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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争执

    归宁侯一路纵马疾驰直闯宫门,皇帝第一时间便得知了消息。他的反应不是震怒,而是诧异:“你说的这人当真是归宁侯?”

    “回陛下的话,当真是归宁侯啊!奴才是万万不可能认错的!”

    一旁未曾离开的蒋子昂等人也有些茫然,归宁侯一向稳重,如何做得出这般鲁莽行为?皇帝的目光在偏殿一掠而过,立刻收回视线沉声道:“立刻让他来见朕!”

    宫人丝毫不敢磨蹭时间,立刻引了归宁侯入了书房。这位年岁不低的老侯爷一身利落骑装,神情沉重眉峰紧蹙,他对着皇帝草草一行礼后便直接自己直起腰,干脆了当地对着皇帝说道:“陛下可知道无名宫的事情?”

    “无名宫?”皇帝怔住,心里多少有些因归宁侯不按规矩来而生出丝丝不悦,不过他脸上却不曾表露分毫,只是茫然道:“无名宫如何了?”

    归宁侯此刻甚至连和他绕圈子的心情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国师与他同门师兄弟见了面后便立刻遣散所有白衣侍从,陛下当真一点不知?”

    皇帝顿时皱紧了眉头。

    “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等大事,您竟然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归宁侯咽下一声苦涩抱怨,只沉声道:“老臣姑且在这儿倚老卖老一次;陛下,现在不是我们耐着性子等国师那边态度如何、花费大量时间和他斡旋的时候了!青冥这些年来究竟做了什么朝野上下皆是看在眼中,您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那个男人到底要的是什么!”

    皇帝吸了一口气,左右不是自己的心腹便是夜遥夕的心腹,如今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自然也无所谓什么远近亲疏:“老侯爷想说什么,不妨直说吧。”

    “是,陛下!依老臣所见,那青冥也好李恪也好,大多不曾将我们放在眼中,这二者于我们来说根本无甚区别,不过是一个看起来委婉些,一个未曾掩饰罢了;无论商国还是夜帅身上有什么他们急需的东西,大抵都不是什么能通过常规手段拿到的,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大费周折折腾到现在……老实说,臣现在非常担心,他们如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会采取些更可怕的手段!”

    皇帝毕竟不同于臣子,与国师关系虽然微妙却也带着习惯性的亲近,见归宁侯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便忍不住帮着说了几句:“侯爷,还没到那个地步——”

    “如若真到了那个地步就完了!!!”老侯爷突然咆哮起来:“陛下如何就不懂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更何况我等普通人在这些修者眼中更非异族,而是蝼蚁!——随手可碾死的蝼蚁!!!”他袍袖一甩扯出风声,在空荡大殿里猎猎作响:“您当真以为青冥是什么心怀天下的慈悲国师!就算他当真心怀天下,那我等也绝对不在他的眼中!夜帅都不过是随手摆弄的棋子,更何况这许许多多于他眼中不过碌碌众生的商国子民!!!”

    “归宁侯,你若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就此收口,朕姑且还能当做什么也没听见!”

    “收口!?”归宁侯瞪大了眼睛:“臣赌不起!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臣都不可能收口!”

    “你连他要做什么都不知道!”

    “臣是不知道!!!”

    归宁侯目眦欲裂:“可青冥对夜家做了什么、对商国做了什么,当真以为我是蠢材废物什么也不知道吗!?李恪兄妹肆意屠村这种事情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现在是一个小丘村,一个夜遥夕、也许再加上一支人数上万的精锐部队……可日后呢?!

    您可曾听过国师半句解释!?一个不可控的怪物,一个将我商国战神看做蝼蚁的国师!!!如今更是加了一群不知底细的修者!!!这群人在我商国境内,陛下您当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归宁侯!!!”

    皇帝终于暴怒!他一脚踹翻桌子,桌上茶盏直接甩到了归宁侯的脚畔:“你以为这是哪里!?你多处冒犯,可朕顾念许多自始至终未曾多说什么,但你也别太过分了!皇宫之中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茶杯掷地飞溅无数碎瓷裂片,滚热的茶水洇湿金线刺绣的衣摆,可归宁侯不曾闪躲仍是固执地死死瞪着皇帝,老侯爷腮肉紧绷,额角青筋隐隐可现:“陛下,你我都清楚,与虎谋皮的买卖,我们谁都赌不起!”

    “如何赌不起!”皇帝咆哮道!“国师护佑商国又何止这一代!?你可以不信,可朕如何不能信!?更何况他和朕允诺过,只要交出一个夜遥夕——”

    皇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他仍然迟了一步,自始至终未曾出声的蒋子昂与齐琛终于将目光重新投向了皇帝,他们目光森然冷酷,泛着令人胆寒的杀意——可这两人就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未发一言。

    极突兀地,门口响起女人的轻笑声。

    “……只交出来一个‘夜遥夕’呀。”

    众人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夜遥夕站在那儿,月流烟和洛花风一前一后缀在身后。而她独身立在门口,正笑吟吟的看着皇帝。

    “侯爷来的时候应当是忘了关门,我顺路经过,便跟着听了一会。”夜遥夕笑意愉快,抬腿迈入,幽幽扫过屋内众人:“……好巧不巧的,正好听到陛下这句话。”

    她说到这儿,嘴角弧度便跟着浅了几分。

    “说来有趣,我先前只知有那么多人要杀了我,我竟然是现在才知道根源在哪儿。”

    皇帝哑住了嗓子,夜遥夕却发出一声轻笑。

    “——瞧着……好像还是个大事情呢?我倒是没料到我竟然这么值钱。”

    皇帝错开眼神,转移了话题:“姐妹重逢,没多说些什么吗?”

    “陛下说笑,我要说的也不过就是将死之人的遗言罢了,夜家到了如今的地步,倒也没什么可多多嘱咐的……不过是两三句闲言碎语,一会便说完了,又能费多少功夫。”夜遥夕的眼尾扫过脸色阴沉的洛花风,又不疾不徐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臣倒是对极为之前聊的事情有些好奇呀。”

    归宁侯沉着脸对她拱拱手:“夜帅,老臣不清楚您到底听了多少,可如今时间紧迫,却也没工夫和您再重复一遍,如今情况紧迫,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一个青冥花费这么许多功夫便是要杀你一人,无论这群新来的‘客人’目的为何,怕是都是对我商国不善!”

    “嗯嗯,我晓得,先前你们说话我也听了七七八八,倒也不算什么都不懂。”夜遥夕笑眯眯地点点头:“您挑重点说,直接说您想做什么就是。”

    “夜遥夕——!”皇帝冷喝一声。

    “如何?”

    女人眯着眸子,侧头睨着皇帝阴沉的脸:“陛下要拦我?”

    她轻笑起来。

    “……是不是陛下忘了您先前迫不及待对夜家、对我出手的理由了?……要拦着我,您拦得住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