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临冬黑市
出门前，田佳宁和宋钟将自己最厚实的衣服裹在身上御寒，刘日月却只穿了一件外套，颇有些寒暑不侵的意思。他将电磁匕首用杂志封面包起来交给田佳宁防身，自己背了一把机械键盘，宋钟则在腰里揣了一把菜刀。
全副武装的三人通过自动飞行车站点的合金架体下到了地面，此处的报警装置早已被破坏，三人的违规行为并未触动警报。
自从百年前《人类公约》发布以来，人类逐渐移居到了空中的虚拟社区，地面绿化程度越来越高，到三年前绿化率已达95%以上，地面成为了人类禁区，野生动物的乐园，除了规定的空中观光通道之外，普通人是禁止随意下到地面百米以内的。
然而从三年前的人类大恐慌开始，社会秩序逐渐混乱，部分如刘日月般胆大包天的人开始下到地面求活路，各种组织和黑市应运而生，清净了近百年的地面也重新开始沐浴鲜血与人性的肮脏。
此次三人要去的便是临冬市F区的黑市，一个饥饿的女人在枯蒿的原始丛林中也无法走出太远，宋姨若要买食物，此处距离最近。
田佳宁是第一次下到地面，双脚踩在布满枯干枝叶的地面上感觉与虚拟社区的合金地面截然不同，崎岖而生动。
刘日月与宋钟早已驾轻就熟，两人在树丛间穿梭，时不时还能在枯黄的枝叶间找到几根绿色的草芽和干果塞进嘴里，偶尔有野狗、野猫等动物被惊动，希希索索得逃往远处。
走了约半个小时，就在田佳宁摔了几十个跟头快要坚持不住时，刘日月在一处矮坡的树下停了下来。
“前面再有几百米就到了，你们听，有人声。”他一把扯起累瘫在地的田佳宁，让她靠在树上，“在这里混的可都是亡命徒，一会你俩跟紧我，不要说话，我来找人打听宋姨的下落。”
三人又在原地休息了十几分钟喝了点水，待田佳宁体力略有恢复，刘日月才深吸一口气当先向前走去。三人翻过一个高坡，一处足球场大小的盆地出现在眼前，这里以前是F区的丛林管理处，大恐慌开始后逐渐成了附近社区的黑货交易区，据说背后还有政府官员暗中操控。
此时的黑市正是上午最繁忙的时候，亡命徒们趁着夜色搞来的新鲜物资大量出现在市面上，一些富豪或掌控社会资源的权势人物大多在此时派人来淘货，穷苦人也会趁机出来找些活路。
田佳宁和宋钟低着头紧紧抓着刘日月的衣角，随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连咽口水都不敢大声。这里不论男女大多都是一脸的凶神恶煞，有不少人手里还握着武器，大多都是些老式机械枪支，虽然与周围那些维持秩序的蓝色制服大汉手中的高磁振弹枪无法相提并论，但仍让两人紧张得浑身发抖。
刘日月领着两人来到靠近里面铁丝网位置的一处案板边，案板后一个小个子中年男人正在将几只开膛破肚的野猫、野兔挂上铁架。
“吴叔！今天有收获哈？”刘日月满脸堆笑。
吴叔面无表情得转身撇了一眼，然后继续往架子上挂野猫，刘日月急忙绕到案子后面，帮他将案板上的几只野味全部挂上架子。
“哼哼，你小子啊，这么久没来，还以为你死了。”吴叔在案板下揪出一块发黄的毛巾，搓了搓干枯的双手说道。
“嗨！遇上点事……”
“今天又有东西要出手？老规矩。”
“不是，吴叔，今天来是想向您打听点事。”刘日月将黏糊糊的手在屁股后面搓了两下，说道。
吴叔的一双三角眼盯了满脸憨厚笑容的刘日月片刻，“说吧。”
“是这样，我有一个邻居，是这孩子的妈。”刘日月将宋钟拉过来，拍拍他的脑袋，“一个月前来这买吃的，然后就失踪了，吴叔您是老江湖，人面广，想问问您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吴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巴巴的肉干塞到嘴里嚼着，三角眼扫了一脸期待的宋钟一眼，“一个月了，那谁还记得。”
“麻烦吴叔帮忙想想，名字叫宋文萍，比我矮二十公分左右，之前应该不止来过一次……”刘日月一推宋钟的脑袋，“穿什么衣服还记得吗？”
“红色上衣，棕色裤子，黑色皮鞋，长头发。大叔，您帮忙想想。”宋钟语速极快。
“是啊，吴叔，您帮忙想想，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唔……”吴叔嘴里嚼着肉干，两眼望天，“姓宋，红衣服……姓宋，红衣服……”他忽然两眼一眯，慢慢停止了咀嚼，低头看向宋钟，树皮般的脸上恍惚有了一丝怜悯。
“可能……死了。”
宋钟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慢慢张大，嘴里喃喃得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妈妈说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的，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刘日月心中早已有了些准备，只是涩声问道：“吴叔……见过？”
“那女人惹上了他们，”吴叔向不远处的几间红色木屋微微点了点下巴，“应该是被弄死了。”
那红色木屋刘日月知道，是一个叫齐阳的人开的妓屋，后台颇硬，也网罗了十几个打手。这妓屋最初只是用几个仿生机器人做生意，后来世道越来越乱，便开始用女人了，宋姨一个女人惹上他们，下场好不了。
刘日月望着那木屋前提着枪嬉笑的几个汉子，有些无奈得叹了口气，宋钟这孩子也是命苦！
宋钟？宋钟！
刘日月一眼瞧见那头发乱糟糟的小小身影正握着一把硕大的菜刀冲向木屋，田佳宁在后面踉踉跄跄得追赶。
“我杀了你们！”宋钟疯了一般叫喊着，抡起菜刀剁向一个汉子的大腿，那汉子吓了一跳，向后跃了一步，擎起手中钢枪砸在宋钟的小脸上，将他砸得满脸是血向后倒去。
“妈的！哪来的疯孩子！”
他气急败坏得上前，一脚将菜刀踢出老远，想要提起手中枪给宋钟几下狠的时，田佳宁追了上来，她挥舞着电磁匕首一边向那汉子乱划，一边伸手去拖宋钟。
刘日月直看得心惊肉跳，撒腿向那边狂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为何附近的人群却越聚越多，几乎到了人挤人的程度，情急之下刘日月只好用手分开人群，人群顿时被他扒拉得东倒西歪，有几个甚至被抛飞了出去。
连蹿带跳的刘日月终于在田佳宁和宋钟被几个持枪汉子围住前冲到了跟前，他张手拦住几人，“几位大哥对不住，对不住！误会！误会！”
“刘日月！我妈妈被他们杀了！”宋钟挣扎着还要冲过来，田佳宁将他死死得抱在怀里拖在原地。
“他妈的疯子！我什么时候杀过你妈？”
“吵吵什么呢！”黑市中间白房子的房门被人咣当一声踹开，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青年不耐烦得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三五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刘日月曾远远见过一面的齐阳。制服青年向这边瞥了眼，回头踹了齐阳一脚，“齐老二，你能不能别让你的人把我这搞得乌烟瘴气？”
“唉！是，是，莫哥！”齐阳也不躲，嘴里不停得应着，“我先问问怎么……咦！莫哥，不对劲，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嗯？”制服青年也察觉到了今日的反常，这谷地中已聚集了超过两千人，有许多都是生面孔，“守卫！集合！维持……”
“砰！”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他穿着制服的左臂猛得一甩，彪起一抹血花，齐阳急忙拖着他连滚带爬的往白房子后面的守卫群中退去。
“他们截留了中央控制系统供应给社区的营养条！”
“杀了这帮吸血鬼！”
“我们要活！”
四周猛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呐喊和枪声，整个黑市瞬间大乱，有的人手持枪械、木棒冲击守卫把守的仓库，有的人还愣在原地搞不清状况，更多的却是赶忙躲到盆地边缘唯恐引火烧身。
刘日月趁乱将宋钟和田佳宁拖到了吴叔的案板底下，宋钟小脸满是鲜血，呜呜哭着还要往外冲，随后被刘日月狠狠两个耳光抽在了脸上。
“你想害死我俩？”
“我……他们……他们杀了我妈妈啊！”
“他们有枪，你打得过吗？你死不要紧，别让我俩陪你死！老子没活够！”刘日月恶狠狠得掐着宋钟的脖子，“宋姨……八成是真死了，咱们还要活下去！你这样去把命送给他们有用吗？有句话叫……报仇……十年不晚来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田佳宁虽然只上过普通大学，但比刘日月这半文盲强得多。
“嗯，对，就是这句。”刘日月在案板底下勾着头扫了几眼一片混乱的黑市，偷偷将一只掉到地上的野兔揣进怀里，“一会咱们趁乱赶紧跑！”
全副武装的三人通过自动飞行车站点的合金架体下到了地面，此处的报警装置早已被破坏，三人的违规行为并未触动警报。
自从百年前《人类公约》发布以来，人类逐渐移居到了空中的虚拟社区，地面绿化程度越来越高，到三年前绿化率已达95%以上，地面成为了人类禁区，野生动物的乐园，除了规定的空中观光通道之外，普通人是禁止随意下到地面百米以内的。
然而从三年前的人类大恐慌开始，社会秩序逐渐混乱，部分如刘日月般胆大包天的人开始下到地面求活路，各种组织和黑市应运而生，清净了近百年的地面也重新开始沐浴鲜血与人性的肮脏。
此次三人要去的便是临冬市F区的黑市，一个饥饿的女人在枯蒿的原始丛林中也无法走出太远，宋姨若要买食物，此处距离最近。
田佳宁是第一次下到地面，双脚踩在布满枯干枝叶的地面上感觉与虚拟社区的合金地面截然不同，崎岖而生动。
刘日月与宋钟早已驾轻就熟，两人在树丛间穿梭，时不时还能在枯黄的枝叶间找到几根绿色的草芽和干果塞进嘴里，偶尔有野狗、野猫等动物被惊动，希希索索得逃往远处。
走了约半个小时，就在田佳宁摔了几十个跟头快要坚持不住时，刘日月在一处矮坡的树下停了下来。
“前面再有几百米就到了，你们听，有人声。”他一把扯起累瘫在地的田佳宁，让她靠在树上，“在这里混的可都是亡命徒，一会你俩跟紧我，不要说话，我来找人打听宋姨的下落。”
三人又在原地休息了十几分钟喝了点水，待田佳宁体力略有恢复，刘日月才深吸一口气当先向前走去。三人翻过一个高坡，一处足球场大小的盆地出现在眼前，这里以前是F区的丛林管理处，大恐慌开始后逐渐成了附近社区的黑货交易区，据说背后还有政府官员暗中操控。
此时的黑市正是上午最繁忙的时候，亡命徒们趁着夜色搞来的新鲜物资大量出现在市面上，一些富豪或掌控社会资源的权势人物大多在此时派人来淘货，穷苦人也会趁机出来找些活路。
田佳宁和宋钟低着头紧紧抓着刘日月的衣角，随着他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连咽口水都不敢大声。这里不论男女大多都是一脸的凶神恶煞，有不少人手里还握着武器，大多都是些老式机械枪支，虽然与周围那些维持秩序的蓝色制服大汉手中的高磁振弹枪无法相提并论，但仍让两人紧张得浑身发抖。
刘日月领着两人来到靠近里面铁丝网位置的一处案板边，案板后一个小个子中年男人正在将几只开膛破肚的野猫、野兔挂上铁架。
“吴叔！今天有收获哈？”刘日月满脸堆笑。
吴叔面无表情得转身撇了一眼，然后继续往架子上挂野猫，刘日月急忙绕到案子后面，帮他将案板上的几只野味全部挂上架子。
“哼哼，你小子啊，这么久没来，还以为你死了。”吴叔在案板下揪出一块发黄的毛巾，搓了搓干枯的双手说道。
“嗨！遇上点事……”
“今天又有东西要出手？老规矩。”
“不是，吴叔，今天来是想向您打听点事。”刘日月将黏糊糊的手在屁股后面搓了两下，说道。
吴叔的一双三角眼盯了满脸憨厚笑容的刘日月片刻，“说吧。”
“是这样，我有一个邻居，是这孩子的妈。”刘日月将宋钟拉过来，拍拍他的脑袋，“一个月前来这买吃的，然后就失踪了，吴叔您是老江湖，人面广，想问问您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吴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巴巴的肉干塞到嘴里嚼着，三角眼扫了一脸期待的宋钟一眼，“一个月了，那谁还记得。”
“麻烦吴叔帮忙想想，名字叫宋文萍，比我矮二十公分左右，之前应该不止来过一次……”刘日月一推宋钟的脑袋，“穿什么衣服还记得吗？”
“红色上衣，棕色裤子，黑色皮鞋，长头发。大叔，您帮忙想想。”宋钟语速极快。
“是啊，吴叔，您帮忙想想，这孩子也怪可怜的……”
“唔……”吴叔嘴里嚼着肉干，两眼望天，“姓宋，红衣服……姓宋，红衣服……”他忽然两眼一眯，慢慢停止了咀嚼，低头看向宋钟，树皮般的脸上恍惚有了一丝怜悯。
“可能……死了。”
宋钟的眼睛噙满了泪水慢慢张大，嘴里喃喃得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妈妈说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的，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刘日月心中早已有了些准备，只是涩声问道：“吴叔……见过？”
“那女人惹上了他们，”吴叔向不远处的几间红色木屋微微点了点下巴，“应该是被弄死了。”
那红色木屋刘日月知道，是一个叫齐阳的人开的妓屋，后台颇硬，也网罗了十几个打手。这妓屋最初只是用几个仿生机器人做生意，后来世道越来越乱，便开始用女人了，宋姨一个女人惹上他们，下场好不了。
刘日月望着那木屋前提着枪嬉笑的几个汉子，有些无奈得叹了口气，宋钟这孩子也是命苦！
宋钟？宋钟！
刘日月一眼瞧见那头发乱糟糟的小小身影正握着一把硕大的菜刀冲向木屋，田佳宁在后面踉踉跄跄得追赶。
“我杀了你们！”宋钟疯了一般叫喊着，抡起菜刀剁向一个汉子的大腿，那汉子吓了一跳，向后跃了一步，擎起手中钢枪砸在宋钟的小脸上，将他砸得满脸是血向后倒去。
“妈的！哪来的疯孩子！”
他气急败坏得上前，一脚将菜刀踢出老远，想要提起手中枪给宋钟几下狠的时，田佳宁追了上来，她挥舞着电磁匕首一边向那汉子乱划，一边伸手去拖宋钟。
刘日月直看得心惊肉跳，撒腿向那边狂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知为何附近的人群却越聚越多，几乎到了人挤人的程度，情急之下刘日月只好用手分开人群，人群顿时被他扒拉得东倒西歪，有几个甚至被抛飞了出去。
连蹿带跳的刘日月终于在田佳宁和宋钟被几个持枪汉子围住前冲到了跟前，他张手拦住几人，“几位大哥对不住，对不住！误会！误会！”
“刘日月！我妈妈被他们杀了！”宋钟挣扎着还要冲过来，田佳宁将他死死得抱在怀里拖在原地。
“他妈的疯子！我什么时候杀过你妈？”
“吵吵什么呢！”黑市中间白房子的房门被人咣当一声踹开，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青年不耐烦得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三五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刘日月曾远远见过一面的齐阳。制服青年向这边瞥了眼，回头踹了齐阳一脚，“齐老二，你能不能别让你的人把我这搞得乌烟瘴气？”
“唉！是，是，莫哥！”齐阳也不躲，嘴里不停得应着，“我先问问怎么……咦！莫哥，不对劲，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嗯？”制服青年也察觉到了今日的反常，这谷地中已聚集了超过两千人，有许多都是生面孔，“守卫！集合！维持……”
“砰！”的一声枪响打断了他的话，他穿着制服的左臂猛得一甩，彪起一抹血花，齐阳急忙拖着他连滚带爬的往白房子后面的守卫群中退去。
“他们截留了中央控制系统供应给社区的营养条！”
“杀了这帮吸血鬼！”
“我们要活！”
四周猛然响起此起彼伏的呐喊和枪声，整个黑市瞬间大乱，有的人手持枪械、木棒冲击守卫把守的仓库，有的人还愣在原地搞不清状况，更多的却是赶忙躲到盆地边缘唯恐引火烧身。
刘日月趁乱将宋钟和田佳宁拖到了吴叔的案板底下，宋钟小脸满是鲜血，呜呜哭着还要往外冲，随后被刘日月狠狠两个耳光抽在了脸上。
“你想害死我俩？”
“我……他们……他们杀了我妈妈啊！”
“他们有枪，你打得过吗？你死不要紧，别让我俩陪你死！老子没活够！”刘日月恶狠狠得掐着宋钟的脖子，“宋姨……八成是真死了，咱们还要活下去！你这样去把命送给他们有用吗？有句话叫……报仇……十年不晚来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田佳宁虽然只上过普通大学，但比刘日月这半文盲强得多。
“嗯，对，就是这句。”刘日月在案板底下勾着头扫了几眼一片混乱的黑市，偷偷将一只掉到地上的野兔揣进怀里，“一会咱们趁乱赶紧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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