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民以食为天
正德十四年，五月十六。
万里晴空，骄阳正盛。
南阳城北，紫山脚下，十几个民夫在张浩的指挥下，有序地把米面粮油码放在地上。
偶尔有路过的百姓，也只是驻足观望片刻，稍事停留便各自离去。
张浩望着大费周章拉过来的米面粮油，心疼不已，夏飞正自顾自的翻看前些日子整理出的资料。
“小夏，我怎么觉得你的计划有点儿不靠谱啊？”
夏飞头也不抬，随口问道，“怎么不靠谱了？”
“刚才我跟几个人聊了聊，他们这儿最近既没天灾也没人祸，马上到割麦子的季节，谁会闲的没事干过来吃白食啊？”
夏飞收起手机，走到码放整齐的粮油堆旁，拍了拍简易包装的大米口袋，“你放心，绝对会有百姓闻风而来，咱们现在只是第一步，把粮食运送过来，免费的消息还没有散布开，传播也需要一个过程。更别提把这批粮食做成饭，只要吃了第一次，相信我，他们绝对不会走！”
“万一来的都是老弱病残，天天吃，不得把我吃死啊。”张浩不无担忧的说道。
“你太高看明清时期的土地产量了，这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明朝中期南阳地区的小麦亩产量在200到400斤，除去30%的租税，剩下的根本吃不到年底，更何况还有秋税。关键的是，人多地少一直是产粮区的主要矛盾，一年的所有开支全仰仗土地的收成，遇到气象灾害收成减半。”
“根本原因还是生产力水平低下，自然因素极大的影响土地产量，靠天吃饭和赌博没多大区别，正因如此，历史上才会出现各种惨剧。”
“《明史》中记载因为自然灾害造成的人相食的惨况，只是看文字都难过的不行。”夏飞说着掏出手机，翻出资料念道。
“正德九年春，永平诸府饥，民食草树殆尽，有阖室死者。”
“十一年，河南大饥。”
“万历二十九年，苏州饥，民殴杀税使七人。苏州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富庶地区啊！”
“崇祯九年，南阳大饥，有母烹其女者。十年，浙江大饥，父子、兄弟、夫妻相食。十二年，河南大饥，人相食，卢氏、嵩、伊阳三县尤甚。十三年，自淮而北至畿南，树皮食尽，发瘗yì胔zì以食，斗米千钱，父子相食，行人断绝。大盗滋矣。”
张浩听不大懂文言文，终究听出字里行间重复出现的人相食，原本疑虑的眼神逐渐变得脆弱黯淡，半天没有言语。
夏飞也抱着沉重的心情收起手机。
之前整理资料只是想对明朝有个清晰的认知，可刚才的一番诵读，心情变得郁闷异常。
“夏飞，我觉得，咱们做的事还挺有意义的，至少能让贫苦的百姓们吃饱饭。接下来就看你操作了，希望能够像你说的那样，大批百姓蜂拥而至。”
说罢，张浩点起一根烟，在心中盘算账户里的钱大概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后续就靠这群人来帮咱们宣传了。”夏飞望着手提肩扛的民夫从山上缓步而下，心中充满斗志。
夏飞指挥两个歇息的民夫把堆放在一旁的大铁锅支起来，自己动手把煤气罐灶具连接好。
“咱这赈灾算是正式开始了？”张浩扛起一袋大米拉到铁锅旁，“先把米倒进去是吧？”
“……”
“应该是吧，我又不是南方人天天吃米，知道米饭怎么做。”张浩一脸无辜地看着夏飞，“要不还是下面条吧，快不说，还省煤气。”
张浩扛回大米，抱来一箱面条，一边撕包装一边说，“煮面条用矿泉水是不是太奢侈了？我觉得那个买抽水设备买的好，我一开始还想用压水井，小时候家里用这玩意儿，除了打井花点儿钱后续就不用再花钱了。”
夏飞拧开煤气，大火嘭的一下燃起，“万事开头难，刚开始肯定要方便咱们自己使用，等闻风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就不能再用消耗品，就像这燃气，不可能每次都抱个气罐去充气，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才是根本。”
张浩会意地点点头。
“再说，启动资金只有你的一千万，花光就再没有了，必须用在刀刃上，回头拿出一份用来理财，让钱升值才是长久之计。”
搬完米面粮油的民夫聚在一起休息，看到夏飞点火的一幕顿时惊奇一片惊讶之声，彼此窃窃私语。
夏飞丝毫不理会民夫们讶异的神情，既不解释，也不担心，任由他们东摸西看。
一锅面很快煮好，虽说只放了几味调料，但相比民夫们原始落后的烹饪技术，足以称得上美味，不等两人招呼，众人纷纷围到铁锅跟前，不停吞咽口水。
“我擦，碗筷忘买了！”张浩突然想起夏飞的采购单中有一次性碗筷。
“我买了。”夏飞拖着长音，从一个大箱子中拿出一大包筷子和不锈钢碗，“验货的时候我就发现很多漏买的东西。”
“不愧是名校大学生啊，考虑事情是比我们周到细致。”张浩接过碗筷，发给一众面色黢黑瘦骨嶙峋的民夫。
“不过，我有点儿担心啊，万一过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那咱们不就成养老院了么？白白养活？”张浩躲开挤过来盛饭的民夫，略带嫌弃的走到空旷处。
“千金买骨的故事听过吗？”
“没有。”
“简单的讲吧，就是用一部分代价来换取更多人的认可，把观望的人心中的不稳定因素彻底排除掉，既然要做大事，就一定要学会团结每一个人。”夏飞说着勾手，示意张浩过来。
“你刚才的行为就非常的不好，既然是笼络人心，就要放低姿态，咱们不是老板，可以无所顾忌的嫌弃看不惯的人，咱们是要让他们拥护咱们，跟着咱们，就要注意言行举止。”夏飞压低声音。
张浩意味深长地盯着夏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夏飞递给张浩一副碗筷，加入盛饭大军当中，张浩看着赤膊光背的民夫，不由得摇摇头，这群人的样貌素质，实在看不下去。
时局如此，张浩也无能为力。
夏飞端着饭碗，学众民夫蹲在阴凉处，吸溜吸溜大口吃面。
“吃完饭，明天记得过来啊，要是有亲朋好友想来的，一起带过来，顿顿管饭吃。”张浩边盛饭边交代民夫。
“那可中，要多少人啊？”一个年岁在四十上下的汉子问张浩，“这饭可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众民夫齐刷刷看向张浩，虽说工钱给的不多，可活也不重，吃的实在是量大味美。
“有多少要多少，今天是第一顿饭，很多东西准备不足，后续敢给你们保正，顿顿有肉吃！”张浩握着筷子指向大铁锅，“看见那二十口锅了没，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过来干活的民夫原想着挣点儿钱补贴家用，一听顿顿有肉吃，个个眼里冒光。一位黑瘦黑瘦的老者喘着粗气问张浩，“这位东家，可别嫑（biao欺骗）俺们呐，顿顿有肉吃，就是县里最有钱大户也不舍得啊！”
“是啊，甭说顿顿有肉吃，只要能一天吃一次肉，俺们全村都过来。”
“啥村里，十里八村全出动，怕不是给你们吃穷了啊。”
众民夫齐声大笑，惹得夏飞跟张浩也狂笑不止，夏飞没缓过气，面条从鼻孔里喷出来。
“瞅瞅给这个东家吓得，甭说了，再说东家明儿不上肉吃了。”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走到锅边，捞了满满一碗面条。
“使劲儿吃，不够吃再做。”张浩心情大好，满脸笑意地对众人说道。
“东家，我有句话想问啊，就是不着该不该问。”还是打头说话的壮年汉子。
“问，只管问。”夏飞和气的回应道。
“看你们的样子，听你们口音，不是俺们这儿的人，你们这东西看着也怪稀奇，说是吃哩吧俺们见都没见过，说不是吃哩吧，可看着像是，你们是弄啥哩？”
夏飞脑子好，反应极快，没有任何思索，张口回应壮汉，“我们是来建学堂的，学堂建好后你们可以让身边的孩子过来读书，也是管吃管住，顿顿有肉。”
“还有这好事哩？人家都是给老师东西才能读私塾，你们这倒贴钱，图啥哩？”黑瘦黑瘦的老者好奇地问道。
万里晴空，骄阳正盛。
南阳城北，紫山脚下，十几个民夫在张浩的指挥下，有序地把米面粮油码放在地上。
偶尔有路过的百姓，也只是驻足观望片刻，稍事停留便各自离去。
张浩望着大费周章拉过来的米面粮油，心疼不已，夏飞正自顾自的翻看前些日子整理出的资料。
“小夏，我怎么觉得你的计划有点儿不靠谱啊？”
夏飞头也不抬，随口问道，“怎么不靠谱了？”
“刚才我跟几个人聊了聊，他们这儿最近既没天灾也没人祸，马上到割麦子的季节，谁会闲的没事干过来吃白食啊？”
夏飞收起手机，走到码放整齐的粮油堆旁，拍了拍简易包装的大米口袋，“你放心，绝对会有百姓闻风而来，咱们现在只是第一步，把粮食运送过来，免费的消息还没有散布开，传播也需要一个过程。更别提把这批粮食做成饭，只要吃了第一次，相信我，他们绝对不会走！”
“万一来的都是老弱病残，天天吃，不得把我吃死啊。”张浩不无担忧的说道。
“你太高看明清时期的土地产量了，这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明朝中期南阳地区的小麦亩产量在200到400斤，除去30%的租税，剩下的根本吃不到年底，更何况还有秋税。关键的是，人多地少一直是产粮区的主要矛盾，一年的所有开支全仰仗土地的收成，遇到气象灾害收成减半。”
“根本原因还是生产力水平低下，自然因素极大的影响土地产量，靠天吃饭和赌博没多大区别，正因如此，历史上才会出现各种惨剧。”
“《明史》中记载因为自然灾害造成的人相食的惨况，只是看文字都难过的不行。”夏飞说着掏出手机，翻出资料念道。
“正德九年春，永平诸府饥，民食草树殆尽，有阖室死者。”
“十一年，河南大饥。”
“万历二十九年，苏州饥，民殴杀税使七人。苏州可是历史上有名的富庶地区啊！”
“崇祯九年，南阳大饥，有母烹其女者。十年，浙江大饥，父子、兄弟、夫妻相食。十二年，河南大饥，人相食，卢氏、嵩、伊阳三县尤甚。十三年，自淮而北至畿南，树皮食尽，发瘗yì胔zì以食，斗米千钱，父子相食，行人断绝。大盗滋矣。”
张浩听不大懂文言文，终究听出字里行间重复出现的人相食，原本疑虑的眼神逐渐变得脆弱黯淡，半天没有言语。
夏飞也抱着沉重的心情收起手机。
之前整理资料只是想对明朝有个清晰的认知，可刚才的一番诵读，心情变得郁闷异常。
“夏飞，我觉得，咱们做的事还挺有意义的，至少能让贫苦的百姓们吃饱饭。接下来就看你操作了，希望能够像你说的那样，大批百姓蜂拥而至。”
说罢，张浩点起一根烟，在心中盘算账户里的钱大概能支撑到什么时候。
“后续就靠这群人来帮咱们宣传了。”夏飞望着手提肩扛的民夫从山上缓步而下，心中充满斗志。
夏飞指挥两个歇息的民夫把堆放在一旁的大铁锅支起来，自己动手把煤气罐灶具连接好。
“咱这赈灾算是正式开始了？”张浩扛起一袋大米拉到铁锅旁，“先把米倒进去是吧？”
“……”
“应该是吧，我又不是南方人天天吃米，知道米饭怎么做。”张浩一脸无辜地看着夏飞，“要不还是下面条吧，快不说，还省煤气。”
张浩扛回大米，抱来一箱面条，一边撕包装一边说，“煮面条用矿泉水是不是太奢侈了？我觉得那个买抽水设备买的好，我一开始还想用压水井，小时候家里用这玩意儿，除了打井花点儿钱后续就不用再花钱了。”
夏飞拧开煤气，大火嘭的一下燃起，“万事开头难，刚开始肯定要方便咱们自己使用，等闻风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就不能再用消耗品，就像这燃气，不可能每次都抱个气罐去充气，就地取材，因地制宜才是根本。”
张浩会意地点点头。
“再说，启动资金只有你的一千万，花光就再没有了，必须用在刀刃上，回头拿出一份用来理财，让钱升值才是长久之计。”
搬完米面粮油的民夫聚在一起休息，看到夏飞点火的一幕顿时惊奇一片惊讶之声，彼此窃窃私语。
夏飞丝毫不理会民夫们讶异的神情，既不解释，也不担心，任由他们东摸西看。
一锅面很快煮好，虽说只放了几味调料，但相比民夫们原始落后的烹饪技术，足以称得上美味，不等两人招呼，众人纷纷围到铁锅跟前，不停吞咽口水。
“我擦，碗筷忘买了！”张浩突然想起夏飞的采购单中有一次性碗筷。
“我买了。”夏飞拖着长音，从一个大箱子中拿出一大包筷子和不锈钢碗，“验货的时候我就发现很多漏买的东西。”
“不愧是名校大学生啊，考虑事情是比我们周到细致。”张浩接过碗筷，发给一众面色黢黑瘦骨嶙峋的民夫。
“不过，我有点儿担心啊，万一过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那咱们不就成养老院了么？白白养活？”张浩躲开挤过来盛饭的民夫，略带嫌弃的走到空旷处。
“千金买骨的故事听过吗？”
“没有。”
“简单的讲吧，就是用一部分代价来换取更多人的认可，把观望的人心中的不稳定因素彻底排除掉，既然要做大事，就一定要学会团结每一个人。”夏飞说着勾手，示意张浩过来。
“你刚才的行为就非常的不好，既然是笼络人心，就要放低姿态，咱们不是老板，可以无所顾忌的嫌弃看不惯的人，咱们是要让他们拥护咱们，跟着咱们，就要注意言行举止。”夏飞压低声音。
张浩意味深长地盯着夏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夏飞递给张浩一副碗筷，加入盛饭大军当中，张浩看着赤膊光背的民夫，不由得摇摇头，这群人的样貌素质，实在看不下去。
时局如此，张浩也无能为力。
夏飞端着饭碗，学众民夫蹲在阴凉处，吸溜吸溜大口吃面。
“吃完饭，明天记得过来啊，要是有亲朋好友想来的，一起带过来，顿顿管饭吃。”张浩边盛饭边交代民夫。
“那可中，要多少人啊？”一个年岁在四十上下的汉子问张浩，“这饭可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众民夫齐刷刷看向张浩，虽说工钱给的不多，可活也不重，吃的实在是量大味美。
“有多少要多少，今天是第一顿饭，很多东西准备不足，后续敢给你们保正，顿顿有肉吃！”张浩握着筷子指向大铁锅，“看见那二十口锅了没，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过来干活的民夫原想着挣点儿钱补贴家用，一听顿顿有肉吃，个个眼里冒光。一位黑瘦黑瘦的老者喘着粗气问张浩，“这位东家，可别嫑（biao欺骗）俺们呐，顿顿有肉吃，就是县里最有钱大户也不舍得啊！”
“是啊，甭说顿顿有肉吃，只要能一天吃一次肉，俺们全村都过来。”
“啥村里，十里八村全出动，怕不是给你们吃穷了啊。”
众民夫齐声大笑，惹得夏飞跟张浩也狂笑不止，夏飞没缓过气，面条从鼻孔里喷出来。
“瞅瞅给这个东家吓得，甭说了，再说东家明儿不上肉吃了。”四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走到锅边，捞了满满一碗面条。
“使劲儿吃，不够吃再做。”张浩心情大好，满脸笑意地对众人说道。
“东家，我有句话想问啊，就是不着该不该问。”还是打头说话的壮年汉子。
“问，只管问。”夏飞和气的回应道。
“看你们的样子，听你们口音，不是俺们这儿的人，你们这东西看着也怪稀奇，说是吃哩吧俺们见都没见过，说不是吃哩吧，可看着像是，你们是弄啥哩？”
夏飞脑子好，反应极快，没有任何思索，张口回应壮汉，“我们是来建学堂的，学堂建好后你们可以让身边的孩子过来读书，也是管吃管住，顿顿有肉。”
“还有这好事哩？人家都是给老师东西才能读私塾，你们这倒贴钱，图啥哩？”黑瘦黑瘦的老者好奇地问道。
转码声明：以上内容基于搜索引擎转码技术对网站内容进行转码阅读，自身不保存任何数据，请您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