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王医生其人

    来葱头村不到两年，王民爱医生就成了这里的村级明星人物。

    王民爱是邻省人，说话的口音与葱头人有很大的不同，当初大家正是凭此才知道他是一位外来的医生。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他的双亲。他的父亲已经七十多岁了，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郎中。他瘦高个子，驼背很严重，面部长而腊黄，神情严肃，看上去显然有什么病。他们全家当年来的时候已是初冬。起初，人们并不是很了解这一家，尤其是那个古怪的老头，每次人们去他那里看病时，常常看见他躺在卫生院门前的懒椅上晒太阳，看上去要死不活的。他对每一位前来看病的人漠不关心，与他的冷漠相反的是，他的儿子则在诊所里忙来忙去，对病人非常热情。王医生的母亲陈氏要比他的父亲年轻得多，她个子较矮，身材微胖，说话嗓门很大。每天，她坐在儿子的诊疗室里，喜欢喋喋不休与病人聊天，通常把病人搞得精疲力尽才离开。所有这些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有时，看到儿子很忙碌，老郎中就像是突然复活了似的从懒椅上坐起来，然后一声不响地来到诊疗室里，站在一旁静看一会儿，然后开始指导儿子看病。这个古怪的老头子话虽不多，但在给病人看病时口气里则透出权威。后来大家才知道，王民爱不是那老头亲生的，而只是他的养子。当初王医生的母亲嫁给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时，她就带着自己与前夫所生的儿子一起来到了他家。于是，王医生自然也就成了这个老头的儿子。

    王医生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他与周边人的关系很好。他给人看病认真仔细，而且开的药方的价格又不是很贵，有时还会免除部分穷人的一些医疗费，所以不久就赢得了村民的尊重。刘菲玲的父亲曾有过腰疼，受了多年的折磨，后来就是在王医生父子的精心治疗下方得痊愈。这让刘心德非常感激。

    王医生在村里的名声一天比一天好。他爱交际，但从不打牌，包括时下村里流行的字牌和二百四，他都不沾边。这让很多的人尤其是学校里的那些牌鬼很有些失望。他的三位朋友胡老师和张老师和吴老师，还有开商店的那位有点神经质的伍老板都打牌，每次他们打牌的时候，王医生只是在一边观看，偶尔也给他们指点迷津，但从不亲自上场，即使简明芳老师用激将法激他也没用。简明芳老师是今年才从外地调来的。她年轻活泼但不太漂亮，有些近视，但只要不上课，不看书，她一般不戴眼镜，因此平时看人时常常会微眯着眼，但这也许增加了她的魅力。简老师书教得不错，对学生很严厉，但又对他们很关爱，因此学生也很尊敬她。简老师下午放学后喜欢看别人打牌，如果缺人，她就自己亲自上场，而王医生的母亲则是这里的牌客。因此，简老师来这里不久就与王太太相熟了。王医生的母亲非常喜欢简老师，这不仅因为简是一个公办老师，而且也因为简经常有意无意地巴结她。因此在别人看来，她们成了一对铁杆子牌友。

    王医生的母亲喜欢简老师胜过喜欢菲玲。这个平时爱装好人的女胖子显然愿意儿子娶上简老师而不是刘菲玲，当然，简是一个公办老师，端着铁饭碗，而刘菲玲不是。另外，菲玲人虽然漂亮，用那些男老师对她的评价来说，她天真阳光而可爱，但菲玲平时在她面前似乎有些拘束，所以她认为菲玲并不适合作她的媳妇。

    还是来说说王民爱。王民爱对于学校里的这些老师似乎是不放在眼里的。胡老师太嫩，张老师有些书呆子气。至于那个中年男人吴老师，他简直就不是一个老师，在村民的口碑里极差，以至于村民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子女放到他的手下读书。在他的心里，有份量的人要算那位庄全英老师了，她既是老师，又是村里的妇女主任，见过一点世面，也心有城俯，这一点让他对她佩服。而且她平时对他也很关心，常常来卫生院串门，这使得他对她颇有好感。渐渐地两人私下里也来往甚密。每天下午放学后，庄老师常会找个借口到诊所里来坐一会儿，并背着周围的人与他悄悄谈些什么。日子一久，周围便有人开始暗中议论起她与王民爱的关系来。庄老师不是聋子，当然也有所耳闻，不过她似乎不太在意别人的议论，但她的在乡里当兽医的老公雷某显然听到了些什么，便渐渐的对王医生疏远起来，两人后来甚至很少说话。雷某曾有好几次在公开场合含沙射影、话有所指地说，如果有人胆敢给他戴绿帽子，那他日后必定会把他给削了。这样一来，王医生再也不敢公然与庄往来了，而庄为了转移别人的视线，也开始积极为王民爱物色对象。她看到陈对刘菲玲有好感，便从中撮合。后来，大家也就一致认可了两位年轻人之间的那种关系，并常常拿他们的这种关系开玩笑。

    当初王医生到村卫生院不久，刘菲玲就受乡联校之邀到村幼儿园来教书了。在学校的其他老师看来，陈和刘两人都是新来的。刘菲玲是替庄全英老师接替幼儿园的工作的，庄老师已升职去教小学。开始的时候，刘心德并不答应让女儿去村里教幼师，认为那没有什么出息。他的两个子女都在外地工作，他要菲玲向她的哥哥姐姐学习，希望她能去学校补习，但被女儿拒绝了。后来他又想让菲玲到她哥哥或姐姐那儿去找工作，菲玲同样不愿意去，说自己宁愿在家里务农。这让他没有办法。再加上那些时候，村委和联校的领导几乎天天往他家里跑。几经那些领导的劝说，刘心德答应让女儿在幼儿园干两三年。

    菲玲在幼儿园工作的这近两年里，教学认真负责，对娃娃很有耐心。娃娃在她的手下学了不少的东西，因此广受村里与学区的好评，去年还被评为县里的优秀幼师。当然，刘菲玲在学校里也很受人欢迎。她不但长相漂亮，而且也善解人意。在男人看来，她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矜持，所有这一切都是她的优点。她说话有点快，但是动听。不过起初的时候，尤其是在她来教书的头一个学期里，庄老师对她有点敌意，有时在她的背后说她的坏话。但庄老师很快发现自己的话在男人那里没有多少市场，于是也就慢慢地闭了嘴。后来，在她和另外几个老师的撮合下，菲玲与王医生似乎在慢慢走近。老郎中曾好几次对那些前来看病的人说，菲玲是个好姑娘，他希望她能成为他的儿媳。这些话在村里传开来，但王医生与菲玲的关系就是没有下文。

    王医生平时没事时就看看书，尤其是医学方面的书，这是他的专业。当然他偶尔也上上网。他有一个微博，叫“沙漠绿洲”，并加了菲玲的“霞韵”为博友，因此平时也常去她的微博里转悠，暗中了解她在博客里的动静。近来他发现她的相册里多了好多新近上传的相片，其中还有与那位所谓的小农场主的合影，这让他有些不爽。自从上次与菲玲去仙贝岭采药回来后，他心里始终有些不踏实，觉得菲玲与那个叫开林的关系过于密切。虽然他们两人是同村人，但作为一个女孩，而且又是他的准女友，她是不该常去那个偏远的山岭上，与一个名声不太好的年轻的男人来往密切的。在他看来，那个所谓的农场主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怪人，他对黄开林的看法显然是受到了周围人的影响，他甚至有些瞧不起他。在他们这些村里‘有地位的上流社会的社交圈子’看来，有关黄开林在仙贝岭的传闻，就像那些新闻报道里有关神农架里的野人传说一样，充满着令人好奇而不实的神秘感。因此他即使发现菲玲有一段时间经常去仙贝岭，但很少怀疑她会与开林会有什么令他担心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