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新良往事
两人走了一路还是半个人影也没看到，到了粮仓附近更是四处打量了一番，见的确没有人，这才靠近。仓门关着却没有上锁，里面堆放着不少的粮食，引得萧墨直呼奇怪。不过转而就又想到了什么。
“既然有粮食，那就理应有人，只不过我们还没发现而已。”说着看向秦彦，“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城中还有人，所以才到这来证实的？”
“来碰碰运气而已。”
这话不是敷衍，秦彦只是猜想城中人还未全部离去，但又不能确定，也不知该去何处找寻，这才来粮仓转转的，没成想运气还挺好。起码能够确定县里有人了。
他们在城中转悠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有人，如今都到粮仓了，也没见有谁来阻拦什么的，可见这县中并未设防。既如此，那要找人应该也不会太难。
醉霄楼是新良邑最高的建筑，也是昔日全县最繁华的酒楼。原本已经人去楼空，不过此时楼顶屋瓦之上又多了两道人影。
那些留守城中的百姓，还不知道每次会在居所处屯留几天的口粮，要在粮仓蹲守绝非上策。但他们肯定会烧火煮饭，既然这样，登高望远就能依着炊烟找到人了。
果不其然，那两道人影在房顶上驻留了不足一个时辰就消失了。
炊烟升起处，一座简朴的寺庙缓缓走进眼帘。这小庙看着普通，墙矮门窄，连个牌匾都不见，面积似也不大，顶多就不到十间僧房的样子。黄墙筒瓦之上虽然落了不少灰尘，但也能看出几分新的模样，若不是新建不久，就是近来有过修葺。
萧墨估量这庙里许是没有心诚向佛的和尚，不然纵使再饥饿难耐，也不该由着庙前的杂草疯长吧，看这郁郁葱葱的一片，少说也得有一个多月没打理了吧。
其实他忘了，一座寺庙的兴衰与否，重点不在僧人，在信众。
三个多月前，新良百姓屡次拜龙王庙求雨无果，开始将希望和目光从龙王转向佛祖和菩萨。短短几天里，往日里少有人问津的小庙变得人来人往，香火也旺了起来。
上天或许真的是有眼的吧，竟然真的降了一场雨。人们欣喜不已，赶着奉上更多的供品和香火，更有人呼吁筹钱对庙宇进行了修整。只盼着佛祖显灵，能助自己度过这场难关。可佛却像是与人玩笑一般，甘霖一场过后，竟不肯再降雨露半分。任凭人们如何祈祷膜拜，都是徒劳。
许多原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因为旱灾和捐款修庙，愈加掣襟露肘，苦不堪言。不乏有些汉子怒得跑去寺庙大骂，甚至砸门。有了一两个人带头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跑到庙前闹事，还摘下了前些日子才新做的牌匾。僧人们只觉不得清静安生，连夜搬了出去。这寺里没了人，也没了钱，自然也没什么人来叫骂了，就这么荒废了。
神灵无情，人却有义。当真有人一饭千金，为报当年的滴水恩情，变卖家财，不辞辛苦，奔波千里，来新良广施恩惠。只因当年落魄，流浪此地时，有人赠了他一个馒头和五枚铜板。他不知对方是不是本地人，更不知其姓甚名谁，只愿能在自己最后几个月的光景里，在昔日与恩公相遇之地，将这份恩情报还，也能为自己多积些阴德。
杨厚仁刚来的那会儿，新良百姓已经到了要靠官府每日舍的一碗稀粥度日的田地。他在府衙备案，获准在邑内舍粥赈灾。打这起，新良百姓每天的补给多了一碗粥，还添了一个每三天发放一次的馒头。对于饥荒中的灾民来说，这可当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人人都说杨厚仁是下凡的仙人，真正的活菩萨。
只可惜，好景不长…
这日清晨，杨厚仁的家仆们和之前一样到自家搭成的粥棚来舍粥，但却都比以往多系了条白色布带，表情也更添了几分悲戚。
谁都知道杨厚仁重病已久，可或是出于严谨，或是不愿相信，还是有人问了句。
“小陈，你们这是在给谁戴孝呀？”
被叫做小陈的大名叫陈丁旺，是杨厚仁的管家，年纪很轻，只有十六岁，却是一把好手。先前在杨家管事的老管家因为年纪太大，承受不了舟车劳顿，在杨厚仁出发来新良之前便被告知领了些银两，回家养老了。陈丁旺能力强，会来事儿，这才成了新的管家。
此时他听了这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叹了口气道：“大爷，您也知道我家老爷一向身体不好。昨天晚上，人就忽然…不行了！”
说话间，他还忍不住哽咽了声。
“不过您老放心，我们家老爷生前不止一次叮嘱过，就算他不在了，只要这粥钱还没花完，我们就一天也不会停。”
“如今老爷人都不在了，只余下我们这些小伙计，没了当家的做主心骨，就算有千两黄金怕是也干不了几天了。”陈管家身旁的家丁冷不丁来了句。
原本就因家仆着装而好奇上前的众人，听得这句话，挤得更紧了些，探询的声音也密集了起来。
陈丁旺先是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接着连忙安抚愈加躁动的人群，让大家不要理会这样的胡话，又命伙计们快些发粥，这才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可过了三天，杨家突然停了舍粥的义举，只在粥棚处挂了个“家资告罄，无粮可舍”的牌子，显得仓促又草率。有人去往杨宅打听消息，才发现原本的十几个家仆如今只剩下三个，问他们其中详情，他们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就连问他们为何离开得如此匆忙，他们也不肯明言。那人觉得自己今天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转身离去了。他刚出门不久，正不解和发愁呢，被个小石子砸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这不是刚才一声没吭那个小仆嘛，另外那俩好歹还言语两句，他连个反应都没有。
“既然有粮食，那就理应有人，只不过我们还没发现而已。”说着看向秦彦，“你是不是早就料到城中还有人，所以才到这来证实的？”
“来碰碰运气而已。”
这话不是敷衍，秦彦只是猜想城中人还未全部离去，但又不能确定，也不知该去何处找寻，这才来粮仓转转的，没成想运气还挺好。起码能够确定县里有人了。
他们在城中转悠了这么久，都没发现有人，如今都到粮仓了，也没见有谁来阻拦什么的，可见这县中并未设防。既如此，那要找人应该也不会太难。
醉霄楼是新良邑最高的建筑，也是昔日全县最繁华的酒楼。原本已经人去楼空，不过此时楼顶屋瓦之上又多了两道人影。
那些留守城中的百姓，还不知道每次会在居所处屯留几天的口粮，要在粮仓蹲守绝非上策。但他们肯定会烧火煮饭，既然这样，登高望远就能依着炊烟找到人了。
果不其然，那两道人影在房顶上驻留了不足一个时辰就消失了。
炊烟升起处，一座简朴的寺庙缓缓走进眼帘。这小庙看着普通，墙矮门窄，连个牌匾都不见，面积似也不大，顶多就不到十间僧房的样子。黄墙筒瓦之上虽然落了不少灰尘，但也能看出几分新的模样，若不是新建不久，就是近来有过修葺。
萧墨估量这庙里许是没有心诚向佛的和尚，不然纵使再饥饿难耐，也不该由着庙前的杂草疯长吧，看这郁郁葱葱的一片，少说也得有一个多月没打理了吧。
其实他忘了，一座寺庙的兴衰与否，重点不在僧人，在信众。
三个多月前，新良百姓屡次拜龙王庙求雨无果，开始将希望和目光从龙王转向佛祖和菩萨。短短几天里，往日里少有人问津的小庙变得人来人往，香火也旺了起来。
上天或许真的是有眼的吧，竟然真的降了一场雨。人们欣喜不已，赶着奉上更多的供品和香火，更有人呼吁筹钱对庙宇进行了修整。只盼着佛祖显灵，能助自己度过这场难关。可佛却像是与人玩笑一般，甘霖一场过后，竟不肯再降雨露半分。任凭人们如何祈祷膜拜，都是徒劳。
许多原本就不算富裕的家庭，因为旱灾和捐款修庙，愈加掣襟露肘，苦不堪言。不乏有些汉子怒得跑去寺庙大骂，甚至砸门。有了一两个人带头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跑到庙前闹事，还摘下了前些日子才新做的牌匾。僧人们只觉不得清静安生，连夜搬了出去。这寺里没了人，也没了钱，自然也没什么人来叫骂了，就这么荒废了。
神灵无情，人却有义。当真有人一饭千金，为报当年的滴水恩情，变卖家财，不辞辛苦，奔波千里，来新良广施恩惠。只因当年落魄，流浪此地时，有人赠了他一个馒头和五枚铜板。他不知对方是不是本地人，更不知其姓甚名谁，只愿能在自己最后几个月的光景里，在昔日与恩公相遇之地，将这份恩情报还，也能为自己多积些阴德。
杨厚仁刚来的那会儿，新良百姓已经到了要靠官府每日舍的一碗稀粥度日的田地。他在府衙备案，获准在邑内舍粥赈灾。打这起，新良百姓每天的补给多了一碗粥，还添了一个每三天发放一次的馒头。对于饥荒中的灾民来说，这可当真是神仙般的日子了。人人都说杨厚仁是下凡的仙人，真正的活菩萨。
只可惜，好景不长…
这日清晨，杨厚仁的家仆们和之前一样到自家搭成的粥棚来舍粥，但却都比以往多系了条白色布带，表情也更添了几分悲戚。
谁都知道杨厚仁重病已久，可或是出于严谨，或是不愿相信，还是有人问了句。
“小陈，你们这是在给谁戴孝呀？”
被叫做小陈的大名叫陈丁旺，是杨厚仁的管家，年纪很轻，只有十六岁，却是一把好手。先前在杨家管事的老管家因为年纪太大，承受不了舟车劳顿，在杨厚仁出发来新良之前便被告知领了些银两，回家养老了。陈丁旺能力强，会来事儿，这才成了新的管家。
此时他听了这话，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叹了口气道：“大爷，您也知道我家老爷一向身体不好。昨天晚上，人就忽然…不行了！”
说话间，他还忍不住哽咽了声。
“不过您老放心，我们家老爷生前不止一次叮嘱过，就算他不在了，只要这粥钱还没花完，我们就一天也不会停。”
“如今老爷人都不在了，只余下我们这些小伙计，没了当家的做主心骨，就算有千两黄金怕是也干不了几天了。”陈管家身旁的家丁冷不丁来了句。
原本就因家仆着装而好奇上前的众人，听得这句话，挤得更紧了些，探询的声音也密集了起来。
陈丁旺先是瞪了说话的人一眼，接着连忙安抚愈加躁动的人群，让大家不要理会这样的胡话，又命伙计们快些发粥，这才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可过了三天，杨家突然停了舍粥的义举，只在粥棚处挂了个“家资告罄，无粮可舍”的牌子，显得仓促又草率。有人去往杨宅打听消息，才发现原本的十几个家仆如今只剩下三个，问他们其中详情，他们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就连问他们为何离开得如此匆忙，他们也不肯明言。那人觉得自己今天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便转身离去了。他刚出门不久，正不解和发愁呢，被个小石子砸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这不是刚才一声没吭那个小仆嘛，另外那俩好歹还言语两句，他连个反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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