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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理想二旬

    这辈子要活成什么样子,才能让自己满意?

    曾想过成为路西那样的海贼王,奈何国家强盛,航母横亘东海。

    后来想做索隆那样的大剑客,可三柄菜刀玩不转,实在是太短。

    想当黑小虎,当赖皮蛇,小李子,灰太狼,光头强………

    想着想着就长大了。

    儿时到现在有无数个理想,也换了无数个理想,这让赵虎一度有一种理想不太值钱的错觉。

    感觉理想好像追姑娘。

    追不上就换嘛。

    可后来他发现不是这样。

    带领大雁从瑞典飞到德国,跨越两千多公里迁徙路线的法兰西“雁王爷”。

    放岂毕生所学,在没有任何数据和信息帮助下,从零开始攻坚热核蘑菇弹研究的于老。

    ………

    这些成功实现理想的人,脸上的笑容是不作假的。

    畅快,通透,眼神光芒四射,带着一丝深深的疲乏。

    那是经历过无数次失败的绝望,和无数+1次爬起来的坚韧,才能够拥有的无坚不摧的眼神。

    没有人的理想是唾手可得的,不经风霜,无以成傲骨,不历风雨,见了彩虹,也只会觉得不过尔尔。

    灰黑色的吉普车缓缓行驶在田野边,阳光洒在田间的幼苗上,绿油油的,微风轻轻拂过,像敲碎可可脂外皮,滚动出来的抹茶奶盖一般。

    胖子轻轻吹着口哨,副驾驶上坐着有晕车老毛病的赵秀。

    赵虎坐在后座,几天没好好合眼休息的赵萍萍枕着赵虎的大腿,身上盖着一件外套,发出娇憨的呼吸声。

    赵虎手肘架在车窗上,微风拂过面皮,目光闪烁。

    三爷问他想怎么活,并建议他去参军。

    说句实话,其实他曾经也想过入伍。对于军人和所有替整个社会负重前行的人,赵虎永远抱以最崇高的敬意。

    只是,家里如今就他一个男人。母亲年纪大了,常年劳累的身体早已攒了许多老毛病,萍萍也还在上学。

    很多时候,他不得不考虑这些事情。

    说来惭愧,和那些义无反顾保家卫国的军人相比,他是个自私的人。

    覆巢之下复有完卵的道理赵虎懂,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相信,所有国人都会奋起而杀敌,其中自然也包括他赵虎。

    “妈,你觉得理想是什么?”

    赵虎心血来潮脱口而出,心里却不由哑然失笑。

    不用听都知道,老妈一定会说看着他和萍萍都结婚生子之类的话。

    经历过一场大悲大喜的缘故,再加上昨夜刚做了胃镜,赵秀的脸色到现在仍是有些苍白。

    她偏了偏头,似乎惊讶于多年朝夕相处的儿子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

    她的眸子里闪烁着和平日不太一样的光芒。

    关于理想,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感性点说,理想是你们可以为之生死的崇高精神追求。理性说的话,别管目标在何方,其实重要的不是结果,而是力所能及之间,那个在跌倒路上不断前进的过程。”

    女人语气平和,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

    对于人生,这个坚强女人显然有自己独特的理解。

    腹有诗书气自华,很多文人墨客所追求的宠辱不惊四个字,在这个同样坎坷的女人身上,竟已有了一丝端倪。

    看着老妈此时的模样,赵虎竟有些出神。

    他缓缓低下头。

    很多时候,连他都快忘了,母亲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大学生。

    胖子看赵妈兴致不错,笑着调侃道,“赵妈,怎么说理想还要死要活的呢,俺赵问棋也有理想,每顿饭能吃上三个菜就行!”

    “你这孩子打小就最踏实,不叫人担心。”

    女人笑容恬淡,语气认真,丝毫没有打趣和小瞧的意思。

    “和平年代的理想确实很难触及生死两个字,能为之疯魔已经难得。所以重要的是去做,去做错改错,时间长了,自然接近理想了。”

    “妈,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赵虎垂着脑袋,声音很轻。

    女人笑容温暖,眼角挤出几丝皱纹。

    “妈现在最大的理想,就是看着你和萍萍都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孩子没事让妈给你们带带,男孩女孩妈都喜欢……”

    “妈。”

    赵虎不自觉捏了捏手心,他抬起头来,抿着薄唇。

    “你就没有后悔过?”

    赵秀回头,惊讶地看着打断自己的儿子。

    然后女人的目光如水,柔软下来。

    从容且欣慰。

    “你觉得人生怎样过才能不后悔呢?”

    “虎子,其实人除了理想以外,还有很多东西也格外重要的。“

    “比如责任。”

    “人年轻时,有能力有资本,可以大胆去追逐尝试,赢了很好。但是输了,要承认。”

    “到了长辈要赡养,孩子要抚养的年纪,如果还是一味只谈理想,其实是不太负责的。”

    “人的选择没有对错,但是分好与不好,单就“责任”来说,这样做的不好。”

    “这时应该停下来好好想想,怎么在理想和责任间找到平衡点。”

    “妈妈找到了,所以妈妈很开心,该经历的都经历过,还比很多人多上了几年大学,没有什么遗憾的。现在累是累点,可哪有不劳而获的人生呢?想想日子有盼头,也就没那么累了。”

    女人娓娓道来,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的温柔笑意是不做假的。

    赵虎看着母亲,默然无语。

    母亲很少认真,可一旦认真起来,总是能把一些他看着“不太有道理”的事情。

    说得头头是道。

    说又说不过,动手遭雷劈,当儿子的,吃亏就吃亏在这里。

    但是,母亲这番话,却已悄然在赵虎心间埋下了一颗种子。

    临近村口,胖子咧着嘴,脚底松了松,故意降下了速度。

    许多平时总挤在村口,对赵虎一家不太待见的老头老太太,此刻看见车里的赵虎,纷纷笑容满面地走上来想搭个话。

    结果胖子一摁方向盘,吉普喇叭哒一声差点给这群老头老太太都送走。

    胖子一加油门,把这群人远远甩在身后,

    “爽!哈哈!”胖子看着后视镜里,那群讪讪挪回路边的碎嘴老头老太太,吼了一声,格外神清气爽。

    赵虎捂着脸,这胖子,真够无聊的。

    嗯,但确实爽!

    赵秀则一脸尴尬和无奈,她不知道那群人上来想做什么,但她知道,他们指定又要说自己了。

    好在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赵萍萍被喇叭惊醒,她仰起头发散乱的脑袋,睡眼惺忪,嘴角还挂着一丝晶莹透亮的口水。

    “到了吗?”

    她吸了吸口水。

    赵虎伸手拭掉她嘴角的口水,气笑道,“到山里了,赶紧下车,给你估个好价钱。”

    嘴里咬着发圈,正整理着头发的赵萍萍轻轻白了他一眼。

    车子进了村,基本一条直路通到两家门口,一路打打闹闹,很快就接近赵虎家那扇老旧脱皮的银色大门。

    而今天,那扇历经风吹雨打,常年门可罗雀的大门前,此刻却人头攒动,或站或蹲或坐在门外,老老少少不下数十人,脸上挂着差不多的喜庆神色。

    远远看着吉普车驶来,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

    几挂红条鞭炮噼啪噼啪炸着火光,被扔到路中间,路边瞬间竖起好几条红色横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