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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报仇雪恨

    

    “啪嗒”,一个骨瓷小杯被端正的隔在了案几上。

    在座的诸位皆是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大家的眼光都汇聚在一个人身上,眼见他不动声色的伸出一指敲打着面前的案几,是以纷纷噤了声。

    李衡乾紧着薄唇,目光从左手边的侍中钟全往下望去,只见他眉头微锁,神色似有悒郁;接下来是侍郎郭宵,一半脸隐在他端茶轻的杯盏中,诡异莫变;再往下看去,众人皆是低头沉默,若有所思。

    “看来诸位明公今日挺闲的。”

    这是他刚才说的一句话,说完这句话,方才的谈笑风生的众人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还真是热闹,李衡乾暗自冷笑。

    最终侍中钟全开了口,他先是缓解气氛似的笑了一笑,“殿下这话说的倒也不错,如今朝中长夜难明,风雨如晦,我等赋闲在家,也不足为奇事。”

    意有所指?李衡乾淡笑道:“听说侍中近来身子骨不是很好,赋闲在家倒不如趁机养养身子,如今朝中一应诸事很多还要仰仗您,只有侍中的身子好了,风停雨歇、寒夜将明也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罢了。

    “老朽之身,谈不上修养好了,”钟全瞥了一眼李衡乾,继续道:“我虽修养不好,可到底临老之前还想为朝中出最后一份力,也算不辜负先帝对我的一番的知遇之恩。”

    “先帝虽去,明公可以继续为今上出力。”

    “老朽倒是想,可是有人不答应。”

    “明公谬解了,圣上是一国之君,圣上想如何,还会有谁不答应?”

    “吴王殿下!”钟全声音忽然一高。

    这话一说完,跟着他来的诸位同僚都齐齐看向李衡乾。

    李衡乾神色漠然,未语。

    郭宵忙对着钟全打眼色,示意他不必再说,一边对着李衡乾拱手道:“殿下勿恼,钟侍中这是因为急火攻心所致,并无冒犯殿下之意。”

    “哦?”李衡乾微微一笑:“我亦没有责怪钟侍中之意,只是侍中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因为思虑不周而言行不端,还是该回家歇歇才是。”

    “你!”钟全一个字噎在嗓子眼里,瞪着李衡乾,“吴王殿下若是嫌弃臣,大可直接说,何必暗言讥讽,明人不说暗话,钟全今日就把话撂在这儿了……”

    “钟侍中,”李衡乾打断钟全的话,冷冷道:“慎言。”

    郭宵一看形式不对,忙出来打圆场,“侍中,有话好好嘛,殿下英明神武又谨言慎行,什么不明白,你何必要出狂妄之言?”

    一边又对李衡乾笑道:“殿下息怒,咱们有话可以慢慢商议。”

    李衡乾也不看郭宵,心中更是冷笑连连,谨言慎行,你当我听不出来么?

    他随手端起案几上的杯盏,再饮下一口,慢悠悠道:“郭侍郎,钟侍中说的好,有话不如直说,明人不说暗话。”

    众人都去看钟全,果然,他脸色十分的不妙。

    郭宵暗自一咬牙,说就说吧,反正他们来就是要说的,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如今太后把持朝政,任用邪小,远离君子,只朝中李秦薛崔这五人,就使得民怨沸腾、国之不国,圣上乃一国之君都不得亲近朝政,自古有后宫不得干政之祖训,太后却公然与祖宗之明训拮抗,这不是牝鸡司晨又是什么!”

    郭宵激动的说完这一番话,便殷切的向李衡乾投去了目光,希望能得到他一个眼神的肯定,或者单纯的一句慰问“明公忧虑了”也行,谁知李衡乾接下来却道:“明公过虑了。”

    过虑?

    郭宵的眼睛顿时瞪成了石头一般大小。

    窦长宁掩好门窗之后,走到李衡乾身边为他添茶。

    茶水倒入杯盏中发出“滋滋”的声音,愈发显得堂中十分静默。

    “吴王殿下,我们都知道你向来是为人谨慎,可我们也并非疏忽大意之人啊!”

    一直跽坐在蒲团上不发一言的三朝元老萧谦终于开口。

    “萧阁老,并非是我不愿意,”李衡乾斟酌道:“是时机还未成熟。”

    “如今时机还未成熟,究竟什么时候才算是成熟呢,殿下容我说一句僭越犯上的话,难道真要等到太后将李氏一族屠戮殆尽,才算是真正的时机成熟吗?”郭宵言辞恳切的说道。

    “我心意已决,诸位还是请回罢。”李衡乾道。

    一行人无可奈何,只能纷纷起身,然行至门口,钟全忍不住回过头来:“吴王殿下,难道你没有想过齐王的昨天,是不是明日的你么,难道不就不想要为你的兄长报仇雪恨吗?!”

    大家齐齐都注视着李衡乾。

    “不敢,”李衡乾抬起头来看着众人,淡淡道:“今日之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诸位轻便。”

    语罢,也不多说,转身便进屋去。

    “唉!”萧谦的叹气声透过窗棂飘了进来。

    李衡乾怔怔的坐在上首。

    “难道你就不想要为你的兄长报仇雪恨吗?!”

    我不想吗?你们以为我不想吗?

    可是,朝中哪里有我的立锥之地,我不是一个人,我还有我的父皇母后,弟妹尚年幼,他们都是无辜的,我死不足惜,但使至亲无辜受累罢了。

    没有人的时候,李衡乾疲惫的闭上眼睛,长叹出一口气。

    “殿下。”

    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李衡乾苦笑一声:“知远,你也觉得,我应该答应是吧?”

    高知远站在一边,默默地摇头,“殿下做的很对,不必苛责自己。”

    “他们以为我是胆小怕事,”李衡乾说道:“其实就是如此。”

    可难道他们就不是胆大妄为吗?

    李衡乾也站起来,缓步行至窗边,负手低声道:“近些日子父皇性子愈发低沉,我只怕有一日连七娘都不能要他开怀。”

    “圣上毕竟遭此大痛,沉湎其中也是在所难免。”

    李衡乾微微颔首,“你去准备准备罢,打点些后路,再有些日子,说不准我们也会离开长安。”

    ……

    李驰正在喝药,听见有人禀告吴王殿下来了。

    “三郎来了?”他笑了一笑,苍白的面色倒是红润了些。

    “父皇这是遇见什么喜事了,快说给三郎听听。”

    李衡乾一见李驰不似前几日脸色那般难看,心情顿时也大好。

    “你姑姑选中了驸马,不日亲迎,这不是一件喜事吗?”

    “姑姑选中驸马了?”李衡乾有些不敢置信:“姑姑从道观里出来也不过一个月,心性竟然转变如此之快?”

    “还是多亏了东方婕妤,”李驰笑道:“旁人去劝都不管用,只有婕妤去了一次,你姑姑就想通了。”

    李衡乾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李驰并未发现,继续道:“说起来倒是有些草率,听说你姑姑是随手点了一个,也不知这事真假……”

    “既是有太后娘娘指点,想必也不会太草率。”

    “哦,还有一事,”李驰笑道:“你知道不知道,父皇听说一件事,东方婕妤快要出宫了,唉,你说她当初就在太后身边做事,我瞧着她也不错,怎么你就没和她走到一起呢?”

    李衡乾脑子里嗡嗡的响,嘴唇动了动:“婕妤……出宫做什么?”

    “自然是嫁人!”李驰笑呵呵道:“吏部侍郎崔城之,好似是这个名字来着,许久不看章奏,我都快把这些大臣的名字忘掉了。”

    李衡乾嘴角轻轻一牵,端起案几上的药碗,感觉有些凉:“父皇记这些做什么,没得浪费心神这药凉了,我拿出去叫婢女替您热热。”

    “哎回来!”

    李驰忽然叫住李衡乾。

    李衡乾无奈,只得将药碗递给窦长宁,又坐回来。

    李驰挑了挑眉,缓缓道:“淑儿过世也有一年多了,我有意为你再择贤妃,好在我们离开……你也知道,往后谁还愿意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