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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朝堂之上(一)

    “哐——”寂静的夜里忽然炸起了一声敲钟声,响彻了整个汴京城。接着又是一声“哐”,这时已经又不少住在汴京城的人被惊醒,听着声音的方向似乎来自皇宫。哐哐的敲钟声继续响着,惊醒了越来越多的人,直到第九声之后才停了下来,了解习俗的老人们这时候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了,这是宋朝的第三位皇帝赵真驾崩了。

    此时汴京的朝中大员们都已经醒来,匆匆忙忙的洗漱完毕,吩咐下人把自己的官服官帽拿来,同时在官帽上系着一圈白纱巾后坐上轿子朝着皇宫奔去。

    锦阳宫外跟当初赵真下达传位昭书时一样的人头攒动,一品大员们陆续赶来。锦阳宫内,赵德康和六位皇子站在床边,内侍们正在小心翼翼的整理着床上已经驾崩的皇帝赵真的妆容,床边赵真的嫔妃们跪在地上小声的啜泣着。七位皇子站在最外边的赵德靖显得很紧张,他望着躺在床上很少见面的自己的父皇,看着跪在地上哭泣的嫔妃们和站在自己身旁满是悲戚之色的皇哥们,他有些手足无措。站在中间的赵德轩看见了赵德靖的样子,也了解情况,毕竟赵德靖和其他人不同,自生下来就被父皇厌弃,自然也不会有其他六位皇子与父皇的父子之情。看着局促不安的赵德靖,赵德轩让身旁的五皇子六皇子往自己的方向挪了个身位,自己则换到赵德靖身边弯腰牵起了赵德靖的手。赵德靖见有人抓住了自己手,慌忙抬头,看到是赵德轩才舒了口气。赵德轩轻抚着赵德靖的头示意他不用慌张,赵德靖知道赵德轩的意思,也渐渐镇定下来。

    过了一会,内侍们打理妆容完毕,为首的内侍走到赵德康面前行礼示意。赵德康没有说话,摆了摆手让内侍退下,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身穿龙服的赵真,原本憔悴的面容经过内饰们精心的打理后显得肃穆庄重。父皇现在应该很开心吧,终于能和母后见面了,赵德康这样想着。检查妆容没有不妥的地方后,赵德康转身朝门外走去。天命司太卿孙思和和少卿何求辉一直在门外待命,二人看见赵德康走过来,知道赵真的妆容已经打理完毕。二人行了礼见赵德康点头示意后,孙思和朝着下面的一品大员们喊道:“诸公预备。”

    下面早就来齐的大臣们见赵德康出来就知道了,开始整理自身仪容。

    “诸公行礼。”孙思和接着喊道。

    众大臣齐齐跪下喊道:“恭送吾皇。”

    等众人三跪之礼行完后,孙思和继续说道:“明日早朝,望诸公知晓。”

    “是。”回完话的众大臣便纷纷退去。

    见众大臣都走了,孙思和朝着赵德康行礼说道:“殿下节哀,没其他事的话老臣和少卿就先告退了。”

    “孙公请便。”

    孙身后的何求辉向着赵德康行礼后,两人也朝宫外走去。

    望着两人走出宫门,赵德康转身进了寝宫。此时刚才还在赵真床前啜泣的嫔妃们已在内侍的搀扶下起身。赵德康朝着为首身着华服仪态庄重的中年女子行礼说道:“妃母节哀,保重身体,后宫丧期诸事还要烦请妃母打点。”

    中年女子是赵端的三女儿也是三皇子赵德信的生母赵宜年,在光德皇后去世后赵真并未再立皇后,但后宫诸多事情总要有个领头的,所以论资排辈自然是后宫中唯二有妃号的娴妃赵宜年。听了赵德康的话后,赵宜年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赵真,眼神复杂。“那守灵之事就由殿下安排了,我等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赵宜年领着众多嫔妃们朝赵德康行礼后便走了出去。

    见安排好了这边,赵德康对着站成一排神色哀戚的六位皇子说:“皇弟们估计也累了吧,这第一天守夜就由我来吧,你们回去休息吧。”

    “皇兄明日还要早朝,今夜守灵还是由弟弟们来吧。”说话的是赵德轩。

    赵德康知道赵德轩的好意,摇了摇头,“我守这第一夜是古例,四弟的心意我领了,你们还是回去休息吧。”

    见赵德康没有丝毫动摇的意思,赵德轩也不好再说什么。随即除了赵德靖其他皇子都陆续出去了。赵德康看到赵德靖站那里一动不动有些疑惑,走上前摸了摸他的头,俯下身子问道:“小靖怎么不回去休息啊?”

    “我想在这里陪着哥哥。”赵德靖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小靖乖,回去睡吧。”赵德康轻抚着赵德靖的头发,“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小靖要有个好精神才行。”

    “嗯。”赵德靖缓缓点头,思索了一会,忽然抬头望着赵德康,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哥哥,我会守好这皇帝位子的,等哥哥想坐了,我就还给哥哥。”

    “好,小靖最乖了。”赵德康心里苦笑,也不想解释,反正等小靖长大了他会明白的。“快回去睡吧。”

    赵德靖前脚刚出去,一名内侍就急匆匆走进寝宫。“禀大殿下,祭奠坛已在锦阳宫院内布置好了。”

    “知道了,你们都出去吧。”等寝宫所有人都出去了,赵德康又走到床前,看着躺在床上的赵真,和父亲过往种种涌上心头,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想到公布传位昭书那天父皇颤颤巍巍的拉着跪在床边自己的手嘱咐着,“康儿,大宋就交给你了。父皇我没有做好,有愧于天下百姓,你一定要做一位好皇帝。”

    赵德康忽然跪下,在床前磕了三个头。父皇,还请原谅孩儿没有谨遵您的旨意,但是我还是会守护好大宋守护好天下百姓的,而且小靖也一定会是个好皇帝。磕完头的赵德康起身走出寝宫关上门,拿起内侍递过来的披风自己披好朝着院内刚刚搭设好的祭奠坛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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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遥州城,军督衙门内还是灯火通明,议事厅里韩付城正向堂下坐在两边的下属们交待着自己离开后的防御部署。他在傍晚接到太尉刘成和老师李衡的书信,连忙吩咐下人们通知自己下属到军督衙门议事厅集合。

    良久,韩付城觉得应该是没什么事情还要交待了,清了清嗓子,“诸位,我离开后遥州诸多事宜就麻烦你们了。”

    “将军放心,我等定当尽心竭力。”堂下的武将们齐声回答。

    韩付城满意的点着头,“遥州紧邻西夏,虽说近些年安分不少,但毕竟西夏图谋我大宋已久。我等身受圣恩驻守边疆,一刻也松懈不得。”

    “是。”

    “那诸位各自回去吧,我也要出发前往京城了。”

    “是。”说完堂下武将纷纷起身退去。

    等人走完了,韩付城也起身走到衙门口。门外一身穿铠甲的少年领着十数位甲士早已在路边等候,韩付城走到少年面前问道:“跟你母亲道完别了?”

    “嗯。”

    韩付城登上少年另牵着的一匹马,望着少年,开口说道:“征儿,我知道你心中有疑问,刚好城内不可疾驰,就边走边问吧。”

    就这样十数骑走在遥州城内的官道上,韩付城和少年两骑走在最前面。少年国字脸肤色炭黑,一双丹凤眼配上厚重眉毛更凸显少年不怒自威的气质。少年名叫韩征,是韩付城的独子。

    “咦,刚才你不还是一脸的疑惑么,怎么到现在都不问我啊?”韩付城见韩征久久不开口自己先问了。

    “孩儿在试着自己想明白。”

    “哦,那你想明白没有?”韩付城语气有些揶揄。

    韩征摇摇头,邹起眉头问道:“还请父亲大人明示。”

    “是老师的意思。”韩付城笑着说,“老师在写给我的信中特意交待让我此行带上你。你这些年在遥州军中也是历练颇多,但毕竟并未真正上过生死相搏的战场,这次带上你也好,让你多涨些见识。也难得,老师竟然还能记得你。”

    “征儿明白了。”韩征语气中没有波动,但内心还是欣喜不已。

    “老师都年近古稀了,怎么可能挂帅。”韩付城一语点破韩征心中所想。

    “那是太尉么?”韩征有些弄不明白,若非李衡挂帅,那又何必要特意写封信跟着太尉的调令一起送到遥州来呢。

    “不是。”

    “难道是父亲挂帅?”韩征心中疑惑更胜,虽说太尉刘成的调令只说了让父亲即刻到汴京担任征军职务,但父亲只是中郎将,连四方将军都不是,做主将的话资历太浅了。

    “哈哈,你父亲我只是个午门中郎将而已。”韩付城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看他厚重的眉毛都快皱到一起了。“这次挂帅之人就是老师要你进京的原因。”

    “大皇子赵德康。”韩征试探着猜了一个人。

    “放肆,殿下名讳你小子也敢直呼。”韩付城严厉的板着脸呵斥韩征。

    “一时失语,孩儿知错。”韩征知道自己想的太入神说错话了,连忙认错,他知道父亲韩付城虽是武将,但平时最注重的就是家教礼仪。

    韩付城看韩征认错态度诚恳,知道儿子只是想入神了一时失语,也没有打算再计较,“这次就算了,但征儿你要记住我们此去汴京可不比你待在遥州,你说话行事要处处小心知道么?“

    “孩儿谨记。”

    ”不过你也算机敏,只是我多说了一句你就猜到了。”韩付城还要说些什么但转眼一行人便已到了遥州城门,“调令上说让我马不停蹄赶往汴京,容不得耽搁,至于其他事情路上小憩时再聊吧。”

    “是,父亲大人。”

    看守城门的卫卒们看到为首骑马而来的是韩付城纷纷半跪下来喊道:“见过军督。”

    “我要连夜赶往汴京,你等速开城门。”

    “是。”说完城门两旁的卫卒起身准备打开城门。

    望着缓缓打开的城门,韩付城转身对着右手旁的韩征说道:“走吧,你的征途开始了,以后是你们的时代了。”说完扬起马鞭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