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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罪城的过往

    “怎么回事?”密室内,苏贵人眉头紧皱,她的双手不管不顾,摁在满是尘灰的桌子上,“六号怎么拿不下三号。”

    阿格纳撅嘴,拉紧松开的裤带,满不在意的说道:“怕啥子?时间问题而已。”大手抓住苏贵人的裸肩,粗糙的手指摩擦着苏贵人细嫩的肌肤,“放心,三号是初代,战斗各个指数都没有六号来的均衡。长久下去,三号必输无疑,再说了,以他如今攻击的强度还伤不到六号的锻造铁心呢。”

    苏贵人抖了抖身子,神情略显扭捏。“你当真?”

    阿格纳叹气,指向卷轴中的画面。“放心,没问题,我已经给六号程序中下达了必杀命令。”他探头,将头埋入苏贵人的脖子中,粗硬胡渣似小刀,反复摩擦划开苏贵人的细腻脖颈。

    苏贵人扭动脖子。她不敢惹阿格纳生气,只能故作扭捏地轻轻推动阿格纳身体,“你别这样”。

    脖子上,摩擦突然消失。耳畔留下了冰冷的话语,好似质问、又好似戏弄。“你对皇帝也这样?”

    苏贵人一下愣住,不知如何回答。忽然,她指向身旁闪着紫光的圆型仪器。

    “那,是怎么回事?”

    阿格纳侧头将余光瞥去,思索了半晌。他突然在脖颈间猛吸口香气,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黑河,这元素场有点混乱啊,这雷元素涌动得厉害。”

    “不会出什么事吧?”

    “当然不会。”阿格纳将头再度埋入脖颈,他鼻子蹭着脖颈缓缓说道:“这有啥,自从十三年前不就开始了吗?要不然,帝都干嘛把黑河除名呢。”

    黑河河畔,柳青衣与黄朝的战局愈发焦灼。二人都放弃手上武器,转而选用拳脚,进行极近距离的搏斗。

    可局势却违背常理。身形明显更加弱小的柳青衣运用膝盖与臂肘间的灵活击打几乎压得黄朝只能双臂护头,尽力躲闪。

    天空上,乌云逐渐聚拢,雷呜之声愈发暴躁响亮,将整座城的气氛压制到了极点。柳青衣也莫名感到心悸,她抬臂肘击,狠辣的轰击落在黄朝脸颊。黄朝身体后仰,连退三步。柳青衣越打越顺,下意识追击过去,她跳起屈腿,又是一记膝击直轰向黄朝面门。红色的飘逸背影下,树状雷电突然暴起。落雷打在柳青衣身后的房屋上,火焰逐渐蔓延。

    随着这次雷暴的到来,黄朝一反常态。他没有选择躲避,低头一记头锤与膝击对碰在了一起。

    柳青衣发觉不对却已来不及了。整个身子浮空悬起,她忙挥手,想要抓住某点借力逃脱却什么都抓不到。此刻,她有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王朝基本复刻她的手法。抬臂的同时身子下压,肘击轰在她的中腹,宛如一颗炸弹,贴面炸开。

    亮出獠牙的凶兽怎会轻易罢手。黄朝的膝盖再次顶上,猛砸在她的腰椎。她咬牙硬撑,剧烈的痛苦却有如连环炸弹,一次次在她的身上极速炸开。

    乌云中,雷声躁动。酒肆内,三号听着时而响起的暴躁雷声,拳头不断地轰下。他比谁都清楚这样的连续轰击对于六号来说基本无用。他和曾经的他一样没有痛觉、没有意识。但他没办法停下,因为他明白只要给六号一息之时,反攻程序便会瞬间启动,到时候他逃走的可能性只会更低。

    乌云中,躁动的雷电暴起。整个城内化作了千百面上古战鼓,一个声响便被无限放大。一声低沉的雷暴响起,在扩散中,雷暴的声音极富有层次地层层荡开。

    三号被吓了一跳,拳锋刹那间轻微上移,贴着六号的飞扬头发挥过。三号预计的毫无偏差,反击程序瞬间启动。六号脚尖垫起,一记头锤闷在三号胸膛。

    三号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丝毫没有设防。整个人瞬间倒飞而出,而后重摔在地。程序继续运行,六号发起猛攻。他抓住三号的双腿,藤蔓从他的衣袖间生长开来,有如亚马逊森蟒,紧勒住三号的双腿。三号咬牙低哼,他感觉下一秒双腿就要崩开了。藤蔓取代了六号的双手,六号借此机会,不断地以手肘轰击三号。

    一声鹰叫在耳畔响起。双腿的紧绷感瞬间消失,六号也没丝毫顾忌地瞬间退去。

    三号摔落在地,还没反应过来,便匆忙爬起。刚准备立住身形,地面上,一个飘逸的影子冲向自己。

    三号身形未定,根本抵御不了突如其来的砸击。整个身子被一同带偏,二人仰身都倒在桌椅堆中。

    三号拍开残缺的桌腿椅凳,挣扎着站起。忽然,一只手出现带着一股巨力将他抓起。

    “快跑!”

    三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带着极速奔跑了起来。身前,那个红影飘逸且迅速。

    左侧,一道白电杀出。红影没有丝毫犹豫,挥刀便砍,冰白刀弧笔直而下,白电一闪即逝。

    红影垫脚身斜,身子转起。她的大手一把揽过角落中的女孩。女孩甚至还未看清来者便已然被抓住。红影没有丝毫说话的意思,拔腿便跑,遇见残缺墙面也没丝毫犹豫,挥刀破去。

    红影拉着二人忽然向左一闪。三号不解转头望去,忽见右侧雷光闪动。闪光中,石子炸开,向着四方飞溅,原本平坦的地面猛然间只剩一个巨大凹陷。

    “别回头,要不然就跑不掉了。”

    “你不是刚才还跟他打得火热吗?”

    柳青衣头都没回,冷声道:“打不过他,这里被他布下了密法。”

    三号连忙追问:“什么密法?我们闯得出去吗?”

    “大抵是类拟焰口渡鬼的密法,强行打破结界于我而言,问题不大。”柳青衣说罢,身子飘起。

    待女孩和三号发觉之时,她已松开了手。二人愣在原地,望着飘摇的红影扑向街边的男人。

    半空中,她拔出双刀,风声萧瑟,她好似拔出的不是双刀,而是两股寒风。银白刀弧斜劈而下。街边男人忽感头顶一凉,而后抬头望去。鲜血飘零,那是他被撕裂胸腔所喷涌出来的鲜血。

    男人犹如被射中双翼的鸟,失力倒下,鲜血浸润他的衣袍。柳青衣飘然落地,她仿佛一个瞬间失去任何兴致的孩子,神情倦乏得不愿再扫曾经的东西一眼。脚尖点地,她整个身子,再度飘摇而起。

    “走!”

    二人的手再度被拉住,柳青衣又一次拽着二人向前。

    “为什么要杀他?”三号凝望着她的背影沉声说道。

    “他糟践了我的妻子,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什么?”女孩也听到对话。

    “我的妻子被她的父母卖给了别人当妾室。”柳青衣的回答依旧精练。

    “他娶了你妻子,所以你要杀他?或许他也不知情。”三号立即反问。

    柳青衣冷哼一声“要是,娶了好好对她,也就罢了。”说到此,她的额角青筋微微暴起“那个混蛋偏偏要糟践她,让我视所珍宝的妻子成为他与他朋友之间的胯下……玩物。”

    “那她现在人呢?我们要不要快点去救她?”女孩焦急的说道。

    柳青衣红唇翘起一丝弧度,她淡淡微笑给人的感觉却不是盈盈笑意,而是沧桑凉意。“不用了,家妻已被羞辱致死,我替她谢过你。”

    “死了?”女孩一愣。

    “死了?”三号下意识脱口而出。实际上,这个结果他早已猜到。只不过这次他好像明白了死因,明白了柳青衣那份藏匿在愤怒与双刀下的爱意。

    “这座城的人不就是这样吗?把女儿家当商品卖了又卖,全然不顾女子的心意所向。”柳青衣撇了一眼诧异的女孩。

    “其实,也不……不一定,我会去反抗的。”女孩想要争辩事实。

    “爹爹没钱了,弟弟快饿死了,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就能这么没良心,就当我们养了条白眼狼从此不相往来……”柳青衣淡风轻的说道。身旁的三号嗅到了她话语间压制的怒气。

    “说来说去还不是这几个话术,用道德与亲情当做赌桌上的筹码,全然不顾女儿的婚姻后半生变成男子间的买卖。”

    三号突然问道:“那这里有不卖的吗?为什么都要卖女儿?”

    柳青衣冷冷一笑“穷呗!这里”话语戛然而止,她的眼睛飘向街边锁在了一个提着裤子逃难男人。

    柳青衣再次撒开二人的双手,她冲向街边。几个箭步后,她起脚跃起,飘逸的身姿仿佛一只张开双翼的猎鹰,而拔出的双刀就是她最锋利的爪。

    她有如长鹰飘过男人身侧,随之而来的是血红色的涂鸦如墨般涂抹上墙。她倾斜身体,借着余力在半空中旋转,清澈的刀光也随着她在男人的脖颈间旋转半圈。“砰”,男人的头颅落在地面,而她一如既往的冷漠,头都没回,便再次“展翼”飘回原地。

    “往这边走。”

    柳青衣牵引着二人右转。可偏偏不巧,三人的面前竖立着一面十八丈高的大墙。大墙将前路彻底封死。

    “前面有墙!”三号以为她不知道,厉声提醒。

    “那就斩了!”

    柳青衣松开二人的手,后腿发力整个人虎跃般扑出。双刀再次出鞘,巷角尽是萧瑟风声,银月刀弧一起一落。刹那间,大墙一分为二,她抬腿踢去,墙面倾刻间分崩离析倒。

    三人并肩踏过满地石块。

    “据我调查,这里靠着卖女儿赚钱,靠着钱买妻妾的风俗并非自古就有。”柳青衣突然说道,将方才戛然而止的话题再次接上。“大约三四十年前,黑河的土壤肥沃,所培育出来的农产丰富且优于其他地方。临近帝拥有了极好的销售源,所以那时当地的人民富有,思想服饰开放,婚恋也大多自由。也是在那时黑河被并入帝都外城之一。”

    三号与女孩皆是暗暗砸舌,二人心照不宣地侧头望向远方的土地。

    土黄色的地面,裂纹纵生。树木没有,花朵稀少,仅存的枯黄小草低着头……一幅焉焉一息的模样。

    “可是,秘密便终将又被发现的一天。”柳青衣没有管二人继续说道。“黑河土地的特殊被他人发掘,富商纷纷抬出高价买走黑河多年积攒下的黑土。沉浸在蜜罐中的人没有看清未来的能力。对金钱与生活的贪欲,遮盖住他们的眼睛,大批黑土地被换作了金钱,又被民众换而挥洒在酒肆花楼。”

    以前拿土地换钱,现在拿女儿换钱。

    “这样的交易维持了七八年,他们一边利用着黑土孕育优质的农产换取金钱,一边抛出黑土卖给富商换取金钱。两头转的方法,来钱可不快嘛!”她微微一笑,“于是在乐帝在位的七八年间,黑河走上自己的巅峰,“外城第一”、“一城可抵半都”的夸张说法在人们间广为流传。其实也不怪别人,他们在帝都的骄奢生活甚至被他们骄傲的录入城志。”柳青衣拉过女孩,一记抬腿,瞬间击碎了挡在面前布满尘灰的旧竹车。

    竹车上的灰尘迎面扑来。三号聚集风劲一掌推去,积尘尽散。风中,他随手抓起一块残片。尘灰散尽,奢华真面终得以显世。不过一拳大的碎片上雕刻着精美细致的图文,想必是出自大师之手,层次尤为分明,选用的颜色也是绚丽繁多。如此多年竟没有一丝褪色之象。三号目光停留在一处十二层雕花,繁杂结构皆选用不同的颜料绘制。三号看得不禁咂舌,他虽看不出残片的美,但却感受到黑河多年前的奢靡。

    “我怎么没听过什么城志?”女孩突然探头问道。

    “你当然没听过。这里的人早就不在乎了,放在城头高墙破屋中,五年前被我取走了。”

    “姐姐,下次给我看看呗!”

    “撕了,恶心脏眼睛。”柳青衣撇了女孩一眼。女孩打了个寒颤。

    三号将残片藏入怀中,“后来呢?”

    “城志与传闻中有些差距,但大致上却别无二样。”柳青衣向左右各看一眼,她有种隐约的不祥之感,“在广昌王执政的第一年,黑土便彻底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年初的人们还没有感觉到一切的变更,他们依旧踏着土地带着满兜钱财走向帝都大摇大摆的踢开戏子妓女的房门。泡在蜜罐子里的人看不清未来,只有蜜罐破碎的那天他们才会意识到曾经被束缚,但那一天到来之时便为时已晚了。秋收之时,他们望着干瘪稀疏的农产才猛然发觉蕴藏着未来的土地已被他们拱手卖出,自此黑河农业坠入深渊,直到今日再无爬起之势。”

    “难道他们没有想些别的方法吗?卖掉些曾经的奢侈玩意。”三号连忙问道。

    柳青衣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当然有,但没人会买,当年的他们得罪了太多不该得罪的人。于是,当年的黑河便出现了被众人取笑的一幕。大批大批的人们蹲在家门口,捧着精致的碗却吃不饱饭,穿着华贵的衣服却掩盖不了骨瘦伶仃的身材,家中的女儿也被大批大批卖出。当走投无路准备再次用双手挣钱的时候他们才猛然发觉那双习惯揉捏少女的嫩手早已忘记了多年前农耕的习惯。”

    三号刚想问话,柳青衣却忽然停下脚步,就像一辆疾驰的赛车碰上横穿马路的老人一个急刹……三号与女孩一同摔在地面。

    二人匆忙爬起视线抬起的刹那落雷如雨铺满身前的五丈街面。

    “多谢小姐,从前我只知道他们愚蠢无耻,如今对他们的可怜到有了新看法。”

    落雷中,黄朝扛着大刀大步走出,时隐时现的雷电环绕在他的身上,快速运动。

    柳青衣猫起身子,双手攀附在腰间刀柄上。

    “喔?有何新看法?”

    “他们早就该死了。”黄朝低声说道“要不下面的历史就由我这个亲自经历过的来诉说吧。”

    柳青衣不应。她感觉到一股煞人的杀气在黄朝的体内升腾而起。

    “十八年前,这片土地迎来了天灾,饥肠辘辘的人们丧失了良知,求生的本能令他们打开了一条同类相食的道路。一个路过的好心富商于心不忍,便在此开粥棚、设立学院、出钱买农具、种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五年。这五年中黑河逐渐走高,并非依托着农业,而是依托着那位富可敌城的富商。直到十三年前,富商落难,流亡于此,被这帮城民下以毒手一家惨遭屠戮!从此以后黑河一撅不振。”

    “所以呢?”柳青衣双手握刀,话语冷淡。

    黄朝笑笑,手指指向躲在三号背后的女孩。“这帮人都该死,她也不例外。你可以走,但她必须得留下。”

    柳青衣嘴角翘起,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如果不答应呢?”

    “那,就没得商量了!”

    话音未落,二人都已挥刀扑杀而出!宽厚大剑直面劈砍,他皱眉怒目神情宛若大庙中的不动明王。剑影下柳青衣轻笑斜身,双刀挥舞着向前在大剑触碰的刹那交叉错开,一串串火花连续溅起。

    柳青衣倒退三丈,胸口隐约疼痛。黄朝突然迸发的巨力被双刀消耗过后依旧将她打伤。

    疾风扫过耳畔,一道黑影从她身侧滑去!

    三号手持风刀,斜切向王朝的腹部。黄朝仰身躲开,大腿顺势抬起,膝冲直落三号下鄂。三号抬掌拍地,借着风劲整个身子在半空中,倒悬而起。黄朝大惊,萧瑟的风声灌入耳朵,鲜血在左肩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