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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0 章 虚幻之境--烈风卷叶,萧瑟苍凉

    剑光凌冽,甚是强横,如烈日般在黑暗之中硬生生劈出一道光亮来。

    灼灼光晕,冷冽如地狱之火,疾驰穿透茂密的树梢,照亮了这片沉浸在广阔无垠的夜幕之下的异域之地。

    “了不得!”北殇狠狠地亲了亲手中紧握的青铜色剑柄,惊诧的目光随着剧烈起伏的胸脯,望向那束耀目的将密林燎亮的光影。随后,他抬脚狠狠地踹了踹妖王那臃肿的舌根,咬牙切齿地骂道:“你这老妖,也不过如此。”

    话音未落,只听那妖王闷哼一声,整个脑袋猛地颤了颤,好似被这突袭击中了命门,像个木偶般一动不动地悬挂在树墙之上。

    “为何没甚动静?”片刻之后,北殇悄声嘀咕道。

    此时,只见他紧握神剑,蹙眉眯眼,借助那闪烁的剑光,楞楞地望着那陡然绽裂的奇怪头骨。原本,他已琢磨好几下子自救妙招,设法迂回取胜,欲将这妖王的脑袋戳成千疮百孔才算解气。却未料到,一剑击出,竟遇到这般冷寂的场面,无反击,无对抗,反而将他那颗斗志昂扬的心搅得慌乱。

    “这妖王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定是还有甚暗招在候着我!”北殇如此一想,忽觉一股凉意从脚底一下窜至天灵盖。不由得攥紧拳头,提了口气,憋住气息,警惕地听着妖王的动静。

    哪知半晌已过,那妖王还是没甚反应,北殇那张灰扑扑的紧张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来。就在他挑动眉梢之际,猛然旋身而起,再次挥剑斩向那妖王裂开的脑袋。

    “砰!”火星飞溅。

    光影闪烁之际,妖王那坚硬如铁的皮骨竟如熟瓜落地般陡然炸裂开来。

    剑影重叠,遮物障目。

    伴随着几声剧烈的爆破声,妖王那个诺大的脑袋已被无数削铁如泥的剑光,撕裂成万千碎片,弥漫在半空之中,悬浮在树阵之间,洒落在腐烂的焦土之上......

    剑光耀目,令北殇睁不开眼。

    就在他持剑飞出,旋身落地之际,只见那萦萦剑光,杀气腾腾,如一支支利剑,疾驰穿过那些飞散残缺的眼珠子。悄无声息间,便替它们抹去了眼底的惶恐与不解,让它们在还来不及感受到痛苦之际,便化成了灰烬,消失于空。

    剑影散尽,黑灰遮目。

    烈风卷叶,萧瑟苍凉。

    静止片刻之后,北殇那张甚是惶恐的脸上才算淡定下来。只见他拂袖擦了擦脸上的灰烬,又抹了抹锃亮的剑刃,颇为得意地嘀咕道:“哼!披着一张万年腐皮,就想冒充九天神仙,着实小瞧了我这神来之剑。”说着,竟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调来。

    哪知他哼哼唧唧唱了几句皆不在调上,更是无法用乐曲来表达他此刻的激动心情,他承认他五音不全,也就坦然放弃,改口笑言道:“此刻,若能温得一壶好酒,再啃上一只烧鸡,也不枉我如此辛苦一场!”

    言及此,北殇放眼望向四周,稍显放松的神情又逐渐肃穆起来。

    只见阵中已是一片废墟,焦黑的地面上布满了残缺的树桩。树桩四周时不时窜出一截截烧断的藤曼条,在潮湿的腐叶上扭曲着,挣扎着,翻滚着,直到吐完紫色的黏液才慢慢伸直枝条,散了气,隐没在荆棘丛中。

    那些密集交错的黑黝黝的树根则横七竖八地趴在树桩上,好似一条条被烧焦的大蛇,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恶臭。而远处那些还未倒下的古树,仍旧笔直地排列成树墙,紧密地矗立在原地,好似那不怕死的将士至始至终都要守护好阵中的一切。

    树阵交错,密林无尽。

    北殇将目光从脚下望向那看不清的远方,透过那些斑驳的树梢和粗壮的树干,他瞧见了无数灌满黑色黏液的大坑,坑内漂浮着那些怪脸残缺的皮囊,好似那荒野坟堆里的一簇簇鬼火,绿莹莹的在黑暗的密林中发着瘆人的光晕。

    就在那些闪烁的光晕四周,他似乎看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影子,好似风一般,又好像真的是风,在密林间飞驰。

    黑暗沉寂,诡异阴森,落在北殇的眼中,竟似有一根针直直地扎入心底,令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寒气。

    霎那间,他忽觉有一种紧迫的压抑的感觉在向他猛扑过来,好似海啸般令他有窒息之感。猛然间,他不由自主地大喊一声:“苏苏!”

    “陌小苏!”北殇扯开嗓门,望着黑沉沉的密林,大声唤道。

    没人回应,急切地呼唤声消失在冷寂的寒风之中。

    “苏苏,你不会有事的,我都还没死呢,你一定得活着。”北殇焦急地念叨着。只见他躬着身子,握紧神剑,向陌小苏坠落之处奔去。

    荆棘丛中,北殇狂奔而过。

    褴褛的衣衫发出索索的响声。他那张黝黑的坚毅的脸颊上冒出一颗颗晶莹的汗珠,混合着飞扬的黑灰,流淌着,流淌在他那颤抖的下颌间,消失在劲风之中。

    就在北殇狂奔之际,一阵阵暗紫色的瘴气悄无声息地从焦黑的腐叶中冒出,丝丝缕缕,弥漫在荆棘丛中,悄然靠近北殇。

    那阵瘴气着实诡异,一直匍匐至北殇的脚后跟处。待找准时机,竟陡然幻成一簇簇细小的淡紫色的火苗,冷冷地灼烧着他的脚底。

    北殇浑然不知,立在那堆乱石间,四处张望,焦急地寻找着陌小苏的身影。在他的印象之中,陌小苏坠落之处似乎就在这附近。

    “烫!”北殇突然惊呼一声,忽觉脚心滚烫,好似踩在那烧红的炭火堆上。他忽地蹦至那潮湿之处。待他低头一瞧,竟发现刚才所踩的乱石堆已被一簇簇紫色的焰火烤得通红。

    “这又是甚妖火?”望着那一簇簇蚕豆般的火星子疯狂地灼烧着乱石,北殇好奇地扬起剑刃,戳了戳石头。

    剑刃碰触之际,烧红的石头竟陡然化成了灰烬。

    见此情景,北殇不由得紧蹙眉梢,心底一沉,暗自想到:这火诡异,难不成妖王没死?思及此,他甚是厌恶地朝那紫色的焰火吐了口唾沫,不服气地吼道:“有胆的都来,老子不怕死!”说完,他警惕地环顾四周,深邃的目光落在那随风晃动的枝桠上。

    猛然间,一个令他恐惧的念头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金蝉脱壳!

    那妖王恐怕真的没死!

    北殇猛地打了个冷颤,犹如掉进了万年冰窖之中。就在他思忖之际,一簇紫色的火苗已经沿着乱石窜至他的脚后跟,再沿着他的衣衫疾速跃至剑刃之上。

    “呼......”就在火苗落在剑刃上的那一瞬间,竟像火石般将剑刃点燃。眨眼间,已在剑刃上熊熊燃烧,形成了一束紫色的焰火,好似那妖艳的花朵,在黑暗之中灼灼绽放。

    待北殇回过神来,才发觉神剑已被焰火吞噬。这番境况,着实将他惊得不轻,要知晓他这神剑除了他之外很难有异物接近。惊慌之下,他疾速挥剑,欲将那焰火甩掉。

    哪知就在他欲旋身而上之际,忽觉脚底踏空,腰间骤然一紧。他顿觉不妙,正欲挥剑脱身之际,覆盖在那神剑上的焰火竟猛地膨胀开来,散发出阵阵热浪,在他的头顶之上幻成了一股巨大的力量。

    这股力量卷裹着簇簇紫色的焰火,铺天盖地地涌向他,将他推入陡然裂开的地缝之中。

    霎那间,北殇只觉双颊火辣辣,脚底冰刺骨。呲啦啦的泥石撕裂的声音响彻耳畔。无数碎石像雨点般击打在他的身上。他颤动着眼皮试图睁开眼睛,却发觉沙石虽微,入眼甚疼。

    坠落,在无尽的黑暗中坠落。

    莫名的恐慌在北殇的心中蔓延。

    “我不能死!”北殇暗自想着:“那臭丫头还不知生死,我怎能弃她不顾!更何况南浔那小子还惦记着她。若我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小子......”思及此,他剑眉紧蹙,咬紧牙关,挥剑而出,陡然旋身飞跃,拼尽全力将神剑嵌入裂缝的石壁之中。

    焰火燎目,在地缝之中熊熊燃烧,且迫不及待地往下延伸。北殇紧紧攀住燃烧的神剑,悬挂在石壁之上。

    “呲呲呲!”神剑在烈焰之中发出阵阵剑鸣声。

    北殇听得心疼至极。只见他憋着泪水,艰难地腾出一只手,紧紧地攥紧剑刃,试图抹灭焰火。

    “嚓!”掌心割破,发出一声轻响。

    北殇却浑然不觉,目光如矩地盯着那露出的半截子的神剑。紧攥着的手指仍旧在剑刃上来回摩挲。紫色的焰火在他的手掌间俯下又冒出,将他粗糙的肉皮烤得血肉模糊。

    一丝丝鲜血从裂开的皮肉中流出,将掠过的焰火浸透成红色。血与火交织过后,留下一块块暗黑色的血痂。

    “灭了,总算灭了!”望着最后一丝焰火消失在掌心之中,北殇有些不知所措地哽咽道。就在他低头之际,只见先前飞扑下去的焰火竟又升腾上来,且越来越近,将裂缝四壁照得透亮,不由得焦急地寻思着:“不能在此等死,需设法逃出去!”

    思及此,他将目光落在裂缝壁上,果然发现在这缝隙之中竟爬满了树根。惊喜之余,他仰面望去,只见裂缝之上一片黑暗,估摸着离地面得有数十丈远,且摸不清出口在何处。

    “天无绝人之路!”思忖片刻之后,北殇窃喜道:“管它是妖还是根,拽住一根是一根!”思及此,他陡然伸手拽住一截子树根,又借力将神剑拔出。

    瞬间一气呵成,令他陡然热血沸腾。

    哪知,就在他趁机拽住第二节树根,欲往上攀爬之际,只听得砰得一声。他手中紧握的树根竟陡然从石壁中弹出,且释放出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猛地甩开,狠狠地撞击在石壁之上,瞬即又坠入裂缝之中。

    “哎,又失算了!”急速坠落之际,北殇在心里无助地叹息道。

    “扑通!”一声脆响。

    北殇坠落在一片凹凸不平的地面上。瞬间的剧痛令他一时缓不过气来。只见他紧闭着双眼,神情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艰难地将神剑紧紧地扣在怀中。

    “哈哈......”几声低沉阴森的笑声从黑暗之中传来,像几声闷雷猛地灌入北殇的耳内,震得他的五脏六腑好似被捏碎般,令他瞬间濒临死亡。

    “老不死的......妖怪......有种......你就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北殇缓过神来,忍疼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待他竭力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才发现四野空旷,黑暗无边。

    “年轻人,你想杀死我,的确不是件容易之事。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这片土地的主人。我活了数万万年,数万万年。即使你轮回万千遍也活不够我的数。要知晓,数万万年来,从未有妖魔能活着走出这片密林,更何况是你这般凡体肉胎。”那低沉的声音顿了顿,又放缓语气言道:“别不知好歹。若你乖乖交出神剑,或许我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处!”说完,那声音陡然尖厉道:“你,和你的同伙皆逃不出我的掌心,你们就该为我死去的子子孙孙陪葬!”

    北殇哼哧一声,欲挣扎着坐起身来。却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低下眉眼一瞧,才发觉浑身上下已被几条树根缠得紧实。

    北殇越奋力挣扎,那些看似枯槁的树根将他勒得越紧。那种嵌入骨肉的剧疼令他止不住地翻着白眼。一瞬间,差点让他背过气去。此时,他有些埋怨自己太过大意,被这些不知从何处冒出的树根,在何时竟悄无声息地将他困住。

    半晌之后,北殇已是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此刻,他感觉到右手手指逐渐僵硬,掌心正在一点点松弛,原本紧握的剑柄正缓缓地脱离他的掌心,一寸寸的远离他。

    “啪!”就在神剑滑落在地之际,北殇绝望地脱口而出:“不......”

    焰火从他四周陡然升起,绕过他的指尖,滑过他的掌心,将他与落地的神剑隔开。

    “杀了他!”北殇眼睁睁地看着神剑被焰火遮挡,他瞪着血红的眼睛,嘶吼着:“斩天剑......替我杀了他!”

    “没用了!即使你喊破喉咙也没用了!你的神剑就要易主了!哈哈......”那低沉的声音得意地笑道:“这紫焰烈刹可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铸剑烈火,为了练就它,我不惜牺牲掉无数子孙的元神。今日,且让你在临死前开开眼界。哈哈......”那阵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响彻在北殇耳畔。

    “不可能!”北殇嘶声裂肺地喊道:“那是我的剑,是娘亲......”说及此,他顿了顿,泪眼朦胧地怒吼道:“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哈哈......就算是天王老子的剑,今日我也拿定了!”低沉的声音悬浮在北殇三丈之外。

    “不......”望着那摇曳的焰火像一群披着紫色外衣的妖魔,游走在神剑之上,北殇痛苦无助地闭上了双眼。

    “呜呜......”好似剑在嘶鸣。

    “呼呼......”烈焰越烧越旺。

    只见那群火簇拥间,原本青铜色的斩天剑已被那紫焰烈刹灼烧成了黑色。

    黑如墨,亮如油。

    在那欢腾的焰火中,剑身似乎在炸裂。

    “心疼吗?”那低沉的声音飘荡在北殇耳边。

    北殇缓缓睁开眼睛,竭力控制住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他甚是不屑地望着悬浮在他耳畔的那团猩红色的如杂草般的肉球。

    两两对视间,那团肉球如心脏般搏动着。

    无数根细长的暗紫色的经脉紧贴着猩红色的肉球,不停地涌动着穿梭着,好似无数荒草寄居在一团腐肉之上,发出一阵阵轻微地砰砰声。

    “有那么好看吗?”那团肉球得意地笑道。

    “好看!哈哈......”北殇仰面大笑,猛地转脸一口咬住那团肉球,恨恨地言道:“更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