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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夜幕胧·其一

    帝都被叛军攻落了。

    反叛者的军队踏入了皇帝的黄金宫殿,所到之处血流成河。叛军高举狂舞着的枪戟将月光切碎一地,那些鲜血像专程供为他们胜利雀跃而铺设的红毯。

    天证二年的一月二十八日,这天发生的事在之后被称作“天证大逆”,在那之后半个月,汉州候与江澜亲王率领的叛军占领了皇城席卷了洛中王畿。

    不过,正如那位公主在皇宫消失前留下的预言——他们得不到皇帝什么也做不了,帝都那巍峨的城门上皇室的赤金榴火旗依然矗立不倒。

    ……

    ……

    永禄八年五月份的最后一天,盘踞在泗州的冶国公白斐哲昭告天下自己即将发兵帝都。

    消息传出,天下摄然。

    “请务必重振帝都!”

    寄居在高府城的落魄贵族与文人墨客们皆为之振奋。

    他们用言语和笔墨向白斐哲致意,旗帜鲜明表面立场,他们纷纷拥立白斐哲想要离开泗州回到洛京,他们离开权利的中心太久了渴望再次沐浴权利的荣光。

    这些贪生怕死的卑微小野心家们,实现心愿的最好途径就是不遗余力地拥护冶国公白斐哲。

    “这对余来说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诸位请拭目以待。”

    这个身着绣有九章的紫色官袍佩着金玉御剑的白胖男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十分从容。

    天下皆知这不是名不副实的草包在吹牛,作为拥有三州二十余郡领土国力超过百万石的一方霸主,白斐哲完全具备这种能力与素养。

    而作为进军帝都的第一步白氏的铁骑将踏平下虢国都梧城。

    下虢国的人们开始恐慌了起来。

    梧城公馆方面,国主李督半个月前就得知了白斐哲即将出兵的情报,也为此积极营造虢国富强的现象。不过在消息传出不到半天的时间,下虢国领内各地就已经开始都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泗州的白斐哲大人要打过来了,快逃命吧!”

    梧城开始被恐惧的情绪所感染,短时间陷入了无力的戒备状态之中,官吏和百姓们在不舍家业与疲于奔命之间艰难抉择。

    对此士族豪门反而是不太恐慌特别是家世显赫的那些家族。士族之间多有交集,说到底这是李氏和白氏之间的战争,战争开始之后不论是寝返或者被俘虏,他们依然有门路。

    “这次……要完蛋了吧?”

    对于另外的一些人而言他们根本没得选,比如柴富。靠着李督的赏识与提拔,这个出身卑微天生残缺的家伙才成了个有身份的人,不再那么不堪。

    如果此时李督的势力被减灭,那么他的结局会十分的悲催,变成一只毫无用处的孤魂野鬼。

    这个小丑般的人物鬼使神差寻到了季言,他自己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一面之缘的人。

    直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人对于预知未来这神秘领域的侧面表现。而他隐隐约约觉得季言突然出现和白氏进军之间有什么联系。

    午时角家的宅邸阴阳分明光感上佳,房上出沿之瓦恰好割出一道光,拂过花瓣的娇嫩与鲜艳洒落予水榭半池的灿烂。

    柴富就这么突然闯了进来,角家的护院们将他擒住送到季言面前。

    “稀客啊!”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见罢季言挥手示意护院把按在地上的柴富松开。

    “唔?”

    打完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季言揉揉被挤出泪水的眼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揉眼睛的时候季言借着眼余光瞟了一眼这小丑,突然收起了倦怠的样子,抬抬眼嘴角微扬开始饶有兴趣的打量起了柴富。

    “柴大人久疏问候不会是专程来问责在下吧?”

    身材的差距使得季言完全居高临下地看着柴富,加上现在微妙的气氛——虽然季言说话客客气气,但是让柴富只觉得压迫感十足。

    “啊哈哈哈怎么会,我很想念季先生于是今天来看看你……”

    柴富是个矮小男人笑起来声量却很高,不过大笑并不一定豪迈或许是为自己做掩饰的一种方法。

    “阁下有奸佞之才。”

    季言阅人无数有识人的本事,他轻易的就解析出了柴富作为人的成分组成——这样丑陋又弱小的人想来不少时候被人排挤和厌恶到无法安分生存,举步维艰。堕落,空乏,孤独,黑暗……心灵每天都被这样的东西噬咬内心的人啊。

    “啊?季,季先生话可不能乱说啊哈哈……”

    柴富紧张的盯着季言。他背脊有些发凉。,这种感觉很不好感觉自己某些藏得很深的心理被季言朦朦胧胧的洞悉到了——这一瞬间他特别想躲开季言。

    “啊,抱歉抱歉。说吧找我想做什么?”

    季言意识到自己的恶趣味有些过份了,索性开门见山问话。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找先生你……不过我觉得你一定有办法!你能阻止泗州的大人吗?”

    与高深莫测的人打交道,要么就有瞒天过海的能耐,要么就直接不要想藏什么心思。柴富选择了后者,毕竟只被季言看了几眼就几乎已经让他心理上遭到折磨。

    “纷争开始了没人可以独善其身。你家国主已经入局了,而我无法阻止冶国公殿下——我只能杀死他。”

    艳阳下季言白衣飘曳,站在那儿看起来就如同一幅描绘仙人立姿的画卷。如此一尘不染的人却在平淡如水的说这血腥的事。

    杀冶国公吗……

    柴富听得有些发懵,堂堂公爵在季言口中像是判处了死刑的人。

    “放心我就是为此而来,啧……怎么说得像个以杀人营生的人……不行不行我是个买卖人……”

    刚才还仙气飘飘的美人突然画风一转一副受挫模样,季言满头黑线转身离开。

    ……

    ……

    下虢国与河州交界处有一个为磬山,磬山名如其形,远远望去这座山的形状很像单个的特。虽然名为磬山,但是这里却并不出产制磬的玉石。

    有一则关于河州传说便与此地有关,一个关于盗王之王的传说。

    传说三十年前这位盗王之王曾在河州土地上横行霸道,其强大与天才让很多人都加入到他的麾下。这个大盗甚至一度攻下河州的州府白鹭城,最后被冶国公白斐哲打败,从此生死不明。河州郡守为此搭上了自己独子,那个孩子被冶国公带回泗州的高府城当了质子。那位河州大人死后那个孩子虽然名义上继承了河州守护的位置,但是被扣留在高府城河州实际上因此划入了白斐哲统治范围。

    武川和左井来此就是拜访这位传说中的[盗王之王·盗跖],曾经带领着三千喽喽在河州土地上横行霸道的盗国大盗。

    “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所谓里嚣张无度的盗王之王存在,主上倒是与这位盗王之王是旧相识,此人其实是前代河州守的堂弟慕容奉。”

    两人并排走在山路上,高大健壮的武川说道。这是拥有一张刚毅脸庞的男人,长得粗犷的胡冉被打理得一丝不苟,为人也是如同大锤打桩般沉稳扎实。

    左井与武川是大相径庭这么的一个人,身材修长消瘦性格上清冷多疑。

    “这个传说我也听过,是有一定真实性的。当年的老河州守早就臣服白斐哲了,不过因其欢淫无德而被作为堂兄弟的慕容奉夺了州府驱赶出了河州。白斐哲趁此机会出阵河州,更是以此为由头掳走河州守的独子巩固自己对河州的统治。慕容奉本人在兵败之后,隐姓埋名去往洛北躲避冶国公的追杀,数年后得知堂兄病危又返回河州,在磬山修了一座静月山庄隐居。”

    左井点头补充道。

    这两个可伶家伙本来陪同一道季言离开北海,可在进入下虢国境时被季言差遣到了这座破山头上。

    “这老家伙说是隐居,却也没那么地道,再怎么势微也是河州守护家族慕容氏的宗家。”

    “这座修建在磬山之上的静月山庄看上去是可以屯两三千步卒的,山林中有这么多的陷阱好像也不完全是用来捕兽的吧……”

    “你瞧连这门口卫兵手上的家伙什儿也是真刀真枪的。”

    一程山路与云连,两人一路聊天也很快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喂,小子!让你们庄主出来见我。”

    左井两手抱胸使唤起了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剑士,态度随意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无礼。

    “不知道两位找庄主有何事?”

    年轻剑士倒也是不恼怒左井的态度,反而是谦卑。

    “多嘴!让你去通报就去通报!”

    左井厌恶地白了这人一眼,心说慕容家现在的年轻人这么喜欢多嘴吗?

    “看来阁下是来闹事的……那好,在下……”

    年轻的剑士闻言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正欲自报家门教训教训眼前这个瘦得跟竹竿一样还胡搅蛮缠的家伙,殊不知刚摸到剑柄就被一旁黑着脸的武川伸出大手捏着脑袋摔扔在地上昏了过去。

    “喂喂!知道这里是哪儿么?竟然敢来闹事!”

    “来快人呐!有人闹事!”

    “揍他!”

    看到有人受伤了,静月山庄其他的卫兵们纷纷拔出刀包围住了这两人,一群人开始吵嚷着一定要教训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礼之徒。

    “唔……慕容家的小家伙们都不认识在下了啊。不过难道慕容奉没有教过你们吗?不要随意拔刀否则……会死的。”

    武川上前一步将左井挡在身后,如山石般庞大的身躯随时准备暴起,怒目圆睁与静月山庄的众人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