言?也不对啊,卫淑珍应该不会放弃依凭一个卫家皇子的机会。”

    “上官琳燕若是想要不说,我倒是高兴的。”十里轻轻摇了摇头,提醒道,“你不是说最近五公主有招葛恺入宫吗?”

    “葛恺?葛家?当年的葛家?”文竹微微一惊,“小姐的意思是那个葛恺可能知道当年的一些事情。”

    “不论他知不知道,他的身份却很好用。”十里摇摇头,当年卫淑妃生子的时候,她可能还在她的世界里浴血杀出一条帝王之路呢,怎么可能知道这里的事情,但是不知道却不妨碍她分析,“听说当年卫淑妃很是喜欢这个葛恺,曾带在身边养着,直到淑妃驾薨,才被送回葛府。”

    “那小姐认为上官琳燕她们是神明图谋?”

    “先扬后抑。”十里淡淡然地说道,“怕只是借卫淑珍的口推了朝歌出去,再借卫淑珍打压钱妃,借葛恺,若有证据既可让卫淑珍失却帝宠,落入冷宫,为杀死真正的卫淑妃的孩子在李雍和那赢得时间,而且一旦朝歌出事,恐怕她们以为我也讨不到好处,可谓一箭一、二、三、四,一箭四雕的大好计策。”十里边是数着手指头,边是笑盈盈地说着,“找个机会让葛恺不能当众透露秘密吧,不该说的话说多了,阎王总要派小鬼来索命的。”

    “是要帮朝歌肃清一切可能的危机吗?小姐是打算让朝歌坐定那位子吗?”文竹倒是不怕那新烹的茶水腻味,一盏接着一盏,“那浮云又是怎么回事?”

    “虽然不太喜欢他用这种方式去报仇,但既然他决定了,我自会支持他的,肃清一切的危机只是让他尽可能的坐稳那个位子,至于浮云……那只是防范于未然的后手,我会让她在不该说的时候只字不提,却在该说的时候只字不漏。”

    “为什么她肯?”

    “谁让她爱上了朝歌?”十里淡笑,她从不避讳利用情感,帝王心术,不就是“利用”和“平衡”两词吗?

    “是嘛!”文竹挑眉一叹,也不觉有何不妥,浮云既然爱朝歌,那么当朝歌沿着他想要的方向走的时候,浮云自不会说任何一句话,而当朝歌真有什么事的时候,也许,也只有浮云可以正儿八经地保护好朝歌了,只是没想到,他家的小姐,居然从一开始,就已经想得那么深了。

    留一刻的静谧,十里转而又问道:“对了,那个瀛国的人如何了?”

    “已经藏匿好了,相信对方不太容易找到他,还有他的爱妃。”文竹又沏了杯茶,闲闲地说道。

    “那太无趣了!”十里挑眉,将散落的棋子都放入了棋盒之中,慢慢踱步到了庭院,不知何时,那密密的春雨居然已经停了,“别让人知道是谁藏的人,但也别藏得太紧,找他们的人若找不到他们了,那我们也就找不到要找他们的人了。”

    话才毕,还不待文竹应下,外头却是有宫人来请,却说是唐国的皇帝李雍和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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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病了,细菌性感冒,发烧不退,先跑去卫生所,结果烧压不下去,又跑去医院,验血,皮试,2袋盐水下去,回家已是深夜,没办法更新,今天早上起来还是昏昏沉沉的,勉强码下一章5000+的章节送上,但是没力气码第二章了,欠大家的章节,等病好了会补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