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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顾池风

    黑黝黝的斩天剑引着金灿灿的剑光,急速钻入阵眼东南角那处被震裂的大坑洞之中。这个坍塌的坑洞约有两丈宽,被剑光割裂的冷玉石块甚是锋利,就像有人持利器故意切割成尖牙锯齿般的形状,且还泛着寒光,冒着寒气,让人越看越发怵。

    此处离阵眼中心的龙柱约有五六丈远,四周铺满了被剑光击破的玉石碎片,隐约在寒雾之中。这冷玉冒出的寒气越来越浓,将坑洞及阵眼四周笼罩得甚是朦胧。

    “云裳,小心!”牧翛双手运气,托住略微倾斜的龙柱,正诧异这剑怎会奔去坑洞之中,忽闻牧云裳唤她五叔,慌忙转脸瞧了瞧,可惜寒雾越来越浓,瞧不见人影,只得大声疾呼道。

    “爹爹,你在哪里?”牧云裳忽听爹爹的声音,慌得停下脚步,浓雾迷了眼,瞧不甚清。纠结片刻之后,她仰面望了望穹顶,试图分辨出个方位,哪知寒雾已悬浮于空,将穹顶上的一切皆遮盖得严严实实,无奈之下,只得估摸着爹爹出声的方位,往龙柱奔去。

    “你且先去瞧瞧你五叔,我还能撑得了一二!”牧翛极其不易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忽觉这龙柱越来越沉,似乎想将他压垮才甘心。未闻牧云裳言语,又急忙厉声言道:“还不快去!”

    “哦!”牧云裳甚是无奈地又转身奔向坑洞。嘟着小嘴嘀咕着,有些埋怨爹爹甚事都为他人着想。

    而此时,陌小苏还楞在原地,正回味着牧云裳那副让人琢磨不透的表情,至少在她看来,这个北殇最亲近的女子似乎对她多少有些攻击意味,甚至是压抑着浓浓的敌意。虽然她一下子理不清是何原由,不过在她危难之际,牧云裳既能出手相救,也算是个侠义之人。

    丹田处猛然抽搐一下,陌小苏苍白的脸色更是发青。见着牧云裳着急奔向坑洞处,心想到她口中所唤的五叔定是那个前辈。思及此,她仰面望着牧云裳的背影消失在迷蒙的雾气之中,忽觉有些担忧,侧耳听了听前方的动静,坑底似乎传来了沉沉的喘息声。正欲抬脚追去之际,又忽闻龙柱处传来叮嘱牧云裳的声音。

    看来这位厉害的长者,便是那圣天剑阁的阁主了。果真是出手不凡,一剑既出便将国师重伤于无形之中。陌小苏感叹之余,忽然脑海中浮现出北殇那副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油嘴滑舌的模样,不由得瑟瑟地打了个寒颤,嫌弃地瘪瘪嘴,一手扶腰,一手扶额,快步走入雾气之中。

    这地宫之中皆是由冷玉铺成。这冷玉也算是难得的奇石,乃是冥子幽从这皇陵之下,很深的地下挖掘而出。此玉有凝神聚气之功效,还能掩盖血河中的残躯腐骨所散发出来的恶臭。用来修砌地宫再合适不过。

    冷玉虽好,却禁不住来至冥界的烈火炙烤。想那幽冥之花所喷出的火焰是何等炙热,将这冷玉的外皮烤得吱吱作响。哪知烤得正是酥脆之际,阵眼之下竟又跃出一股强大的剑阵,将铺砌的冷玉脆声声冲裂。正好将酝酿在冷玉之中的寒气一股脑喷了出来。

    这阵阵寒气所凝结成的雾气真是凉透至心,将之前那般炙热难闻的焦糊味掩盖得甚是透彻,沐浴其中顿觉神清气爽,连呼吸都觉得顺畅多了。陌小苏正沉浸在这股清爽劲头之中,竟忘记脚已至坑洞边,只听得脚下传来一声惨叫,脚底软绵绵,她打了哆嗦,腿脚一歪,身体失去了平衡,直扑向坑洞内。

    一条长鞭拦腰而至,将惊恐的陌小苏从坑洞中拉回阵眼之上,依势靠入了南浔的怀中。于危难之中再次重逢,二人相视一笑,甚是心心相惜,正欲言语几句,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甚是不悦耳的声音。

    “如此亲近,成何体统!”

    原来,牧云裳瞧着陌小苏与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行为举止如此不雅,着实替北殇难过。正欲上前将那男子拽开,痛揍一顿之际,忽见那男子转脸望着她,她的双眼楞住了。

    这张沾满灰烬和血水的的脸庞怎会如此吸引她的目光,虽说略显苍白疲惫,却更显得成熟冷静,活脱脱像一个名家手下雕刻出来的端庄石像。只是可惜这么俊美的五官竟长在一个不知廉耻的臭男人身上,真是可惜至极。

    紧握的拳头悬在空中,牧云裳的内心甚是挣扎一番。

    话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若是拳头硬邦邦地落在那张如此俊美的面孔之上,血水飞溅,骨裂肉散,会不会是一种罪过。至少是打碎了这副仙人才能捏出的完美面孔,着实有些不忍心。她甚是凌乱地寻思一番,便顺手舒展拳头,抬手略显尴尬地弹了弹衣衫上的血水,轻声哼了哼,便自顾往前走着,且阴阳怪气地念叨道。

    陌小苏一脸疑惑地望着牧云裳,瞧着她扭着细腰至身旁掠过。

    “啊!”牧云裳尖叫一声。

    原来是她的裙角被甚东西勾住了,刺啦一声,从束腰处裂开口子直直往下掉。她急忙搂住束腰,低头一瞧,只见一只血呼呼的脏手正死死地拽住她的裙角,一个衣衫褴褛,面容清秀的青年男子冒出头来,正欲借力攀上来。她慌得惊呼道:“顾池风,快将你的脏手拿开!”刚说完,又忽见顾池风的背上还背着一个血淋淋,奄奄一息,毫无生气的老者,又惊呼道:“五叔!”

    待牧云裳欲出手相助之际,哪知立于身后的南浔已然跃至她跟前,握住那只血呼呼的手掌,用力一拽,顾池风哼哧几声,上半身总算跃至阵眼上方。牧云裳见状,顾不得整理衣裙,慌得拽住顾池风的肩膀,用劲一拽。两人合力之下,便像扯棉线般将顾池风和费桐拉出坑洞。

    随后,南浔将费桐从顾池风身上抱下来,安放在冷玉之上,欲用冷玉所冒出的寒气凝固他微弱的血脉气息。还未待顾池风缓过气来,牧云裳扑通一声跪在费桐身旁,连哭带喊地摇晃道:“五叔,快醒醒,我是云裳啊!”

    顾池风费劲地扬起沾满血迹的面庞,气呼呼地言道:“前辈伤得如此重,下手可否轻些?”

    此时,陌小苏也挤上前来。虽说她对于牧云裳所言听得一头雾水,但瞧见南浔前去相助,也就不再细细寻思。

    陌小苏俯身凑上前去,拂袖挥去雾气,望着费桐那张乌青肿胀的脸,心里咯噔得紧,心想着这是何人下手如此狠辣,竟将好端端的脸面捶打得像一个变了形的马蜂窝。难道在这阵眼之下,还有比国师更为厉害的怪物。思及此,她浑身抖得紧,左顾右盼一番,发现并未有人察觉她的窘态,便小声说道:“前辈怎会伤得如此重!”

    费桐被打歪裂开的嘴角抽搐了几下,鲜血便从裸露的牙缝里溢了出来。牧云裳见状,慌得从腰间掏出一张绢白的手帕,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一边回忆起儿时坐在五叔脖颈上逛灯节,一边淌着泪珠说道:“这几个天杀的怪物,就不该让它们死得那么痛快!”

    “坑洞里有怪物!”陌小苏惊呼道。

    “别怕,都死了!”顾池风抬头望了望陌小苏,那眉眼似曾熟识又些许陌生,听得她语气满是惊恐,便悄声安慰道。

    刚说完这话,顾池风忽觉眼角余光有阵杀气掠过,更是不敢转脸望去,他知晓是牧云裳那双美丽而又凶狠的目光正瞪着他。别看他已到了婚娶之龄,却是最怕与女人纠缠,除了娘亲之外,至今还未正儿八经地与女人交谈过。特别是像牧云裳这种不安于深闺凶狠又泼辣的女子,他更是不想沾染半分。

    刚才阵眼之下那番惨烈的厮打,让顾池风见识了牧云裳的剑术之精湛,一招一式绝不落空,又准又狠,直刺要害。这般厉害的姑娘,着实让他多瞧一眼就发怵得紧。不过他也不后悔儿时没有听命于爹爹,跟随乔爷和余十一一起习武。对他而言,有那些舞枪弄棍的闲暇时日,还不如多研习几本医书,或是救治更多的病人。

    一想起楼兰往事,顾池风心底甚是眷念。他甚是念叨他的娘亲,余十一和顾府之人,他知晓爹爹去世之后,顾府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不知娘亲和余十一如今生在何处?是否安好?他更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阴森恐怖之地。此刻,他发觉头脑是如此的清晰,似乎离开楼兰的日子他皆是懵懵懂懂,迷迷糊糊的流浪着。

    顾池风怎能知晓,当初混焱藏于孤世囚府邸的画幅之中,见他正沉浸在失父的悲痛之中,心情低落,毫无抵御之心。且见他的元气纯正,性情颇真,秉性又善良真诚,便想以他为遮掩之物,将他带出楼兰。

    混焱乃六界异类,他除了吸食点元气之外,从未食过其它。唯一嗜好便是睡觉,可以连睡十天半月,三月五月,甚至十年百载,这就须得看他心情了。以至于他睡觉之时,顾池风的神志倒是略显清晰,半途中还可以救死扶伤,若是在他醒着的时候,顾池风便像一具木偶般,麻木的听命于他。

    话说,这顾池风浑浑噩噩,与那些流浪人一同被关押在皇陵之下。来此地者,皆是用来为冥子幽修炼之用。入皇陵者,元气被冥子幽所食,骨肉被幽冥之花果腹,二者作恶,食之不尽。

    待顾池风醒来之际,才发现他被关押在一处秘密之中,还未弄清身居何处,便被几个黑衣人毒打一番,随后就被带入一间奇怪的屋子。

    这间屋子约莫两丈宽,四壁锃亮呈环形,似用青铜铸成。环壁之上嵌有八扇青色铜门,门身之上皆盘着一个长相怪异的猛兽。此兽无耳细眼,尖牙如弯钩,肥臀短腿,与那野猪有些相似,恐是它几辈子前的先祖模样。环屋正中央,悬地架着一扇若隐若现的门,门框时隐时现,像是由雾气凝成,又像是浅玉浮雕,悬地一尺,略带微光。

    顾池风环顾一圈,楞了楞,还未张口问清个来由,便被两个黑衣人拖至那扇门前,一脚踹了进去。

    顾池风一个踉跄跌坐在地,浑身疼得像要散架似的。他这副单薄的身板哪能禁得起这般折磨,咬牙哼唧半晌,才算缓过神来。转身回头一瞧,竟发现那扇冒着雾气的门消失得无影无踪。慌得爬起来,环顾四周,只见茫茫白雾,空荡飘渺。

    似有风声呜咽,悲悲啼啼穿过白雾入了顾池风的耳内,听得他汗毛竖立,脸色煞白。看来此处是个险恶之地,不宜在此久留,坐以待毙还不如探寻条出路。思及此,他颤巍巍地向前探了探身,摸索着在白雾中穿行。

    顾池风虽被称为楼兰医痴,可除了拥有一张还算俊美的面庞和精湛的医术外,似乎对其余闲事一概不通。譬如欣赏貌美娇娘,或是练练几招防身之术;又譬如烧火做饭,自力更生。也或许是他心性稚嫩,还未开窍,也或许是他自幼出生在衣食无忧的御大夫之家,看尽了许多世人未看之事,也就不屑于将这些繁琐之事挂于心上。

    顾池风在这茫茫的迷雾之中走了许久,仍旧不见半个人影。风声越来越紧,撩得他的衣衫尽碎,通体寒凉如冰。虽说处境甚是艰险,但他却从未有放弃之意。就如他学医之执着,悍如磐石,不可动摇。

    哪料到这雾气越来越浓,原本能目及一丈有余的白雾,忽然间竟变成了一片片的墨色浓雾,且扭成团状,将他绕在正中央。还未待他明白是何种怪异之境时,那些成片状的雾气,渐渐收紧,收缩成卵状,将他困在其中。

    顾池风惊得杵在原地,一脸惊恐地望着眼前这团黑漆漆地怪物。耳边风声越发呼啸得紧,就像直愣愣地吹向这团黑雾,啪啪作响。

    猛然间,这团卵状的黑雾被掀翻在地,疯狂地滚动着。他窝在其中,被颤颠得晕头转向。无论他怎么去踢打撕扯,拼尽全力也无可奈何。好似这团雾气凝成的卵状物竟比那青铜铁壁还要坚硬无比。待他面红心悸,呼吸困难,筋疲力竭之际,才觉得这修行之人,还是颇有用武之地。不禁生出几分敬佩之心来。

    咔嚓一声,一道剑光劈开这团卵状黑雾。

    顾池风卷缩在地,泪目闪烁。待这团黑雾飘散之际,他才缓缓抬头,瞧见一个持剑的长者出现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