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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刘菲玲的家

    刘菲玲的家前面曾简单介绍过,它在村子的后面,家的左侧有棵古槐树,右侧是十多棵高大的老梧桐村,前面是两小块菜园,用石围墙围住,后面则是一些果树,一丛楠竹和一块后菜园,后菜园则用竹篱笆围住。她的家——一幢白墙黑瓦的大宅院就掩映在这些高大树木的浓荫之中。在暮霭沉沉之中,她的家看上去更有一种古雅宁静的农家乐氛围。

    在刘菲玲的印象中,从有记忆的时候起,她就经常从家门前的这棵古槐树下出入,因此自小对这棵古槐有着特别的感情,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她的家园的象征。从古槐的右侧走二十来步,便到了一堵石围墙前。这道石围墙大约有两米来高,上面还嵌着一些碎玻璃。青色石围墙的许多地方因年深月久,而长了一层深绿色的青苔,而整个围墙到处缠满了常春藤和爬山虎。进了石围墙的小矮门,有一条小径,小径的两旁则是两块菜地。此时菜地里大部分土地已空闲着。穿过菜地中间的小径,再上几级台阶,便到了大门前。推开大门,里面便是一座四合院,这座四合院有些奇特,大门两旁的两间屋子和两边的厢房都是白色的土砖房,墙体上刷了一层石灰,而穿棂则是绿色的。对面的正屋则是木结构,不过也刷上了一层白石灰,正屋比两边的厢房看上去要显得高大而有气势。这座木结构房子是刘心德的百年老屋,而这两边的厢房才建上不到十年。

    当初,刘心德的大女儿和二儿子考上大学时,刘心德为了两个儿女读书,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没有多余的钱来建房。那时菲玲还小,而且又是一个女孩子,他原先打算让菲玲也像她的哥哥姐姐那样,考上大学的,这样他们两个老的就不用再建房子,他们住上那座木房子就够了。然而这么些年来,村里兴起了建小洋房,隔邻的黄治能也将他家那座原来的土砖房拆下来,准备另建小洋房。后来他发现那些拆下来的土砖堆在地基上很占地方,正发愁不知如何处置它。心德得知后便对他说,如果他觉得那些土砖对他来说是一个负担,那么能不能将它们送给他。治能便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心德便与妻子将那些土砖用板车拖了回来,一年后,他请来了木匠和砌匠,将自家前面的那块菜地分成两份,并将其中的一份平整好,然后在那里建了两座厢房,又在厢房之间各建了一座火房和杂货房。在火房与工具房之间修了一条大门。于是,原来的独体木房如今变成了一座四合院子。后来,刘心德又亲自动手,将厅堂以及所有的房间的墙壁用白石灰粉刷了一遍。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他自小就有一种白房子情结。小时候,他曾跟父亲到村里的一家诊所去看病。那家诊所在密集的村子中央,是一座单层白墙小瓦房。当时,他觉得那所白房子是天底下最好的房子了。即使是将近六十年后的他,还对那家小诊所记忆犹新。因此,如今他也把自家的房子刷成了白色。自此,他这一家与前面的满贵的宅子一白一红,成了村里的特色建筑。

    去过心德家的人几乎都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他治家有方。他家的整个院落看上去显得错落有致,处处显示出主人的勤劳与精明,和做事一丝不苟的性格与作风,而心德叔也曾常常在别人面前谈及自己的这一点。他说,如今他的两个子女之所以能有点出息,主要得益于他对子女自小就实行言传身教,培养他们良好的习惯与品性。当然,除此之外,他还迷信他家的地基座落在好的风水上。如今他的三个子女中,只剩下菲玲还待在家里,即使她日后招赘入门,他也不用为修房子发愁了。平时他只要一有空闲时间,便总是在屋前宅后默默地整理着他的家园,他要把家里建成一个环境幽美、适宜居住的乐园,建成一家真正的农家乐。

    在刘菲玲三兄妹的记忆中,自孩提时代起,他们的父亲平时几乎每天都要在外面干活到天黑才回家。虽然每天的晚饭吃得很晚,但家里的大门却早早就关闭了,这是他们这一家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刘心德总认为这是一个只有他家才有的独特的好习惯。多年来,他一直在追求着一种上等人的乡贤生活。他勤劳而正直,而且是有意识地在做到这一点。他心里清楚,他是这个村里的外来移民,整个村庄里只有他一家人是姓刘,其余的都姓黄,他的爷爷大约一百年前曾从遥远的北方逃荒来到老梧桐村,是好心的老梧桐村人收留了他们。从此,这一家几乎用一种感恩的心态对待这里的村民。后来他们就融入了这里本地人的生活中,在这里重建家园,繁衍生息。由于他们的朴实与勤俭,且又为人厚道,他们这一家与这里的原居民相处得很好,除了黄求之的前辈们。那家曾经认为这户外姓家族初来时,挤占了属于他们的土地而与之发生了争执。于是日子一久,两家便积累了不少的矛盾。如今心德叔总算翻了身,他已成功的培育了自己的三个子女。他的女儿紫玲毕业于一所重点大学,如今在省城一家国家机关单位工作,每年他至少要到他大女儿那里去小住一两个月,他的女婿也对他相当好,很是孝顺,对他的女儿是言听计从。这让他很是满意,认为自己当初决定让女儿嫁给他是对的。他的儿子邦明毕业于华北一家矿业学院,后又考中研究生,入了党,毕业后先在广州的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后又跳槽到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里当设计员。他的妻子是四川人,与他是同班同学,结婚后在同一单位工作,他们两人的月薪加起来有好几万,几乎一个月就能买一辆车。对此刘心德很是自豪,常常在村民面前自觉不自觉地流露出这一点,说邦明在外面没有给他丢脸。让他牵挂的是他的三女儿菲玲。菲玲自小身体不是太好,有点先天中足,小时候经常吃药。但她有着要强的个性,几乎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兄姐面前服输,即使没有考上大学也是这样,这一点有时让做父亲的很是头疼。好在长大后她的身体比小时候好多了,虽然与别的同龄姑娘比起来她还是有点纤弱,但身体已没有什么大碍。刘心德本打算让她像她的哥哥姐姐那样再复习一年,考上一所大学,但菲玲表示她再也不想念书了,她说她宁愿待在家里务农也不愿去复习。刘心德无法,只好让她回来。一年后,她在村里的幼儿园当幼师。在教幼师的这一年里,村卫生院的医生王民爱经常到她那里去玩,于是有传言说他们在谈恋爱了。关于这一点刘心德也有所耳闻,虽然女儿与一个村卫生院的医生交往多少让他有些失望,但最后他还是认为王医生是一个不错的人才,至少在村里还算是一个体面人物,所以也就默认了女儿与他的来往。当然,每次当菲玲的母亲与女儿谈起这件事时,女儿总是不置可否。

    刘心德在村里的竟争对手,便是黄开林的父亲黄求之。黄求之的祖父曾是晚清的秀才,父亲在土改时是村里的积极分子。求之早年曾当过村里的村长,在村里是一个颇有头面的人物。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毕业于中国一家名牌大学,后来去美国留学,并最后留在了美国,每年都要从美国寄上几千美金回来给父母,而黄求之也常常拿着儿子从美国寄回来的美钞,到村民面前去炫耀,以证明自己的大儿子多么能干。二儿子黄开林大学毕业后先在上海的一家外贸公司里当总经理助理,然而三年后,他却莫名其妙地辞了职,说是要回家搞种养业。黄求之对于二儿子的这种行为相当不满,说他这是疯疯癫癫,让村里的人看他的笑话。而村里人也认为他读了那么多的书,放着总经理助理不做,却偏要辞职回来种地,看来真的是头脑被驴踢了。但黄开林还是顶住了舆论的压力,终于在家乡呆了下来,一个人跑到仙贝岭去创办了自己的小农场,用刘心德带有揶揄的话来说,是跑到那里去“修道”。在他看来,黄开林跑去那里搞什么农场是一个笑话,认为他这是头脑发热,他并不看好开林的未来。因此去年十二月,当开林到他的家里来想承租他的那七分地时,被他委婉地拒绝了。

    这么一来,菲玲便只得像往年那样去那里将那块地种上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