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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古怪的城堡

    城堡的内部比起外表看起来还要硕大,邱扶摇走了许久才堪堪走完一半,不过城堡内的布局却出乎意料的没什么特色,就是稀松平常的比较古旧的贵族城堡。从建材的纹理和风格来看这样一座城堡显然有了不小的年头,看来盘剥农民是乔治男爵家世代传承的“优良传统”。

    最让邱扶摇感到诡异的便是这么大的空间里却见不到任何活人,再加上这个时代昏暗的照明条件,让这个城堡显得多少有些惊悚,若非这个城堡被打扫的相当整洁、几乎看不到蜘蛛网一类的东西,凭这空荡荡的氛围来看简直不像是还在住人的地方,倒像是鬼故事里荒废很久的古堡。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仅凭唐内利一人却能保持这般偌大的空间如此干净这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一道明显与众不同的房门引起了邱扶摇的兴趣。从这个房间所处的位置来看这应该还是一间客房而不是主人的卧室,可这房间无论是门还是外面的墙壁都彰显着与这个城堡截然不同的风格,并且从上面的纹理来看这房间似乎在不久前才刚建成——或者至少翻新了一遍。

    这一切无不让邱扶摇产生相当的好奇心,他朝着这个房间缓步走去,同时细致地观察着这扇门以及墙砖的纹理,尽可能地抓住所有能捕捉到的信息。

    如果从远处看,门和墙砖的纹理似乎杂乱无章,就像这城堡中大部分的房间一样只是被粗暴地组合着——莉莉丝对此的形容是“就像是一个品位低级的暴发户”。但邱扶摇凑近了些才发现门上有几条并不明显的刻线向墙的方向延伸,竟与墙体上某些看起来像是被时间侵蚀才形成的裂纹相接,而墙砖彼此之间似乎也有着某种联系,不过邱扶摇一时半会儿之间也无法找到确切的关系。

    “这位先生,你在我的房间外做什么?”一股沙哑异常的声音从邱扶摇身后传来,邱扶摇猛一转身,声音的主人就站在离他不到五步的地方。

    那是个将银发整理的一丝不苟的中年人,穿着一身质地不菲的白色正装,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他有一张方正且棱角分明的脸,但也许是由于休息不足而导致的浓重黑眼圈以及藏匿于眉间的阴翳让他看起来相当阴沉,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是……”邱扶摇略一停顿,想起了唐内利先前所说的“叔父”一类的话,将游侠的介绍憋回肚子里,改口道:“我是乔治男爵的侄子,从圣奥托军区来看望叔父。”

    银发男子略一点头竟没有作答,而是快步从邱扶摇面前走过,径直走向房门准备进屋。

    “你又是谁?”邱扶摇犹豫了片刻后开口问道。

    “医生。”银发男的回答简短干练,他似乎不想多言,进屋后顺手把门带上了。

    真是个怪人。邱扶摇在心中呢喃着。不过这样一来他也不好意思继续观察,况且他一时半会儿的确是没什么头绪,也许莉莉丝能看出些什么。

    “邱先生,需要在下带您游览城堡吗?”邱扶摇从医生的房间离开后没多久便遇见了唐内利,如此大的空间如果有一个向导的话的确是要方便不少,于是他对唐内利的提议欣然应允。

    应该说作为一个管家,唐内利是非常称职的,他不仅带邱扶摇细致地游览了城堡的各处,还对部分装饰以及房间结合乔治家族的背景进行了讲解,尤其是家族荣耀的部分,邱扶摇怀疑乔治男爵本人都未必有唐内利这般了解。

    “这些是?”来到一个挂满了画像的长廊,邱扶摇注意到这里的装饰非常平凡,如果不是挂了这些画像,这道长廊和普通的走廊并没有什么分别。

    “他们是为乔治家族做出卓越贡献的历代骑士们,虽然出身微末,但也被获准展示在此,这便是乔治家族宽容、高尚的传统。”唐内利说话时脸上有着难以忽视的骄傲,似乎不是在介绍乔治家族而是在介绍他的家族。

    拉拢人心倒是有一手。邱扶摇在心中诽谤道,不过他嘴上不可能这样说。走在长廊上他细细观察着这些画像,由于保存手段并不如先前那些乔治家族成员那般严谨,从纸张的状态便能很轻易地分辨这些画像的完成顺序,最新的一幅画像明显是近十年左右的产物。

    “这位是?”邱扶摇指着最新的那幅画像问道。

    唐内利循着邱扶摇所指的方向看去,见到画像后目光一滞,随后缓缓开口道:“他叫伊文·斯温,是老爷的骑士长。他是一个忠诚勇武的男人,一个将维系乔治家族荣誉为己任的优秀骑士。邱先生为何会对他感兴趣?”

    “可能是我在他的脸上看到了骑士的正义感吧。”邱扶摇神色一凛地说道。其实他只是觉得这幅画比较新,唐内利可能知道得比较清楚才选这幅画问的,其实没多想什么。但见到唐内利这么认真的神情,他有点不好意思把真正的原因说出口。

    “伊文的父亲也是光荣的乔治家族的骑士,受到父亲的熏陶而长大的伊文也有饱含着骑士精神……”唐内利目光深邃,似乎在口述着这段往事的同时也在心中回忆着画面,“即使是那些不懂规矩的愚民也对伊文阁下赞叹有加,虽然作为男爵的骑士长却总是帮助那些贱民从事农业生产这有失身份,但他的正直和善良也体现的淋漓尽致。同时他的勇武和机敏更是广受赞誉,连相邻的领主也都各自表达过对伊文阁下的赞赏……当然,在伊文阁下的诸多英勇事迹中最值得一提的当然是他从那些邪恶的魔法生物手中救下老爷的壮举,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以在生前便获得恩宠悬挂画像在此。”

    “这位斯温阁下还健在吗?”邱扶摇问道。虽然唐内利的诸多语句中充斥着的对普通农民的傲慢和不屑让邱扶摇颇感不满,但不可否认得是在唐内利的描述中这位伊文·斯温的确是个很有魅力的骑士,这不禁让邱扶摇由衷的对他产生敬意。

    出乎邱扶摇意料的是,唐内利沉默了许久,于是他带有歉意地开口道:“很抱歉通过这种方式认识到他。”

    “不,并非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斯温阁下没有故去吗?”邱扶摇惊讶地问道。

    “或许……”唐内利只开口吐出这么一个词,但又紧接着沉默不语,片刻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但是夹杂在唐内利这道叹息声之中,邱扶摇隐约听到有一道低沉而轻微的声音从墙中传出,正当他疑惑地看向四周,试图找到这道带有哀伤情绪的声音的源头时,唐内利终于又开口道:“离晚餐的时间已经不久了,我要去做准备,请恕在下失陪。”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邱扶摇嗅到一丝异样的味道,但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头绪,不过有一件事是他想要确认的:“请问我的‘叔父’是怎么回事?”

    唐内利身体顿了顿,他整理了下措辞后说道:“邱先生远道而来看望叔父,劳伦·乔治男爵——也就是我的老爷,可惜他抱恙在身而不能远迎。不过他要是知道您竟携小姐一同前来一定十分高兴。”

    “叔父竟然生病了?这真不是个好消息,愿神保佑他。话说回来,我的……”邱扶摇斟酌了片刻用词,随后开口道:“我的妻子和我完婚不久,还没来得及通知叔父。对因此带来的麻烦,我深表歉意。”

    “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唐内利行了一个标准的鞠躬礼。

    两人随后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开。通过今天的所见所闻,邱扶摇可以确定这次的委托不是找猫这么简单,但碍于情报的缺失,他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一会儿后的晚餐或许可以取得一定突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和莉莉丝会合讲明今天的所见所闻。

    ……

    “如果按你所说那的确非常值得怀疑,不过你为什么没有问城堡没有人的问题,这不是非常可疑吗?”莉莉丝听完邱扶摇简短的概述后也神情有些凝重,同时她也捕捉到了邱扶摇所做的一些不足。

    “忘了……”

    “笨!”莉莉丝白了邱扶摇一眼,她接着沉思片刻,在心中消化着邱扶摇所说的这些话,但一时半会儿间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作罢,“走一步看一步吧。”

    邱扶摇心中舒一口气,本来以为他说自己和莉莉丝是那种关系肯定免不了被骂一顿,现在看来一下午的休息让莉莉丝心情不错,竟然没有计较这件事。随后的时间里邱扶摇只是站在窗台前看着远处田中的农民辛勤地劳作着。

    “砰砰砰。”过了许久终于有敲门声响起,这毫无疑问是唐内利前来通知晚餐时间到了。

    “尊贵的两位客人,晚餐时间到了。”邱扶摇打开门,果然见到了唐内利这个帅的一丝不苟的老头。

    和已经逛了一圈的邱扶摇不同,这个城堡的大部分地方对莉莉丝来说还非常新鲜,一路走来她四处张望,要不是唐内利在此,邱扶摇毫不怀疑她必定要点评一番。

    相比于莉莉丝神情上的轻松,邱扶摇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不仅是出于对这个诡异任务的不安感,同时他自认为言语措辞能力着实一般,到时候在男爵面前恐怕很容易露馅,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和男爵连肤色都不一样,男爵真会把自己当成他的侄子吗?还是说这件事根本就是男爵策划的,他不过是配合男爵演一场戏而已,那这样的话这场戏又是演给谁看的呢?

    “咦,什么味道?真难闻!”莉莉丝突然捂住鼻子和嘴一脸厌恶地说道。

    “有吗?”邱扶摇嗅了嗅,除了城堡因为阴冷而不可避免地产生些许霉味外并没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

    唐内利对二人的谈话充耳不闻,又经过一个转角后指着一个房间说道:“老爷最近有恙在身,这是为他诊治的医生的房间。”

    房门紧锁着,想必医生已经在餐厅了。邱扶摇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下午他已经经过了这个方间,他现在倒是对莉莉丝的反应比较在意。

    与神色淡然的邱扶摇不同,莉莉丝对这个房间十分的好奇,她闻到的那股奇怪的味道在靠近这个房间后便逐渐减弱,最后完全消失,在这个房间旁甚至连城堡内随处可闻的霉味都完全感受不到。

    “真是可疑。”莉莉丝在心中想着。这几乎等于“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她也注意到了这个房间的门以及墙砖构成的诡异图案,莉莉丝理所当然地怀疑起这个所谓的医生,只不过现在连医生本人都还没见到,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

    见到莉莉丝也一副狐疑的模样,邱扶摇有意做了个手势,示意莉莉丝观察门和墙砖交接处,莉莉丝则示意自己已经注意到了。

    来到餐厅后,邱扶摇和莉莉丝并未闻到想象中的食物香味,恰恰相反,这次连邱扶摇都闻到了一股异样的味道,莉莉丝更是眉头紧蹙。

    但比起这股若有若无的古怪气味,更加吸引二人注意力的还是主座的那位中年男子,这个体型中等、肤色苍白的人显然便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乔治男爵。他的穿着相当考究,合乎一个男爵的身份且没有逾矩,那一眼便能看出价值不菲的面料让他的衣服显得十分奢华,他领地上的农民辛苦一年所得恐怕也抵不上这一套衣服。

    不过更加引人注目的则是他脸上的那张面具,这是一张有着鲜明的猫的特征的面具,在这个昏暗的环境里显得阴森而骇人,但结合他爱猫甚过于爱自己的传闻,他可能并没有恶意,这也许只是他的个人爱好。

    “叔父我最近有病在身,侄子你远道而来却不能前去迎接,不要见怪。”乔治男爵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看来的确生了病。邱扶摇所担忧的事情没有发生,或许这位乔治男爵病得有些重了没有认出来自己。

    “这位想必就是侄子你的未婚妻?还是说已经过门了?现在年轻人的风气似乎要开放些了……”乔治男爵完全没有察觉邱扶摇和莉莉丝二人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正当邱扶摇和莉莉丝尴尬地不知怎么接话时,餐厅外又走进一位仪表堂堂的绅士,一见到他,乔治男爵便立刻闭上了嘴,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邱扶摇和莉莉丝立马将目光投了过去,这个家伙对邱扶摇来说并不陌生,正是下午见到的那位看起来非常难以接近的医生,直到此刻他全身依然深深浸在一股阴沉的气息中。

    一见到此人出现,邱扶摇立刻全身紧绷,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他毫不介意在此时对这个完全无仇无怨的陌生人进行最为狠毒的揣测。

    “嗒,嗒,嗒……”鞋跟踏在地面上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邱扶摇感觉到一股压力正随着这“嗒嗒”声涌向他,这并不仅仅是心理作用,作为一个可以与势达成链接的人,邱扶摇现在甚至可以非常具象地感受到这股压力,无论是不是有意为之,这个医生都绝对不简单。

    医生丝毫不在意餐厅内的奇怪氛围,他面无表情地径直走到男爵旁的位子上坐下,整个过程中除了向男爵微微鞠躬示意外没有任何额外的动作。

    这家伙有问题。邱扶摇在心中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