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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四章 囚笼

    乾德殿

    乾德殿乃是圣天皇早朝之后修养之地,离大殿只隔一院两亭。殿前一方大院,奇花异草,假山怪石,虽不繁多,却也精致有趣。殿外金丝为顶,楠木为梁,窗菱伏龙鎏金,金砖铺地。殿内格局庄严肃穆,又不失雅致风流,檀香萦绕,竹丝卷帘,更有花树几株,风动花落,满庭香。

    圣天皇微闭双目,正躺在软榻之上。三位御医垂手立于两边,神色慌张地左顾右盼,不敢言语。只有王公公还跪在软榻前,甚是胆怯地唤着:“圣上!圣上!”

    半个时辰前,圣天皇晕倒在钟楼,被贴身护卫带至乾德殿,一直处于昏睡状态。三位须发精瘦的御医早就在此等候,见圣上昏迷不醒,互相推诿一番,言若者才蹙紧眉头走至软榻前。

    此人是宫大夫,低调内敛,虽性子怯弱,医术却甚是精湛。皆因御医处归了国师,稍不留神便被国师手下处置,以至于在宫内行医问诊皆小心翼翼。待他一番掐脉问诊之后,圣天皇便恢复了神智,抬眼望着王公公,长叹一声。寻思道,国师为孽,这般重大之事为何瞒得如此紧实,看来国师的爪牙已到了遮朕耳目的地步了。又加连日来心气不足,头昏脑涨,难不成与国师带回来的长生丸有关,想必是已对朕下了毒手。思及此,圣天皇护额言道:“御医都下去吧!朕只是有些困倦了,昨夜忧思永夜之事,睡得不安,待朕小憩片刻便可!”

    “遵旨!”三位御医得令之后,速速拎着药箱子离去。王公公见状,挥手示意几位宫女离去,他知晓圣上有事要交代,便唤来守在屏风外的两个贴身护卫沈知和曲猛,带至圣天软榻前,扑通一声跪下,带着哭腔言道:“老奴请圣上降罪,都怪老奴嘴欠,使得圣上龙体欠安,为奴甘愿受罚!”

    这王公公窄眉宽脸,体态圆润,虽说嫉妒心重,却爱戴圣上。毕竟他已经陪在圣上身边六十余年,比圣上的年纪还大上几岁,对于圣上的习性,皆了如指掌。虽说国师的到来,削弱了他在圣上心中的分量,也曾遭到国师的碾压,不过他还是死心塌地地忠诚于圣上。国师隐秘之事,在宫中已流传多时,他一直寻不到合适的时机回禀圣上,心里也着实着急,不想圣天国就此毁于国师之手。

    圣天皇笑了笑,长叹一声言道:“还不快给朕端来热茶,口干舌燥,几时休啊!”说完,将目光转向沈知和曲猛,严肃地说道:“你二人皆是剑阁之人,也知晓你们师傅牧翛的秉性。如今,圣天有难,天下有难,须得靠剑阁才能稳定住皇城根!国师之事,属朕失手,朕未料到他离去皇宫多年,还能培养如此多的势力,竟将禁军也掌控在手心。”

    王公公起身端来茶水,躬身递于圣上,言道:“恕老奴多嘴,国师来至何处?曾居哪国?皆一无所知,更何况,数十年前,他凭一人之力便击杀数千敌国将士,这等不凡之人,定来至非凡之地!”

    圣天皇知晓王公公的言外之意,只不过现今无实据能证实国师不是凡人,更不敢打草惊蛇,若他果真不是凡人,对于圣天来说更是危险!思及此,表情凝重,便言道:“暂且不易打草惊蛇!就先依着他的说法,寻得那青隐寺。”

    沈知二十来岁,一身青衣,浓眉大眼,俊朗正气,听得圣上之言,慌忙言道:“圣上,那青隐峰乃是世间险境,若国师一意孤行,真带兵攻打青隐寺,那我圣天将士岂不是白白送死!何况永夜来临也不能凭借他一人之说,为臣并不相信以他一人之力便可抵挡永夜来临,若是真能如此,恐怕他不是。。。。。。”

    曲猛拽了拽沈知的衣衫,意识他别再言语。别看曲猛身材高大,貌不惊人,却心细如针,深怕沈知多言惹恼了圣上。他和沈知年龄相当,皆配双剑,剑术精湛,变化莫测,被牧翛誉为双剑王,乃是牧翛的得意门生。虽然二人名声在外,却甚少有人见过他们的面孔,更不知晓他们已入皇宫,跟随圣天皇。

    圣天皇摆手言道:“沈知速去将北殇带至此,朕有要事见他。”说完,缓缓起身,又言道:“曲猛,将你师傅请来,就说朕想见见他!谨记避开国师的耳目!”

    “是!”沈知、曲猛二人得令后,便转身离去。

    见二人离去,圣天皇扶额沉思,眼下圣天国内忧外患,着实时运。一来城外难民太多,若是开城接济,都城定会大乱。倘若白月国联合诸多小国借机入侵,而又逢国师有异心,这般境地须得好生思量才行,绝不能让圣天就此毁在朕的手上。二来若那青隐寺果真存在于世,说不定还能拯救圣天于水火之中。虽说朕只是习武,并未涉足修行之术,不过好在牧翛这个难兄难弟知晓不少修行之理,倘若真能请高人出山,着实是件极好之事。

    “圣上,皇后娘娘已在殿外等候!”一个体态优美,面容俊俏的宫女,踏着莲花步,缓缓而来,立在三门之外,娇声回禀道。

    “朕今日有要事,让皇后先回宫休息,待我得闲之际再去瞧她!”说完,扶住王公公的手,又缓步回至软榻上,闭目养神。

    沈知出了乾德殿,还未走多远便遇到了北殇,慌得带他来乾德殿。王公公见状,与沈知一同去殿外候着。

    北殇望着软榻上满脸沧桑、须发皆白的圣天皇,虽觉心酸不易,却异常疏离,不知如何言语。不过,一想到陌小苏已深入险境,神色不安,小声唤道:“圣上!圣上!”

    原本北殇被阚绅关入天牢之际,他便以为该命绝于此,已在心中与所识之人一一告别。待他闭眼之际,那双清澈透亮,灿烂无比的眼睛便会浮现在他的眼前,那种清逸空灵之感洗涤着他焦灼的内心,使得他及其渴望再见到她。他也甚觉疑惑,为何对这个只见过数次面的平凡女孩有恻隐之心。一眼入心,念念不忘。放眼都城,多少娇俏女可以选择,却醉心于已入魔的她,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而大皇子的身世更如当头一棒,让北殇觉得太似曲中戏。原本他所以为的爹娘应是飞檐走壁更甚师傅的江湖大侠,岂不知竟是这人人忌惮的圣天皇。不过娘亲是谁?这件事情从师傅那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得寻机会问父皇。

    “皇儿来啦!”圣天皇抬起眼皮,瞧见北殇神色慌张,微微一笑,言道:“这是何事让朕的皇儿如此上心啊!”

    北殇见父皇醒来,略微尴尬地笑了笑,言道:“儿臣想。。。。。。”

    “先喝盏茶再说!”圣天皇示捂嘴打了个呵欠,打断了北殇的言语,慈祥地笑了笑。

    王公公听闻备茶水,小跑着进屋,掀起竹帘子,眯着眉眼,慌得去斟茶。沈知冷眉冷脸,随着王公公进屋,立于屏风后面。

    北殇见父皇似笑非笑的模样,有些捉摸不透,又开口言道:“圣上,儿臣有要事想见一见国师,不知国师此刻是否在宫内,儿臣才去了御医处,也未寻到人!”

    “该改口拉!朕等你十八年了,叫一声父皇有那么难吗?”圣天皇起身,缓步至北殇身旁,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甚是沉重地言道。

    北殇哪知圣天皇用心良苦,为了让他能安活于世,忍痛将其交与牧翛抚育。十八年来,一面未见,何其哀伤。

    北殇接过茶,正觉口渴,便一饮而尽。他心想到:这般轻易认了爹,我还觉得甚是委屈呢!将我关在这不见天日、无聊至极的深宫中,都快成怨妇了。待他将茶盏递于王公公之时,忽觉公公的眼神藏着一丝狡黠神情,正想分辨这是何意之际,眼前一黑,倒向一旁。

    “北殇!大,大皇子。。。。。。”沈知眼疾手快,扶住北殇,失声喊道。

    “莫慌!睡一觉便好,你且先带他去朕的后院,看守三日,待朕传话才能放他出乾德殿。”圣天皇显得忧心忡忡,想到北殇与那牧翛口中的陌小苏斩不断理还乱,不由得紧锁眉头。

    “是!”沈知和王公公搀扶着北殇,穿过屏风后面的侧门,往后院厢房去。沈知微微蹙眉,悄声言道:“公公,大皇子没事吧!”

    公公咧嘴笑道:“大皇子可是圣上的心头肉,你就安心守住吧!”

    “哦!”沈知修行虽高,却少经世故,着实没料到圣上为了救大皇子而将其迷晕,含糊其辞地应了声。王公公见状,也不便多言,只顾将大皇子放至偏殿床幔间,便慌得回前殿。刚行至长廊处,便见牧翛神色匆匆,赶到院内,而曲猛紧随其后,慌忙回禀道:“圣上!阁主已到!”

    王公公立于门口,掀起竹帘子,请牧翛入内。牧翛颔首笑之,与王公公点头示好,随即来至软榻前。

    “圣上!牧翛来迟,让圣上受惊了!”牧翛跪下行大礼,圣天皇慌得起身,将其扶起,言道:“小事一桩,定是曲猛又在你跟前言语了。你看,朕不是好好的!”

    牧翛眼神疲惫,见圣上又比往日苍老许多,甚是心疼地言道:“圣上之前交与臣的事情已查明,那国师果真在皇家陵园布置重兵把守,表面上看似只设祭坛,其实已私设密室,抓了许多修行人士。待为臣去将陌小苏救回来,便带人去夜袭陵园,将其一举攻下!”

    圣天皇摇摇头,言道:“此时还不是最好时机,国师隐藏很深,你我皆不知其真功夫到底有多厉害,他能将陌小苏从邪魔之人手中带回,可想而知,天下无人是对手!更何况城外难民越来越多,如此下去,恐会引起战乱,这点不得不防,特别是白月国和其周遭小国,一直不太听话,若是趁机攻城,内忧外患,圣天难以稳定!”

    牧翛听得明白,也深知圣上忧心之事皆在眼前,只是陌小苏已落入国师手中,生死难测,便言道:“那日,为臣向圣上提及关于陌小苏之事,不知圣上是否还记得!”

    “恒水街魔女,楼兰人,北殇在楼兰之时救过她的命!”圣天皇悠悠道来,强打着精神靠在软榻之上,又说道:“这女子也算了得,既然你说她是青隐寺高人口中的救世者,那她便不会轻易死去,正好借助国师之手,将她带去青隐峰。若是能寻到青隐寺,引出世外高人,将国师一举消灭,岂不是两全其美!”

    牧翛没料到圣上走了这步险棋,思忖片刻之后,谨慎地言道:“国师寻青隐寺的目的很明显,便是想借机除掉世间最后一道屏障。若是连青隐寺也无法阻止他,那圣天乃至世间便无人可挡!那陌小苏虽说体内蕴藏着巨大的灵力,可她无法汇聚一处,且根本不懂得修行之道,若是遭了国师毒手,恐怕永夜来临无人阻挡。。。。。。”

    “既然高人存在于世间,定不会轻易让恶人得手!国师已准备三日后前往青隐峰,朕让洛将军领兵陪同。而此刻,陌小苏恐怕已在恒水长街游街示众了!你速速前去紧盯,千万被中了计。待三日后,国师离开都城,你再带人去拿下园陵!”圣天皇面色沉重地言道。

    “国师想引人相救,一网打尽!只是北殇。。。。。。”牧翛面露怒色言道。

    “朕已经让沈知看住他!你放心去吧!”

    牧翛见圣上面色凝重,慌忙应声道:“遵旨!”便转身离去。

    原来,牧翛也是一个极其崇敬青隐寺之人。虽说这个传说流于世间许多年,但却甚少有人寻到确切之处。尽管如此,每年还是会有许多修行之人慕名而去。

    十八年前的一天,牧翛也跟随各国修行人士前往青隐峰,期望能有缘入得青隐寺。数百人在崇山峻岭林间寻找了一个多月,便迷路,不知所踪。

    而牧翛在恍惚中遇见一个白须老人,将他带至一座山峰顶,指着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直坠楼兰,言道:“你若能在楼兰寻得救世者,将她带至青隐峰,便可入得青隐寺。”说完,那老人拂袖一挥,他便从山顶坠落,待他醒来之时,已至青隐峰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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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恒水街

    天色已至黄昏,恒水街被围堵得水泄不通,牧翛好不容易挤入人群之中,果真瞧见十六个禁军围成两圈,守在一个铁笼前。四周围观人群,手拿鸡蛋,菜叶,瓜果,棍棒,纷纷扔向铁笼子,口里不停地骂道:“妖女,祸患无穷,杀死她!”

    “杀死她!”

    “杀死妖女,为民除害!”

    牧翛隐藏在人群中,默默地望着陌小苏,果真像换了个人似的。虽说她还是有楼兰时的影子,也顿时疑惑重重,心想到这才短短数日,怎会脱变成这副俊俏精致的模样,连肤色都变得如此白皙,还有那脸上的伤痕一并消失,着实神奇。待他凝神入境之后,确认到周遭有一股强大的灵气在涌动着,而且随着天色渐暗越来越强。

    “阡!”陌小苏卷缩在囚笼之中,艰难地躲避那些扔来之物。忽一抬头,见一个立于前排,穿得破破烂烂,骨瘦如柴的少年正呆呆地望着她。她细细一瞧,才发现是阡,惊呼道。

    “姐姐!”阡听见熟悉的声音,才知他猜得不错,鼻尖一酸,泪如泉涌,慌得冲上前来,大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