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蚀心散
他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心就裂开，分成了两瓣。
他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火辣辣的痛。
他从圣上口中得知郭毅三年前横死之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见到青儿后，他很高兴，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时青儿已经不再是那个喜欢扯他耳朵的青儿了。
如今到了怡红院，看着眼前的爱人，看着眼前那个温暖自己无数个日夜的人，虽然没有她的陪伴，但是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李春平颤着嗓子，说：“青儿，你何以对我说这些？”
此时的青儿已经分不清是毒药在作祟，还是真的心痛，她想哭，想扑在他怀里哭，哭个彻底，把这些年的苦楚全部哭出来，宣泄出来。
但她不能，就连表情也不能露出马脚来。
她皱着眉头，后巧笑着道：“李公子才是，李公子才是何以言此。小女子只是青楼妓女，想靠着李公子的人气，为我添上些许生意罢了。”
李春平：“青儿，你什么意思？”
青儿：“还能有什么意思？公子到妓院的消息，不足半日，便会传满长安。那时，人们都会知道当今的状元一中了举，便来青楼找我，那岂不是给我增了几分人气，不是照顾了小女子的生意？”
郭青儿说这些话时，她的心在滴血，毒药已经沁入到五脏六腑，这江湖上的第一剧毒蚀心散果然名不虚传，可以让服用之人，体会到万虫噬心的痛楚，却要三个时辰才会死去。
如此剧毒，却只需一杯酒水就能消解。
所以世人又称这毒为相思毒，而又唯有酒才能解相思。
李春平充满痛苦的道：“青儿，你何必对我这样？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圣上告诉我郭叔叔三年前就横死了，赵将军告诉我，你在青楼为妓，多年来都是圣上安排人保护你。你一直是卖艺不卖身，你何必轻贱自己来折磨我！”
“我这十七年，为的就是如此，为的就是娶你，圣上已经答应了，要我娶你。”
青儿笑了，撕扯着心扉的笑：“是让你娶我为妻，还是让你纳我为妾？”
李春平看着窗台，道：“是娶你为妻！”
青儿看着他又看向别处，便知他撒谎了，但也没点破，继续说：“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要公主为妾？”
青儿说完，紧接道：“这种事，亏你能想得出来！”
李春平闻言，也是恼了：“那又如何？别说纳公主为妾，只要青儿你愿意，我即刻罢官远走，与你携手天涯！”
青儿闻言，急了，拿起桌旁的碟子就向他砸去：“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我吗？你的心里就真的没有天下百姓吗？你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看着那碟子飞来，李春平躲也不躲，碟子砸到了额头之上，便立即青了一块，火辣辣的疼。
可就算这样，也好过心疼。
他说：“天下社稷与我何干？与我们何干？”
青儿气急：“你再说这般言语，就即刻给我滚出去！”
李春平见状，很是不解：“这有何错？这又何错之有？难道这个天下没我李春平不行？难道这个天下就我李春平一人？谁有报国之志就让谁去，我不想，也不愿，我只想和青儿你厮守一生，照顾你一生一世！”
青儿听完他的话，蚀心散的作用突然加剧，剧痛让她穿不过去，面色煞白一片：“你…你…你给我，你给我滚出去！”
青儿说完，剧痛缠身，便要倒在床上，李春平见状，急忙上前，拥住青儿说：“青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可你知道吗，对我来说，我根本不在乎功名，我只在乎你。青儿，不要折磨自己了，我们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郭青儿闻听李春平的一片含情之言，他的温言絮语，她心里很开心，很开心听到他这么说。
但越是开心，就越是失望。
开心是因为她知道，他爱着自己，想要照顾自己。
失望是因为他眼里只有自己。
她立即稳住身形，可越是稳不住，所幸依偎在他怀里，说道：“虎子，你可知我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春平听出青儿的话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也享受着她依靠在自己怀里的感受，也算是放了心，说道：“听圣上说起过，郭叔叔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胆识的人。”
郭青儿：“那虎子，你又可知，就算是我父亲这样的人，也会横死。”
李春平：“郭叔叔横死，是大家都没能想到的。”
郭青儿闻言，忍住剧痛，即刻抽出身子，看着李春平，一字一句道：“不！不是没想到，是都想到了！我父亲经常跟我说，他可能随时会死，便想把我托付给别人。”
李春平：“托付给别人？给谁？”
青儿气急：“你为什么总是找不到重点！我在跟你说什么？我再跟你说我父亲知道他随时会死，但依然那么去做，他为了什么？”
郭青儿说完，看着李春平一言不发，继续道：“我父亲平生最大的夙愿就是百姓安居乐业，可惜横死，你心里就没有愧疚吗？你再看看你自己，张口闭口就是情情爱爱，我知你心意，可我毕竟不是公主！我不能给你皇亲国戚的身份，你若娶我为妻，我又如何护得住你？”
“难道，你要像我父亲那样，被人割去头颅不成？”
“难道，你要让我守活寡不成？”
郭青儿的每句话都字字诛心，诛心之言，让李春平心里一丁点也不好受，但他就是没有半点脾气。
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他想说服郭青儿，他只想和郭青儿在一起。
但郭青儿不是这个意思，郭青儿想让他做官。
做一个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心底就是如此所想，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谁人不想辅佐圣上，成就一番事业，名留千史。
只不过他权衡都没有，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选择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如今，再听郭青儿所言，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她在成全自己，她说出的话，都是在逼自己，她的每一句，每个动作，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目的就是让他放弃，选择李春平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选择正确的事情。
如此感情，岂不让人肝肠寸短，他伸出手，再次轻柔的把青儿搂在怀中，轻轻的说：“青儿，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两全的法子呢？”
郭青儿：“可虎子，我们都非寻常人家。自然没有他们那般快活，我们的情缘，若有来世，一定认真厮守下去。”
郭青儿说完，伸出自己的手指，在李春平的胸口画了一个圈，边画边说：“虎子，我要在你的心上刻下一个诅咒，让你生生世世都会想起青儿，想起青儿时，你的心就会因为我，而隐隐发痛。”
“我还有好多话想说，我甚至把我们孩子的名都想好了，我也好想和你写信，但我不能让你分心。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答应的事情，向来都能做到，后来你果然来了，你没让我失望，你考了状元，不顾官民，只为娶我，青儿知道真的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但，若怨，就怨这世道。”
“虎子，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做一个好官，做一个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这个，我…”
“怎么？你做不到？”
她说着，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嗽出鲜血，落在了他的白衣之上，点点缀缀，好似一朵用血绣出的玫瑰。
从刚才来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她身体不对，如今，果然如此，不等他发问。
她便说：“在你来之前，我已服下了蚀心散，这毒无药可解，我就是怕你拒绝。”
“你先不要说话，你听我说，你娶公主是好事，你有皇亲国戚的身份，他们再想动你，就得掂量掂量。我虽然可以做你的妾，和你厮守此生，但我不愿，可我又不能做你的妻。我只能死在你怀里，这样让你心里一直有我，这样，就算你和谁结成夫妻，你的心里都有我，都有一个青儿。如此，便好。”
“青儿，你…”
“虎子…答应我…”
她已气若游丝。
李春平深深的咽下一口气，好似咽下了不甘：“好，我答应你！做一个好官，做一个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虎子…这…世…这是我欠你的，来世，我再还…”
青儿说完，眼睛一闭，蚀心散三个时辰的噬心剧痛，终于在最后一分钟，毒素缠上心头。
从此，世上再无郭青儿。
郭青儿死在了李春平的怀里，他大醉了几日，每次喝醉，他都能想起郭青儿。
也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那蚀心散并不是人间剧毒，只需要一杯酒水就能解毒。
他从别处买来蚀心散之后，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服下，三个时辰里面，他忍受着那剧痛，痛的让他咬紧牙齿，那强烈的痛楚，如同一万只蜈蚣在自己身体里面爬来爬去，他生不如死。
“青儿…这么痛…明明这么痛…明明这么痛，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这种死法！”
“青儿，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心口的痛，身体的痛，清醒时的痛，到哪都是痛。
他咬着牙，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我既答应了你，我就一定做到。青儿，如你所说，这世你欠我的，你且在天上看好了，我李春平到底能不能护佑一方百姓！若有来世，你定不要负我！”
言罢，李春平甩门而去。
他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火辣辣的痛。
他从圣上口中得知郭毅三年前横死之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再见到青儿后，他很高兴，但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时青儿已经不再是那个喜欢扯他耳朵的青儿了。
如今到了怡红院，看着眼前的爱人，看着眼前那个温暖自己无数个日夜的人，虽然没有她的陪伴，但是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无时无刻不在思念。
李春平颤着嗓子，说：“青儿，你何以对我说这些？”
此时的青儿已经分不清是毒药在作祟，还是真的心痛，她想哭，想扑在他怀里哭，哭个彻底，把这些年的苦楚全部哭出来，宣泄出来。
但她不能，就连表情也不能露出马脚来。
她皱着眉头，后巧笑着道：“李公子才是，李公子才是何以言此。小女子只是青楼妓女，想靠着李公子的人气，为我添上些许生意罢了。”
李春平：“青儿，你什么意思？”
青儿：“还能有什么意思？公子到妓院的消息，不足半日，便会传满长安。那时，人们都会知道当今的状元一中了举，便来青楼找我，那岂不是给我增了几分人气，不是照顾了小女子的生意？”
郭青儿说这些话时，她的心在滴血，毒药已经沁入到五脏六腑，这江湖上的第一剧毒蚀心散果然名不虚传，可以让服用之人，体会到万虫噬心的痛楚，却要三个时辰才会死去。
如此剧毒，却只需一杯酒水就能消解。
所以世人又称这毒为相思毒，而又唯有酒才能解相思。
李春平充满痛苦的道：“青儿，你何必对我这样？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圣上告诉我郭叔叔三年前就横死了，赵将军告诉我，你在青楼为妓，多年来都是圣上安排人保护你。你一直是卖艺不卖身，你何必轻贱自己来折磨我！”
“我这十七年，为的就是如此，为的就是娶你，圣上已经答应了，要我娶你。”
青儿笑了，撕扯着心扉的笑：“是让你娶我为妻，还是让你纳我为妾？”
李春平看着窗台，道：“是娶你为妻！”
青儿看着他又看向别处，便知他撒谎了，但也没点破，继续说：“既然如此，那岂不是要公主为妾？”
青儿说完，紧接道：“这种事，亏你能想得出来！”
李春平闻言，也是恼了：“那又如何？别说纳公主为妾，只要青儿你愿意，我即刻罢官远走，与你携手天涯！”
青儿闻言，急了，拿起桌旁的碟子就向他砸去：“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哪里去了？你的脑子里就只有我吗？你的心里就真的没有天下百姓吗？你这么多年的书，你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看着那碟子飞来，李春平躲也不躲，碟子砸到了额头之上，便立即青了一块，火辣辣的疼。
可就算这样，也好过心疼。
他说：“天下社稷与我何干？与我们何干？”
青儿气急：“你再说这般言语，就即刻给我滚出去！”
李春平见状，很是不解：“这有何错？这又何错之有？难道这个天下没我李春平不行？难道这个天下就我李春平一人？谁有报国之志就让谁去，我不想，也不愿，我只想和青儿你厮守一生，照顾你一生一世！”
青儿听完他的话，蚀心散的作用突然加剧，剧痛让她穿不过去，面色煞白一片：“你…你…你给我，你给我滚出去！”
青儿说完，剧痛缠身，便要倒在床上，李春平见状，急忙上前，拥住青儿说：“青儿对不起，是我骗了你。可你知道吗，对我来说，我根本不在乎功名，我只在乎你。青儿，不要折磨自己了，我们好好在一起，不好吗？”
郭青儿闻听李春平的一片含情之言，他的温言絮语，她心里很开心，很开心听到他这么说。
但越是开心，就越是失望。
开心是因为她知道，他爱着自己，想要照顾自己。
失望是因为他眼里只有自己。
她立即稳住身形，可越是稳不住，所幸依偎在他怀里，说道：“虎子，你可知我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
李春平听出青儿的话不再那么盛气凌人，也享受着她依靠在自己怀里的感受，也算是放了心，说道：“听圣上说起过，郭叔叔是一个很有才华，很有胆识的人。”
郭青儿：“那虎子，你又可知，就算是我父亲这样的人，也会横死。”
李春平：“郭叔叔横死，是大家都没能想到的。”
郭青儿闻言，忍住剧痛，即刻抽出身子，看着李春平，一字一句道：“不！不是没想到，是都想到了！我父亲经常跟我说，他可能随时会死，便想把我托付给别人。”
李春平：“托付给别人？给谁？”
青儿气急：“你为什么总是找不到重点！我在跟你说什么？我再跟你说我父亲知道他随时会死，但依然那么去做，他为了什么？”
郭青儿说完，看着李春平一言不发，继续道：“我父亲平生最大的夙愿就是百姓安居乐业，可惜横死，你心里就没有愧疚吗？你再看看你自己，张口闭口就是情情爱爱，我知你心意，可我毕竟不是公主！我不能给你皇亲国戚的身份，你若娶我为妻，我又如何护得住你？”
“难道，你要像我父亲那样，被人割去头颅不成？”
“难道，你要让我守活寡不成？”
郭青儿的每句话都字字诛心，诛心之言，让李春平心里一丁点也不好受，但他就是没有半点脾气。
他其实早就预料到，他只是不愿意相信，他想说服郭青儿，他只想和郭青儿在一起。
但郭青儿不是这个意思，郭青儿想让他做官。
做一个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心底就是如此所想，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谁人不想辅佐圣上，成就一番事业，名留千史。
只不过他权衡都没有，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选择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如今，再听郭青儿所言，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她在成全自己，她说出的话，都是在逼自己，她的每一句，每个动作，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目的就是让他放弃，选择李春平自己应该做的事情，选择正确的事情。
如此感情，岂不让人肝肠寸短，他伸出手，再次轻柔的把青儿搂在怀中，轻轻的说：“青儿，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为什么就不能有一个两全的法子呢？”
郭青儿：“可虎子，我们都非寻常人家。自然没有他们那般快活，我们的情缘，若有来世，一定认真厮守下去。”
郭青儿说完，伸出自己的手指，在李春平的胸口画了一个圈，边画边说：“虎子，我要在你的心上刻下一个诅咒，让你生生世世都会想起青儿，想起青儿时，你的心就会因为我，而隐隐发痛。”
“我还有好多话想说，我甚至把我们孩子的名都想好了，我也好想和你写信，但我不能让你分心。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你答应的事情，向来都能做到，后来你果然来了，你没让我失望，你考了状元，不顾官民，只为娶我，青儿知道真的很开心，真的真的很开心。但，若怨，就怨这世道。”
“虎子，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做一个好官，做一个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这个，我…”
“怎么？你做不到？”
她说着，开始剧烈的咳嗽，咳嗽出鲜血，落在了他的白衣之上，点点缀缀，好似一朵用血绣出的玫瑰。
从刚才来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她身体不对，如今，果然如此，不等他发问。
她便说：“在你来之前，我已服下了蚀心散，这毒无药可解，我就是怕你拒绝。”
“你先不要说话，你听我说，你娶公主是好事，你有皇亲国戚的身份，他们再想动你，就得掂量掂量。我虽然可以做你的妾，和你厮守此生，但我不愿，可我又不能做你的妻。我只能死在你怀里，这样让你心里一直有我，这样，就算你和谁结成夫妻，你的心里都有我，都有一个青儿。如此，便好。”
“青儿，你…”
“虎子…答应我…”
她已气若游丝。
李春平深深的咽下一口气，好似咽下了不甘：“好，我答应你！做一个好官，做一个可以造福一方百姓的好官。”
“虎子…这…世…这是我欠你的，来世，我再还…”
青儿说完，眼睛一闭，蚀心散三个时辰的噬心剧痛，终于在最后一分钟，毒素缠上心头。
从此，世上再无郭青儿。
郭青儿死在了李春平的怀里，他大醉了几日，每次喝醉，他都能想起郭青儿。
也从旁人的口中得知，那蚀心散并不是人间剧毒，只需要一杯酒水就能解毒。
他从别处买来蚀心散之后，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服下，三个时辰里面，他忍受着那剧痛，痛的让他咬紧牙齿，那强烈的痛楚，如同一万只蜈蚣在自己身体里面爬来爬去，他生不如死。
“青儿…这么痛…明明这么痛…明明这么痛，你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要这种死法！”
“青儿，我好想你，好想你啊。”
心口的痛，身体的痛，清醒时的痛，到哪都是痛。
他咬着牙，一把抓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我既答应了你，我就一定做到。青儿，如你所说，这世你欠我的，你且在天上看好了，我李春平到底能不能护佑一方百姓！若有来世，你定不要负我！”
言罢，李春平甩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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