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字香烧

    冰凌山是雪域高原上的最负有盛名的雪山，由主峰和十几座次峰环绕而成。

    相传，冰凌山是由开天辟地的盘古化身而成，周围环绕的次峰是他的战将们。因此这座山也被认为是这片广袤高原的守护神，被当地人虔诚的供奉着、信仰着。

    冰凌山的山顶长年积满了皑皑白雪。山势极其险峻。

    山高路滑，泥地霜冻冰寒，青一背着楚央，脚下屡屡打滑。

    随着温度的骤降，楚央渐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青一摸了下楚央的头，“千万别睡着了。我们还有很远的路呢。”

    “师兄，你怎么背着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楚央急急地问道，可是连日来的高烧让她说话也使不上力气，声音倦倦的、懒懒的。

    “师傅说冰凌山上有治愈热毒的解药，让我带你来。”

    “冰凌山上真的有解药吗？”

    “放心吧，我们一定能找到的。”

    “师兄，我好疼。”楚央喘着气，把发烫的额头轻轻地靠在了青一的背上。她感觉到身体里有成千的小虫正在噬咬着。

    青一听了楚央的话，心里一暖，也随之一疼。这丫头这么一病，终于不是一副君临天下的冷傲了。

    “我知道。我们再忍一下。”青一温和地说。

    青一身上有种淡淡的檀香味道。他没有头发，裸露着有点偏深色的头皮，但是有几处头发长得快，已经冒出了齐戳戳的根须，他的两只耳朵被冻得粉红，映在雪里显得冰澈透明。

    楚央的手尖无意触碰到了青一的脖颈，那里热热的，楚央感觉但自己眼眶里也热热的、湿湿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她的心里很难受。因为她终于还是被蚀心制约了。

    她曾一度以为，离开了那片雪地，离开了西夏的战场，她可以像断了线的风筝从此挣脱开这个可恶的组织，她曾一度以为，誓要成为一个大将军的她再也不会受制于人。她不想再为了自己苟活于世，而去害别人了。

    “吴叔，对不起。”楚央趴在青一身上，噙着泪喃喃自语道。

    青一听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这个女孩总是有着她这个年纪不同的成熟与克制，她身上一定发生过一些事情，这些事情让她过早的长大，而没有了这个年纪会有的女孩的娇气。

    “我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他们说你是慕雪公主，你叫慕雪吗？”青一问。

    “不，慕雪是王上王后赐予我的名字。我叫楚央。”

    “楚央？”

    “嗯。”

    “我又重新认识你了，楚央。”

    楚央笑了。

    青一虽然背对着楚央，可是他仿佛能看到她的笑，一定是很好看很好看的，像春风化雪一样。青一暗想，楚央应该还不知道为了她，他也种了热毒，要是她知道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呢。

    走在盘桓的雪山上，他们聊了很多很多。

    那些过往的伤痛，生命里错过的人，遗失的美好，他们缓缓道来，又互相舔舐。

    大雪仍旧鹅毛般的落下，但是他们却聊得很开心。从小时候的记忆说起，从第一口吃进去的雪，第一次搭起的雪人，第一次穿到的新衣。到年少的成长，困惑，不屑，梦想和追求。

    青一原来竟也是孤儿出生，从小在寺庙里帮忙做活儿，挑水、砍柴、做饭、洗衣。但是智光大师偏偏看中了他，说他有慧根，给他剃度，赐了法号。他是智光大师最得意的门生，也是智光大师最亲近的人。

    楚央和青一聊着聊着，他们仿佛忘记了大雪，忘记了一切，所有的苦痛都埋藏在白雪底下，连痕迹也看不到了。

    随着往高处走，楚央渐渐恢复了气力，她坚持要自己走路。青一只能随她。

    两个人互相搀持着往山顶走去，走走歇歇停停。青一的睫毛上已经落满了雪，但是因为种了热毒，也不觉得寒冷。天渐渐暗了下来，静谧的夜中，漫天的星星悬挂在夜幕之中，硕大而闪亮，仿佛伸手可摘。

    楚央看着星星，满眼闪烁。她最爱看星星，可是却从来没看过这么大、这么美的星星。它们干净、剔透，充满着香气和神秘。青一看着楚央像个小孩一样要把天上每个星星都指给他看，也笑得像一个孩子。两个人索性不走了，躺在雪地里，凝视着星空，心就像一片冰花一样融进了碧海星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