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年关至同为异乡客
刘季睁大着眼问：“项伯真的这么说的？”
“左尹大人正色告之的。”
“取九州大同图来。”
“快。”萧何令人将图取来，展开后用手捂着东南大片土地说：“以彭城为中心的大片楚地将是项羽的了。”他将手移向上靠东说：“这里齐境由田荣控制着，且自成一体与天下诸侯不相往来。”他再将手移向北说：“这里的燕赵比较弱，赵国张耳兄与他的主子赵王歇，与赵国另外三大主力全部在此，当然了三大主力也是图有虚名；燕国韩广作为王没跟来关中，但是绝对是个眼光短浅，贪图享乐的货，燕大将臧荼在此公开丑化他，所以燕国也是可以任意拿捏的。”他再将手移向中心腹地说：“砀郡、南阳虽然现在由主公任命的官吏掌控，但是它们已经进入了项羽的视线内了，如果要同他争这块翻脸不如就在此地翻脸，所以有可能要吐出去。”他将图上移，用手盖住中原以下说：“江夏、荆楚、两湖，现在全部掌控在吴芮集团手中，楚怀王也在长沙做天子王。不过他手下三公有二人在此，有空子好钻。”他移开手指着汉中与巴蜀说：“唯有大龙脉秦岭以南的原暴秦第二本土，完全在主公的掌控之中，且郦商与刘交经营的很好。至于项羽要割裂的关中与陇西郡，北地郡原秦本土，他可能要分成三块分给章邯他们三位秦将。”他最后说：“臣替主公参加了全部共商分封的大会，只有巴蜀诸侯们无一人想争这一块。请诸位共商共议。”
刘季将弯腰看图的身子挺直后出一口气说：“过年三天乐。今年头三天，一天也别想安静了。”他令刘肥：“尔就不要去项羽营中拜年了，立即去请尔伯父张耳，叔父张良来栎阳，老子要与他俩饮酒共商天下裂土大事。娘的，什么也不做，任由项羽小子吆五喝六，他还以为他哥哥是个傻子。”
这时门外卫士报：“番郡令吴芮大人到。”
“快请。”
“吴大人大过年的，辛苦了。”刘季拉着吴芮的手问：“这一定是共主楚怀王陛下有新的指示了？”
“可不是吗？怀王陛下见到了年边了，上将军主持的分封天下还是没个定论，他着急呀。作为天子般存在的共主，大过年的没有诸侯王前来拜年，进贡，太寂寞了。”
“是啊，都聚在这里，各不相让，争的是脸红耳赤。”刘季叹息数声说：“寡人已经作出了巨大的让步，从三个多月前入关拥有整个关中到眼下只剩栎阳一城，可是人家都不能容呀。这不司马欣这个暴秦的遗臣，仗着有项羽撑腰，在关中腹地向六国的没娘的小股武装进攻。不仅将彭越等拉大旗多时的抗秦散碎组织给赶出了关外，而且还造成了关中军民纷纷逃亡，栎阳每天都要接纳成千上万的难民。”
“一路走来关中百姓都传武安侯殿下是长大仁者，关中军民的救星。”
“名气虽大，可是力量有限呀。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得顾着百姓们的生死存亡。难呀。寡人算是读懂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不将秦‘鹿’分下去，今年秋收的税是一笔糊涂帐外，可能明年夏粮也难全额收缴。共主楚怀王自己又无田可种，谁能足额进表纳贡？在下也养不活他与他的五脏俱全的文武班子加各色附属官吏，几万号人呢。”
“作为共主，他不行使天子权威，任由同他一样年轻的项羽主持分封。他呀以为当个甩手掌柜就能拥有天下。”
“怀王陛下也是被项羽的淫威胁迫。殿下想呀，他要是能弃项羽而立足于天子之位，还会用陈婴一个山大王与暴秦遗臣为心腹？作为砀郡监的吕清，说是秦少宰的儿子，可他也是个没带过兵的文职官员，虽然将砀郡的上万秦兵笼络在身边，在诸侯纷纷复活的乱世没抢到一寸地，曾经主政的砀郡如今在殿下这个砀郡长控制下。所以说怀王陛下用他为令尹也是二个不如意之人抱团取暖。”吴芮长叹说：“陛下现在就是寄希望于项羽能有一份忠心了。”
“年青呀，太年青了。”刘季连连摇头说：“上将军主持分封给人的感觉是猴子坐江山毛手毛脚不稳当。听说他要废掉楚国。”
“殿下作为他的哥哥为什么不替他主持，或者与他共同主持？”
“上柱国陈婴都被他训得象孙子一样，寡人可不敢往上凑。一旦不小心触碰了他的逆鳞，寡人脸怕是没地方搁。”
郦食其提醒刘季：“主公，聊忘了正事。番君令带来的楚怀王陛下的令是什么内容呀？”
“作为共主怀王陛下手令写明了：按过去约定办。”
“过去约定？”
“对。先入关者为关中王。”吴芮提醒刘季：“陛下用意很明显，就是给殿下立威，用殿下牵制项羽。用心良苦哟。”
“唉。寡人虽然先入关为灭秦首功者。”刘季装着将吴芮放到自己人的位置说：“在这里说话没人偷听。”他不服说：“诸侯都围着项羽争吵不息。”他装出无比的可怜相说：“没人觉得应该与本爵协商，寡人也落得耳根清净。”
“项羽、臧荼之流也不能仗着自己年青就欺负俺们岁数大的老人呀。”吴芮很是不悦说：“俺们都是楚军主力分封天下一定要胳膊肘往里拐。”
“同是老人，想法就是一样的善良。”
“这样，本官这就去拜访上将军项羽。同他谈谈楚国利益最大化的事。”
“尔老糊涂了。要是尔去谈他一人的利益最大化，还可。要是谈楚国五大势力利益最大化，最好还是别去找骂。”
“那本官就去自家的江西军团营帐中，与女婿过了初三后，一道前往戏下参会。”
“老伙计，就在寡人的栎阳过了三天年吧。”刘季令萧何摆桌几上佳肴，斟上好酒后说：“这里现在有寡人、萧大人、老酒鬼、卢绾、雍齿五个老东西。另外张耳、陈豨、张良三个老家伙马上就到。张苍、叔孙通酒量不行，就不请了。”
“暴秦暴政下，还有这么多老而不死的伙计们能聚到秦本土，武安侯的地盘上喝酒吃肉。看来真的是天意哟。”吴芮捋着胡须说：“暴秦疲民、劳民、愚民的政策下，能活过来的都是精英。”
刘季兴奋地接着说：“从昆仑山到东海三条巨龙，北黄河两岸出了张耳兄、张良弟；中沿终南山秦岭到大别山经寡人的龙生之地泗水过泰山出了寡人。南长江流域被始皇帝在金陵挖秦淮河断了龙脉，所以足下不是龙哟。”
“主公就座。”陆贾连咳二声说：“英布将军出身在古皖国大别山龙脉之上，非龙即虎，可与上将军比肩。这世上只有项羽压番君令的剩龙快婿一头哟。”
刘季自知失言，赶紧顺着陆贾的话往下说：“寡人老了，未来能与尔的女婿争天下的只有项羽。”他不忘挑拨说：“英将军家乡大别山龙脖子天堂寨下六县才是盘龙所在之地。六县所傍山中天堂寨高峰是楚头吴尾的军事要地。英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要说忠厚，那这一屋子也只有吴芮了。他听刘季的话后，心里的美溢于外。不住地说：“与武安侯同喜，同喜。”
“什么事这么高兴。”应刘肥所邀前来的张耳与张良、陈豨进门就问：“可否能与咱们分享？”
“扯闲篇呢。”刘季招呼大家：“坐，请上座。”
大家分宾主坐定。陆贾、樊哙、周荷等全部退出。萧何手扶杯子满脸示笑地对刘季说：“主公说两句开席的祝酒词。”
“少了王陵与项伯，与自绝于兄弟之列的陈馀，要不然寡人为沛公前的兄弟就聚齐了。”刘季举杯说：“老哥几个，俺们先举觞祝共主楚怀王陛下天增日月，······。”
“怀王陛下增寿。”
随何领几个谒者提斛将酒斟满后，郦食其起身举觞说：“哥几个，咱们共同祝主公。”
“祝殿下长命百岁！”
第三巡酒怎么喝？刘季提议说：“那就祝不久的分封都心想事成分得好地。”
“分得好地，荫及子孙。”
“鹿肉”就在前面不远处，在吃上嘴前。刘季示意大家吃菜，他指着新上的汤说：“龙虎汤。龙肉由穿山甲代替，虎是吕泽、纪信、靳强他们从秦岭带来的，鲜香美味。”
“不错。肉烂骨松，汤浓味纯。”吴芮回味无穷地说：“平生第一次吃到这么爽滑的美食。”
“是吗？”刘季爽朗地说：“三天内，寡人保证让吴将军吃遍关中獐、猫、鹿、免等野味。”
“野味难寻。”
“关中野味还是不缺的。不过野狗就算了，太多了。至于家味，猪、牛、羊、驴尔那里可能也不缺。”
“感谢武安侯。明年殿下去长沙觐见怀王陛下时，在下做东，请殿下吃辣炒龙虎肉。”吴芮解释说：“龙由大王蛇替代，虎由狸猫替代。将事先煎好的蛇肉，与炖熟的猫肉倒入炒热的尖辣淑中翻炒到入味起锅，那玩艺香辣可口到打尔一个嘴巴子尔都不往外吐。”
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吃好这一顿再想下一顿吧。刘季指着炒蛋问：“贵客番君令大人可知这是什么菜？”
“炒鸡蛋？还是什么其它家禽生的蛋？”
“炒大雁蛋。这可是存了近半年的好东西哟，眼下大雁都到尔家乡南方的南方去了。”刘季先吃一口说：“俺们上了岁数的人，经常性头晕，这就是专治头晕的单方。单方气死名医。”
大伙都伸筷子夹一大口吃。岁数第一第二的郦食其与张耳随口问：“还有吗？”
随何答：“有，不多。还剩两枚。”
“全炒了。”
大雁蛋炒起来虽快，但是正在上的菜不能不上。一道菜上来，大家都伸筷子夹菜送入口中。吴芮疑惑地看着刘季，见刘季在笑于是小声说：“这炒猪心有点苦。杀猪的将猪胆划破了。”
“这是熊心酱豹子胆盐制半天后爆炒而成的一道菜。”刘季再吃一块说：“一个甲子了，全天下共烧过三回。第一次是成峤与樊於期主仆在长平造反时，赵高偷偷派人给送过一份，他们炒着吃了后树起了反旗，第二次燕丹派荆轲刺秦王时，在易水边炒着吃酒唱歌。这是第三次。”
吴芮闻言再吃一块问：“这回吃了要干吗？”
“为萧大人壮行，为张耳哥，张良弟壮胆。”刘季坚定地说：“初四分封会议再开时，尔等要据理力争，不要怕得罪章邯仨暴秦遗臣，更不要理会燕国的臧荼，魏王豹等鼠辈。张耳兄的赵国松散，张良弟的韩国弱小，但是尔俩都不要怕，寡人还是有点人马可以为尔俩撑腰的。”
此时随何换了一壶酒给大家斟满后。郦食其问吴芮：“吴将军可带美女了？”
“带有二十名辣妹子。广野君要是有兴趣的话，在下可以送尔几名为礼。”
“美女咱不缺。”郦食其手扶着杯子说：“这酒不光是粮**了，它加了丹顶红与新鲜鹿茸。后劲无穷大，得找女人败火，否则会憋出鼻血的。”
“丹顶红不是剧毒药吗，毒性超出砒霜百倍。”
“吴将军只知其一，不明其二。丹顶红刚从榷顶取下的瞬间是剧毒的，放置片刻它就不仅无毒，反而能使尔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与鹿茸加一块掺酒喝下其力超出万年人参。”
“寡人先试。”
萧何拦住说：“臣先来。”他一饮而尽后说：“主公。可以放心地陪贵客共饮了。”
“那就共同举杯。”
“同饮。”
又一道菜上来，随何亲自报这道菜名：“狼心狗肺汤。”
“看着这道菜，寡人就想起去年年底时在鸿门那场宴会，酒无好酒，菜无好菜。那个范增老儿还总是出丑弄怪，不时地弄出点意外来。”
张良举杯提议说：“狼心就酒越喝越有。将这狗肺当范增吃了。”
仅剩的二枚大雁蛋被炒熟了端上来。刘季端起酒杯对张良说：“老弟哇，这杯酒哥哥敬尔，感谢尔鸿门宴上维护哥哥。”
“都是歃血起誓的兄弟，相互帮袝是本份内的事。”
“张良说得对。”张耳对郦食其与陈豨说：“咱们断头不悔的刎颈之交的兄弟共同干一觞。”
萧何示意吴芮一同举起手中酒觞。
“那就兄弟感情深，一口闷。”
他们是海量，千杯不倒，万杯不醉，但是吴芮是真的老了，他猛地起立转身朝后“哇”的一声吐出了许多。
“见笑了。在下先逃席了哈。”
“广野君送送。”刘季令随何：“河豚与鲥鱼留着明天中午招待贵客。”
“过年能吃到这种春季的时令菜？”
郦食其回吴芮：“是砀郡的渔夫春天里用扎网拦在长江，不让它们回归大海的。鲥鱼一旦离水就死，所以要在江中围很大一块水面养到冬天，起网后用冰包裹好送到关中来的。”
“看来尔不仅是武安侯殿下麾下的酒鬼，还是个美食家。唉，会吃的吃一辈子，会干的累一辈子。大秦朝勤劳干活的人都累死了。”
“将军，吃就吃了。不要跟尔女婿的战友情深的项羽说。”
“放心吧。请足下转告武安侯，在下吃过就忘。”吴芮流泪说：“要是什么都记得，还不早就憋死了。想大秦朝时，本官送了多少人去服徭役。没有几人全胳膊全腿地回来。那个屎皇帝，为了死后长眠的一个陵，累死那么多人，他的道德良心被狗吃了吗？今天站在这关中秦本土上，本官要问问他的灵魂，尔的子孙被大恶大毒的赵高杀光光了，是不是报应？”
“民本善良，暴秦却苦苦相逼。终于物极必反。来之不易的大一统转瞬就土崩瓦解成了比七国纷争时还乱的乱世。”
“感谢上天，终于由俺们忠厚善良都不缺的楚国战胜了暴秦，新的时代，新秩序，天下共和。”吴芮用手做喝酒状说：“为了庆祝天下太平，一团和气。在下用江西好酒熊胆当归酒招待尔这个来自陈留县高阳里的酒徒。”
“过年关共为异乡客，兄弟们为春暖时裂土成王而举杯。”
“兄弟同心，共祝天下共和。”
室外二人无酒作有酒状。室内众人有酒就自醉取乐。
雍齿举杯说：“这杯酒先祝暴秦时代百艺百穷，再祝新时代无艺成龙。”
酒是喝了。刘季假装嗔怒说：“老东西何意？变着法骂老子。”
“回殿下，形而下为器，实在的手艺主子是百艺不会，一窍不通；形而上为道，务虚的道德理论主子是这个时代一骑绝尘龙之天子，无人能望其项背。”
“雍齿老弟也会骂老子为龙。听着怎么同许负的神话一样舒坦。”
“听许负讲多了，小老弟也会了。”雍齿再举觞说：“既然主子爽，那臣就再敬主子一杯。祝主子龙腾，俺们臣子跟着虎跃。”
“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左尹大人正色告之的。”
“取九州大同图来。”
“快。”萧何令人将图取来，展开后用手捂着东南大片土地说：“以彭城为中心的大片楚地将是项羽的了。”他将手移向上靠东说：“这里齐境由田荣控制着，且自成一体与天下诸侯不相往来。”他再将手移向北说：“这里的燕赵比较弱，赵国张耳兄与他的主子赵王歇，与赵国另外三大主力全部在此，当然了三大主力也是图有虚名；燕国韩广作为王没跟来关中，但是绝对是个眼光短浅，贪图享乐的货，燕大将臧荼在此公开丑化他，所以燕国也是可以任意拿捏的。”他再将手移向中心腹地说：“砀郡、南阳虽然现在由主公任命的官吏掌控，但是它们已经进入了项羽的视线内了，如果要同他争这块翻脸不如就在此地翻脸，所以有可能要吐出去。”他将图上移，用手盖住中原以下说：“江夏、荆楚、两湖，现在全部掌控在吴芮集团手中，楚怀王也在长沙做天子王。不过他手下三公有二人在此，有空子好钻。”他移开手指着汉中与巴蜀说：“唯有大龙脉秦岭以南的原暴秦第二本土，完全在主公的掌控之中，且郦商与刘交经营的很好。至于项羽要割裂的关中与陇西郡，北地郡原秦本土，他可能要分成三块分给章邯他们三位秦将。”他最后说：“臣替主公参加了全部共商分封的大会，只有巴蜀诸侯们无一人想争这一块。请诸位共商共议。”
刘季将弯腰看图的身子挺直后出一口气说：“过年三天乐。今年头三天，一天也别想安静了。”他令刘肥：“尔就不要去项羽营中拜年了，立即去请尔伯父张耳，叔父张良来栎阳，老子要与他俩饮酒共商天下裂土大事。娘的，什么也不做，任由项羽小子吆五喝六，他还以为他哥哥是个傻子。”
这时门外卫士报：“番郡令吴芮大人到。”
“快请。”
“吴大人大过年的，辛苦了。”刘季拉着吴芮的手问：“这一定是共主楚怀王陛下有新的指示了？”
“可不是吗？怀王陛下见到了年边了，上将军主持的分封天下还是没个定论，他着急呀。作为天子般存在的共主，大过年的没有诸侯王前来拜年，进贡，太寂寞了。”
“是啊，都聚在这里，各不相让，争的是脸红耳赤。”刘季叹息数声说：“寡人已经作出了巨大的让步，从三个多月前入关拥有整个关中到眼下只剩栎阳一城，可是人家都不能容呀。这不司马欣这个暴秦的遗臣，仗着有项羽撑腰，在关中腹地向六国的没娘的小股武装进攻。不仅将彭越等拉大旗多时的抗秦散碎组织给赶出了关外，而且还造成了关中军民纷纷逃亡，栎阳每天都要接纳成千上万的难民。”
“一路走来关中百姓都传武安侯殿下是长大仁者，关中军民的救星。”
“名气虽大，可是力量有限呀。自己都快吃不上饭了，还得顾着百姓们的生死存亡。难呀。寡人算是读懂了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不将秦‘鹿’分下去，今年秋收的税是一笔糊涂帐外，可能明年夏粮也难全额收缴。共主楚怀王自己又无田可种，谁能足额进表纳贡？在下也养不活他与他的五脏俱全的文武班子加各色附属官吏，几万号人呢。”
“作为共主，他不行使天子权威，任由同他一样年轻的项羽主持分封。他呀以为当个甩手掌柜就能拥有天下。”
“怀王陛下也是被项羽的淫威胁迫。殿下想呀，他要是能弃项羽而立足于天子之位，还会用陈婴一个山大王与暴秦遗臣为心腹？作为砀郡监的吕清，说是秦少宰的儿子，可他也是个没带过兵的文职官员，虽然将砀郡的上万秦兵笼络在身边，在诸侯纷纷复活的乱世没抢到一寸地，曾经主政的砀郡如今在殿下这个砀郡长控制下。所以说怀王陛下用他为令尹也是二个不如意之人抱团取暖。”吴芮长叹说：“陛下现在就是寄希望于项羽能有一份忠心了。”
“年青呀，太年青了。”刘季连连摇头说：“上将军主持分封给人的感觉是猴子坐江山毛手毛脚不稳当。听说他要废掉楚国。”
“殿下作为他的哥哥为什么不替他主持，或者与他共同主持？”
“上柱国陈婴都被他训得象孙子一样，寡人可不敢往上凑。一旦不小心触碰了他的逆鳞，寡人脸怕是没地方搁。”
郦食其提醒刘季：“主公，聊忘了正事。番君令带来的楚怀王陛下的令是什么内容呀？”
“作为共主怀王陛下手令写明了：按过去约定办。”
“过去约定？”
“对。先入关者为关中王。”吴芮提醒刘季：“陛下用意很明显，就是给殿下立威，用殿下牵制项羽。用心良苦哟。”
“唉。寡人虽然先入关为灭秦首功者。”刘季装着将吴芮放到自己人的位置说：“在这里说话没人偷听。”他不服说：“诸侯都围着项羽争吵不息。”他装出无比的可怜相说：“没人觉得应该与本爵协商，寡人也落得耳根清净。”
“项羽、臧荼之流也不能仗着自己年青就欺负俺们岁数大的老人呀。”吴芮很是不悦说：“俺们都是楚军主力分封天下一定要胳膊肘往里拐。”
“同是老人，想法就是一样的善良。”
“这样，本官这就去拜访上将军项羽。同他谈谈楚国利益最大化的事。”
“尔老糊涂了。要是尔去谈他一人的利益最大化，还可。要是谈楚国五大势力利益最大化，最好还是别去找骂。”
“那本官就去自家的江西军团营帐中，与女婿过了初三后，一道前往戏下参会。”
“老伙计，就在寡人的栎阳过了三天年吧。”刘季令萧何摆桌几上佳肴，斟上好酒后说：“这里现在有寡人、萧大人、老酒鬼、卢绾、雍齿五个老东西。另外张耳、陈豨、张良三个老家伙马上就到。张苍、叔孙通酒量不行，就不请了。”
“暴秦暴政下，还有这么多老而不死的伙计们能聚到秦本土，武安侯的地盘上喝酒吃肉。看来真的是天意哟。”吴芮捋着胡须说：“暴秦疲民、劳民、愚民的政策下，能活过来的都是精英。”
刘季兴奋地接着说：“从昆仑山到东海三条巨龙，北黄河两岸出了张耳兄、张良弟；中沿终南山秦岭到大别山经寡人的龙生之地泗水过泰山出了寡人。南长江流域被始皇帝在金陵挖秦淮河断了龙脉，所以足下不是龙哟。”
“主公就座。”陆贾连咳二声说：“英布将军出身在古皖国大别山龙脉之上，非龙即虎，可与上将军比肩。这世上只有项羽压番君令的剩龙快婿一头哟。”
刘季自知失言，赶紧顺着陆贾的话往下说：“寡人老了，未来能与尔的女婿争天下的只有项羽。”他不忘挑拨说：“英将军家乡大别山龙脖子天堂寨下六县才是盘龙所在之地。六县所傍山中天堂寨高峰是楚头吴尾的军事要地。英将军前途不可限量。”
要说忠厚，那这一屋子也只有吴芮了。他听刘季的话后，心里的美溢于外。不住地说：“与武安侯同喜，同喜。”
“什么事这么高兴。”应刘肥所邀前来的张耳与张良、陈豨进门就问：“可否能与咱们分享？”
“扯闲篇呢。”刘季招呼大家：“坐，请上座。”
大家分宾主坐定。陆贾、樊哙、周荷等全部退出。萧何手扶杯子满脸示笑地对刘季说：“主公说两句开席的祝酒词。”
“少了王陵与项伯，与自绝于兄弟之列的陈馀，要不然寡人为沛公前的兄弟就聚齐了。”刘季举杯说：“老哥几个，俺们先举觞祝共主楚怀王陛下天增日月，······。”
“怀王陛下增寿。”
随何领几个谒者提斛将酒斟满后，郦食其起身举觞说：“哥几个，咱们共同祝主公。”
“祝殿下长命百岁！”
第三巡酒怎么喝？刘季提议说：“那就祝不久的分封都心想事成分得好地。”
“分得好地，荫及子孙。”
“鹿肉”就在前面不远处，在吃上嘴前。刘季示意大家吃菜，他指着新上的汤说：“龙虎汤。龙肉由穿山甲代替，虎是吕泽、纪信、靳强他们从秦岭带来的，鲜香美味。”
“不错。肉烂骨松，汤浓味纯。”吴芮回味无穷地说：“平生第一次吃到这么爽滑的美食。”
“是吗？”刘季爽朗地说：“三天内，寡人保证让吴将军吃遍关中獐、猫、鹿、免等野味。”
“野味难寻。”
“关中野味还是不缺的。不过野狗就算了，太多了。至于家味，猪、牛、羊、驴尔那里可能也不缺。”
“感谢武安侯。明年殿下去长沙觐见怀王陛下时，在下做东，请殿下吃辣炒龙虎肉。”吴芮解释说：“龙由大王蛇替代，虎由狸猫替代。将事先煎好的蛇肉，与炖熟的猫肉倒入炒热的尖辣淑中翻炒到入味起锅，那玩艺香辣可口到打尔一个嘴巴子尔都不往外吐。”
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吃好这一顿再想下一顿吧。刘季指着炒蛋问：“贵客番君令大人可知这是什么菜？”
“炒鸡蛋？还是什么其它家禽生的蛋？”
“炒大雁蛋。这可是存了近半年的好东西哟，眼下大雁都到尔家乡南方的南方去了。”刘季先吃一口说：“俺们上了岁数的人，经常性头晕，这就是专治头晕的单方。单方气死名医。”
大伙都伸筷子夹一大口吃。岁数第一第二的郦食其与张耳随口问：“还有吗？”
随何答：“有，不多。还剩两枚。”
“全炒了。”
大雁蛋炒起来虽快，但是正在上的菜不能不上。一道菜上来，大家都伸筷子夹菜送入口中。吴芮疑惑地看着刘季，见刘季在笑于是小声说：“这炒猪心有点苦。杀猪的将猪胆划破了。”
“这是熊心酱豹子胆盐制半天后爆炒而成的一道菜。”刘季再吃一块说：“一个甲子了，全天下共烧过三回。第一次是成峤与樊於期主仆在长平造反时，赵高偷偷派人给送过一份，他们炒着吃了后树起了反旗，第二次燕丹派荆轲刺秦王时，在易水边炒着吃酒唱歌。这是第三次。”
吴芮闻言再吃一块问：“这回吃了要干吗？”
“为萧大人壮行，为张耳哥，张良弟壮胆。”刘季坚定地说：“初四分封会议再开时，尔等要据理力争，不要怕得罪章邯仨暴秦遗臣，更不要理会燕国的臧荼，魏王豹等鼠辈。张耳兄的赵国松散，张良弟的韩国弱小，但是尔俩都不要怕，寡人还是有点人马可以为尔俩撑腰的。”
此时随何换了一壶酒给大家斟满后。郦食其问吴芮：“吴将军可带美女了？”
“带有二十名辣妹子。广野君要是有兴趣的话，在下可以送尔几名为礼。”
“美女咱不缺。”郦食其手扶着杯子说：“这酒不光是粮**了，它加了丹顶红与新鲜鹿茸。后劲无穷大，得找女人败火，否则会憋出鼻血的。”
“丹顶红不是剧毒药吗，毒性超出砒霜百倍。”
“吴将军只知其一，不明其二。丹顶红刚从榷顶取下的瞬间是剧毒的，放置片刻它就不仅无毒，反而能使尔浑身上下热血沸腾。与鹿茸加一块掺酒喝下其力超出万年人参。”
“寡人先试。”
萧何拦住说：“臣先来。”他一饮而尽后说：“主公。可以放心地陪贵客共饮了。”
“那就共同举杯。”
“同饮。”
又一道菜上来，随何亲自报这道菜名：“狼心狗肺汤。”
“看着这道菜，寡人就想起去年年底时在鸿门那场宴会，酒无好酒，菜无好菜。那个范增老儿还总是出丑弄怪，不时地弄出点意外来。”
张良举杯提议说：“狼心就酒越喝越有。将这狗肺当范增吃了。”
仅剩的二枚大雁蛋被炒熟了端上来。刘季端起酒杯对张良说：“老弟哇，这杯酒哥哥敬尔，感谢尔鸿门宴上维护哥哥。”
“都是歃血起誓的兄弟，相互帮袝是本份内的事。”
“张良说得对。”张耳对郦食其与陈豨说：“咱们断头不悔的刎颈之交的兄弟共同干一觞。”
萧何示意吴芮一同举起手中酒觞。
“那就兄弟感情深，一口闷。”
他们是海量，千杯不倒，万杯不醉，但是吴芮是真的老了，他猛地起立转身朝后“哇”的一声吐出了许多。
“见笑了。在下先逃席了哈。”
“广野君送送。”刘季令随何：“河豚与鲥鱼留着明天中午招待贵客。”
“过年能吃到这种春季的时令菜？”
郦食其回吴芮：“是砀郡的渔夫春天里用扎网拦在长江，不让它们回归大海的。鲥鱼一旦离水就死，所以要在江中围很大一块水面养到冬天，起网后用冰包裹好送到关中来的。”
“看来尔不仅是武安侯殿下麾下的酒鬼，还是个美食家。唉，会吃的吃一辈子，会干的累一辈子。大秦朝勤劳干活的人都累死了。”
“将军，吃就吃了。不要跟尔女婿的战友情深的项羽说。”
“放心吧。请足下转告武安侯，在下吃过就忘。”吴芮流泪说：“要是什么都记得，还不早就憋死了。想大秦朝时，本官送了多少人去服徭役。没有几人全胳膊全腿地回来。那个屎皇帝，为了死后长眠的一个陵，累死那么多人，他的道德良心被狗吃了吗？今天站在这关中秦本土上，本官要问问他的灵魂，尔的子孙被大恶大毒的赵高杀光光了，是不是报应？”
“民本善良，暴秦却苦苦相逼。终于物极必反。来之不易的大一统转瞬就土崩瓦解成了比七国纷争时还乱的乱世。”
“感谢上天，终于由俺们忠厚善良都不缺的楚国战胜了暴秦，新的时代，新秩序，天下共和。”吴芮用手做喝酒状说：“为了庆祝天下太平，一团和气。在下用江西好酒熊胆当归酒招待尔这个来自陈留县高阳里的酒徒。”
“过年关共为异乡客，兄弟们为春暖时裂土成王而举杯。”
“兄弟同心，共祝天下共和。”
室外二人无酒作有酒状。室内众人有酒就自醉取乐。
雍齿举杯说：“这杯酒先祝暴秦时代百艺百穷，再祝新时代无艺成龙。”
酒是喝了。刘季假装嗔怒说：“老东西何意？变着法骂老子。”
“回殿下，形而下为器，实在的手艺主子是百艺不会，一窍不通；形而上为道，务虚的道德理论主子是这个时代一骑绝尘龙之天子，无人能望其项背。”
“雍齿老弟也会骂老子为龙。听着怎么同许负的神话一样舒坦。”
“听许负讲多了，小老弟也会了。”雍齿再举觞说：“既然主子爽，那臣就再敬主子一杯。祝主子龙腾，俺们臣子跟着虎跃。”
“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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