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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魔(4)

    此刻一楼底商已经完全变了格局,校工中有几人和保安一起疏散着惊慌的人群,另几个忙着帮忙灭火。

    一个卖打火机的店铺因为震动倒塌,打火机燃料烧了起来。

    但在更诡异的事故前保安们已经无暇理会这个美国猛男团了,看起来他们只是有点神经病,像是来找点乐子的。

    “23楼还有什么人?”校工部负责人冲到一名保安前,操着流利的中文大吼。

    “没有人剩下了!所有人都撤到20楼了!”保安大声回答,“每个人都核实过身份了。”

    校工部负责人没来由的一阵恶寒,如果21楼已经被撤空了,顾宇被谁拖在了哪里?通讯中断之前,顾宇骤然加速的呼吸声让人有种不祥的预感……

    北美。

    “但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他会把我们要的东西带回来的。”因斯看了一眼时钟,“他还有两分多钟,时间还够。”

    “两分钟?按照计划他现在应该已经带着资料在下降的电梯里!时间还够?整个计划的节奏已经全乱了!叫你的学生撤回来!”科勒又惊又怒,因斯的强硬和冷漠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因斯这么做已经违反了执行部的操作规章,虽然这个规章的存在目的就是被违反。但科勒完全无法理解因斯的自信,好像一切都还在他的控制之中。

    “我没法叫他回来,我也联系不上他。计划节奏乱了就乱了,他已经脱离了你的计划。”因斯冷冷地说。

    “脱离计划?”

    “就是说他仍在行动,但不在你规划的轨道上。他会独立取回那些资料,我跟你说过,派出他一个人就足够,团队只是用来阻碍他的,而不是配合他。”

    “他……一个人?”科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ss”级任务,整个计划依然经过“诺恩斯”的反复推演,各种风险都被预先排除,最终确定了九人团队。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他们是九个零件,合在一起就是一部机器,精密配合,高速运转。

    但此刻却有一枚零件脱离出来,试图独立去完成整部机器的功能。

    更可笑的是,打造这枚零件的人深信它能搞定,这件事的荒诞程度就像一个赛车轮胎准备代替赛车跑完整个拉力赛,而设计师还为这勇敢的轮胎鼓掌!

    “这对他不难。我只是希望他别把事情弄得太大。”因斯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叠资料递给科勒。

    科勒疑惑地翻开那叠资料,读了开头几段,脸色忽然变了,瞳孔放大。

    “这是他以前的任务报告。真实版本。你在诺恩斯那里查到的是我润色过的。”因斯淡淡地说。

    科勒看了半页就扣上了文件夹,沉默了几秒钟,深深吸了口气,“因斯……你自己知道你的学生是什么东西么?”

    “不知道,但他很好用。虽然还在实习期,但他才是执行部的王牌专员。”

    “但你不放心他,”科勒盯着因斯的双眼,“所以你在他身上安了信号源,他知道么?”

    因斯扭头看向窗外:“他不知道。不是放心不放心的问题,这就像你有一把锋利的刀,你总想知道它在哪里,免得不小心割伤了什么人。”

    “信号源装在哪里?”

    “他在学院医务部补过牙,信号源就是那时被植入臼齿的,上面用钛合金的牙冠盖住,x光都照不出来。”

    “血统那么优秀也会有蛀牙?”博尔吉亚问。

    “知道他也会有蛀牙的时候我心里居然有点轻松,”因斯幽幽地说,“这样他才像个人类,人类本就该是种有缺陷的物种,会生病,会疼痛,会怯懦,虽然不够完美,但是更加真实。”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干等?三个值班教授负责一个行动,却只能隔着上万公里等你器重的学生给我们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科勒紧缩着眉。

    “还有九十五秒,他会交卷的,他从来都很准时。”因斯说。

    中国,BJ。

    “你听好,我有……你手边有纸笔么?没有就快去拿!快!”梁良蜷缩在办公桌下,抱着座机。此时此刻只有这件沉重的黄花梨家具能给他安全感了,背靠着厚实的背板,心跳才堪堪维持在不至于心肌梗死的频率上。

    “我有三张银行卡,一张交通的,一张招商的,一张工商的,卡号我都写在我们家那本蓝皮相册的夹页里了,密码是你的生日倒过来……你别插嘴,听我说完,我这里很忙,一会儿就得挂。”梁良喘息着,竭力克制着让自己的声音别发抖,别让自己老婆听出破绽来。

    “我们家的房产证都收在我爹家了,六套商品房一间商铺,一共七个房产证你可别数错了。我用你的名字买了三百万的信托,一年半到期,还有你的商业保险别忘了,也是三百万……哦对了对了,我那些表和翡翠都是值钱货,加起来有两百万呢,你可别给我扔了。”梁良抹了把脸,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往外冒。

    “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我们不是要签证么?我告诉你家里一共有多少钱嘛,签证官问你的时候你好给他说……我真没事儿!我说话你怎么不信呢?虎逼娘们你别他妈的跟我叫板行么?这时候还至于么……”

    “我有个客人,记得帮我和爹说,今天晚上不回去吃饭了。”他挂断了电话,拔掉了电话线。

    办公室一片漆黑,消防装置发疯似的喷水,整栋楼外面下雨里面也下雨,冷得刺骨。空调停运,电路中断,整栋大楼都瘫痪了。

    梁良被困死在这间办公室里了,这里原本有一部必须刷贵宾卡才能乘坐的电梯直通这间办公室。

    但现在无论梁良怎么刷,电梯都没反应。这间办公室位于顶层,是梁良真正的办公室,只有少数几个靠得住的兄弟知道。

    梁良在这间办公室的墙壁里砌进了一个保险柜,现金、账本和重要的东西都存在这里,当然也包括那个资料纸袋。

    偶尔梁良在23层的办公室里待得无聊了就乘贵宾电梯上来打打游戏,所以这里还存着很多他的私人物品。

    但现在梁良想自己要死在这间办公室里了。

    从那个彪悍的美国猛男团闯进底商开始梁良就觉得不对,加上那封奇怪的站内邮件,再然后是什么人侵入了23层,那里有梁良的几十号兄弟。在兵法上属于是重兵屯聚之地,但是仅仅半分钟后再往下打电话,再也没人接了。

    梁良想溜,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早就知道这一行的钱不是好赚的,江湖上说得好嘛:“出来混,迟早都要还。”

    梁良这些年半黑不白的事情做了那么多,光人家祖坟就刨了几十上百座,要说没报应,梁良自己都不信。他之所以想去越南,就是想着也许路比较远,“报应”这东西路痴,未必还能找得到他。

    他已经赚够钱了,原本今晚就可以金盆洗手。

    妈的,果然干这种冒险的行当,“金盆洗手”都是忌讳的词儿。无数高手都在金盆洗手的前一夜挂掉了。

    现在报应来了,一来就是横扫之势,他已经给警察打电话了,希望警察叔叔迅速赶来把他抓进监狱里去好好教育,这样至少不会死。

    他早该明白这300万美元来得太容易了,来得太容易的钱都烫手。

    好在他已经把这些年赚来的钱洗了又洗,都以不同名目转到老爹和老婆名下了。要是他真的挂了,自己那个傻逼老爹会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富豪。

    一个老光棍揣着几千万上亿,不知道多少居心叵测的女人会琢磨着泡到老爹来分家产。

    还有自己的老婆,那是个风韵犹存的人妻角色,又带着巨额财富……

    想到这一节梁良就伤感。

    他痛哭流涕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件事,就算对方知道这个办公室,可是贵宾电梯停运了,来这里的捷径没了,警察来之前应该是到不了的。

    他从桌肚里爬出来,把办公室的门锁扣死,把桌子推过去抵住,感觉自己藏在一个比较安全的堡垒里了,略略松了口气。

    他一扭头,心脏差点从喉咙里跳出来!

    一个漆黑的人影贴在巨大的落地窗上!

    这里距离地面差不多有两百米高,什么人能在几分钟里爬上200米高的摩天大楼?

    超人还是蜘蛛侠?

    瓢泼大雨打在窗外的人身上,水沫像是一层微光笼罩着他,他好像穿着一身漆黑的鳞甲。

    梁良惊叫一声,扑向墙上挂着的弩弓。那是从美国带回来的,说是说用来射鱼,其实是件凶器。

    这种滑轮弩的箭可以射穿三米的水洞穿大鱼,在空气里则能轻松地射穿铁皮。

    梁良用尽全力扳弦,他已经顾不上人命不人命了,那家伙只看剪影就让人心胆俱丧!

    梁良希望顶层坚固的双层强化玻璃能挡黑影一下,他还需要几秒钟。

    但是玻璃……开始熔化了!

    黑影身边出现一道道黑色的气流,还有一层把暴雨瞬间蒸发为白汽的透明边界,玻璃和那层边界相遇,就像是蜡遇见了火!

    黑影走进了办公室,靠近他身边的一切无声地燃烧起来,黑色的气流如同蛇一样在透明边界上流窜。火光照亮了他狰狞的脸,面骨在额角和两颊锋利地凸出。

    那简直是个燃着黑火的恶魔!

    梁良盗过不计其数的祖坟,邪性的东西碰到过不止一次,但都没有这个可怖。

    那些东西跟面前这位比起来,就像是纯真善良的小姑娘和魔神对比。

    梁良终于上好了弦,抬手就射,同时竭力嘶吼,一个个古老庄严的音节从他口中蹦出来。

    命途:圣言。

    这是梁良最大的秘密,他能吃这碗饭,全靠这与生俱来的神秘术。

    迄今为止一切邪性的东西在梁良的圣言下落荒而逃。

    弩箭撕裂空气,仿佛撕开丝绢。这种距离上,这么强有力的一箭,根本没可能躲。

    对方也没有躲,抬手轻轻地一挥,弩箭从中分为两半。

    对方缓缓抬起头,瞳孔中紫金色光芒爆射,火光也为之暗淡!

    梁良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自己的目光强行推了回来,他不由自主地跪下,瑟瑟发抖。

    对方有着压倒性的力量优势,梁良再也没有勇气和他对视。他瑟瑟发抖,那种感觉是面对什么魔神,瞳孔里放射的紫金色裂纹组成复杂的花纹,如能剥夺人的精神。

    梁良被一股巨力狠狠地推到墙上,双腿离地。他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捏住了脖子,颈骨正处在开裂的边缘。

    他全身抽搐,但是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铁钳缓缓地收紧,大脑缺血,意识混乱,目光渐渐模糊。

    虽然对方像是笼罩在火焰中,但梁良从那只手上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那双紫金色瞳孔占据了他的整个视野,紫与黑组成的太极图缓缓旋转,缓慢地一张一合。

    那绝不可能是人类的眼睛!

    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他在观察梁良,对垂死的梁良带着冷漠的好奇心,就像是小孩子用树枝捅死蚂蚁。

    颈骨发出咔咔的怪响,梁良从未想过原来听着自己的脖子断掉是这样的可怖。他知道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这个时候他反倒希望对方快点。

    因为比起死亡,面对这双眼睛显得更恐怖!

    对方忽然松开手,任梁良掉下来摔了个狗啃泥。梁良刚刚恢复了一丝神智,还没想明白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就看见对方转身抄起了沉重的灭火器钢桶。

    “难道是要砸死?”梁良心里一抽,其实倒也说不上被捏死好还是砸死好,不过给个利索的有那么难么?

    对方压下喷筒对着梁良一阵猛喷,吹灭了梁良身上的火焰。梁良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时被点着了。

    对方扔掉灭火器,缓缓地后退,每一步都在地毯上留下漆黑的脚印。缠绕着他的黑红色气流渐渐淡去,那层蒙眬的气界也消失了,皮肤上的铁青色鳞甲好像探出头来的虫蚁,重新缩回了皮下。

    那并不是什么魔神或者怪物,是个年轻人,清秀的年轻人,甚至只能算是一个大男孩。

    他穿着联邦快递的工作服,全身湿透,如果不是右手那柄肃杀的利刃,他看起来只是个冒雨来取快递的小弟。

    梁良看得傻了,好一会儿才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男孩坐在沙发上,双手按着长刀,缓缓地调整呼吸。

    梁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呆呆地看着男孩,男孩低垂着眼帘。他忽然从怪物变回了男孩,又好像是忽然从男孩变得苍老了。

    “是你夫人么?”他指指墙上的一张照片,低声问。声音出人意料地温和,甚至是彬彬有礼。

    那是张放大到36寸的老照片,嵌在紫檀镜框里,照片上梁良穿着一身黑袍戴着学士帽,和自己老婆并排站着,阳光灿烂,他们笑的好像要开出花来。

    梁良和自己老婆算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大学毕业后结婚,生活也算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