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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话 战书(上)

    正午时,武昌城内,一条昏暗的小道。

    一道剑影掠过,溅起了一片血浆。

    几个惊慌的衙役扑到在这小道里,看着身前的尸首,战栗得不能自已。

    他们的身前,一个鬼魅般的人影立在小道中央,脸上带着斑驳血迹,眼中闪着邪异神采。那人影手中的剑上沾着血色,在正午的阳光下映射着异样的光亮,直摄人心魄。

    “我在哪里可以找到江月容?”那人影挥舞起手中双剑,在小道间落下一片光影,惹起一阵惊骇。

    “我们真的不知道!”一个衙役惊恐地叫喊着,“江月容可是身上背着赏银的人,岂会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多少人想找她都找不到,找到她的大多都死了!我们几个只是衙门里的差人,更不贪图那些江湖赏银,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

    手起剑落,又是一道血浆涌起,将小道上染出一片猩红。

    望着地上倒下的又一具皮开肉绽的尸首,剩下的衙役跪伏到了地上,哭喊着求饶。

    那人影却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们,伸出剑又指向了一个衙役道:“我在哪里可以找到江月容??”

    那衙役望着地上的三四具尸体,哆嗦着手足,带着哭腔答道:“没人能找到江月容,从来只有江月容去找别人……”

    听到这里,那人影的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意:“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让江月容来找我?”

    午后,码头上的伙计们结束了今日的午休,开始了下午的生意。

    野雪挥舞着胳膊,扭了扭身子,便要向码头浮桥上走去。

    “石老三?”他朝附近喊了几声,却听不到回应,纳闷道,“这小子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等了一阵,却见到石老三突然慌慌张张从汉阳门的方向跑过来。石老三的脸色有些不对,这让野雪警觉起来。

    “大和尚,不好了!出事了!”石老三失声喊着,“你快别做活了,出大事了!”

    野雪顺着石老三的方向往远处看去,见是城门外的城墙周围聚了许多人,议论纷纷,久久不散,像是贴出了什么告示。

    “那地方出什么事了?”野雪急向石老三问道。

    石老三喘着粗气,惊慌道:“有人写了封战书贴在城墙上,约了今天日落时,在城东道成寺前生死决战!”

    道成寺?那不正是野雪他们落脚的破庙吗!

    “是谁要在那里决战?”

    “约战的,叫叶衡!”石老三焦急道,“我寻思,莫不是昨夜在庙里借宿的那个剑客?”

    野雪一愣,又急忙问道:“他约的是谁?”

    “就是那江月容!”石老三慌张道。

    江门旧宅里,一个江门弟子将这战书之事报告给了江南鹤。

    江南鹤沉默着,却听到侍立在一旁的秦狼气息凌乱了。

    “大哥……”江南虎在一旁低声道,“这事动静不小,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看看?”

    江南虎话音刚落,秦狼忽然站出身形,跪到江南鹤身前,伏首抬臂,向门主请命。

    江南鹤望着秦狼,沉默许久,却只是缓缓答道:“今夜,按兵不动。”

    秦狼的眉头一蹙。

    “大哥……”江南虎轻声道,“你是觉得月容能胜过那剑客,还是觉得那剑客杀得了月容?”

    江南鹤却微微摇头道:“我是觉得,今天晚上,那剑客见不到月容。”

    武昌城东,道成寺里。

    到了午后时分,江月容的孩子嬉闹累了,便沉沉睡起了午觉。江月容轻轻将孩子放落在床头,抚着孩子的脸庞,仿佛又回到了吕家村里那无忧无虑的岁月。

    这一丝难得的平静,忽然被大殿里的一阵人声打破了。

    她细细听去,辨出那不是野雪和石老三的声音,心下便猛然紧张起来。

    大殿里的人似乎有些疲惫,重重地坐到了佛前。没过多久,大殿里传出了一阵稀疏的水声,紧接着便是铁石相撞的摩擦声。江月容认得,那是磨刀剑的声音。

    她微微将禅房的门打开一个小缝,向大殿中望去。她看到,昨夜留宿的那个剑客回来了。他的身前,积了一滩清水,那想必是磨剑时在剑身上倾倒下去的。江月容隐隐看到,那水渍中,有几丝淡淡的血色。她心中暗暗一惊,不觉将禅房的木门晃出了些微声响。

    听到禅房门边的动静,那剑客微微转过头,望向江月容。

    “姑娘,关上门,免得我这一身戾气惊了你和你家孩儿。”

    江月容急忙合上了木门,却警觉地贴在门边墙外。

    “你……在做什么?”她作出一副柔弱嗓音,轻声问道。

    “磨剑。”剑客低声答道,“今天日落时,会有一个敌手来这庙前寻我。”

    江月容紧皱起眉头,缓缓问道:“是谁要来寻你?”

    剑客手中的磨刀石忽然停了下来。

    “江月容。”他低声答道。

    破庙里,沉默了片刻。

    那剑客与江月容隔着一扇木门,被这片刻的宁静裹挟着,却如卷入了暴风骤雨一般。

    佛前地上,那滩渗着血色的水渍缓缓漾开,散着隐隐的血腥。

    剑客望着那两柄宝剑上的光影,脸色渐渐松弛下来。

    “姑娘放心,我会在庙外杀了那人,不会教他伤着你们母子的。”他忽然说道。

    江月容心底一动,只觉一腔慌乱化作了一阵冷汗冒出,散却到这小小的禅房里去了。

    “小女子谢过公子。”她轻声唤道,“公子……你……受伤了吗?”

    剑客却微微一愣:“姑娘何出此言?”

    “方才,小女子望见公子身前,隐约有一滩浅红,像是血色。是看错了么?”

    剑客却笑道:“姑娘好眼力,这是剑上洗下的血迹,不是我的血。”

    “公子来时,与谁厮杀过吗?”江月容虽作出一腔柔弱女声,心中却不曾放下半点警惕。

    剑客未察觉江月容的心思,只慨然答道:“我是江湖人,厮杀生死都是常事。”

    说罢,他嘴角忽然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

    “这些血水里,有几滴可是那江门门主江南鹤的血呢!”

    江月容猛然抬头,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