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想孩子的妈妈

    春子给女顾客送来开水，说洗澡要等一下。女顾客说声谢谢，便去套间洗脸梳头。春子继续收拾房间，边向客人道歉：“好久没有客人来，被褥没晒，到处是尘土，真对不起。”女人说：“没啥，只休息几个钟头。本来今天能到家的，公交车出了故障，在南边公路上停下……明天八点去路口上车。其实离家还有几十里路，没想到还要在外面住一宿。”女人洗罢脸，梳拢着散乱的短发。春子抬头看她，不由吃惊——好俊俏、好白净的女子，两只眼睛特别水灵有神。便夸奖说：“阿姨好漂亮！”女人摇头：“三十多了，老了！哪像你们……十七十八赛鲜花。”

    女人打开一个袋子，拿出一盒方便面，用水泡上。又从提包里取出个塑封纸盒，盒子里是吃剩的半只烤鸭。春子闻到味道，贪婪地抽着鼻孔，说：“好香，这叫啥？”女人说：“烤鸭，全聚德烤鸭，BJ的名吃。”撕下一块鸭肉，递给春子：“来，姑娘尝一尝。”春子腼腆地拒绝，女子把鸭肉硬塞到手里，便吃起来。但只咬一口，便去塑封盒子撕一块油纸，将鸭肉包起掖进兜里。

    女人吃着，边和春子闲话：“怎样，还好吃吧……我在BJ打工一年多，吃过几次。全聚德牌子有名，假货也多。我去的这家铺子，是全聚德总店，应该货真价实。买两只来，捎给……家里人。”说着轻轻叹口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阿姨家在哪里？”

    “白坡村，孟家集东南，上车两个小时便到了。”

    “家里还有啥人？”

    “家里有……我的儿子。”

    “跟他爸爸？在家等你着急了吧？”

    “不，他爸爸……没了。”女人摇摇头，“只我儿子一个人，他在家等我……”声音变得凄楚，眼里闪烁起泪光。

    春子意识到自己问得多了，愣愣站着不再说话。

    女人慢慢收拾茶几上的几块骨头。春子忙上前，“阿姨，我来。”

    春子用空盒子裹起几根骨头，跑下楼来。

    她心里想着没吃饭的雪娃，径直到小屋敲门，从兜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鸭肉，连同那些骨头一起塞给雪娃。

    雪娃吃下鸭肉，又啃吮骨头，边问：“春子姐，从哪里弄来的，好香。”春子说：“店里来个女客人，是她捎给儿子的美食……她说，儿子在家等她呢！”

    雪娃呆愣愣看着春子，忽然哽咽起来：“有妈妈多好？春子姐，我们逃吧……我要去找妈妈……我的妈妈，你在哪里？”

    忽然一阵吼叫。是大虎迷蒙中闻到鸭肉的香味，窜过来寻找鸭肉了。春子把雪娃吮过的骨头扔给它，这畜生贪婪地啃起来。

    春子给女客人送来洗澡的热水。

    女人问她：“像是孩子在哭？狗也叫，叫得好凶。”

    春子说：“是个男孩，被关在这里。送他的饭被狗抢吃了。没有别的吃食，我把那些肉骨头拿给他啃，那狗又来争抢……”

    女人问：“你们这里是啥店？孩子家怎被关在这里？”

    春子摇摇头：“他，只想打工挣钱，买辆自行车，去老远的地方找妈妈，老板却不放他走，就把他关起来……他想起妈妈，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