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迷 » 玄幻奇幻 » 红尘道场 » 第二十六章:第一次杀人

第二十六章:第一次杀人

    月亮沿着亘古不变的道路逐渐落幕,天边昏暗的天幕间已有晨光偶现。

    “死干净了?”

    恩格贝端坐在马背,手提着那柄大剑,一滴滴血沿着刀锋落下。剑影下,小半寸土地被染得血红。

    “没呼吸了,死干净了,都死干净了。”完颜翻身上马,将大剑放在马背上。他的眼睛半眯着,不敢看却又忍不住地偷瞄着那柄沾满鲜血的剑。

    马背上,铁律无比沉默。他抬起自己的手。

    月光下,整只手一片血红!

    迎面吹起一阵冷风,三人闻了闻好像带着绿草与鲜花的味道。

    “少主,走吧!我们可以回家了。”完颜闻到家乡的味道心中略喜,低着头轻声对恩格贝说道。他的话语略显干涩,颇有哀求的意味。

    此刻,冷风逐渐透过皮铠与衣裳将来时饮下白桃酿带来的温热酒劲逐渐压下。

    “杀人原来是件这么轻松的事,和杀羔羊一样好快,好快。”铁律痛苦地闭上眼。

    草原夜间多风,方向也多是诡谲不定。

    “没办法,我们不杀他们,他们不放我们”话语戛然而止,一切辩解的话语皆梗在喉咙间。当伴二人中向来最会说话的完颜此刻也不知道该如何将后面的一字一句吐出。

    城墙上悬挂着的火把飘忽,一道冷风从城门中吹出,逆着上一阵的方向吹来。

    风刮过马背上的三人,三人的身形钢硬有如铜铸。鼻腔间回荡着冷风带来的血腥味,那是城墙下十三具冰冷尸体赐予他们的惩罚。

    同样是一股风,第一次带来的家乡草原的味道,他们为之喜悦。而第二次带来的是浓郁的血腥味,他们为之痛苦。

    “他们也经常骂我们,或许他们该……”话语再次哽住。

    完颜舔了舔嘴唇,遮盖自己的不知所措。他低下头却又瞧见月光下那沾满鲜血的剑,斑驳的鲜血中他的脸清晰地映照着,完颜痛苦又挪不开视线,因为剑上那人的脸上也有血。

    “没什么好多说的,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你们难受,我也很难受。”恩格贝顿了顿,“说起来,杀这东西和宰羊羔子是一样的轻巧,却能让人这么难受,也算了不起。”

    “少主,他们阻拦我们回家的路,所以我杀他们是正确的、没错的,对不对?”铁律微微抬起头,话语间字字颤抖。

    “对……”恩格贝顿了顿,沉思片刻后发出一声长叹。“我也不知道,阻拦我们的从来是高高在上的鼠使,他们只不过是为了讨口饭吃,奉命执行的人罢了。却要连遭受罪,我说不出他们该死的话。”

    “所以,我们不该杀他们?所以,我们是错了?”铁律低下头,那只鲜红的手在月光的衬托下更显“美丽”。

    “他们阻挡我们的路,那是我们回家的路,我们必须冲过去,哪怕是要杀了他们,也必须冲出去。”恩格贝低着头狠声道,“我也知道他们没办法。因为我们一旦跨出城门,上面的人便会将他们推向死亡,但……。”

    “现在想起来,那群蛮人说的真对呀,这世间就是一个永恒的战场!”恩格贝闭着眼,轻叹道。

    “可少主,这不是战场?”铁律疑惑问道。

    马背上的完颜抬起头。这本书他也读过,是从帝都贩子里手中买到,准确不能说是买到的,而是赠送的。这本书源于遥远的蛮族,用词极其粗旷直接,讲述的故事也大多血腥,在帝都商贩眼中这样的书是最为下等的书卷,上不了大雅之堂的,是不堪入目的。

    “战场上,敌人不死便我亡。”完颜默默说出着这句话的下一句。

    这句话是在书卷的第五或第六页出现的。完颜依稀还记得那一页书卷的洁白,像是本新书,与前面满是指印与油渍的书页截然不同。

    多年前,完颜为此苦思良久,却始终不解其因,如今想来却是想通了。毕竟是天下第一城的帝都,那里的文人墨客与世家公子又怎么可能不嫌弃这本充满血腥,用词朴素的蛮族书卷呢。

    “走吧!”

    恩格贝轻叹一声,随后拉动缰绳。青马逆着风浪,向着远方,朝着半明半暗的天空,跑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月亮落幕,灰暗的天空被破晓的晨光刺破。

    草原上,青马一如往昔疾驰着,身后两匹黑马紧随着。马匹上的三位少年不约而同的昂着头,望向远方,漫长的路途中,他们没回过一次头。

    可鼻腔间里的血腥味依旧还在……

    欧阳家院内

    “你猜的不错,那人我敢肯定不是随意在这旅游的。”欧阳靖春的语气还是那般慵懒。此刻,他正半眯着眼,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

    “那是谁透露的?”柳青衣思索起来时的路途。

    从黑河到水云城她走的是鲜为人知的小道。不比大道的四通八达,小路上放眼望去几乎尽是交错的山岭,山岭上不少还覆盖着大片大片树林,再加上数条流动的河道穿插在山岭其中的缝隙间,路途可谓是曲折难行。

    这样的路上又能有几位行人?她与三号遇到的人甚至只用一只手便可囊括全数。

    “鹰刺,隶属于帝都上官家。”

    “所以呢?”

    “帝都上官家,传言中他们富可敌国。据我了解,在他们此言非虚。倘若将他们的家产与皇上的国库相比较,上官家倒也未必会逊色于这个号称整个人族大陆的皇帝。更何况上官家还掌握着帝都一半以上的商业贸易。这样恐怖的实力还是在还没算清上官家在其他诸国的来往中购置的商贩商铺。”

    柳青衣微微皱眉。她还是听不懂,但瞧见欧阳靖春的神情,她便明白这货一定知道原因。

    “有话直说。”

    欧阳靖春在床铺上打了个滚,“上官家的耳目遍布各国,想必三号的面容早已被画下,你带他来的时候被看到了也正常。”

    “一路上全是山,没有商贩。”

    “谁说没有的?”欧阳靖春突然坐了起来,“你从石壁水道进来的,对吧?”

    “你说过有事找你,只能走小道。”柳青衣冷声回应。这句话她记得很清楚,没有错误的可能。

    “不错不错,记得很清楚,值得嘉奖。”欧阳靖春突然翻身坐起,头也开始大幅度摇摆,双手相拍,啪啪作响。“不过,水道那么长,你和三号还有红叶的游泳技术那么好?”

    “没有,恰好能遇见一位老船夫把我们送进来了。”

    欧阳靖春听闻此句,猛地停住,“这不就对了,老船夫就是那个泄露你们消息的人。”

    柳青衣面色一冷,回忆起那天的场景,那名老船夫的样貌。

    “别想了。”欧阳靖春扬起拳头,精准砸在思索中柳青衣的头上。

    “上官家还会派人吗?”柳青衣突然问道。

    “不可能。”欧阳靖春双手一摊,“已经来了个榜上有名的刺客了,他们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除非他们刺客已明确确定死亡,要不然是不会来的。”

    “万一他们有后手方案呢?”柳青衣不动声色间再次握住了放置在一旁双刀的刀柄。“你不说了吗?上官家势力遍布整个东陆,他们在调遣几个人来,大抵也不费劲。就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以高价诱之……。”

    “多想了。”欧阳靖春打断话语,“你当那条小路谁都知道啊!整个城中知道的人怕也多不过老子的一个爪子。想走正路,就两条道。鹿台城那帮贵族绝不可能同意一堆刺客,从他们的土地上踏过。石岭过,如今自那些占地为王的半蛮之兵,更是不会同意。那帮人嗜血,不把那些刺客杀之而后快就不错了。”

    柳青衣松开刀柄,这个不正经的公子哥此番说辞确实有理有据。

    “就算还是那一个刺客,又怎么样?我给了三号一柄好剑。”欧阳靖春从床上蹦起来,挥舞着双手,高呼“拿着我的剑,怂个鸡儿,干他丫得,那可是接受了我祝福的宝剑啊!还刻下了着我的秀美字迹呢!真乃无敌,天下无敌……呼,呼,呼。”

    呼呼嬉笑声间,柳青衣默默转身。院子中,墨黑色的竹影逐渐变得斜长,错乱的竹叶间那颗太阳沿着过往的道路始终不变地逐渐攀爬着,身子也逐渐变大。

    微热的热风吹过城门,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腐烂臭气。

    此刻正是一天之中太阳最大的时候。城门前的长街,再也无了夜间的萧条空旷,灼灼烈日下长街连接城门的那一块被挤满,一堆围观的路人互相拥挤着,向着内部,向着城门下投去目光。

    城门下,聚集着一队身披沉重铁甲兽面武士。武士高大的身形将内部的一切遮盖去大半。心怀期待的围观人们只得奋力垫起脚尖,去看那武士脚下略微泛出的少量斑驳血迹。

    有时候想象才是最美妙的。大脑将看见的一切在脑中加工,编撰成夺人眼球却脱离事实的八卦在巷道间疯传。

    “听说早些看到的人说,那尸体叫一个惨咯。昨天夜间我听到了狼嚎,想必是夜间群狼进城,把这群护城兵通通咬死了。”

    “你放屁!我住这么近,狼嚎狗吠一声没听到,只听到几串沉重的踏步声。”

    “就你那耳背有屁用啊!有本事将话说清楚。”

    “你个疯婆娘,我是看到不屑于说。这帮人就是内斗,昨天晚上吃了顿好的,夜间剩下了不少。吃宵食的时候一个个觉得自己分少了,于是就打起来了,结果最后全死光了。”

    “我看你才是放个大狗屁!”

    ……

    地上残留的斑驳血迹被武士清理干净。武士也不过多停留,转身列队大步走出。

    围观的群众看见武士要走,八卦之心又起。但又撇见武士那高大的身形,迫于威严只得怯怯地憋了回去。

    营帐内

    “使者,每一具尸体皆是由刀剑劈杀所致。小人赶到时,还未到正午,可护城兵们身体已然僵硬,想必是凌晨之时被杀害的。”

    “不必说了。”鼠使坐在椅子上,神情倦乏。他向着仵作摆了摆手,示意他快走。

    仵作悻悻转身,又听到使者的声音再次响起。

    “帮我跟后面的人说一下,他们都不必进来,也不需要在查找任何情况,此事我已经了解。”

    “好。”

    帐布被拉开,仵作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

    营帐中,端坐在椅子上的鼠使脸色阴沉。他的额角与握着扶手的手紫色青筋,根根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