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根鸡腿的奖励

    第二天大黑，余家梁回到家。路过村卫生室，彩凤嫂子正在等他，向家梁告诉了事情的经过，叹气说：“好兄弟，只当没这回事吧。嫂子替你找媳妇心切，哪知道姑娘是被拐骗来的？值得庆幸的是，那姑娘哭着闹着找菜刀要自杀，幸亏雪娃藏起来，又跑来喊我，她却趁机跑了……雪娃无意间做了一件大好事，不然，那姑娘死在你家，事情就大了！这名声你担得起吗？再说，姑娘倘在你家住上一夜，你就可能被污蔑犯强奸罪，有嘴说不清，只怕就得进局子！”

    家梁听嫂子说着，虽如同一盆冷水灌顶，脸色不时变化，失望，吃惊，担心，庆幸……临走时说：“嫂子费心了，谢谢你。”嫂子说：“回家千万不要责怪雪娃！”家梁笑笑：“放心。”家梁离开卫生室，嫂子又追出来：“张婆婆跟那骗子都被拘留了，交给她的八千块钱，她说给了那骗子。我找了派出所，让他们帮助追回来。”家梁说：“尽量追吧，倘追不回，权当花八千块买个教训。”

    雪娃烧好饭，站在院门口等家梁。看他背着工具箱走进巷子，便大喊着“家梁叔”迎上去。

    雪娃小跑着跟在家梁屁股后说：“我烧了稀饭，你给我留下的包子还有呢。”雪娃边说边看家梁脸色，看他头发蓬乱，脸色疲惫，便说：“家梁叔，把工具箱交给我背吧？”

    家梁用手摸着雪娃脑瓜说：“你背不动的……十年之后吧。”

    雪娃说：“一股香味，哪来的？有好吃的？”

    家梁说：“回家就知道了。”

    走进院子，屋里亮着灯。雪娃问：“家梁叔，你猜，屋里有人没有？”他见家梁绝口不问媒人和媳妇的消息，便打算逗他开口。家梁说：“臭小子，做了好事，还想开我的玩笑！”把工具箱放到敞棚屋，见雪娃还跟在身边，便回身抱起雪娃，一只手臂将他托上肩头，呵呵笑起：“是不是，你做了好事，还想出我的洋相，看我的笑话。”雪娃大叫：“家梁叔，你累了，看把我摔下来！我做了啥好事？没有啊。”

    家梁进屋，把雪娃从肩头放下：“我说的可不是玩笑话，你真的做了好事，我要犒劳你。”雪娃问：“犒劳我？是不是要打我屁股？”家梁说：“做了好事，为啥打屁股？犒劳你嘛，我给你买了好吃的。”雪娃吭吭哧哧说：“你大概听说了吧，阿姨和媒人带个姑娘来家，我……把她放走了”家梁点点头：“放走那姑娘，你做对了……这就是一件大好事！”雪娃高兴地跳起：“啊哈，我不会挨揍了？”又问，“阿姨对你说了吧？”家梁说：“她把情况都说了，所以我到超市给你买了好吃的，犒劳你……去拿来吧，工具箱里有个塑料袋子。”

    雪娃飞跑出去。回来时，鼻子凑近袋子，用力嗅着透出的香味。家梁打开，里面是两只扒鸡，一瓶白酒。雪娃问：“家梁叔要喝酒？”家梁说：“高兴了，喝！去搬个凳子，坐在我对面，我喝酒，扒鸡每人一只……闻闻，香不香？这是德州扒鸡，名牌。”

    雪娃坐在家梁对面，噘起嘴巴说：“八千块，不知道能不能追回来，你怎又花钱买扒鸡？”

    家梁笑笑说：“放心，损失了，再挣嘛！是为奖励你才买的。”

    雪娃凑近家梁神秘兮兮说：“阿姨告诉你那姑娘要自杀了吧？”

    家梁点头：“是啊……人命关天，可不得了！”

    雪娃笑笑：“家梁叔，我跟你说真话：没这回事。是那姑娘怕我挨揍，教我的……”

    家梁放下酒杯，看着雪娃：“这么说，你是诚心放她逃跑？”

    雪娃点点头：“是这样……你罚我吧，打我骂我都行！”

    家梁故意板着脸追问：“告诉我，为啥跟她串通，让她逃走？”

    雪娃眼里涌上泪，吞吞吐吐说：“我看她，好可怜……她才十七岁，为了给妈妈治病，出来打工，却被亲戚哄骗……她哭得好委屈，她根本不想嫁人，只想给妈妈治好病，还想再上学呢……”

    家梁听着，猛地把雪娃揽在怀里，赞赏地说：“好小子，做得对！”

    雪娃流出泪，却露出笑，兴奋地说：“家梁叔，你不打我屁股？”

    家梁说：“哪里话！你说了真话，我更要奖励你……”随即撕下一根鸡大腿塞进雪娃手里，“好孩子，吃，我喝酒，你吃肉，咱们把这扒鸡吃掉……”说着自己端起杯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