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特制木扶手

    转眼已到初夏。太阳大了，天气热了。雪娃的伤势也逐日见好，已能绕床慢慢行走。

    这一天，余家梁又在院子里叮叮当当地干活。雪娃忽然出现在屋门口。在屋子里呆了三个月，第一次走出屋门。他要看看这所院子。看看家梁叔在干啥活。平时常听院子里叮当或嗤嗤作响，问家梁叔在做啥，他只说等你伤好自然知道。此时雪娃手扶门框悄悄站着，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家梁的左臂袖子挽个疙瘩，右臂袖口挽到肘上，一手用力拉动锯子，嗤嗤的响声是锯子锯在木板上的声音。院子不大，西边是两间厢房，东边是木板和石棉瓦搭起的敞棚，家梁叔就是在这棚子下干活的。棚子里堆着一堆木板，有长有短，有宽有窄，不知是做啥用的。他身边打开着一个木箱，里面是锤子斧子之类工具。雪娃想起自己的家，院子里的猪圈、枣树，这院子里却没有，只在靠南墙长着一棵泡桐树，很高很大，硕大的树冠，像一把绿色的巨型伞盖，茂密的枝叶投下浓浓的荫凉，遮去半个院子，正好为家梁叔干活遮荫。

    尽管避开太阳暴晒，家梁叔的额头上脊背上还是汗津津的，身上的背心湿透，浸润着大片汗渍。

    “是谁在哪里偷偷看我？”是家梁叔在问。他没有抬头，专心沿打好的墨线锯木板，凭听觉发现了门口的雪娃，“知道你在屋里呆不住。院里乱七八糟，杂物太多，绊倒可不得了……耐住性子，回屋休息。过几天我背你去看白莲洼，看红柳崖。”

    雪娃不吭声，左手扶定门框，右手提一根木棍，身子一动不动，眼睛东瞧西望扫视着院子，没有回屋的意思。

    “回屋歇去！听见没有？”家梁抬头看他，瞪起眼吆喝。

    “不，我去院里！”雪娃回答，语气同样坚定。

    雪娃一手扶着门框，两腿试探着迈出门口。门口两个台阶，砖头垒砌，抹了水泥。台阶本不高，约二十公分，但对于带着脚伤的八岁的雪娃，却算是一道坎。

    家梁直起腰身，摇摇头，对雪娃笑说：“好好，依你。不过稍等一下。”

    “干你的活，我不要你搀。”

    “我不搀你。”家梁笑着走进敞棚，从木板堆里取出一只木架，走到门口的雪娃跟前，把木架墩在台阶前。分明是为雪娃特制的扶手：一头高一头矮，半圆横梁打磨得圆溜光滑，提着轻便，放下稳当，扶着它正好从容走下台阶，在院子里自如挪动。

    雪娃高兴地叫起：“家梁叔，这架子是你做的？

    家梁笑笑：“知道你会着急出来，前几天就做好了。”

    “有这木架，我天天到院子里来活动，锻炼。家梁叔好能，这架子又结实又稳当，我扶上正合适。”

    “为你量身定做嘛。这不算啥，箱子柜子桌子凳子各种家具，我样样能行。别看你家梁叔一只胳膊，三庄五里，木工行里，咱数这个……”说着竖起右手拇指。

    “家梁叔，你不吹牛吧？”

    “看你家梁叔是吹大牛的人？等腿脚好了，去村里问问老少爷们！‘人争一口气’，‘志者事竟成’，知道啥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