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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千面狐

    烈日当头,卫府客厅坐了三个人,除了赵元吉斯文点,另外两个皆是一手鸡腿一手酒壶,吃得不亦乐乎。

    “我说易小子,你们这次去蒙古想好怎么把赤眼魔童带回来了吗?”卫武满嘴流油地说道。

    “有些想法,不算成熟。”易无为灌了口酒说道。

    卫武好奇地说道:“快给我说说!”

    易无为略加思索,说道:“巧取的关键在于如何接近那个孩子,现在蒙古国的那达慕大会将近,我们此番前往,很可能会被邀请参加,若是能在大会上取得好成绩,按照他们一贯崇尚强者的作风,会请我们进入蒙古内廷。那达慕大会最惹眼的三个比赛项目便是射箭、赛马和摔跤,杭盖可汗会亲自观看并施放禁制,参赛者不能使用修为只能凭借肉体力量和技巧,若是能在其中任何一项取得佳绩,我们潜入的机会就更大一些。”

    “嗯!”卫武酒也不喝了,说道:“不过这三项都是蒙古的拿手强项,特别是那赛马,他们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边境冲突时最头疼的就是他们那马上功夫。”

    易无为喝了口酒,微微一笑,说道:“所以我才要向你借那两个人!”

    “宋由基、卫劲!”卫武眼中一亮。

    “正是!宋由基的箭法和卫劲的力量冠绝三军,如果他们出战那达慕,进入内廷应该不在话下。”

    “好!正好他们俩昨天都被我派去北境加强守护了,我这就军机传书让其在北境候着你们。我再亲写一封书信,你带给他们,他们自会明白。”卫武说道。

    易无为提着酒壶,起身笑道:“那就多谢老爷子了!我敬你!”

    “慢着!”卫武起身打断,说道:“我有个条件!”

    “您请讲!”

    “出发前我要你得去见见可云,让她开心起来!不然老子跟你没完!”卫武面露忧色地说道。

    易无为心里很是深感惭愧,路上就收到父亲易世平的飞书说自从自己跑出去后卫可云连续一个月拜访说要当面给自己道个歉让自己速回,哪知道途中听闻赤眼魔童的消息便一路追到了拜迪城,耽搁了不少时间。

    “老爷子放心!我明日便去凤阳阁!”易无为说道。

    卫武点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易无为也随之饮尽。

    ……

    离开卫府,易无为和赵元吉走在大街上,易无为想着卫可云的事心里有些乱,回想着卫武老爷子的神情,不禁问道:“元仔,你知道卫可云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你不知道啊!”赵元吉说道:“我听说可云小姐在一个月之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续三四天不吃不喝,卫老将军急得没办法,最后还是出云公主亲自将可云小姐接到了凤阳阁一同吃住才算了结。”

    “额,怪不得刚刚家丁说那丫头在凤阳阁,原来如此……我得想个借口去凤阳阁!”易无为想着想着感觉确实是自己不厚道,卫可云也不是洪水猛兽,躲着人家干嘛呢,弄得自己跟个负心汉一样,凤阳阁看来不去一次是不行了,不过凤阳阁乃是出云公主的住所,没有正经借口男子是不得入内的。

    “易大少,那你慢慢想着!我先回了!”赵元吉可不想掺和这事,想赶紧溜之大吉。

    “诶!你跑啥!咱们还得去请一个人!”易无为叫想要开溜的赵元吉。

    赵元吉没想到还有人要请,自己这个使者还真是不称职,问道:“谁啊?”

    “一只野狐狸!”

    “啊!?”

    ……

    潇湘馆是京城最有名的风月之地,与别的地方不同的是,这里的女子不但样貌出众而且多才多艺,这里还有一些独特的规矩:手持百金且入门,佳人来处不可问,若得红袖赠玉钗,方与仙子赴凡尘。

    简单来说,就是进入潇湘馆必须先交一百金的入门费,且不可打听里面女孩的身份,此外不管是拼财力还是拼才学或是拼修为必须凭真本事让女孩甘愿交出头上的玉钗才能与之交好。很多人来到这潇湘馆可能连女孩子的手都摸不着,还得交一百金入门费,但他们却乐此不疲,其中不乏一些青年才俊、富家公子甚至一些王公贵族。

    赵元吉被易无为拉到了潇湘馆门口,却死都不肯进去了。

    “诶!你把我拉这儿干嘛,我跟你讲我可不会进去,要是被我老婆发现了,我不死也得掉层皮呀!”赵元吉一把抱住门口的柱子,愁着脸说道。

    易无为笑着说道:“哟!元仔,没想到你还是个纯情好男儿啊!你放心我绝不会说出去,而且今天我买单!”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很爱我老婆的!”赵元吉不为所动,闭着眼睛死死抱住柱子。

    “听说这潇湘馆里面的姑娘个个都有倾城之貌,就不想见识见识?”易无为继续诱惑着。

    “易大少,放我一马,你还是自己去吧!”赵元吉苦苦支撑道。

    这时一抹浓香袭来,一个三十多岁上下的女人从潇湘馆走出,一步步走向俩人,墨绿的秀袍轻薄而贴身,曲线的身形被勾勒得淋漓尽致,每一步都颤抖着成熟的气息,端的是摇曳生姿。赵元吉被这阵香味刺激了一番,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走过来的女人。

    “易公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位莫不是赵公子?”女人妩媚地看着两人说道。

    “曹馆主!我们来找个人。”易无为和面前这个女人打过两次交道,看不出深浅。

    “还是那个人?”女儿疑惑道。

    “是的!”易无为语气里有些无奈。

    “可易公子已经来了很多次了,我这小馆子里的姑娘都被你认了个遍,就连几个大茶壶你也见了,也不知您到底要找谁,是男是女呢?”

    “像男也像女。”易无为用手揉了揉额头说道。

    女人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用小巧的折扇遮住红唇,娇笑了起来。

    一旁的赵元吉抱着柱子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易无为见其这般痴样,真是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喜欢这种成熟型的女人,忙踩了踩他的脚尖,赵元吉这才回过神来。

    “咳咳,在下赵元吉,方才失态了,敢问姐姐芳名。”赵元吉慌忙地向前行礼。

    “呵呵,赵公子有礼了,奴家叫曹静姝。”女子笑着回道。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人如其名!更胜其名!”赵元吉点头晃脑地卖弄着。

    “赵公子过奖了!外面天热,不如进馆喝茶歇息一下?”曹静姝邀请道。

    “好啊!好啊!”赵元吉两眼放光,疯狂点头。

    易无为彻底震惊了,没想到赵元吉平时老老实实的,居然这般闷骚,这带来的冲击一点不比卫武老爷子的最后一刀差。

    “元仔,你刚刚不是说怕老婆不敢进的吗!”易无为鄙夷地说道。

    “咳咳,易大少你听错了吧,我何时说过这话。潇湘馆里不知传出多少诗词佳作,我神往已久,想进去学习一番,更何况我们可是公务在身,便更该进去了。对了,易大少,你刚刚今天你买单还作数吧!”赵元吉一本正经地说道。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我……快给我滚进去!”易无为掏出金票递给门口护卫后一脚踹在赵元吉的屁股上,让他成了第一个被踹进潇湘馆的客人。

    潇湘馆一共三楼,一楼是休息会客的地方,二楼三楼是女孩子的闺房。内部装修简约却极为典雅,墙上的字画皆出自名家之手,桌椅全是上等黄花梨木打造,细看来雕工极为讲究,就连放花的瓷瓶也件件是珍品,曹静姝一一给赵元吉介绍,赵元吉频频点头,听得如痴如醉,想想都知道这货醉翁之意不在酒,却一副正人君子的表情,弄得易无为又想给他一脚了。

    “香兰!你上次说我文采稍逊,我特意请了老师教我作诗,我今天灵光乍现作了一首,请你指点指点哇!远看石塔黑乎乎,上面细来下面粗;有朝一日翻过来,下面细来上面粗。”楼上一位穿着华丽的中年人拖着肥胖的身体满脸堆笑地在一个房间门口请求道。

    “玉珠!我练了一个月身体,已经强壮很多了,求你再看一眼我胳膊上的肌肉呀!”一个骨瘦如柴的世家少爷正撸起袖子追着一个小巧伶俐少女展现所谓的“肌肉”,却被拒之门外。

    每个房间门口都有男子或是舞文弄墨或是施展拳脚或是献上珍奇异宝等等,只为博得美人一笑,希望能够被邀入房中共叙佳话。

    看到这帮人,易无为顿时觉得赵元吉的表现还算入眼,把他拉过来说道:“行了,元仔,快干正事吧!找到人之后再和曹馆主好好交流。”

    “我说易大少,你到底在找谁呀,你也不说清楚。”赵元吉问道。

    “嗯!我要找的人江湖人称千面狐,她的易容术登峰造极,可以化身成任何人的样子,所以尽管有些传闻但江湖上极少能找到她的踪迹。我与她是故交,虽常书信往来,却也有十年未见,半年之前她就飞书于我说在京都潇湘馆等我,让我好好寻她,之后便再无音讯。这狐狸脾气古怪,向来以整我为乐,我们若是不能辩出她,她是不会主动现身的。”易无为解释道。

    赵元吉恍然大悟,说道:“你找她是为了让她给你易容?好在咱们在外的时候掩饰你的身份!”

    “不光如此,虽然会让我很头疼,但此行最好是带上她,你想即便我们进入了内廷也一定会被严加看守,但是你若是换个蒙古样貌身份,岂不是……”易无为笑着说道。

    “我去!厉害呀!”赵元吉连连点头夸赞。

    “所以,赶紧的吧!”易无为从身上掏出好几个香囊递给赵元吉说道:“元仔,你拿着这几个香囊到二楼,在每个门外都放上一个并敞开口,一旦听到哪个房间有连续的喷嚏声,马上告诉我!我去三楼!”

    “这里面是啥?这么神奇?”赵元吉很是好奇。

    “秘密!赶紧行动吧。”易无为拍了拍赵元吉的肩说道。易无为看着手里的香囊,这次回程的时候他沿路看到了盛开的紫薇花,突然回忆儿时让自己吃瘪多次的小女孩每次到了夏天紫薇花开的时候她都会绕着紫薇树走,易无为有次偷偷摘了一朵藏在身上,谁知走着走着她便打起了喷嚏,一直到师父过来为她治疗才停止。

    “死丫头,看你这次怎么躲。”易无为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一溜烟地跑上了三楼,在门口依次放上香囊。

    没过多久,二楼和三楼居然传出了此起彼伏的喷嚏声……

    “易少,二楼夏雪、冬莲房中有喷嚏声!”赵元吉喊道。

    三楼这边,易无为看到门牌为怜月、梦星两位女子房中也传出来响动。一下子四个!这是易无为万万没想到的。

    这下不好办了,如果按潇湘馆的规矩来,这些姑娘为不失态肯定是不会开门了,看来只能动用皇命了。

    “元仔,你顺便看住三楼怜月、梦星的房间,我同曹馆主商量一下。”易无为赶紧从三楼跳下,脚踩虚空,身姿飘逸,稳稳落到了曹静姝的面前。

    “曹馆主,夏雪、冬莲、怜月、梦星四位姑娘房中可有客人?”易无为问道。

    “目前没有。”

    “太好了!曹馆主,我本该遵守馆里的规矩,但是无奈皇命在身,找到此人对我们非常重要,还请曹馆主为我破例一次,请四位姑娘到楼下一叙。”易无为诚恳地说道。

    曹静姝嫣然一笑,说道:“易大人言重了,我这小小的馆子怎么能妨碍公务,我这就喊她们过来。”

    “多谢曹馆主!”易无为施礼道。

    没多久,潇湘馆一楼四位美丽的女子便站到了易无为和赵元吉面前,夏雪秀丽、冬莲冷艳、怜月温婉、梦星灵动,姿态各异,美不胜收,除了怜月,其他三人仍然时不时地打着喷嚏。

    易无为说道:“三位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还有一只小狐狸,好久不见了!真的要我把你揪出来才肯现身吗?”

    四位美女面面相觑,疑惑地互相看着,夏雪、冬莲、梦星依旧不时打喷嚏。

    “易少,我明白了!千面狐是对某种东西过敏,你想借此把她辨出来,真是没想到一个潇湘馆居然还有别人对此过敏。不过我看怜月姑娘没有过敏症状了,想来可能是刚刚扑粉的时候不小心弄到鼻子里了,现在就剩夏雪、冬莲、梦星三位姑娘了。”赵元吉小声对易无为说道。

    “元仔,千面狐狡猾得很,她应该是早就算好我会用这招,所以才找了几位有同样症状的姑娘推荐进潇湘馆以便作掩护。”易无为低头分析道。

    “那最有可能实现这个操作的是谁呢?”赵元吉忍不住看了看不远处的曹静姝。

    曹静姝感觉有人在盯着她,好奇地看着赵元吉。

    易无为挥手示意曹静姝走近些,曹静姝倒是落落大方,姿态婀娜地走了过来。

    “易大人,怎么了?”曹静姝问道。

    “曹馆主,我们上楼之前你一直称我为易公子,为何之后又叫我易大人?”易无为谨慎地问道。

    曹静姝掩嘴一笑,说道:“我当何事呢!你进潇湘馆消遣,自然喊你易公子,而你要处理公务,当然要喊你易大人!”

    易无为还是有些怀疑,说道:“曹馆主,那还请你配合我一下,请嗅一嗅这个香囊!”

    易无为将香囊微微敞开口递给曹静姝。

    只见曹静姝竟然大大方方地凑上去闻了起来,微微笑道:“易大人,这里面是紫薇花粉吧!”

    没想到曹静姝居然没事!易无为感觉有些无语了,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那个丫头还是这么难对付。

    怜月向前欠身行礼道:“易大人!静姝姐姐!如果没我什么事的话,小女子想先回房了,今天我还约了重要的客人呢。”

    易无为与赵元吉相互看了看,朝曹静姝点了点头,曹静姝便让怜月先上楼去。

    怜月得到许可,又向众人行了个礼,便落落大方地向楼梯走去,留下另外三位姑娘在原地不知所措。

    “慢着!”易无为总觉得哪里不对,连忙喊住怜月,转头问曹静姝:“曹馆主,在下想知道,这里的姑娘除了由你挑选进馆,还能有什么途径进来?”

    “姑娘都是由我亲自挑选,这姑娘的出身都是商业机密,但想与我搭线最重要的途径便是经我潇湘阁内部的姑娘介绍,若是易大人想知道更多的话,还请与我到别处私聊并签下保密协议。”曹静姝皱了皱眉说道。

    “不必了!”易无为走到三个姑娘面前问道:“星梦姑娘,是谁介绍你认识曹馆主的?”

    “回易大人,是夏雪!”

    “冬莲姑娘,你呢?”

    “回易大人,是夏雪!”

    “夏雪姑娘,你呢?”

    “回易大人,是怜月!”

    这狐狸真是一环套一环啊!易无为看着怜月和夏雪,只见怜月一脸淡然,夏雪却有些紧张。

    易无为盯着夏雪看了许久,夏雪满脸通红,似乎有什么隐情,支支吾吾地说道:“易……易大人!其……其实冬莲和星梦两位姑娘也是怜月姐姐托我介绍给静姝姐姐的,她还赠予我一直心仪的古琴,加上每介绍成一人我还能拿到不菲的介绍费,我……我便心动了。我不知怜月姐姐犯了什么罪,但是她一直都对我们很好,我愿意与她一起承受责罚!”

    “夏雪姑娘,没事!她也没有犯罪,相反,我还得求她帮忙呢!”易无为微笑着安慰道。原来夏雪是把我们当做捕头了呀,幸亏她过分紧张把事情都交代了出来,不然又得费一番功夫。

    突破到玄道境的时候也不及易无为现在的喜悦,他满心欢喜地走近怜月,大笑道:“小狐狸!这下可算逮到你了吧!”

    怜月嫣然一笑,开心地说道:“爱哭鬼!好久不见啦!”

    话音刚落,怜月的琼鼻中流出了鲜血,脸色惨白地向易无为倒去……

    易无为快步向前一把将她抱进怀中,着急地喊道:“曹馆主!快备银针和热水!送入怜月房间!”

    “好!我这就去!”曹静姝连忙跑去准备。

    “易少!她怎么了?”赵元吉关心道。

    “刚刚她用气强行压住不显露症状,现在压不住了,一并发作她便吃不消了!”易无为将怀中美人抱起,轻身跃起,便上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