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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筹捐款李渊用心机 欲除患史蜀献毒计

    却说王威待众人散去,便将赵毅请到身边,道:“今日酒宴之上未能尽兴,不如我等兄弟三人回寒舍继续共饮如何?”

    说话之际,王威满脸堆笑,言语之间显然带着讨好之意。此时此刻,他感到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赵毅的帮助。但赵毅却推辞道:“天色已然不早,还是改日让赵毅回请二位大人吧!”

    王高二人脸上顿时挂上了不悦之色,高君雅忍不住话中带刺地讲了一句:“留守公子所赠之剑甚是锋利,赵将军还需小心,切莫伤了自己。”

    赵毅闻言,面色一沉,刚要回话,王威却连忙道:“高大人多虑了,赵将军乃是剑术行家,岂能伤了自家。”又拍了拍赵毅的后背,“本官信得过将军。”

    赵毅一时无语,只是称谢离去。王威望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又转身对高君雅道:“人心难测呀!

    且说李渊进到留守府邸后,立即屏退众人,独与世民道:“王、高二贼今日设此一局,意在威吓为父。鸿门宴虽假,其用心却着实险恶,若非我儿随机应变,几乎被其得逞。”

    世民道:“父亲不必担忧,孩儿有三条计策,父亲若能依从,便可高枕无忧。”

    “我儿讲来。”

    “其一,揽军权。父亲当以加强军力抗御突厥为名,组建一支亲卫铁骑,便由孩儿统领。只要有此精锐兵马,整个太原城内谁敢不服父亲之命。”

    李渊满意地点头:“继续讲来。”

    “其二为聚贤才,不惟将留守府中贤能之士聚于父亲麾下以孤立王、高二人,还应广招天下英才,包括绿林豪杰。如此,不只可以增强实力,且可获爱才尊贤之名。父亲若欲经营天下,非获此美名不可。”

    李渊连连点头称是,又道:“我儿快讲第三条计策。”

    可此时,李世民却犹犹豫豫不肯说出。李渊道:“我儿有话只管讲来。”

    只见世民吞吞吐吐道:“恩公李药师现任马邑丞之职,马邑乃我留守府辖区,父亲若能设法将其招致府内任职,则胜得百万雄兵。”

    李渊立即面色不悦道:“为父知道李药师有恩于我儿,但我儿也切莫意气用事。”

    李世民所以提及李靖便面露难色,是因为他知道在三十年前,李靖曾在杨素设下的比武招亲大会上让父亲丢了颜面。其实,以李渊之胸怀,只是招亲未成,他也未必介怀。但当时的情况是李渊几乎已拔得头筹,众人已开始对他致贺之际,李靖却突然出现在赛场,夺走了锦标,这就让李渊大失了颜面。而在当时的大贵族中,颜面是至关重要的。所以,李渊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三十年来没少为难李靖,以至于李靖一直宦途不顺。而此时李世民竟要请李靖前来相助,李渊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事实上,李世民从雁门回到河东后,曾多次劝李渊去请李靖,都被李渊拒绝。因此,世民虽曾与李靖有过几次联系,却始终未敢到马邑去请李靖。但是,今时已不同往日,李渊的任职太原已经为其反隋自立创造了有利条件,起兵举事理应提到议事日程了。且马邑又就在留守府治下,请李靖前来任职并非难事。所以李世民才再次提及邀请李靖之事。

    此刻,世民见父亲果然不满,忙辩解道:“孩儿虽深感恩公救命之恩,但力荐此人,却绝非出于报恩之念。今日之事,已不同于河东之时,咫尺之内,即是突厥。突厥不仅强兵百万,且其大可汗始毕雄才大略,大军师史蜀胡悉足智多谋,大叶护阿史德贺鲁英勇善战,实乃古今罕见之勍敌也。非李药师不足以抗之。”

    李渊不以为然道:“李药师不过是一介武夫耳,何至于非他不可?”

    “李药师何止一武夫?当年汉高祖自称所以得天下,在于能用萧何、子房与韩信。今恩公之才,实兼三人之长而有之。父亲无论是目下平群贼,御突厥,还是他日经营天下,与群雄逐鹿,皆非得此人相助不可。”

    李渊沉吟片刻,突然面色一寒:“如依你之言,则李药师若生于汉代,天下必非汉高祖所有矣!”

    李世民闻言,不觉也是心头一凛,沉思了好一阵方道:“常言道:用人则不疑,疑人则不用。依孩儿观之,李药师志向忠纯,必非不义之人。且以其才智,投往何处不可?若其一旦为他人所得,则天下之势,未可知也!”

    话到此处,只见李渊肩头一震,半晌方道:“我儿所言亦是,既如此,容为父细思此事,再做道理。”

    说着,李渊又故意岔开话头:“我儿之计虽妙,但聚人者,财也。若无有财帛,则何以组建骑兵卫队,又何以招聚贤才?”

    世民道:“父亲手中岂乏财帛?父亲一向视钱财如粪土,难道有何不舍?”

    李渊摇头道:“我儿还是年少,不知为父之心意也!”

    正如李世民所言,李渊手中确实并不缺钱财,且不说李氏世代所积,只是这些年他因自秽避嫌所收取的财帛也足够招贤养兵之用。而且他也不是一个守财奴,他深知在天下大乱的形势下,只要坐稳太原留守这把交椅,太原的军队就是他的李家军。但他更明白,在目前的情况下,自家必须在杨广和天下人面前保持一个贪婪无大志的形象。如果他在此时用自家的钱财武装太原的军队并广招贤才,那必然会招致杨广的猜忌,招来杀身之祸。

    “此事为父自有主张,我儿不必费心了。”

    留守府邸,李渊的书房中,李渊与故友裴寂相谈甚欢。虽然是书房,但内部却装饰大气,陈设豪华,尽显主人的贵族气派。尤其是有几件奇珍异宝更是惹人注目。裴寂在与李渊交谈的过程中,不时会将目光投向这些珍宝。李渊看在眼里,不由得内心窃喜。其实,李渊之所以在太原众多官员中唯独先请裴寂到府中,并在比较私密的书房会见,是有目的的。他采纳了李世民组建骑兵队的建议,却不敢使用自家的钱财,那就只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但是,李渊又深知近年来朝廷兵戈频动,匪盗纵横,百姓身受双重盘剥,所有家产早已被榨干,若再增加捐银,自己必定会丧失人心,弄不好还会激起更大规模的反抗,导致当地局势进一步恶化。这是他不敢做的。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没有钱,太原郡内有大批富豪乡绅依旧腰缠万贯,他们完全有能力捐出这笔款项。但是,李渊更清楚,如果得罪了这些人,那会比得罪普通百姓更不利于自己地位的巩固。因此,让这些人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掏钱才是最佳方法。这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但对深谙官场奥秘的李渊来讲却是易如反掌。他心中早有了全盘打算,而突破口就在裴寂身上。

    对于裴寂,他是有深刻了解的。此人聪明而又贪婪。正因为他聪明,所以才有利用价值,而因为他贪婪,所以才有可能被利用。所以他才在初次与众人见面时,对裴寂表现得异常热情。其目的就是让众人知道自己与裴寂关系极为密切,使王高二人对他心存顾忌,这就使得裴寂不得不站到自己这边来。而更为重要的是,裴寂长期在太原为官,对当地情况十分熟悉,与当地官员、乡绅关系也十分密切,故此,李渊要在太原站稳脚跟,裴寂是一位必需拉拢的人。而在筹集组建铁骑卫队经费问题上,裴寂同样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这就是是李渊今天邀请裴寂到家中的目的。此刻,看到裴寂满脸艳羡与贪婪的表情,李渊微微一笑道:“愚兄为官多年,颇收藏了些宝物,裴监相助鉴赏一下如何?”

    “大人见多识广,小弟岂敢班门弄斧。”

    口中说着,裴寂身子却忍不住站起来走了过去。只见他慢慢地踱着方步,目光却在那些琳琅满目的珍奇中来回流连。忽然,他停住了脚步,直盯住一对上等和田玉雕成的玉马。只见他两眼放光,半天不肯移开。李渊看在眼里,微微一笑:“莫非裴监喜欢这对玉马?”

    裴寂未加思索道:“如此价值连城之物,谁人会不喜欢!”

    “那就送于裴监赏玩如何?”

    裴寂不由得一怔:“这如何使得!”

    李渊一摆手,道:“你我兄弟,有何使得使不得。”

    说着,转身向门外喊道:“来人!”

    只见钱九陇应声而至,李渊又道:“将这对玉马装好,待饭后让裴监带回家中。”

    钱九陇微微一怔,很显然,他也知道这对玉马的价值,也知道李渊一直对它们的珍爱有加,因而没料到李渊会将它们送人。但随后他只说了声“是!”便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对玉马转身离开了书房。裴寂见状,忙一叠声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口中虽喊,身子却未上前阻拦,脸上更堆满了难以抑制的笑意。

    看着钱九陇离去,李渊才又道:“裴监不必客套,请坐。”

    裴寂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况无功不受禄,裴寂岂敢无端受此重礼。”

    李渊闻言,忙就势道:“说道有功无功,愚兄倒是正欲有一事相求。”

    “裴寂乃大人治下属官,自当听凭大人调遣,又何须如此重礼?”

    其实,李渊虽是太原的最高长官,但裴寂身为晋阳宫副监,却并不归他管。裴寂所以这么讲,一半是出于客气,一半是为了讨好李渊。他口中虽这么讲,但心里却踏实了下来——这对玉马是肯定姓裴了。

    李渊便将自己打算为组建铁骑卫队募捐的想法告知了裴寂,并讲:“若不如此,何以保境安民?然则一旦如此,又恐招致民怨。不知贤弟何以教我?”

    裴寂道:“不知仁兄欲征收几何?”

    “愚兄细细算来,除需添加一批马匹器械,还需一笔款项赏赐三军,不然何以聚人气,励士心!故至少亦需绢银十五万匹两。”

    “区区之数,仁兄无需担忧?”

    “难道贤弟有何妙计?”李渊故作惊喜道。

    “人生在世,所求不过有二:不求官,则必求财。今太原富豪极多,仁兄何不与之结交,求官者许之以官位,使之既富且贵;求财者行之以方便,令其以钱生钱,然后征之以绢银,则无不从命。”

    “妙计呀!”李渊极口称赞,“不知当先从何人入手为好?”

    “本地首富武士彟,其木材生意遍及中原漠北,真乃日进斗金。其宅内万物不乏,唯恨身无官爵。晋阳世家刘世龙久居本地已有十世,其田宅遍山西。大业九年以来,贼盗蜂起,其大片田宅沦为贼区。仁兄诚能剿寇除乱,使其得以恢复旧日产业,则其如何不喜?此二人,兄长若能许之以官爵故产,纵令其缴纳三五万,亦必喜而听命。此二人故旧相识遍于山西,影响极大。只要二人肯先交捐银,其他乡绅富户,必从而缴纳。如此,莫说是十几万匹两,纵使是二十万,亦不足挂齿。”

    “十五万足矣,多收恐生怨恨。”李渊说着,忽又面露难色。“只是愚兄与这些人素昧平生,无端要人捐银,未免过于唐突……”

    “兄长不必介怀,那武士彟与小弟过从甚密。刘世龙与晋阳令刘文静乃是同宗,二人过从甚密,刘文静与小弟又是至交。兄长如有意结交二人,随时都可令其到府上拜访。”

    裴寂话音刚落,李渊便仰天长叹:“李渊得遇贤弟,实乃天意也!他日若得剿平贼寇,使太原百姓重见太平,贤弟即是首功。”

    “不敢不敢!仁兄威行天下,又有虎儿相佐,何事不成!”

    裴寂果然言下不虚,此后没几天,刘文静、武士彟和刘世龙便先后前来拜见了李渊。随后四人还为李渊引荐了数十位当地乡绅和一大批官员,其中较为知名乡绅有赵文恪、庞卿恽、唐俭及武士彟之兄武士稜等。官员有刘政会、姜謩、许世绪、张平高、李思行、李高迁等。而当李渊提出要在辖区募集捐银用于组建骑兵和加强军队训练时,武士彟和刘世龙果然各自献出白银二万两、绢帛二万匹,李渊又在二人的名下各添加了自己的一万匹两。这样,仅在刘世龙和武士彟二人名下便捐了十万匹两,其他人见此二人率先垂范,也不好缴的太少。所以,李渊很快便筹到十七八万匹两的绢帛和白银,组建骑兵卫队和训练军队的经费得到顺利解决。同时由于结识了一大批官员,也使得李渊初步组成了自己的官僚班底。

    钱有了,下一步就是购买马匹器械。这时,刘世龙又向李渊引荐了一人,此人复姓西门,名聪。本是太原一带著名豪侠,后因刺杀关中恶霸宇文述之子宇文成及而逃往突厥,其后便往来于中原与漠北之间做起了贩马生意。西门聪听说李渊要买战马,马上满口答应,竟然在两个月之间分两批卖给李渊一千匹良马。李渊又从各地零散购得军马四五百匹,这样,马匹就已足够所需。至于其他器械,则中原自不缺乏。而太原一带地处边陲,民风强悍,会乘马者极多,故此有了马匹器械,便不愁找不到骑兵。这样,太原军中的骑兵便从原来的不足二千陡然增长到三千有余。李渊从中挑选出二千五百人组成一支精锐骑兵队,以李世民为总管,赵毅为副总管,负责训练这支骑兵。令其行动饮食皆仿照突厥,并时常在边境巡逻。若遇突厥大军,则远避锋芒;若欲小股部队,则即时剿灭。同时,又将一万余步兵分为三部分,令王威、高君雅、刘文静各率一支,轮流出兵由近及远剿讨“贼寇”,以维护本地区治安。

    在此期间,李世民也没有虚度时光,他不仅对新组建的骑兵队严加训练,使之尽早成为一支精锐善战的队伍,而且还在暗中招募了一批民间豪侠。其中尤为骁勇者有三人:长孙顺德,世民妻子同宗叔父,因不愿从军征辽东而藏匿乡间。因见县吏刁难百姓,便抱打不平,将县吏暴揍了一顿。不料用力过猛,竟将县吏打死。故此藏身不得,来投世民。刘弘基,本是关中著名游侠,只因本乡有一恶霸,要贱买弘基邻人田产,邻人自然不肯卖。恶霸便纵家中牛践踏邻人稼禾,邻人不敢拦阻。弘基闻之大怒,赶往田间几拳打死一头牛。被恶霸告到官府。弘基知恶霸与官府素有勾结,故此为避祸逃亡太原,闻世民招募骁勇,便投奔了世民。殷峤,字开山,原为太谷长,素有贤名。亦因慕世民之名而来投。此三人各个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一二千人近他们不得。世民皆留在左右,以便日后重用。有了这些猛将之助,骑兵卫队更加如虎添翼,而整个太原的军队也因而逐渐完全为李渊父子所掌握。

    在此期间,李世民一直对李靖念念不忘。本来,他是打算很快动身到马邑去求见李靖的。但却被告知李靖已在不久之前辞职归乡了。于是,他又派心腹之人到李靖家乡三原县打探消息,但得到的消息却是李靖并未在家乡。加之李渊一直对李靖心存排斥,世民只好暂且作罢。但是他却也并没有死心,依旧不断派人四处打探李靖的消息。

    虽然未能请到李靖前来相助,但其他事情却很快便收到了预期的成效。仅仅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李渊在太原的地位便获得了极大的巩固。太原的官员们纷纷主动站到了李渊父子一边,一些原本被王、高二人拉过去的官员开始主动靠近李渊父子。赵毅虽未与王、高决裂,但与李渊父子的关系显然走得更近。就连王威和高君雅本人也不得不对李渊惟命是从,并不敢找他任何麻烦。而在战场上,太原官军先后剿灭了靠近太原城的几股“贼盗”。在与突厥人屡次交锋中,他们也颇有斩获。太原的局势因此逐渐稳定下来。

    近日来,整个突厥汗国最郁闷的人大概就是郁射设了。郁射设,本名咄骨力,郁射设是他的官名。设,是突厥独当一面的地方大酋长,相当于中原的都督或刺史,郁射是可汗的赐号。雁门之围前,郁射设只是一位普通的特勒,亦即历代可汗的子弟宗族,雁门之围后,他因功被加封为郁射设。负责管理临近太原地区的突厥诸部落。到任后,他与其他突隋边境的各部落一样,经常侵扰中原,掠夺隋朝的财物和百姓。要知道,突厥与中原不同,其在战争中的一切战利品只需将十分之一献给可汗,其余的都分给部落首领和参战将士。由于掠夺中原所得远远多于其从事放牧羊马的收益,因此突厥人从事战争的热情十分高涨。然而,最近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在隋朝境内经常出现了一支骑兵,他们的起居行动与突厥人相仿,而且出没无常。遇到突厥的大股军队,他们会撤离避战,可一旦遇到小股军队的入侵,他们就会突然发起攻击。尤其是这支队伍战斗力相当强悍,在近三个月里他们已经多次与突厥交战,有七八百名突厥武士死在了他们之手。这让郁射设的属下不敢再轻易地出兵入侵隋境,而若采取大规模行动,若不能攻城略地,则有些得不偿失。所以最近一段时间,郁射设的部属几乎未从掠夺中原中取得收益。需知,这不仅仅是一个收益问题,而且也让郁射设在其他首领面前很没面子。他本打算设法大举出兵歼灭这支骑兵,可当他得知这支骑兵的主将竟是李世民时,他便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雁门之战后,始毕曾多次叮嘱众人,今后若在战场上遇到李世民与李靖,千万不可轻敌。故此,郁射设未敢轻举妄动,于是他亲自动身赶赴汗庭去见始毕可汗,以便汇报情况,请令定夺。

    秋天的阴山,被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覆盖,满眼的莽莽苍苍,遍地的牛羊马匹,欢快的牧羊人,构成了一个游牧汗国的盛世景象。这里就是大突厥汗国的汗庭。

    突厥的汗庭与中原的皇都不同,随着季节的变化,可汗的牙帐会随时迁移,而牙帐所在之地,即是汗庭。但大体而言,他们的汗庭离不开三个地方:在突厥崛起之初,曾在郁督军山建牙,其后突厥境土渐广,统治中心南移,铁勒诸部逐渐成为这里的主要聚居者。但出于对这里的特殊感情,突厥不时会在此建牙。随着突厥与隋朝的关系进入蜜月期,隋朝在突厥南境为其建造了大利城,于是这里成为突厥人较为固定的汗庭。但突厥最喜欢的建牙之地却是阴山地区,因为这里土地肥沃,千里草原,极适合于牧业生产。尤其是当启民可汗后期,突厥日渐强大,有心摆脱隋朝的控制,故此将政治中心远离了隋朝。此后,虽也时而建牙于大利城,当大多数时候都是在阴山建牙。而在始毕称汗之后,更是几乎总是建牙于阴山,所以这一时期,阴山才是突厥真正的政治中心,真正的汗庭。

    郁射设来到汗庭后,始毕很快便在牙帐内召见了他。郁射设进入牙帐,只见始毕及一干重臣都已就坐,居中而坐的正是始毕本人。

    分坐于始毕左右的是大叶护阿史那贺鲁与大军师史蜀胡悉。此外还有一干突厥大酋长。郁射设拜见了始毕与众人,并将本部的情况向众人做出介绍。

    待郁射设言罢,始毕首先将目光转向史蜀胡悉。史蜀胡悉见状,便开口道:“此必皆李世民之谋也!此人久后必为我心腹之患,不可不除。然则太原城池坚固,非旦夕可破。且我近日初平西域之叛,铁勒诸部亦有蠢蠢欲动者,故此目下尚不宜大举发兵攻取太原。当设计取李世民人头为上。”

    始毕闻言,不禁面色一喜:“难道大军师已有成算?”

    原来雁门关之战,李世民百骑闯连营,李靖又趁机杀入雁门城,使得始毕与史蜀胡悉极为震撼。正如李靖所推断的那样,突厥所以眼见隋军勤王兵马日增却不肯撤军,就是因为始毕与史蜀胡悉断定城内粮草断绝,已经坚守不了几日了,所以他们才决定赌上一把。但李世民与李靖的所为却极大地打击了他们的斗志,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有二千余匹战马进城和洒在满地的粮食时,更是不禁彻底绝望了。而恰在此时,可敦义成公主又派人到雁门声称西域入侵突厥,请始毕速回。于是,始毕只好率军撤离雁门。可回到突厥后,他们却得知忻口寨最后几日不断开来的大队兵马不过是虚张声势,而李靖洒在地上的粮米也只是“无中生有”,这就更使他们感到恐怖了。这是怎样对手呀!自己竟完全堕入了二人的圈套。他们由此断定,这二人必将成为汗国的心腹之患。故此,近来君臣二人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找机会除掉李世民与李靖。

    此刻,史蜀胡悉见始毕发问,便从容不迫道:“近日我曾多次遣谍者深入隋境,已探知李世民所率骑兵不过二千余人,且每次出兵携带粮草不多,全靠临近城邑补给。今郁射设在部内征兵五千不难,可汗若再由汗庭增兵五千,合计一万,则足以歼灭李世民之军。今我之所虑者,李世民见我大军一到,即刻逃窜。依小酋之计,郁射设回归本部后,可常派两千骑袭扰马邑以北之隋境。李世民必当率兵巡边。初到之时,郁射设可按兵不动。待数日后其粮草将尽,再突然派一支兵马断其粮道,另让郁射设率主力迎战李世民。倘若李世民撤军归晋阳,则途中粮竭,难以远行,必被我所擒;若其逃奔马邑,以期与我一搏,郁射设则可追踪而至,与断粮道之军前后夹击。如此,李世民必定插翅难逃。”

    史蜀胡悉言罢,阿史那贺鲁未待始毕开口,便抢先道:“妙计呀!我便率军前去助郁射设一臂之力。”

    自雁门之围后,贺鲁深以败于李靖枪下为耻,一心找机会报仇雪耻。此次所面对的虽然不是李靖,可李世民毕竟与此事有密切关系,若真能手刃世民,也算是略解心头之恨。

    “大叶护位尊威重,不可轻出。”史蜀胡悉道,随后又转向始毕。“可令阿力谷为主将,率军前往。”

    其实,史蜀胡悉不让贺鲁统军前往的理由也不完全如他所言。事实上,在他心中,年仅十六七的李世民不可能设计出雁门城下百骑闯连营并乘机送马入城这一整套计划。他始终推断,这一计划应该是李靖的大手笔。与李世民相比,后者才是突厥的心腹大患。但是,也不能因此而认为史蜀胡悉敢于轻视李世民,对此次行动不够重视。因为他所推荐的阿力谷也是突厥的杰出人物。此人武艺高强,屡立战功,威名素著。他不仅是在突厥八大杀神名列第六的猛将,而且是突厥四叶护之一。而其他的三位叶护正是贺鲁、史蜀胡悉及在八大杀神中排名第五的阿史德乌没啜。但是贺鲁却坚持己见:“阿力谷有勇无谋,难成大事,还是我亲自走一遭,方才稳妥……”

    这时,始毕突然开口打断了贺鲁的发言:“大军师之言,正合我意,大叶护不可轻动。此事不宜迟缓,郁射设速回本部,依计部署。阿力谷从速整顿兵马,二十日内开赴边境与郁射设会合。”略微顿了顿,他又道:“此外,可令社尔与康苏密为副将,随阿力谷率军出征。”

    始毕提到的社尔和康苏密都是突厥军中的后起之秀。社尔乃是始毕二弟俟利弗设之次子。别看他年方十三,但其早在十一岁时便以智勇闻名整个突厥。在最近的一场平西域之战中,他曾在一日之间连破西域五座大寨,并手斩西域第一勇士王子安力罗。因此平叛归来后,始毕破格晋升他为拓设。康苏密也是突厥青年英才,在雁门之战和平西域之战中,多立战功,深受始毕赏识。

    实际上,即使是史蜀胡悉主张贺鲁统军南征,始毕也不会同意让贺鲁统帅一支仅有五千人的队伍出征。但是,他在对待李世民的问题上,显然比史蜀胡悉有更深一层的认识。虽然他并不反对史蜀胡悉的推断,但考虑到李世民的年纪和身世,如果假以时日,他肯定会成为一个比李靖更可怕的敌人。所以,为了把事情办得更加稳妥,他才让社尔和康苏密辅助阿力谷南征。而史蜀胡悉则因为自己出身寒微而对门第观念十分排斥。这也可能是他无意中对李世民有所忽视的原因。

    贺鲁见始毕主意已定,只好不再多言。贺鲁虽然英勇善战,但在战略眼光方面,却明显略逊于始毕与史蜀胡悉一筹。所以,每当与他们意见不同时,后者几乎总是正确的一方。然而,事实却证明这一次始毕与史蜀胡悉真的犯下了他们一生中无法弥补的大错。

    不知史蜀胡悉奸谋是否得逞,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