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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曾经倩影映画楼【五】

    六

    从杨家集到金陵要走三天的行程,骑在高头大马上的江郎很惬意,他似乎不是很想赶回龙盘虎踞的金陵城,却想在途中遇到几批不开眼的江洋大盗,最好是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十八青龙或者十三连环坞的高手。

    江郎还是第一次当镖师。他记得自己做过的事情可真是不少,却从来没有尝试过当镖师。

    “江大侠真的是第一次当镖师?”很想当个大英雄的杨虎威这样问道。

    “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杨家三兄弟,江郎也许连这一次也不会有。不是江郎不想当镖师,而是从来没有人请过江郎保镖。”江郎晃着手里捏着的马缰,好像抚今追昔般娓娓道来,“江郎做过一年多的大夫,那是在天下第一神医府上。做过两三次剪径的强盗,当过五六回要饭的乞丐。在西域大漠做过冲锋陷阵的先锋官,在华山当过修身养性的隐士。还做过一个月的道士,当过敲了三天半木鱼的和尚。给扫北大将军当过随从,也自己干过征西大都督。”

    让江郎非常失望的是,没有江洋大盗打这趟镖的主意,不要说是十八青龙的好汉、十三连环坞的英雄,连一个寻寻常常的小毛贼也没有。那些横在当道,叫嚣着留下买路钱的大场面,只能留给江郎无限的遗憾。

    杨家三兄弟自然希望一路风平浪静,莫说是有强盗毛贼,最好连一只苍蝇蚊子也不要有。

    即将抵达金陵的时候,正是第三天的下午,这他们比预想的要早。

    江郎骑在马上,留意着往金陵城里去的官道上人流。金陵自古繁华,迁客骚人多聚于此,宦游商贾也往来其间。这个时候,官道上行人密集,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纷至沓来,似乎金陵城要有诚邀天下的盛会。

    江郎突然从马上飘下来,飘到三个结伴同行的贵公子的面前,仿佛别人不劫他的镖车,他却要抢他人的财货。

    那三个贵公子虽贵却不娇,在他猝不及防横在面前之后,只是微微一愣,便迅即若无其事地瞧着莫名其妙而来的江郎。

    江郎居然笑了,笑的不知所谓。

    “请问,是不是金陵城哪家大家闺秀正在抛绣球招亲?”他的笑不知所谓,他问出话更加出人意表。

    那个身穿蓝袍的贵公子道:“金陵城里的大家闺秀倒是有很多,不过据在下所知,抛绣球招亲的这十年来没有一家。”

    “那么,是不是哪一户大富大贵的人家正在给儿子娶亲,亦或是正在给老爷下葬?”他问出的话不仅荒唐,而且有些无礼。

    那个身穿红衣的贵公子道:“金陵城里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不少,不过听说最近三个月没有一家给儿子娶亲给老爷下葬。”

    “那么,莫非是哪里来的圣僧正在讲法,哪里来的仙人正在论道?”他已经有些喋喋不休,令人心生厌烦。

    那个身穿绿裳的贵公子道:“天下圣僧很多,世上仙人不少,不过能够到金陵城讲法和论道的到眼下为止还没来一位。”

    江郎似乎恍然大悟,又似乎更加迷茫不解,道:“既然如此,三位公子也还去金陵做什么?金陵虽好,莫如归去。”

    面对如此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说些不知所云的话,三位贵公子纵然温良谦恭,雅量过人,也不免怏怏不快,相互对视良久,红衣人淡淡道:“阁下是什么人?莫非口衔天宪,有生杀予夺的本事?否则怎么敢如此癫狂?”

    江郎也淡淡地道:“三位虽然装扮得文质彬彬,仿佛改头换面了一般,不过行伍之人,常年打熬筋骨,一张脸面和一双腿脚便会泄露端倪。如今朝廷耳目众多,三位贸然到了金陵,难道不怕有司追究,朝廷怪罪?”

    据江郎所知,朝廷为防江南生变,从立朝伊始就在洞庭湖屯驻三万精锐官兵,以弹压地方,剿灭匪乱,这早已成为祖制旧例。而且江郎还知道,现今洞庭湖屯军的经略使便是镇南王的旧部,人称铁枪寒的韩铁枪,其部下最具盛名的便是人称飞将军的小李将军。

    这三个贵公子正是小李将军的部属,人称洞庭三小龙。

    听他语出大有深意,洞庭三小龙面面相觑,就在他们惊疑面前这个一袭布衣的人究竟是何人的时候,人流中探出一张虬髯如铁的脸面,目光炯炯地望了过来。

    古来虬髯客如恒河沙数,最出名的当然不是这个时候现身金陵城外的这一个,而是与红拂女有过旖旎情思的那一个。

    洞庭三小龙自然认得此间的这个虬髯客,瞧见他望过来,心中已是意会,便不再与面前这个怪诞布衣人纠缠,疾走几步,如同泥牛沉海一样隐身于人流之中。

    “江大侠,那三个人是谁?那个满脸虬髯的人与他们有什么瓜葛?”大志在怀的杨虎威在江郎跃上马之后,不失时机地发出别人很难发出的疑问。

    江郎开口说话了,却没有回答他,这使他怀疑江郎是不是有他听说到的那么精明。很多很多人都认为江湖上心如皎月性如清风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江左布衣。

    江郎说的是:“金陵城今夜将会很热闹,咱们也许应该避一避。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世上有几个人不憔悴呢?更何况你我。”

    江郎说避一避,他们就真的避一避了。

    这里是一处很僻静和幽雅的院落,就在金陵城南。金陵城城南多是些商贾人家,生意做在城北,人却住在城南。

    江郎对这处院落赞不绝口,似乎打算常住于此了。

    “这里是家父几年前置下的宅院,几乎没有住过,所以有些荒败。”作为长兄的杨龙飞斟字酌句地对江郎说道。此时他们正在院落最后一进房子里喝茶,喝的是江郎总是随身携带的好茶。这次他们喝的不是赤胆。江郎告诉他们这茶“乃是从京师三笑茶庄花一千两银子买的雪骨,听说八大王最喝的惯的就是这茶。”

    江郎已经喝了三四杯雪骨茶,在如同蝶翼的灯光下,他的脸也像刚刚飘落的雪一样莹白。

    “也许这处院落除了大公子和令尊,即便是另两位公子也不知道,对么?”

    江郎又端起了茶杯,徐徐地吹了吹,然后悠悠问道。

    杨龙飞目光茫然地点了点头,道:“家父是个做事非常精细的老人家,眼下他觉得有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有些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多,越容易引来祸事。家父对我们很好,他绝不想自己所有的儿子说不定哪一天都会有祸事缠身。”

    江郎也点了点头,道:“对于令尊为人,江郎不便置喙,不过对于令尊的心思,江郎还是甚为钦佩。”

    杨龙飞从怀里取出了那颗夜明珠,道:“这明镖我们已经送到地头,那暗镖似乎也平安送达。”

    江郎笑了笑,笑得很古怪,眼睛里居然闪动着一抹微凉,道:“送达是送达了,不过是否平安,此时尚言之过早。”

    江郎不是姜太公,没有能掐会算的本事,不过在有些时候还是能够做得到料事如神。

    他没有说错,就在杨龙飞用那把钥匙打开一个暗门的时候,这处僻静幽雅的院落就开始不平安了。

    暗门藏在他们喝茶的隔壁房间,里面供奉着天地君亲师,杨龙飞取下祭台上的香炉,地上就现出了那个暗门。当他把钥匙插进暗门的锁孔,嘎达一声响过,院落里就来了人,而且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