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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登基大典(二)

    朝阳宫赵德康的书房内,赵德康端坐在椅子上边看书边听着半跪在地上的暗谛副指挥使陈知道的汇报。这暗谛隶属备战司,原本是太宗时设立的监察司的下属部门,用来暗中监视可能贪污渎职的官员并查获证据,等到赵真也就是文宗继位后改监察司为备战司,将暗谛一并保留了下来,只不过改为专门负责往敌国安插间谍和监视可能叛国或敌国间谍的人。赵德康涉政后自然不会放过如此特殊的部门,早早的安排自己的亲信当时只是大内侍卫副统领的陈知道进入暗谛。

    陈知道半跪着说了半天终于将殿下交待给自己暗中观察太傅李衡和太尉刘成两人行踪的任务汇报完。

    “哦,你说太傅和太尉去的地方是叫“李侍郎府”?”赵德康听完汇报后放下书貌似随意地问陈知道。

    “是。”陈知道如实回答。

    那看来李侍郎也是前朝皇族李氏的族人了。李侍郎的故事赵德康也知道,更知道自己的老师一直视这位李侍郎为知己。“那李侍郎府现在住的人是谁,可曾打探清楚?”赵德康接着问。

    “禀殿下,属下已打探清楚,住的是李侍郎的儿子李文章和李文章的儿子李恪。”

    哦,原来是故人之子啊,是因此老师才没有告诉我?可为什么又会带太尉刘成去呢?赵德康一时疑惑不解,对还半跪着的陈知道说:“你起来吧,可还有什么事要说?”

    “谢殿下。”陈知道刚站起身子,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拱手对着赵德康行礼说“禀殿下,还有一事,太尉下令让暗谛一处时刻监视李侍郎府,将来往人员背景都调查清楚后呈交给他。”

    “哦?”看来这是老师让太尉去做的,应该只是怀疑那李文章,并不能确定,所以才让太尉调动暗谛精锐时刻监视。可老师为什么会觉得这与那李文章有关呢,心中疑团看来还是只有等自己去找老师才能解开了。赵德康转而开口问起了于士远的动向:“那于士远离开丞相府后去了何处?”

    “禀殿下,于士远离开丞相府后就直接回自己府上,并且再未外出。”

    “是么,那可有其他奇怪的事?”看来这于士远确实像老师说的一样被李氏放弃了,只是找了丞相赵端就再无其他举动。

    “禀殿下,没有。”

    赵德康看向窗外,估摸着差不多到了晚膳的时间了,朝陈知道挥挥手说:“李侍郎府有什么消息立马告知我,于士远也继续盯着,没其他事了,你也先回去吧。”

    “是。”

    等陈知道走出书房,赵德康靠在椅子上双手按揉着太阳穴,明明多年夙愿就快实现,可是赵德康并未感觉到开心反而是前所未有的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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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洗漱完毕的赵德康刚准备去国学馆找老师李衡问问李侍郎府的事,却见内侍钱宁跑来通报:“禀殿下,二殿下在宫门外求见。”

    这么早便来找自己么,昨夜是他守灵,这时辰离守灵结束最多过了半个时辰,我这二皇弟是守灵一结束就找来了啊。刚好自己也要出宫赶去国学馆,就见一见吧。随即示意钱宁不用回去禀告向着宫门方向走去。刚走到宫门口就看到赵德正神情悲戚的独自站在宫门前,赵德康见状也让随行的侍卫和内侍停住自己一个人走上前。赵德正看到赵德康朝自己走来就准备行礼,被赵德康快步上前拦住,“二皇弟守了一天一夜的灵已经很辛苦了,这些繁文缛节在我们兄弟间就省去吧。”

    “臣弟谢皇兄体恤。”赵德正说话已然带着哭腔。

    赵德康捉摸不透赵德正这副摸样是真情实意还是惺惺作态,也不愿多猜,直接开口问他:“二皇弟一早找我所为何事?”

    “四皇弟昨日已将皇兄的意思告诉我了。我知皇兄让位于七皇弟是想补偿父皇这么多年来对七皇弟的亏欠,况且七皇弟聪慧明理,虽然年幼但仁慈之心反胜我们很多,所以臣弟怎会有异心。臣弟现在只盼皇兄允我等父皇葬入皇陵,臣弟就离开汴京去往弘农。”赵德正声泪俱下的向赵德康诉说着。

    赵德康看着说完话仍在哭泣的赵德正,记忆中从没见过稳重的二皇弟如此,当下心软了许多,自己竟为了一点猜疑将弟弟逼成这样,对赵德正说的话也信了几分,有些愧疚地对他道歉:“是皇兄多心了,我在这里给二皇弟道歉。至于去弘农不急这一天两天,等小靖登基大典结束后再去不迟,等我出征乾州将北魏击退班师回朝后就召二皇弟回京,只是这出征期间就先委屈你了。”

    “臣弟明白。”见赵德康答应了,赵德正才算送了口气。

    “对了,我还有件事想问问二皇弟?”赵德康一直好奇如果于士远早朝进言的事与二皇弟无关他怎么想到让四皇弟来找自己求情的。

    “皇兄请说,臣弟一定知无不言。”

    “二皇弟怎会想到让四皇弟找我说那些的?”

    赵德正已经预想到了赵德康可能会问这个问题,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是李氏有人暗中托人告诉我于士远的事可能会让皇兄对我有所猜忌,让我想自保就向皇兄承诺说我自愿离开汴京避嫌。”

    看来这李氏能存在这么多年还经久不衰确实能人辈出啊,猜到他能查到于士远背后的李氏自然会对有着李氏背景的二皇弟有了猜疑之心,连让二皇弟自愿离京这自保的最佳办法都早早替他想好了。既然说到这,赵德康继续追问道:“二皇弟对这前朝皇族李氏有多少了解?”

    赵德正茫然的摇头说:“自母嫔入宫生下我后,父皇就曾告诫母嫔少与李氏联系,母嫔也是一直谨遵父皇命令几乎与李氏断绝了联系,所以臣弟也是所知不多,只是外公去世随母嫔回去拜祭的时候才与他们第一次接触,知道李氏现在好像主要分成了两个派系,一派是像我外公和李侍郎那样自己站在台前凭借自身能力功绩在朝堂上搏功名的,另一派则……”说到这的赵德正忽然停住了,接下来的话他不好说出口,但他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赵德康也能猜的出来。

    赵德康当然能猜出,另一派则是于士远背后那些靠着扶持自己看好的人帮他们一步步升迁成为朝中重臣以达到在幕后操纵朝政目的的一类人,像李安李侍郎那样的虽然也求功名但拿得起放得下,而于士远背后的那一类则是即不愿承担身处朝堂君威难测的风险又想要一手遮天的权势,这些喜欢藏在阴影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可怕。看来于士远早朝进言也是他们授意的,那他们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会让位于小靖的呢,之后于士远跑去找赵端是否并非被抛弃而是他们指使的呢,教二皇弟自保办法的是否还是这些人,又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招,李侍郎是另一派为什么又老师要让太尉出动暗谛最精锐的一处去监视李文章,这一系列的问题全都萦绕在赵德康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着一脸疲惫的赵德正,赵德康暂时简单收拾了脑海中诸多问题,习惯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二皇弟先回去休息吧,皇兄是相信你的。”

    赵德正瞬间喜笑颜开,“臣弟就先告退了。”

    望着赵德正安心离去的背影,其实自己开始参政后相较于其他弟弟对待他是最为苛刻的,不仅因为他仅比自己小一岁,也因为他的身世。可赵德正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私下里也不曾抱怨,现在更因为自己有所猜忌就不顾疲惫哭着找自己解释,赵德康有点痛恨这样的自己,这样满腹猜疑的性子确实不适合当皇帝吧。

    站在远处的钱宁看赵德正已经走远,赵德康还杵在原地,冒着胆子走到跟前请示道:“殿下,现在是要去国学馆么?”

    去么?赵德康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了。他害怕自己去国学馆找老师若是老师并未向他说明原由或是自己不能理解其中原由是不是连尊敬了这么多年的老师自己都要猜疑。这样下去是不是自己谁都不再相信了,赵德康实在不想自己变得那么可悲。他眼神萧索地望着跟了自己十二年的钱宁问:“钱宁,你说我最近和平时有什么变化么?”

    “殿下······”钱宁欲言又止。

    “实话实说,恕你无罪。”

    “殿下最近不再像以往那般自信了。”钱宁果然是跟了赵德康十二年的人,他知道现在的赵德康内心无比挣扎,其根源就在于赵德靖登基在即,越是这种时候赵德康越不想有任何意外发生,所以任何一件事都会让他猜疑半天,完全没有以往万事皆在胸中的自信。

    听了这话赵德康豁然开朗,一语惊醒梦中人,对啊,自己以往可是遇到任何事都没有惊慌过,都会第一时间认定自己完全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解决,那样非凡的自信才是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最宝贵的财富啊,自己怎么这么容易就抛之脑后了呢。更何况现在局面一直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我这样猜忌来猜忌去搞不好反而真的会给那些人可乘之机。

    “不去国学馆了,回去吧,今日就陪小靖温习功课吧。”

    “是。”钱宁也是会心的笑了,最自信的大殿下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