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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秦王巧计复河东 李勣穷途归柏壁

    却说李世勣换上一身商人打扮,来到孟津城。李商胡得知李世勣到来,连忙迎出门外。但见李商胡一身官服,身高八尺,体态健壮,满脸虬须,威风凛凛。见到李世勣,立即满面春风迎上前去:“贤弟光临寒舍,当真蓬荜生辉。”

    世勣笑道:“岂敢!今日小弟特来到哥哥处讨杯酒喝。”

    李商胡笑道:“贤弟说笑了。”

    忙携手入府,便令人杀猪宰羊,大办酒席。世勣忙阻止道:“哥哥休要如此,此番前来,实有几句体己话要对哥哥讲。”

    李商胡料知世勣必有要事,便不再客气。只让人备了几样上等好菜,一坛酒,屏退左右,独自与世勣共饮。三杯之后,李商胡道:“贤弟莫非有甚不快之事?”

    李世勣这才长叹一声:“不瞒哥哥,小弟不久便又要上战场了。”

    李商胡略怔一怔,方才道:“以贤弟之文才武略,必能再立奇功。依愚兄之见,这倒是件好事。”

    李世勣摇头道:“当真立下战功,又当如何!哥哥有所不知,兄弟我自投了窦建德……罢了,哥哥且与小弟满饮此杯。”

    说罢,一饮而尽,又连连长吁短叹。李商胡见状,心中早已“明白”了八九分,却不把话挑明。又一连饮了几杯,见李世勣有了几分醉意,方才又道:“你我兄弟,当披肝沥胆,兄弟有话,只管讲来。”

    见李世勣依旧只是摇头不语,李商胡便又与李世勣连饮数杯,又故意激李世勣道:“兄弟方才显然话中有话,却不肯明言,难道信不过哥哥不成?”

    李世勣忙道:“若是信不过哥哥,小弟今日所来为何?只是讲出来怕哥哥为难?”

    李商胡忙道:“贤弟何出此言,有话只管讲来。”

    李世勣这才开口道:“不瞒哥哥,小弟自投了夏王,深受猜忌。老父被留在铭州,名为优待,实则被作为人质。此番出兵,夏王将亲来黎阳与小弟会师,先征孟海公,后征王世充,着实是场恶战。小弟参战,不过为夏王卖命而已。当真有功,也不过虚加爵赏,岂能真被重用?一旦败了,便是一个死字。且孟海公、王世充辈岂是善类,此去能否回来再见哥哥,还真是难说。故小弟有一事欲托付哥哥。小弟为人一世,了无牵挂,唯老父年迈,无人照管。小弟此番若是把这条小命丢在了沙场,还望哥哥代小弟关照一二才是。”

    李商胡闻言,先是一怔,方才道:“贤弟休说此丧气话,愚兄只盼贤弟早日凯旋。万一略有差池,愚兄便是太公的亲生之子。”略一顿,又道,“方才贤弟讲夏王要亲来黎阳?”

    李世勣醉眼惺忪地喷着酒气道:“如此恶仗,他岂肯不亲自出马!”

    李商胡微微点头,便不再多言,只是连连劝酒。眼见得又是十几杯下肚,李世勣早已醉得如一滩烂泥一般。李商胡这才道:“贤弟酒似够了,今日且在寒舍安歇,待明日再做道理。”

    说着,扶起李世勣走向客房。李世勣瘫倒在李商胡怀里,口中连声道:“哥哥只管上酒来。不是小弟夸口,再来个二三十杯,小弟又有何惧。大丈夫死且不惧,何惧几杯酒!不瞒哥哥,量那窦建德不过一乡野村夫,又能比我等强上几分?早晚要他知我手段。”

    李商胡连声道:“贤弟醉了。”便扶着世勣来到客房,盖好被子,方才走出门外。再侧耳向屋内倾听,但听得李世勣口中喃喃道:“哥哥,老父便托付于你。贤弟若能活着回来,他日如有用小弟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不一时,便鼾声大作。李商胡微笑着点点头,然后便径直来到母亲房中,将李世勣所言告知老夫人霍氏。霍老夫人闻言,登时两眼发亮:“何不就此机会,联合懋功,杀了窦建德老贼,以雪我心头之恨!”

    李商胡道:“孩儿也正有此意。只是未知母亲心意,故此特来请母亲示下。”

    霍老夫人恨恨道:“何须多问!待懋功醒来时,你便和他一同来见我。他若不肯,便除掉他。”

    李商胡忙躬身道:“孩儿明白。”

    却说李世勣只作酣睡,待李商胡脚步声远去,方才睁开双眼。他心中明白,李商胡已经落入自己的圈套。但他依旧不动声色,一直假睡到傍晚,方才起身来见李商胡,满口道歉:“小弟醉后恐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哥哥见谅。”

    李商胡摆手道:“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客套。家母得知贤弟到来,欲见贤弟。不知贤弟愿否?”

    李世勣道:“哥哥母亲即是小弟母亲。母亲传唤,孩儿岂敢不从!哥哥快与小弟一同去见母亲。”说罢,又犹豫道,“只是初次相见,小弟并无礼物相赠,恐多有失礼之处。不如……”

    李商胡一手拉住世勣,道:“你我兄弟,休讲俗礼。”便径直来到老夫人房内。老夫人与李世勣相见后,也不多客套。开口就道:“李家后生,我知你与我儿情同骨肉,又都是当今英雄。何不齐心协力,干一番大事业。”

    李世勣道:“晚生也早有此意。”

    老夫人便道:“既如此,你何不与我儿结拜为异性兄弟,相约同生共死。”

    李世勣道:“晚生求之不得。”

    老夫人便命二人在自己面前结拜为兄弟。老夫人这才对世勣道:“我儿,为娘今日所以要你二人结拜,是想要你二人同心协力,干一件大事。不知我儿意下如何?”

    李世勣明知老夫人的心意,却故作一副凛然之状,跪倒再拜道:“母亲有命,孩儿怎敢不从!”

    霍夫人见李世勣如此豪迈,忍不住极口赞道:“我儿真大丈夫也!”又道,“我儿,为娘闻听你哥哥讲,自我儿归附窦建德,常遭猜忌。大丈夫岂可久居人下郁郁不得志哉!且窦贼无道,屠害忠良,妒贤嫉能,我儿如此才识,窦贼久后必不相容。今闻窦贼将至,我儿何不就此机会杀了老贼,一同另投明主。”

    李世勣道:“母亲既然有命,孩儿怎敢不从。今天下群雄,英武豁达者,莫过于大唐李二郎。孩儿若能除掉窦贼,便与母亲一同投唐,不知母亲与哥哥意下如何?”

    霍夫人道:“只要杀了窦贼,其余悉听我儿处置。”

    于是母子三人密谋一番,决定待窦建德来到黎阳,便由李世勣找机会除掉窦建德,然后与李商胡内外合力,共破夏军。所得俘虏城池一并献给唐朝。谋议已定,李世勣便回到黎阳,单等窦建德到来。

    半个多月过后,曹旦果然率三万兵马先开到黎阳,李世勣也整顿军马出城,与曹旦连营驻扎,但窦建德却迟迟未能前来会师。原来窦建德正要亲自率军出征之际,恰值夏王妃难产。窦建德夫妻情深,不忍离去,故此一时未能到达黎阳。李世勣无奈,只好派人到李商胡处告知详情,令他且等待几日。李商胡闻报,又去与霍夫人商议。霍夫人闻言,不觉心惊。对李商胡道:“我儿与懋功所为,岂会天衣无缝,一旦为窦贼所察,则大事休矣!久则生变,不可拖延。至于懋功家人,可令懋功擒住曹旦,与窦贼交换。窦贼素来假仁假义,必不能拒绝。如此,懋功家人可保无虞。”

    于是,一面派人通报李世勣,一面抢先举事。此时,夏军人马已陆续开到,孟津也有五六千人马驻扎。当晚,李商胡便以犒军为名请来军中二十三位将领共饮,却在席间将这些人全部杀掉。随即又以迎接夏军渡河为名,将黄河北岸的高雅贤、阮君明部下千人迎上十艘大船,行至半途,却把他们全部灌醉杀掉了。然而百密一疏,其中却有一位兽医,素不饮酒,偏又有一身好水性,见势不妙,便乘乱溜下船,逃往了黎阳夏军大营。

    这兽医来到军帐时,恰值曹旦与刘黑闼等一干将佐在帐中议事。得知详情,曹旦不由得大惊失色,立即道:“快请李懋功来帐中商议。”

    刘黑闼却连忙阻止道:“将军且慢。我料李商胡势单力薄,若无人为盟,必不敢独自做出这等事来。且我闻听李世勣与李商胡素来过从甚密,此事恐与李世勣不无干系。将军当速做准备,以防李世勣前来偷袭。”

    曹旦闻言,觉得有理。立即一面令人在营内加强戒备,一面火速派人去通报高雅贤、阮君明,令其立即渡河围攻孟津。不料恰在此时,却有人来报,李世勣部将郭孝恪来求见。曹旦便令郭孝恪入帐。不一时,便见郭孝恪步入营帐,与曹旦施礼相见。曹旦问道:“郭将军所来何事。”

    郭孝恪道:“李将军今日身体欠安,连日未来与将军议事,恐将军见责,故来相告。”

    曹旦微微一怔,继而道:“如此,且请李将军静心休养,如有大事,我自会通报于他。”

    这时,却见刘黑闼一旁插话道:“既然是李将军身体欠安,主将当率我等前往探望才是。”

    曹旦略一迟疑,方才道:“既如此,请郭将军先回。我等随后就到。”

    待郭孝恪离开营帐,曹旦方才对刘黑闼道:“这李世勣称病,不知其中是否有诈。我等……”

    刘黑闼道:“此必李世勣诱我等前往,以便擒下我等而反也。将军不必犹豫,当乘其无备,从速整顿军马,袭击李世勣。”

    曹旦闻言,连声赞同,便仅率二百卫士先往李世勣军营,却令刘黑闼整顿军马,随后而至。

    却说郭孝恪离开曹旦,立即快马加鞭赶回本寨。原来李世勣自从曹旦率军来到黎阳,一直内心难安。昨日又得到李商胡提前举事的消息,不由得更加如坐针毡,急与郭孝恪商议。郭孝恪道:“霍老夫人所虑极是。我等虽行事万般谨慎,但难保万无一失,一旦走漏消息,则必为曹旦所图。不如依老夫人之计,今夜便袭击夏军大营,擒曹旦以换太公及将军家人。”

    李世勣犹豫道:“此计虽妙,但难保必能擒下曹旦。依我之计,不若我称病不出,曹旦必来探望。那时擒曹旦如探囊取物耳。”

    郭孝恪道:“将军之计最妙。”

    二人商议已定,郭孝恪来到曹旦寨中。不料刚进寨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心道不妙,只得硬着头皮来见曹旦。与曹旦见过之后,他察言观色,更料定已有人走漏了消息。于是无心多言,离了曹寨,便拼命打马赶回本寨,将详情告知李世勣。李世勣闻言,心中暗惊。他断定曹旦必定很快便会来围攻本寨,此时很可能已来不及聚众抵抗了。但虽然如此,他却依旧不露声色地沉吟片刻,忽道:“我闻听离此二十里处,有一神医,可医治我病,你可速召集卫队与我同往。”

    郭孝恪闻言一怔,继而恍然大悟,立即出帐招聚了百来名卫士,与李世勣离开军营,打马而去。刚离开大寨不远,便听到身后大寨内响起阵阵喊杀之声。郭孝恪不禁后怕:“若非将军果决,我等性命休矣!”

    又行不数里,郭孝恪忽勒住坐骑,对李世勣道:“李商胡不知此处情况,必待我等救应。我等若就此离去,则商胡与老夫人危矣。不如我等先奔孟津,与他同奔长安。”

    李世勣闻言,不觉犹豫起来。他当然知道郭孝恪所言有理,但他也料定此时曹旦必定已经让高雅贤去袭击李商胡了。自己如果前往,同样凶多吉少,但若不去孟津,又难免背负贪生怕死,卖友不义之名。他当然不想为了李商胡搭上自己的性命,但这种不仁不义的想法却不好让郭孝恪知道。略一沉吟,他故意道:“你所言极是,我等且从速前往孟津。”可行不到二里路,他又忽然勒住战马道:“我等万万不可前往孟津。”

    郭孝恪不解道:“却是为何?”

    李世勣道:“曹旦知我逃走,必来追击。我等若逃往孟津,岂不将曹旦引往李商胡处?如此,反害了李商胡与老夫人。不如我等直接逃往唐境,另派一人去告知李商胡。”

    郭孝恪觉得有理,便道:“他人恐不可靠,还是我前往孟津吧。”

    李世勣自思此刻不可让郭孝恪这位得力助手离开左右,却一脸正色道:“既用人,而疑之,非君子所为也。”

    说罢,便选了一位心腹之人道:“务必将此处消息告知李将军,勿要让我做辜负朋友之人。”

    然后远望着那人打马而去,方才率着卫士策马赶往唐境。

    这位心腹快马加鞭赶到孟津,却发现孟津已被团团包围,他自料无法进城,又无脸再去见李世勣。便干脆卖了战马当作盘缠,一路回家乡去了。

    却说李商胡见夏军逼近孟津,便忙去与母亲商议道:“夏军大举而来,必是消息已然走漏。我军兵微将寡,不可久守。不如及早率军逃出城去,投奔唐朝吧。”

    霍夫人却道:“我儿与懋功相约一同投唐,今懋功未至,我儿先走,懋功若至,则危矣!可暂守城数日,以待懋功。”

    李商胡道:“只怕懋功纵然未被曹旦所害,也未必能来了。”

    霍夫人道:“我观懋功乃至诚君子,必不会失信于我儿。且待数日,若其果然不来,我等再走不迟。”

    母子二人便在城内坚守不出。两日后,却见曹旦也率军赶到,四五万夏军将孟津城围得铁桶一般。霍夫人料知李世勣必不会来孟津了,方才对李商胡道;“我料懋功大半已遭毒手,我等还是杀出城去投奔唐朝吧。”

    李商胡长叹一声道:“此时纵然出城,恐怕也难以突出重围了。”

    霍夫人冷冷一笑道:“我儿莫非在责怪为娘吗?”

    李商胡忙躬身道:“孩儿岂敢?”

    霍夫人长叹一声道:“人生在世,宁可令朋友负我,我却不可负朋友。且区区几万夏军,未必能挡得住我母子二人。”

    说罢,令李商胡点齐城内精锐二千人伏于城门内,自己却率军坚守城池。然后对李商胡道:“待我击退敌军进攻,你便立即杀出城去。我率大军随后就到。”

    不一时,夏军果然又来攻城,霍夫人沉着自若,指挥将士们守城。这场攻防大战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攻城夏军方才退潮般败了下去。这时,忽见城门大开,李商胡挥军杀出城去。夏军不防李商胡会突然杀出,顿时大乱。李商胡乘势突入敌军,一阵冲杀,夏军死伤一片。正要乘势突围,却见迎面杀出一员大将,手使马矟,胯下一匹烈马,正是大将阮君明。

    二人杀作一处,矟来刀往,斗了二三十合,未分胜败。厮杀正酣之际,忽见面前夏军纷纷退避,人群中杀出一位老夫人,手舞一杆大刀,一马当先,所向披靡。见到阮君明,纵马便杀将过来,一霎间便是泼风般三刀砍下。阮君明力战李商胡,已是使尽了全力,哪里还挡得住老夫人这三刀,拨马便走。老夫人拍马追来,看看赶上,幸好此时高雅贤赶到,舞枪敌住霍夫人。母子二人一齐上前共斗高雅贤,战了不到十合,高雅贤拨马逃去,母子二人乘势突围。那李商胡奋力杀出重围,回头看时,却不见了母亲,立即又返身杀入战团,循着喊杀之声一路杀去,只见霍夫人正被一员夏将缠住厮杀。

    此人年纪不过三十岁,身高几近九尺,相貌堂堂,手中一杆马矟,舞得风雨不透。正是夏军大将刘雅。二人杀作一处,霍夫人刀落似泼风,刘雅矟起如电闪,此时已战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老夫人虽是武艺高强,却毕竟年过六旬,又已冲杀多时,不免气力不加。那刘雅眼见得霍夫人刀势渐慢,更加抖擞精神,又战了七八个回合,忽然大喊一声,挺矟直刺向老夫人咽喉。

    不知霍夫人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