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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校内校外

    校内校外(1)

    我们当时的任课老师大部分都是民办老师,也有少数代课教师,就是那种属于公社自己聘任的。县里聘任的很少。像我们的魏云玉老师,武汉水利大学毕业,代课教师;刘绍琴老师,美术专科学校毕业,擅长花鸟书法,经常在开封郑州作画售卖,代课教师;还有从开封下乡的知识。还有一些初中毕业生,在大队或者是教办有后台的,当时都到学校来任教。当个民办教师,队里不但记满分,还可以享受每月七块钱的津贴。可以说鱼龙混在,水平参差不齐。有个开封来的知青姓王,也是老师,他是高中生。号称“司令”,来到东滩下乡,住在胡家大院,谁家的狗跑到他们院子里了,他就下个诱饵将狗勒杀,剥皮煮了吃。后来,不知道是谁的主意,竟把他叫到学校当了老师。他这个人是个浪荡人,想来就来,不想来就躺在家里睡觉。后来,某一天,他突然走了,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也不知去了哪里,我们很长时间都没有他的音信。

    我们班的班主任还是杨世礼老师,他始终任教我们语文课,他备课非常认真,所以,一开讲就是绘声绘色的,令人难忘。他的办公室兼寝室就在我们教室的顶头,一个挨着老师厨房的小胡同里。这些都是老房子,结构很不合理,也是当时设计的问题。1935年左右就开始建造的,肯定落后了。当时也没有那么多的生源,不可能考虑的很全面。杨老师的要求还是比较严的,我觉得好多老师都是敬业的,工作认真负责,大多数都能胜任本职工作。

    我们的教材也简单,初中几何,总共八十页,就几个相似形定律,代数也是几个公式。物理不叫物理,叫《工业基础知识》。王玉林老师也不去挑茅粪了,他开始是打扫厕所的,把池子里的茅粪挑出来,然后灌到学校的菜地里。他每天都去挑,戴着白口罩,身上穿的一尘不染,干的有条不紊的,非常淡定。后来又叫他去教我们数学,他就把他的白口罩去掉,登上了讲台。他拿着那本八十页的数学书说:“这是啥呀,啥也学不会。哼!我还不胜挑茅粪咧!”那犟脾气一点都没有改变。我的学习还是比较努力的,但是,你看看这些书本,我就是全学精了,把书读烂了,也学不到多少知识。我感觉,那时候对于农村的中学教育,使用的都是简单的常识性的课本,和规范的初高中课本完全不一样。上高中时,我到了附近公社办的高中,初次接触化学和物理课本,我根本就看不懂,对于老师讲的,我也听不懂,学起来非常费力。

    回到家里,我们除了到河滩里割草剜菜,回家喂猪喂羊,其余时间就想办法玩儿。我们八个同学特别要好,空前团结。学习也不放松。我还是班上的学习委员,负责收交作业。

    我们尽管没能像古人那样,立下雄心大志,跨马提枪,冲锋陷阵,建功立业,马革裹尸,报效国家,但我们也立了规矩,大概就是要讲义气,要孝顺爹娘,谁有困难要出手相帮,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不做对不起父老乡亲的事,还学习利用陈胜吴广的苟富贵勿相忘,还有水浒传上的故事,等等。回到家里,割草剜菜,喂猪喂羊。利用业余时间,帮着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磨面,担水。担水就是挑上两只水桶,到街里的辘轳井里打水,把水缸挑满。因个子低,把扁担两头的链子挽起来,趔趔趄趄的走路。推磨,就是到磨坊里,绕着那盘石磨,推着磨杠,无休止地走路,别看磨道不长,那可是你永远都走不出去的长征路。

    我们队的磨面机设在我们队的菜园里,那是生产队的菜园子,有专人管理的。那菜长成了社员都能分一些。我和志坚去磨面,他是我们的把兄弟老二,年长我一岁。我们队的磨面机是那种一风吹,一遍磨成,几乎把那粮食都打得半熟了。磨面的老头是我的邻居老鲁头,老头很别,像一头犟驴,不是一个队的他就不给你磨。当时每个生产队都有磨面机,你干嘛要来我们队排队耗电费呢?就不给你磨。老头有个嗜好,他喜欢和别人对骂,就是农村人常说的骂玩儿。当然,也必须是骂得着的,也就是具备骂人资格的人才能骂,他是爷爷辈的,我们去骂他肯定是不行的,那是找打。那一回小要他妈去找他磨面,小要和我们不是一个队的,老头就是不给她磨,没有人了也不开机。那个大大当场就开卷儿了:

    “你个鳖孙到底给您姑奶奶磨不磨?”

    鲁老头子听罢,不但没发火,倒是乐了,把头点的像鸡刀米,把闸刀往上一合说:“磨磨磨。你早点儿......”随后就听到那磨面机呜的一声长啸,那地上长长的棉布袋被风鼓起来,开始磨面了。

    老头天天听着那磨面机不停地在耳边轰鸣,心烦,寂寞,有人骂玩儿,也算是穷寻开心。这也是一种自我精神调节吧。

    俺俩把粮食放下排队,顺便到南边的庄稼地里割草,家里还有几只羊等着吃呢。我们去花生地割草,天才下过雨,地上潮气很大,花生和杂草疯长,我们就在田陇间割那嫩草。我只顾割着往前走,没想到和一个人碰了头;抬头看,并不认识。后来知道,这个人是南街王家二闹。他比我大几岁,当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他瞪着眼睛看着我,命令我马上离开。还说了一句骂人的话。

    都是割草的,你割你的,我割我的,我凭啥就得给你让路?我也不示弱,回敬他一句。

    我们仨的台词都很简单,仔细数数就这四五个字加一个感叹号。

    只见二闹上去就把志坚摁倒了,志坚没有二闹的个子高,他上去就骑在了志坚的身上。

    后来,我起来了,他俩也都从地上站起来,浑身都是灰头土脸的,你说,割一把草,至于这样嘛。我们磨面回家,说起来这件事,母亲还怪我们惹事。后来,王家二闹去BJ当兵,留在BJ当了工人。有一次南村文轩叫我回家陪客,我问陪谁,他说陪王二闹,我当时还觉得怪不好意思。

    假期里,我们多数去河滩里割草剜菜,喂猪喂羊。这也是家庭的一项收入,有时候,油盐酱醋就指望家里的猪羊了。

    我和同学孙姐姐的心事,一直也没有表露过。只是见面的时候,总想多看对方一眼,她也是总朝我笑。我觉得,她那时候比我还高,她的腿有些弯曲,就像是罗圈,走路还左右摇晃着。但是,并不难看,我觉得她似乎是在表演,故意表演给我看。李嫦娥说有人给我说媒,我从心里烦她。她那是故意让孙姐姐烦我,我看到她心里就有气,从来就和她说话。我不知道她到底出于什么目的,难道......不会,就我这个烟袋锅脑袋,除了学习好点儿,点子多点,其它没什么长处优点,她绝对不会。可是,你李嫦娥为什么要对孙姐姐说这件事呢?这不是故意离间我俩吗?你难道不知道,我们曾经扮过小夫妻的事吗?当然,她肯定不知道。说起来这件事,我们中间有见过一次面,我们两家只隔了一条路。我们去任奶奶家里推磨,还见过一面。我站在我们家的门前,就可以看到她在门口表演走路。我有一次要去找志坚玩儿,她家门口是我的必经之路,她可能是看到我了,站在门口就是不走。我等了一会儿,就硬着头皮走过去,不料,竟然被她截住了。她迈着坚定的步伐向我走来。老远就喊我的名字,问我:

    “你去干啥呀?你是不是去东头看你的小对象啊?”

    我当时脸就红了。我看了看周围没人,瞪了她一眼说:“你才是去看小对象呢!又是李嫦娥胡说了,我回头非找李嫦娥问问,这都是......”

    她急忙笑着解释:“我可没说。”她看了看周围,没人,就满脸忧伤地对我说,“俺姨给我说媒了,是东乡的,他也正上初中。”

    我吃了一惊,我想,你有对象了,就来说我。我心里不知怎地,很不是滋味,脑袋嗡嗡的,脸上发烧,脚步不听使唤,竟然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了半天,始终没有说话。

    她看着我说:“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吭哧了半天,嘟嘟囔囔地回答道:“我哪知道。你高兴就答应呗,东乡多好啊。”我其实有点儿讽刺她的意思。

    她把脸沉下来说:“我就知道,你对我的事半点儿都不关心,哼!”说完扭头走了。

    看着她走了,我犹豫了一会儿,往西去找志坚,走到半道上,想起来刚才的事,竟然转身往回走,一直走到刚才说话的地方,踟蹰了半天,就回去了。内心很是失落。我刚才应该怎么说呢?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她家父母答应了,她不答应有用吗?可是,也许,她将来就嫁到东乡去了。管她呢,嫁到哪里都行,这与我有关系吗?我想起来我们在胡家西偏院扮演......

    可是,世事难料,随着时代的变化,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谁都不知道后事究竟如何。我不相信推背图的智慧,我看过推背图的,推到民国时期就不推了,我当时还想知道为什么不往下多推推呢?你只推发生过的事,以后的事就止住不推了,这不是智慧,只是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