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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往事

    眼前的墓址确实是个好地方,俗话说:直则冲,曲则顺。

    道路要屈曲,山水要蜿蜒。

    就是说去墓址的路和周围的山水要弯弯曲曲,才能挡住煞气,保这个地方的福气。

    况且沈老爷子的墓址正好处在一处龙脉,墓址中的龙脉指的是能够见到光的山,从此处看,周围没有高大的山或者建筑遮挡阳光,并且此处地势平坦。

    在山地上寻找比较平坦的地势建墓,意思就是有山神镇压,野鬼不敢前来打扰。

    林宇看了看周围的风水,点了点头,清风道长自豪的摸了摸胡子,正嘚瑟着便闻林宇说道:

    “好的墓地,一定要有水,山位阳,水为阴,要做到阴阳调和。

    而此处双水环绕,真龙显象,确实是个好归处。”

    清风道长略显惊讶的看了眼林宇,心道这个林宇还有点眼见力,但是林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脸一黑:

    “不过,墓址不光要看风水,还要看坐山立向。”

    “看墓址先要观山水堂局是否完美,即要来龙之入首处山不气蓄,形止聚气,有山有水,山管人丁,水管财富”。

    墓址的福力厚薄,由堂局之完美大小而定,勾搭小地,福力较薄;完美壮观,福力较厚。峦头决定后人之成就;向水决定后人之财富。

    听到林宇的话,清风道长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果不其然,林宇看向一个山谷,顿了顿说道:

    “山势走向,一脉相连,中间不要有江河分隔为原则,中间若有江河分隔,那就是认错山势”

    说罢,林宇瞥了一眼清风道长,后者老脸一红,掩饰般的轻咳一声,才缓缓说道:

    “这个我也考虑过,只是此处风水最佳,福禄之气完全能抵消那丝晦气”

    林宇没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清风道长,后者被他看得无法自容,不服气的说道:

    “有本事你来!我就不信你能找到一个更好的地方!”

    林宇转头看了一眼墓址,又看了看山谷,不咸不淡的说道:

    “这有何难?”

    清风道长心想:你就吹吧,此处已是这附近最佳的墓址,除非换个地方或者改天换地,不然绝对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合适!

    正当清风道长等着看林宇出洋相的时候,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林宇抬起右手,掌心向上微微一握,下一刻,一阵阵颤动伴着轰鸣声自山谷中传来。

    随后,轰的一声巨响!

    山谷中炸起一道高大的水花!乱石穿空,鸟兽皆散。

    等水花落下,便看到原本流经山谷的河流被一块陡然升起的巨石阻断,而原本的河流则流入一个落水洞中。

    这样一来山势便不会被阻断,而磅礴的龙气自远处的山脉中涌入这边的山头,于此形成一处风水宝地!

    清风道长愣愣的看着做完这一切后缓缓把手放下的林宇,咽了咽口水,颤声问道: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宇负手看着朝此处汇集的龙气,淡淡的答到:

    “浮生堂堂主,林宇”

    清风道长在脑海里搜索了一番,都没有找到有哪个厉害的势力叫浮生堂。

    他看着林宇那轻松得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皱眉,猜测林宇可能是哪个隐世宗门的老怪物伪装的,这样一想他便想通了。

    心道:难过林宇各个方面都比他厉害,原来是一个老怪物!

    林宇自然不知道清风道长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一番精彩的故事,他看了看周围觉得差不多了,便对清风道长说道:

    “走了,回去吧”

    清风道长回过神,跟在林宇后面朝山下走去。

    ……

    两人回到山脚,准备朝城里走去,这时,林宇感觉到浮生堂之前有股熟悉的气息,他微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

    清风道长疑惑的问道:

    “林前辈,怎么了?”

    林宇舒展开皱着的眉头,对他说道:

    “一点小事,得回去一趟”

    清风道长愣了愣,随即说道:“那么,就此别过,林前辈”

    随后他恭敬的朝林宇拱了拱手,他已经“知道”林宇是个老怪物,自然有办法快速回去,也就没有邀请他和自己坐车。

    林宇点了点头,抬脚向前方走去,明明只走了几步,但是每一步却跨越十几米的距离,转眼间便消失在远处!

    见此,清风道长心头震撼,因为林宇使用的可是传说中的缩地成尺!

    清风道长咽了咽口水,心想这哪里是个老怪物,分明是个活神仙!

    随后,他看着林宇离去的方向,摸着胡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

    浮生堂

    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大门,身躯微微颤抖,此时,一个身影自远处缓缓走来,正是林宇。

    林宇看着那个黑衣人,心里有了答案,叹了口气。

    而那个黑衣人也察觉到了来人,他转过头看向林宇,林宇径直走到他面前,看清黑衣人的面容时愣了一下,随后稍稍皱起眉头。

    此时,一声声难以抑制的呜咽声从黑衣人身上传来,他的身躯也难以控制的颤抖着。

    林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跟了他三十多年的老仆人,石安!

    片刻,石安止住了哭泣声,他擦了擦眼泪,沙哑的问道:

    “堂主,你去哪了?老奴这十八年一直在找你,可是……一直找不到,我还以为……还以为……”

    林宇心里愧疚,他明白当初自己不辞而别,最难过的莫过于是那些跟随自己的人,只是当时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来不及告别,就已经……

    他开口道:

    “这不是回来了,进去说,在外面哭哭啼啼的也不好看”

    石安点了点头,于是林宇拾级而上,推开大门,看到门内的一切,石安有些愣神,林宇转头看了看失神的石安,淡淡说道:

    “别愣着了,进来吧”

    石安这才回过神,赶忙跟了上去,他犹如第一次来到浮生堂一般,这里摸一下,那里摸一下。

    林宇停下来,看着石安这幅模样,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之后他进屋沏了一壶茶。

    端着茶壶的林宇走到石桌旁,转头看着又失神了的石安,轻咳了一声,后者连忙回过神,走向石椅坐了下来。

    林宇垂眸酌了两杯茶,一杯推到石安面前,自己端起一杯浅浅茗了一口,放下茶,顿了顿,他开口问道:

    “其他人呢?”

    石安此时已经摘下帽子,露出那苍老的面容,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堂主你走了之后,我们四个人继续浮生堂的生意,但是好景不长,一群神秘人突然来袭,说什么要找一柄剑,接着便开始破坏浮生堂,我们四个全力反抗但是对方实力太强。

    “没几个回合,我和萧无涯便身受重伤,无力再战,当我们准备以死相拼的时候,白芨施展秘术把我们拉到彼岸躲过一劫,但是时尘……”

    说到这他顿了顿,深呼吸一下,才继续说道:

    “时尘为了帮白芨争取时间,嗜血请神,我们在彼岸待了四个时辰,等我们出来的时候,浮生堂几乎被毁了,而时尘……”

    “时尘……他被……被削成人棍!”

    林宇听到这整个人愣住了,他以为这些人只是各自散去了,却不曾想竟是这般!

    当时他身边跟了四个人,最早的就是石安,因为林宇无意间救了他一命,石安便决定做一个下人服侍林宇一辈子。

    之后是萧无涯,一个无家可归的剑客,被仇家追杀,巧合之下来到浮生堂,也成了一个一名店员。

    再后来便是白芨,一位故人的后代,临终前托付给了他。

    最后一位便是时尘,一个蹲着路边捡垃圾的小乞丐,当时林宇看着他觉得有缘,便带了回来,是一个始终很乐观的孩子。

    他无法想象当初那个活泼的小男孩最后是何等的绝望与痛苦。

    随后林宇又想到:他们四个人修为最低的石安也是炼魂境六阶,最强的萧无涯甚至是武元境八阶的修士,其他两人也是武元境三阶,究竟是什么人能轻松打败他们!

    林宇缓了口气,又问道:

    “后来呢?”

    石安哽咽着答到:

    “后来,我们重新修复浮生堂,而时尘已经无力回天了,我们将他葬在清明山,之后我们便各奔东西,渐渐的没了联系,我在京城附近开了家小店,维持生计……”

    林宇突然打断他问道:

    “你们怎么恢复浮生堂的?”

    石安卡了一下,没说话,林宇看着他的模样,心里有了答案,轻声说道:

    “时光回溯”

    石安没说话,又喝了一口茶,见此,林宇一下子心里五味杂陈,当年这些人本可以直接离开浮生堂,运用他教的本事过一个潇潇洒洒的人生。

    但是他们没有离开,而是为了守护浮生堂,拼死反抗,最后又不惜动用禁术修复浮生堂,这个人情,他欠的太大了。

    林宇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两个人默默地喝茶。

    片刻后,一片落叶缓缓飘下,落在桌上,石安看着那片落叶,开口问到:

    “堂主,这十八年里,你去哪了?”

    林宇顿了顿,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当初的一切来得太突然,哪怕到现在他都还觉得那只是一场梦,一场长达十八年的梦。

    看着眼前因为禁术反噬而苍老的石安,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十八年前,我去彼岸送一个人,当时人间遇到乱战,彼岸的亡魂十分多,我没办法,只能剥离一缕神识,替我去送那个人”

    “不曾想遇到彼岸花千年一次的绽放以及鬼帝渡劫,加上冥河泛滥,彼岸世界一片混乱,各种狂暴的力量撕裂空间,那一日,鬼神哭嚎,亡魂悲鸣”

    “而我的那一抹神识被强大的力量撕裂,我无奈只能又分出一抹神识,这次的神识中蕴含我的一抹灵魂本源,以此来维持神识的强韧。”

    “但是我低估了当时冥界的混乱,那些力量甚至将轮回镜打碎,无数碎片散落各处”

    “或许造化弄人,我的那一缕灵魂本源被一块碎片击中,轮回法则的力量太过于磅礴,我无法抗拒,最终,入了……轮回”

    说到这,林宇顿了顿,喝了一口茶,而石安也没想到会是这样!随后他又想到什么,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宇,林宇知道他想说什么,把茶杯放下,再次开口:

    “入了轮回后,我出生在一家农户里,我忘记了前世的所有,也失去了所有力量,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

    “因果并不想放过我,我在短短的十八年间经历了人间冷暖,看过了世间百态,最后,我死在一次车祸中”

    说到这,林宇停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看向自己的手心,又接着说道:

    “但是就在我死了之后,我原本的灵魂本源回归,夺舍了那具尸体,我的力量也在渐渐回来,我暗中帮助那家人渡过一次大劫,还了那一世的因果”

    “之后,便回了浮生堂,恰巧碰到沈老爷子去世,便去了结他的因果。”

    说罢,林宇把茶饮尽,石安还有点愣神,他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想过会是这种原因,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真是造化弄人啊!堂主出事的期间恰巧浮生堂出事,只能说是,天意如此!怨不得谁。

    林宇看着释怀了的石安,他心里更加悲痛,如果不是他,这些人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他问道:

    “石安,你不恨我吗?”

    石安听到这个问题笑了笑,答到:

    “堂主,我确实恨过你,我们拼死的时候,我们多么希望你能出现,但是最后你都没有出现,之后我一直恨你,我在想你是不是早就算到了浮生堂会出事,提前跑了”

    “但是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浮生堂选择我们,而是我们选择浮生堂,既然是浮生客,那么我们所作所为皆是浮生,我不怨谁”

    说到这,石安再次望向大堂,眼里闪烁着光芒,他喃喃道:

    “浮生一世,浮舍半生”

    林宇眼眶微热,说道:

    “梦醒人离,已是黄昏;送客半步,落叶纷纷”

    石安起身朝林宇行了个恭恭敬敬的礼,说道:

    “石安这一世能在浮生堂待半生,已经知足了,最后只希望堂主能替时尘讨一个公道,好了,也到了分别的时候,堂主,送我一程吧”

    林宇站起身,走到石安身前,拉开大门,做了个请的手势,石安缓缓走出大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林宇看着他的身影缓缓消失的街边,合上眼叹了口气。

    大门再次关上,茶杯也干净如初,桌上已经落下了两片黄叶,石椅上的余温也被风带走,只有浮生堂的堂主,认认真真的在一幅画上添了几笔。

    石安……

    瑰石本是无心物,误入浮生未若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