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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独霸一刀

    春来秋去,年复一年,虎子每日挑灯看书,四书五经的经典不至于做到了然于胸,但也能说上几句。

    每次困意袭来时,他总要拿出青儿留给他的纸条,念着她的名字,想着她的模样,昔时的承诺涌上心头,就总能多出气力,用功读书。

    每日太阳未升起之时,虎子的读书声先一步太阳升起而至;每日家犬困倦卧在窝里准备睡觉时,虎子那扇门的灯光依然亮着。

    断天谷,陌千城遥望着那家亮着灯的门,看着里面的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伸出手往脸上一摸,已是皱纹深深。

    突闻不远处有马蹄声响起,马蹄凌乱,且伴随刀剑碰撞之声,他皱眉后便预感到不妙。

    身形一闪,轻功腾挪后,便闪至山下,细听马蹄声是由东而来,持剑而去。还未走近,便听见这队人骂骂咧咧的说:“狗娘养的,一个人头到手才三两银子,这朝廷是越来越抠门了。”

    “别提了,周边村子都快被我们屠完了,就剩下这个不足三十户的小山村了。满打满算也才九十两银子,真是晦气。”

    “蝇子再小也是肉,哪有不吃的道理。”领头一人手持弯刀,挥鞭策马道:“快,等天亮了,我们还要去下一个村子。”

    “好。兄弟们…”一人话还未说完,胯下的马便受惊的高高跃起。

    等他缓住身形,才发现,面前突然多了一人,也不是突然,因为他没有半点气喘吁吁之色,好像就是凭空出现,也好像他一直就在这儿。

    他缓缓的道:“敢为诸位,这是要去哪里?”

    此人虽身单影薄,无形之中却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

    手中剑锋低垂:“此路不通,还请诸位移步。”

    “找死!”一人气急,就要策马挥矛撞向那人,只见那布衣剑客不动声色,待得马靠近之时,才只是带着杀意的随意瞥了一眼那畜生。

    那畜生便受惊的前腿止不住颤抖,轰然一声倒地!

    马上汉子也跌至马下,头撞上地面,自己生生将脖子折断。

    布衣剑客再次看向众人,说道:“诸位还要硬往里走吗?”

    领头那个面色一变,很快反应过来,拱手作揖道:“我等奔波赶路,行至此地,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无妨。”白衣剑客说道:“既然如此,还请诸位速速散去,莫扰了村子。”

    “是。”领头那人没有逗留,立即调转马头,喝道:“走!”

    众人虽然心中不服,但领头的说了,也只好纷纷扭转马头,待得行走十里地后,一人终于问道:“大哥,我们人这么多,何必怕他一个人?”

    “不急,先回去。”那领头的说着:“我看此人不一般,还是得把牢里关着的那个疯子放出来,让他来对付。”

    “啊?把他放出来?那人可是我们折了三个弟兄才抓进去的,送去朝廷,那可是黄金百两啊。”

    “死了也能值黄金百两,霸刀堂的堂主,死了也值这个价钱。”领头的说道,然后心怯怯的说道:“还好他疯了,不然别说三个,就算是我们全死了,也不一定能制服他。”

    “大哥说的对,明天就让那疯子与我们同去。”

    正在众人七嘴八舌,挥舞拳头,准备明日一早屠村时,门口飘来一道声音:“就知道你们不会善罢甘休,若不是在村子旁杀人会引起动静,你们那时便死了。”

    “谁?”一人立即起身,剩下的话还未说完,一剑便划开了他的脖颈。

    数道剑影闪过,刹那间房间里面腥风血雨,白衣剑客的身上也难免染上了恶污之血。

    他把剑缓缓的放回剑鞘:“可惜,剑还是太快,没能留下活口。”

    白衣剑客说完这句话,一步步的走近地牢,看着关押的那疯子,果然是他,曾经意气风发的霸刀堂堂主,如今变成了这幅模样。

    他心有不忍,想伸出手去为他摘下头上的一株稻草,没想到被他认出,他立即条件反射弹到了一边:“是…是你!”

    眼神难得的恢复清明,可瞬间又疯了过去。

    “多年前的一面之缘,把你逼疯,没想到如今沦落成了这个样子。”陌千城说着,伸出手递给他:“跟我走吧,一刀。”

    此时独霸一刀似乎感觉到了他并没有敌意后,也是将手递了过去,紧接陌千城又小心翼翼的为他摘掉了头上的一缕稻草。

    此时,陌千城看见独霸一刀似乎哭了,紧接独霸一刀果然的大声而泣。陌千城温和的说道:“都过去了。”

    独霸一刀果然不哭。

    陌千城继续说:“跟我上山吧。”

    独霸一刀便点了点头。

    陌千城欣慰的一笑,待得将他带回山上时,已是清晨,山下村子一片祥和,袅袅炊烟,也有读书声响起。

    每日的用功读书,今天已是赴京赶考的日子,虎子的父母砍了山上的竹子,为他做背上的箱笼,其父贴心的为他用柳条编织,在外面涂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油纸,内里为他贴上布衬。

    其母为他缝制衣服,准备棉衣,一针一线的生怕哪里漏了,哪里不结实。

    村里的邻居也都拿来了鸡蛋肉饼等干粮。

    屋子里再次传来读书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动善事。夫唯不争,故天尤。”

    一首词言毕,虎子放下书,走出门。看着爹娘,看着村里的父老乡亲,又拿出贴在心口的那张小纸条:“青儿,我准备好了。”

    “虎子啊,这次去长安参加科举,你可一定要好好发挥啊。”

    “谁说我家虎子不行,从小就用功读书,那刻苦的劲,我这个做大娘的都心疼。”

    “谢谢各位婶婶叔叔,大爷大娘,爷爷奶奶。”虎子向邻居拱手作揖后,又背过身对着自己的父母,鞠躬道:“爹,娘,孩儿去了。”

    书生说完这句话便走,任凭父老乡亲如何呼唤,他脸自己刹那的回头也不允许!

    逃避,使劲逃避!

    就算再回来时,天各一方;就算此行,可能再也看不见爹娘,也不能回头!

    他一句话不说,憋在心口,在终于远离村子二十里地时,他忍受不住,扶住一棵树后,嚎啕大哭:“爹娘!请恕孩儿不孝!若来日考取功名,定要接二老去长安享尽福气!”

    他说完,便重重的磕头,一次比一次重,磕破了脑袋,仍然在磕。

    一布衣剑客不知何时出现,还是故意在此等候,见他额头磕出了血,仍然不住的在磕,忍不住的道:“怎么?后悔了?”

    书生一惊,方才周围明明没人,这人是何时出现的?但很快他就稳定心神:“没有,我只是在答谢父母之恩。”

    “把头磕坏了,可考不上功名了。”布衣剑客说着,然后抱着剑,继续说:“我正好也要去长安,我们一起同行,你看如何?”

    书生:“啊?这样也好,这样的话,多个人,也能多个帮手。”说话间,他就似乎迷了路:“只是这长安在哪?”

    布衣剑客想了想后,沉吟道:“长安,在前方,大约四百里地。”

    “四百里?”书生念着这个数字,万千的衷肠述说不尽:“也就是说,我只要向前走四百里,就能看见青儿。”

    布衣剑客:“青儿?可是你心爱的姑娘?”

    书生:“是,他是我心爱的姑娘。”

    “既然这样。”布衣剑客:“那我们更要一起同行了。”

    书生:“为什么我说起青儿,你便更要和我一起同行?”

    布衣剑客:“因为我看不得两情相守的人,不能携手一生。”

    布衣剑客说完,看着这无垠的荒漠,沙漠漫天,不见人影。心痛,还是心痛,那女子的蛊毒果真厉害,即使过去这么长时间,也依然苦楚不停。

    看来,只能找到那女子,才能解此蛊,解此毒!

    书生见布衣剑客面色突变,于是岔开话题道:“先生你好,我姓李,名春平,李春平。”

    “李春平?这名字倒也好听。”布衣剑客沉吟一声,然后伸手一指,指着身后那个一脸憨笑的魁梧大汉说道:“我此去长安就是给家兄治病。”

    李春平问:“不知这位兄长所患何病?”

    布衣剑客:“受了点刺激,疯了。”然后他拿出地图,伸手一指:“我们此去向南二十公里可以到枫叶镇,我们可以在那里歇一歇脚。”

    李春平将手扣了扣自己的衣兜,明眼就能看出来的窘迫,布衣剑客也不点破的继续说:“我曾带着兄长见过医生,医生说兄长的病不是不能治,主要就是受了刺激,所以发疯。大夫给我的建议是,只要在其面前常念道德经,让他安神镇定,也不是没有康复的可能,所以晚上休息的时候,就要麻烦你为家兄朗诵诗书了。”

    李春平:“这是自然,我晚上睡不着也要温习功课的。”

    “那好。”布衣剑客说着,解下钱袋给到书生说:“这钱你拿着,是给你的酬劳。”言毕,不等他拒绝,便说:“你第一次下山,就愿意跟着我们走,你不怕我们把你卖了吗?”

    “不怕,我一个穷书生怕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李春平说着,扬着手里的钱袋:“更何况,我这钱还是先生给的,我怕什么。”从背后拿出书,一边看一边说:“还有,在下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你,总情不自禁的生出亲切,所以不怕。”

    “或许以前见过吧。”布衣剑客说着,然后道:“走在路上就不要看书了。”

    书生:“老子的这篇文章,我还没有完全读透,所以我想在到达枫叶镇之前把这文章琢磨透。”

    布衣剑客:“可你一边走路,一边读书,不也是分了心吗?”

    书生:“无妨,书拿起来读,就算会分心,读不下去,但还是读了,脑子里也过了一遍这文章,总比放在箱笼里,不读,不看,要好上许多。”

    布衣剑客闻言,便也没多说什么,一路无言,只有李春平的细声读书声。

    许久不下山之后,布衣剑客也有些摸不着去枫叶镇的路,这一路走来,几乎没有看见人烟,错落的几个村子里面,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风沙扬尽,漏出埋于砂砾下的尸骨,触目心惊。就是不知这一路走来,李春平是否看得见。

    “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李春平喃喃自语,合上了书本,闭上疲倦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邦:“枫叶镇,终究是到了。”

    “你这一路走来,可曾看见尸骨?”

    “看到了。”

    “心中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