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人间炼狱
行至中途，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就已折回。只是没想到，一直担心的事儿终于还是发生了。逃难的灾民逃到培郡，本还指望着这里的人会施以援手，谁曾想，他们直接被拒之门外。因为对生的渴望，他们没有放弃，在城门外苦苦哀求，只盼望城里的人还有一丝怜悯之心。可是，并没有，他们被活生生的抛弃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一天天消磨殆尽。昔日热闹的交通要道，如今却成了乱葬岗，活人墓。雪上加霜的是，瘟疫却偏偏在此时爆发，于是他们似乎连一点儿生的希望都没有了，就只能悄无声息的死去。在这个医学条件如此简陋的时代，瘟疫意味着什么？瘟疫意味着死亡。如果疫情得不到控制，一旦蔓延开，后果将不堪设想。
深深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卫兵交代道:“你赶快回信城，将培郡的情况告知卢太医和施太医，让他们立即安排人手过来控制疫情。”“是，属下这就去办。”话毕，转身就跳上一匹快马，迅速消失在路尽头。回头只见随行的人都面色沉重，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欲开口，却被泥洹一把带到一边。不解的看着他，等他解释。他放开我，神色严肃了几分。“这个培郡，你不能去。”“啊？为什么？”他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是傻吗？那里如今是瘟疫横行。”“这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啊！”“你又不是太医，你去了又如何？再说就你这身子骨，去了若是染上瘟疫，我该如何向公子交代。”看着他眉头难得皱起，就知道他是真的在为此事忧心。不管是担心我的身体，还是烦恼不好交差，总之他这次是真的上心了。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无比，“泥洹，我知道瘟疫很可怕，我也知道自己非能人，但是我不能不去。不仅仅是因为信城的百姓还等着我带着粮食回去，更是因为培郡的百姓此时正饱受瘟疫的折磨。而且瘟疫一旦爆发，若不能及时控制，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在这边说得有声有色，他却只是淡淡回复我一句:“这不在我职责范围，我只受命保护你的安全。”刚刚还以为他这顽石终于开窍，有了人情味，知道替他人着想了，没想到他还是冥顽不灵。不觉愤愤然，“泥洹，你可以只对韩琦风一人尽责，但韩琦风却不能对他的黎明百姓不闻不问。你也不想他做一个失信于民的君主，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帝王吧！”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既然这么效忠韩琦风，当然知道孰重孰轻。
返回队伍，他们的脸色并没有比刚才好，情绪仍是十分低落。拍了拍手，终于引起他们的注意，趁此宣布道:“各位，刚才你们也听见了，培郡那里爆发了瘟疫，也就是说我们此行势必会生死各安天命。在这里，我想给大家说几句，水灾无情，瘟疫亦无情，但人却是有感情的。在那里受苦的是我们的同胞，我们作为军人，我们就有责任去拯救他们于水火。当然，我也知道，在场的各位，也都是有家室的人。所以，我不作勉强，愿意去的就留下，不愿去的就立马返回信城，大家自行决定去留。”
话已说完，人群却陷入死寂，大家都低头不语，神情复杂。同样的，我心里也没底。瘟疫从来都是无情的，在它面前，所有生命都变得低贱不堪。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否能全身而退？但是我别无选择。
“程大人，我留下。”“我也留下。”“我留下……”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但却只有一个共同的声音，那就是“我留下！”抬头望着他们，只觉感动不已。这一刻起，他们已完全没了刚才的无精打采，全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见此，差一点感动得痛哭流涕。“谢谢你们，我替皇上谢谢你们，也替培郡的百姓谢谢你们，你们真是最最了不起的人。老天一定会庇佑你们每一个人的。”
领队的张毅上前一步，正义凛然道:“程大人，你不必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从我们参军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如何报效朝廷。今天，我们大家不是怕死，我们只是恨不能战死沙场。不过这一刻我们明白了，从军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抗震救灾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在哪儿都是一样。”“对，你说得对，不管身在何处，只要我们做的事儿无愧于天地，那我们就是真正的战士。”
搞定了他们，转头对着董志慎重道:“董志，此行是凶多吉少，你不是士兵，完全不用去冒险，你还是就地返回吧！”“不，大人，我董志虽不懂什么是大义，但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见他目光坚定，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劝。“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即出发。”
在脑海里模拟过各种惨不忍睹的画面，但和这眼前的景象比起来，那都只是冰山一角。城门外的官道几乎成了一个硕大的尸坑。哪怕现在还是大白天，老鼠也敢在尸堆中大摇大摆的觅食。道路两旁的树上，也停留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秃鹫。还有偶尔响起的几声乌啼，以及尸体旁零星的火苗。这些代表黑暗的地狱使者，竟全都凑在了一块儿。再抬眼看去，颜色暗红的城门此时关得十分严实，仿佛是密不透风。城墙上的旗帜歪七倒八，在风中不安的起舞着。看不见一个守城的士兵，也见不到一个走动的人影。是比沙漠还荒凉，比深海还莫测的存在。
“程大人，属下先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人。”“不行，不能贸然过去。你看他们的尸体，他们大多死相怪异，想来临死前经过一段很痛苦的挣扎，想必是瘟疫所累。还有那些老鼠也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它们现在就是瘟疫的携带体。若不加防范，过去的人是极易感染上瘟疫的。”“程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对上他复杂的眼神，立即大声道:“大家不要慌乱，我们就照之前的方式，先把所有尸体火化。但是，大家也看见了，这里的情况还要严重一些，所以大家务必用干净的布遮住口鼻，带上手套。这些尸体也尽量不要用手去搬动，这里本就空旷，就以此地作为焚尸地点。但是他们中也可能还有幸存者，所以大家等会儿一定要查看清楚，尚有呼吸的，就一律搬至这边的空地，等待卢太医他们前来救治。尸堆中那些老鼠要格外注意，定不能让自己被咬到。清理完尸体后，要立即用皂粉将自己清洗干净。大家都记住了吗？”“记住了。”
突然的人声，竟惊起掩藏在尸堆中的一群秃鹫，场面无比渗人。倒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内心的异样。人群就地散开后，叫住正欲离开的张毅。“张毅，你从尸堆旁绕到城门去看看，看能不能通知里面的人。”“是，程大人，属下这就去办。”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十分，若不能通知到城里面的人，今夜怕是都要露宿在这城门外了。
转过身，只见泥洹望着远处若有所思。这一下午，他都没说过一句话，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泥洹，在看什么呢？”“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熟悉？”为什么会熟悉？意料之中没有听到他的答案，此时我也无心计较。
深深叹了口气，对着身后的卫兵交代道:“你赶快回信城，将培郡的情况告知卢太医和施太医，让他们立即安排人手过来控制疫情。”“是，属下这就去办。”话毕，转身就跳上一匹快马，迅速消失在路尽头。回头只见随行的人都面色沉重，心事重重的样子。正欲开口，却被泥洹一把带到一边。不解的看着他，等他解释。他放开我，神色严肃了几分。“这个培郡，你不能去。”“啊？为什么？”他这突然的一句话，让我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你是傻吗？那里如今是瘟疫横行。”“这我知道，所以我才要去啊！”“你又不是太医，你去了又如何？再说就你这身子骨，去了若是染上瘟疫，我该如何向公子交代。”看着他眉头难得皱起，就知道他是真的在为此事忧心。不管是担心我的身体，还是烦恼不好交差，总之他这次是真的上心了。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无比，“泥洹，我知道瘟疫很可怕，我也知道自己非能人，但是我不能不去。不仅仅是因为信城的百姓还等着我带着粮食回去，更是因为培郡的百姓此时正饱受瘟疫的折磨。而且瘟疫一旦爆发，若不能及时控制，一旦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在这边说得有声有色，他却只是淡淡回复我一句:“这不在我职责范围，我只受命保护你的安全。”刚刚还以为他这顽石终于开窍，有了人情味，知道替他人着想了，没想到他还是冥顽不灵。不觉愤愤然，“泥洹，你可以只对韩琦风一人尽责，但韩琦风却不能对他的黎明百姓不闻不问。你也不想他做一个失信于民的君主，一个不顾百姓死活的帝王吧！”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他既然这么效忠韩琦风，当然知道孰重孰轻。
返回队伍，他们的脸色并没有比刚才好，情绪仍是十分低落。拍了拍手，终于引起他们的注意，趁此宣布道:“各位，刚才你们也听见了，培郡那里爆发了瘟疫，也就是说我们此行势必会生死各安天命。在这里，我想给大家说几句，水灾无情，瘟疫亦无情，但人却是有感情的。在那里受苦的是我们的同胞，我们作为军人，我们就有责任去拯救他们于水火。当然，我也知道，在场的各位，也都是有家室的人。所以，我不作勉强，愿意去的就留下，不愿去的就立马返回信城，大家自行决定去留。”
话已说完，人群却陷入死寂，大家都低头不语，神情复杂。同样的，我心里也没底。瘟疫从来都是无情的，在它面前，所有生命都变得低贱不堪。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是否能全身而退？但是我别无选择。
“程大人，我留下。”“我也留下。”“我留下……”一时间，声音此起彼伏，但却只有一个共同的声音，那就是“我留下！”抬头望着他们，只觉感动不已。这一刻起，他们已完全没了刚才的无精打采，全都神采奕奕，容光焕发。见此，差一点感动得痛哭流涕。“谢谢你们，我替皇上谢谢你们，也替培郡的百姓谢谢你们，你们真是最最了不起的人。老天一定会庇佑你们每一个人的。”
领队的张毅上前一步，正义凛然道:“程大人，你不必谢我们，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从我们参军的那一刻起，就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只想着如何报效朝廷。今天，我们大家不是怕死，我们只是恨不能战死沙场。不过这一刻我们明白了，从军打仗是为了保家卫国，抗震救灾也是为了保家卫国，在哪儿都是一样。”“对，你说得对，不管身在何处，只要我们做的事儿无愧于天地，那我们就是真正的战士。”
搞定了他们，转头对着董志慎重道:“董志，此行是凶多吉少，你不是士兵，完全不用去冒险，你还是就地返回吧！”“不，大人，我董志虽不懂什么是大义，但我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去。”见他目光坚定，心意已决，我也不再多劝。“好，既然如此，那我们就立即出发。”
在脑海里模拟过各种惨不忍睹的画面，但和这眼前的景象比起来，那都只是冰山一角。城门外的官道几乎成了一个硕大的尸坑。哪怕现在还是大白天，老鼠也敢在尸堆中大摇大摆的觅食。道路两旁的树上，也停留着一群虎视眈眈的秃鹫。还有偶尔响起的几声乌啼，以及尸体旁零星的火苗。这些代表黑暗的地狱使者，竟全都凑在了一块儿。再抬眼看去，颜色暗红的城门此时关得十分严实，仿佛是密不透风。城墙上的旗帜歪七倒八，在风中不安的起舞着。看不见一个守城的士兵，也见不到一个走动的人影。是比沙漠还荒凉，比深海还莫测的存在。
“程大人，属下先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人。”“不行，不能贸然过去。你看他们的尸体，他们大多死相怪异，想来临死前经过一段很痛苦的挣扎，想必是瘟疫所累。还有那些老鼠也是需要特别注意的，它们现在就是瘟疫的携带体。若不加防范，过去的人是极易感染上瘟疫的。”“程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对上他复杂的眼神，立即大声道:“大家不要慌乱，我们就照之前的方式，先把所有尸体火化。但是，大家也看见了，这里的情况还要严重一些，所以大家务必用干净的布遮住口鼻，带上手套。这些尸体也尽量不要用手去搬动，这里本就空旷，就以此地作为焚尸地点。但是他们中也可能还有幸存者，所以大家等会儿一定要查看清楚，尚有呼吸的，就一律搬至这边的空地，等待卢太医他们前来救治。尸堆中那些老鼠要格外注意，定不能让自己被咬到。清理完尸体后，要立即用皂粉将自己清洗干净。大家都记住了吗？”“记住了。”
突然的人声，竟惊起掩藏在尸堆中的一群秃鹫，场面无比渗人。倒吸一口气，慢慢平复内心的异样。人群就地散开后，叫住正欲离开的张毅。“张毅，你从尸堆旁绕到城门去看看，看能不能通知里面的人。”“是，程大人，属下这就去办。”看了看天色，已是傍晚十分，若不能通知到城里面的人，今夜怕是都要露宿在这城门外了。
转过身，只见泥洹望着远处若有所思。这一下午，他都没说过一句话，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泥洹，在看什么呢？”“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场面有些熟悉。”“熟悉？”为什么会熟悉？意料之中没有听到他的答案，此时我也无心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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