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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斗技场的野兽们

    第二天早晨,约瑟夫和科迪依然感到疲倦,昨天几乎跑遍了格兰特城,回到旅店也已经是深夜,而今天一早他们就要出发,去参观格兰特城一年一度的角斗士大赛。区别于斗技场日常的比赛,角斗士大赛的赛制和奖金都有所变化,参赛者除了少部分穷困潦倒、倚仗奖金勉强度日的亡命徒外,多数是来自全国各地的各大家族蓄养的骑士,骑士或贵族们并非追求高额的奖金,而是为了捍卫所谓的荣誉。不过,在斗技场中有一条规则是亘古不变的:如果死在敌人的刀剑之下,将得不到任何抚恤。因此,在这里只存在以命搏命,对战的双方将使出浑身解数,以保证自己的胜利——虽说在战斗中可以主动弃权以避免丧命,但参赛者实际上都存在着不得不放手一搏的理由,这种情况是罕见的。

    关于这样血淋淋的事实,即便是博学多闻的约瑟夫也不甚了了,他的知识范围限于魔法、政治、历史和修辞,多数可有可无的知识往往记载于各种荒诞不经的杂著中,他既未阅读过这类书籍,更对这些知识缺乏兴趣。因此,约瑟夫和科迪仅仅是抱着好奇的态度,想在观摩之中学习角斗士们的格斗技巧,从而丰富战斗经验。此刻,他们还在讨论着昨晚的那位少年,为他的不幸遭遇倍感同情。

    “你最好换件像样点的大衣,”约瑟夫瞥见科迪仍然保持着不修边幅的状态,涌现出一种无力感:“我们的门票毕竟是不正当途径得来的,穿着太过随意会惹人怀疑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可以装作你的跟班。”科迪对约瑟夫的劝谏并不上心,套上昨天在巷道里踩得脏兮兮的长靴。

    “但愿如此。抓紧吧,马车夫已经在外面等上很久了。”

    “好了。”科迪抓了抓头发,权当梳子的替代,可惜头发凌乱更甚,他推开椅子,一跃而起:“咱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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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今天道路上的马车出奇的多,目标也出奇的一致。等到约瑟夫他们抵达格兰特斗技场时,斗技场的石拱门几乎被围的水泄不通,一支队伍全有观众组成,另一支队伍则是来自鲁内斯各地的参赛者,工作人员正为着信息登记而焦头烂额。

    “你们的座位在第六排十三号看台,请自行寻找。”工作人员甚至不抬眼看约瑟夫二人一眼,匆匆鉴定一眼门票的真伪就放他们进门。

    格兰特圆形斗技场始建于公元306年,有着近五百年的悠久历史,在此期间,圆形斗技场曾因战火而被摧毁,但战争结束后,人们很快就在原址上进行复建。它方圆约有一万两千方,高约三十米,可以容纳三万余名观众。中央的表演区被层层看台包围着,共有三十排,前五排为各大贵族们预留,后十五排则是小贵族们或骑士们的看台,最后十排则为出高价购票的平民准备。除了最底层的贵族席位设置座位,并且有专门的女奴伺候以外,其他的看台都是站席,但这丝毫不能阻挡人们的热情。每一个看台约莫能容纳十人左右,约瑟夫和科迪的看台中已经有了几个男人居中等候多时,约瑟夫将门票交给工作人员,做最后的核验。

    起初约瑟夫还在担忧门票的主人是否会追究,然而在他们的看台里,几乎全部都是其貌不扬的中年大叔,甚至整个斗技场中,近半的观众都是平民装束。一位肌肉健硕的中年大叔似乎察觉了约瑟夫的疑虑,用着洪亮的嗓门说道:“嘿,臭小子们,放心吧,这儿没有一个认识什么子爵大人。”引得另外几人一阵哄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斗技场中的喧闹让科迪反感。

    “看来你们是第一次来嘛。”中年大叔并无恶意,甚至是相当耐心:“总之,斗技场的门票对贵族们而言几乎可谓是免费的,因此有些贵族就想到这么一门生意,大量购入,再以相对较低的价格卖出,反正是暴利勾当。不过,在场的各位恐怕都有从其它的渠道弄到过票,大多数贵族们只要有得赚就行,少那么几张但也无所谓。这是默认的规矩。”这一番话又引起哄堂大笑,人们纷纷拿着戏谑的眼神看着约瑟夫两人。

    约瑟夫和科迪不搭话,只是寻了处僻静角落,等待比赛开始。大赛将持续三天,首日将角逐出十六强;次日上午则进行十六进八的比赛,下午则未八进四比赛;最后一日则是准决赛和决赛。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观众们已经基本到场,在各自的看台中等待着,十几名穿着蓝衣的工作人员正穿梭在各个看台之中。

    “总算来了!”同看台的一名矮胖男子看到蓝衣人的到来,快活地吹了声口哨。

    “现在的赔率怎么样?”刚才那位中年大叔高声问道。

    蓝衣人面无表情,只想应付差事:“三号选手的赔率最高,目前是七十九比一;上一届的冠军赔率目前是四十比一;种子选手十三号的赔率是七比一。”

    “我买十三号夺冠,一百盾!”一名胡子拉碴的男人抢在众人之前下注,蓝衣人面无表情的登记着。

    “真是不痛快,昨天你在下注可赢了三百盾!”矮胖男子尖声说道。

    “你管不着!我的前还要花在娘们儿身上呢!”众人又一阵大笑。

    “十三号是个剑士,押他的就是傻瓜!从来没有剑士夺冠的先例!”一个瘦高个儿嘲笑着前者:“我押上一任冠军,八十盾!”

    “你的冠军在上一届比赛后可是断了右胳膊,你最好悠着点,别为他把自己弄断了气!”胡子拉碴的男人反唇相讥。

    “还有没有人下注?”蓝衣人催问道。

    “我下二十八号,”体格健硕的中年大叔说道:“三百盾。”

    “二十八号的赔率现在是二十二比一。”蓝衣人干巴巴地说着:“其他人呢,还有要下注的吗?”

    “我也下二十八号,五十盾。”一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子说道,他面相活像老鼠。

    “那么,接下来是三十二进十六强赛的赌注。赔率最高的依然是三号,二十比一;最低的是九号,他的对手就是三号,三比二。”

    “九号是赢定了,但赔率太低了,十号和十四号那场我押,押十四号,二十盾。”矮胖男子喋喋不休,下了全场最低的注码。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押九号,四十盾。”胡子拉碴的男子粗声粗气地说道,其他人都小声附和,纷纷跟注。

    “我押三号……”弱不禁风的男子哆哆嗦嗦地说道:“三十盾。”他似乎只剩这么点钱了。

    “你疯啦!”瘦高个儿骂道:“三号怎么可能出线?”对方沉默不语,众人们不免议论纷纷,而蓝衣人已经离开看台。

    看来斗技场的收入更多地是依靠在赌博中的抽成,选手的入场费和观众的门票费只是极少一部分,无怪乎工作人员对于检查不那么上心,约瑟夫暗自忖度。

    “为什么他们都不看好三号?”科迪颇为不解,小声问着约瑟夫。

    “因为三号擅长用斧,”健壮的中年大叔听到了科迪的问题,向他解释道:“他的对手九号,是名用剑的好手,从理论上不存在获胜的可能。何况三号是个初次参赛的名不见经传的选手,九号在上一届比赛中可是大赛八强。”

    “原来如此。”科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么,种子选手十三号就是夺冠热门喽?”

    “没错。但不止他一个,一号选手也是夺冠大热,赔率五比一。”

    “为什么没人押他?”科迪感到不解。

    “一号是伯爵家的骑士,这里可没人会为贵族的走狗下注。”对方开怀大笑,而比赛也即将开始了:“好好欣赏比赛吧,年轻人!胜负很快就要揭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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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场比赛是剑士和佣兵间的对决,双方的选手已经在狭窄的擂台上就位,随着裁判一声令下,决斗正式开始。

    对战的双方都在试探,剑士和佣兵都不约而同的周旋着,等待出手的时机,看台上的观众们屏气凝神、提心吊胆。

    “剑士先出招了!”矮胖男子惊呼道。擂台上的剑士已经猛地加速,直取对手面门,这一招速度奇快,有些观众甚至反应不及,然而面对这记突然的刺击,佣兵仅仅是架起重剑,将其隔开,随即借力而动,重剑呼啸着向剑士的头顶拍下,剑士轻盈地闪躲开来,拉开身位,想要找出对手的破绽。

    佣兵并不打算给对手休整的机会,拖剑前扑,在剑士胸前抡起重剑,全力挥砍,这一击直将场地上的白色沙土扬起,可惜依旧被剑士借助速度上的优势躲过。剑士趁着对手收招未稳,在飞扬的沙土的掩护下屈身进前,朝着对手背后刺击,佣兵一声暴喝,强行转身,重剑与长剑铿锵相撞,剑士迎面接下对手的奋力一击,不免连连后退。剑士毫不犹豫,再度迎面而上,然而招式却发生了改变,一连串的快速刺击,招招直指要害,佣兵只得举起重剑左右格挡,然而剑士的攻击疾如狂风、紧似暴雨,佣兵明显落入下风,只能勉力招架。观众对这一组华丽的剑法赞叹不已,似乎胜负已分。

    “这样是不行的。”瘦高个儿的男人叹气道:“剑士本应该胜在灵活,通过消耗对手的体力谋求胜机,这样子连续攻击,很快就会消耗过度的。”

    “的确如此。”科迪说道:“剑士的脚步已经开始有些乱了,你看,攻击的频率也明显放慢了。”

    “要是在最后关头,佣兵跟不上他的速度,说不定还能取胜。”约瑟夫指出获胜的唯一可能。

    “我看希望渺茫——”胡子拉碴的男人话音未落,场上的形势就急转直下:佣兵察觉到对手后继无力,将重剑猛向前推,撞击在剑士的胸口上,剑士吃了这么一击,立刻拉开距离,抚摸胸口,急促地喘息着。佣兵此时不依不饶,大步紧逼,一记横劈拦腰而至,剑士的速度已经大幅度的下降,只是堪堪躲过,再也无力回击。眼见一击未得,佣兵转变剑势,斜向上撩,这一击势大力沉,对手只能举剑硬顶,不出所料,剑士连连后退,连握剑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

    “输了。”科迪耸耸肩道,然而裁判却并未判负,约瑟夫和科迪心生疑惑,依然是那位体格健壮的大叔回答道:

    “比赛中除非某一方主动弃权,否则在任何一方尚未死亡的情况下,裁判无权判定胜负。”

    “天哪。”科迪脸色煞白,未曾想到比赛规则如此残忍。

    “要结束了。”瘦高个儿男人低声说道,场地上的比赛已经演变为猫鼠游戏,剑士除了闪转腾挪以外别无他法,佣兵似乎不急于解决对手,毕竟在如此狭窄的场地中,猎物是无处可逃的。剑士决心拼死一搏,用尽力气向前冲刺,刹那之间甚至出现了残影,在观众们的惊呼声中,传来一声清脆的武器交击声,剑士的舍命一击依旧被佣兵稳稳地格挡,这一回再无躲闪的可能,佣兵举剑直刺,在观众的叹息声中贯穿了剑士的胸膛。

    “哦,天哪。”科迪一声惊呼,打了个踉跄,约瑟夫也面无血色——这是二人第一次直面死亡,而场面又是如此残忍——死者的尸体像条死狗般被黑衣人拖离场地,而胜利者正站在血泊中享受观众们排山倒海般地呼声,整场比赛前后不过二十分钟,一条生命就这样毫无尊严地死去了。

    “彼得!去后边拿两把椅子,”健壮的大叔向着胡子拉碴的男子吩咐道:“这两位少爷是头一回见这样的场面,要是有酒卖,顺便买一点回来,钱我付。”

    彼得偷笑着摆摆手,照着大叔的吩咐离开了。同看台的人们都围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着惊魂未定的约瑟夫和科迪,在一片吵吵嚷嚷中,健壮的大叔吼道:

    “好了,都消停会儿,让他们两个在一边安静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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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时间里,约瑟夫和科迪都坐在角落,对于比赛的情况一无所知,只是时不时就听到观众们的欢呼和叹息,虽说两人都尽量背对擂台,但某种可憎的好奇心却迫使他们不时转头,结果又不可避免地看到血淋淋的现实。午间散场,两人再也撑不下去,偷偷逃回了旅店,这样的心理阴影直至第二天还未彻底消散,两人依然缩在旅馆中闭门不出——今天已经是大赛的最后一天了。

    “走吧,”约瑟夫说道,昨夜他睡得并不踏实,神色疲惫:“今天是决赛了,我们总要面对死亡。”

    “没错,没错。”科迪嘴上应答着,挣扎着从床上起身。

    两人都刻意地在拖延时间,期望着对方提出异议,然而内心也明白这种残酷的现实是无法逃避的,二人并不愿做永远的逃兵。

    他们走进斗技场时,四强赛已经进行了一场,看台中的人也只剩下弱不禁风的男人和中年大叔。

    “哦,你们居然来了。”中年大叔颇感意外:“我本以为你们不会再来了,当初我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老实说应该更糟,我足足一周没出门呢。”

    “其他的人呢?”约瑟夫环视四周,感到整个斗技场都显得异常空旷。

    “他们下的注码赔了本,自然不会再来。现在的情况是十三号已经进入决赛了,他的对手不堪一击。一号和十五号的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不过这一场没什么看头,十五号的骑士是本届比赛的黑马,不过人们都认为他不敢得罪伯爵,估计这场比赛也就是做做样子就弃权了。现在,只等决赛开始罢了。啊,开始了。”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名骑士的内战居然以一号选手的主动弃权告终,这招致了许多人的不满,毕竟作为夺冠大热,在一号选手上下注的人不在少数。

    “在决赛之前主办方和贵族还要啰嗦一阵儿,怎么样,要不要先喝一杯?我请客。”中年大叔提议道。

    “不了不了。”科迪连连拒绝,他可不想一会儿吐出来。

    大叔也不生气,自己出去找乐子了。看台中只剩下约瑟夫、科迪和那名阴郁的男子,主办方正在发表冗长的赛前致辞,气氛有点尴尬,三人似乎各有心事。

    “开始了。”不知过了多久,弱不禁风的男子开口说道,他的声音沙哑,听起来怪不舒服。

    对战双方分别走上擂台,十三号选手是一名重甲骑士,单从这一点上看,他似乎居于下风。骑士仗着自己的速度优势,在场地中左右迂回,挑衅着他的对手,他胯下的战马嘶吼着,然而对手显然不为所动,决心发挥自身的防御优势。

    骑士渐渐丧失了耐心,决定主动进攻,他挥鞭冲突,长枪转瞬之间就刺向重甲骑士的胸膛。重甲骑士早已知悉对手的出招习惯,提前举起沉重的盾牌进行格挡,然而结果出乎意料,盾牌居然轻易被骑士的长枪刺穿,观众席上一片嘘声。

    “该死!”弱不禁风的男子恨恨地骂道。

    “什么情况?”科迪也感到意外,正常情况下,骑士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贯穿重甲骑士的防具。

    “恐怕这场比赛从一开始就并不公平。”约瑟夫察觉出端倪,打了个寒颤。

    “混蛋!一群混蛋!”大叔怒气冲冲地闯进来:“主办方一定收受了贿赂!用银制武器和铁制武器对战,真是无耻的手段!”

    裁判并未暂停比赛,这意味着十三号只能够凭借实力取胜,然而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骑士毫不在乎观众们的嘘声,勒转马头,再度冲突,对手身着沉重的铠甲,行动迟缓,仅仅是凭借着战斗的经验和卓越的技巧,险而又险地躲避骑士凌厉的攻势,并举盾猛撞骑士的战马,骑士稳住坐骑,杀了个回马枪,又一次被对手用枪招架。重甲骑士擎枪上刺,想将对手逼下马来,骑士回枪挥挡,并急忙勒马后退。显然,无论是枪术的技巧或纯粹的力量,重甲骑士都略胜一筹。然而,这场比赛的胜负早已决出,只要骑士耐心的迂回攻击,不断消耗重甲骑士的体力,最终凭借武器的优势,他将轻而易举的击穿对手的护甲。骑士目前也的确采用着这样的战术。

    “不行啊,”弱不禁风的男子表情绝望:“已经结束了,十三号的力气已经有所不足了。”

    情况确如他所言,骑士的攻击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强,在如雨点般接连不断地刺击中,重甲骑士节节败退,而对手则野兽般步步紧逼,可以看出重甲骑士在苦苦支撑着——沉重的铠甲此刻成为了累赘,在此时不仅难以提供可靠的防护,反而影响了重甲骑士的机动性。即便如此,重甲骑士的枪法仍然有条不紊,在某些时刻予以凌厉的回击,甚至让人产生错觉,或许在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会出现逆转。然而天不遂人愿,在将近一个钟头的激烈攻防下,随着骑士的长枪贯穿重甲骑士的咽喉而宣告尘埃落定。

    斗技场内寂静异常,这样的结果几乎无人能够预测,少部分人表达着抗议,然而无济于事,主办方已经宣布了大赛优胜者——大叔激动地挥舞拳头,向着约瑟夫等人宣布:

    “总之,我绝不承认!这是卑鄙的手段,是肮脏的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