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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巨变

    “小师弟,这个喜欢吗?”

    “小师弟,快来看这有耍猴的。”

    “小师弟,这里!这里!”

    “小师弟,糖葫芦!喜欢吃吗?”

    ……

    兰翔有些飘,他从没感受到这种氛围,一群人围着他转。在家的时候,父亲比较严肃,哥哥对他也是不冷不热,有时候还挨揍。母亲疼自己,但也从来没有过这种被当成中心的感觉。离开家乡,离开亲人的愁绪被减轻了……

    “师兄,师傅和大师兄呢?”

    几人领着兰翔在这不大的集市兜兜转转,想要给他买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都被他微笑着摇头拒绝了。他一路上也不说话,认真的听着几人对师门规矩的描述和讲解。偶尔几个天真的问题逗的大家伙哈哈大笑,向来严肃沉默的白飞鹤和白飞鹰也不禁莞尔。

    “我们接到师门通报,说是朝廷有大动作,两月前大将军聂骁被诬陷预谋造反,被满门抄斩。结果行刑当日大将军被神秘人救走,就在三天前有人在附近发现了大将军的踪迹,却是独自一人。”

    白飞鹤沉吟了一下,低声续道:“据说大将军浑身是伤,身后还有大批红绳卫追捕。嗯,红绳卫就是皇上的爪牙。”

    “哼!”白飞虎冷哼一声,狠声道:“奸臣当道,陷害忠良!全天下谁不知道大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为我朝戌卫北方边境数十年,才使得北方游狼们无法踏进中原一步。结果没想到,在战场上从未有败绩的英雄却倒在了朝堂争斗之中!裴情这个天杀的阉狗!”

    “行了,飞虎。这些事情不必说给小师弟。师傅素知大将军高艺,神往已久。这次听说他深陷麻烦,必定要出手相助。所以带着大师兄去打探情况,命我等在此等待小师弟,我们今日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启程归山。”白飞鹤阻止了白飞虎的怒气。

    白飞虎不以为然,但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拉着兰翔兴奋道:“小师弟,你是喜欢拳脚功夫还是剑法啊?”

    兰翔疑惑的看着白飞虎,有些不明所以:“师兄,我不懂这些,有何区别吗?”

    白飞虎情绪高涨:“当然有区别啦,咱们青云剑法天下闻名!虽然只有四式,却变化多端,囊括了剑法的所有精要,只要能习得十之一二便可独闯江湖了。师傅他老人家自己说也只领悟了六七成,就已经是江湖顶尖高手了。唉,可惜我资质不行,连门派入门剑法都练的不得要领。”

    “借口。”一直沉默不语的白飞鹰突然插口道:“你的资质在我们几人中本就不比大师兄差,你却从不静心修习,整日胡思乱想。青云剑法最忌心浮气躁,似你这般如何能练成本门绝学?”

    “哎呀,三师兄。别这么说嘛,师傅不也说了我不适合本门剑法而让我改练拳脚功夫了吗?这一套青云拳法不一样是本门绝学?”白飞虎嬉笑道。

    “那是师傅对你的剑法已经不抱希望了,才让你修习拳法。”白飞鹰无情揭露。

    “错!这是师傅独具慧眼,知道我在拳脚方面很有天赋,才因材施教的!”白飞虎说着摆了一个架势。

    “好了,小师弟走了一天也累了,咱们回客栈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白飞霞语气温柔,阻止了几人的斗嘴,拉着兰翔进了客栈。

    白飞虎跟着凑上前去:“小师弟,喜欢吃什么,让二师兄买给你。这黄木镇的各种野味可是一绝。”

    “又说胡话,小师弟在山边长大,兰叔是村里最好的猎人,他什么野味没吃过?”白飞鹰怼道。

    白飞虎这次倒是没有反驳,一拍脑袋。他健壮的身体配上各种小动作显得格外滑稽。

    “好啦,好啦,快进去吧,这几日都夜宿野外,这次沾了小师弟的光总算能睡床了。”

    几人进了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并吩咐店小二上些简单的饭菜。上到二楼进了房间。

    房间里布置简单,却有四张床。

    片刻后店小二送了些饭菜进来,却是有鱼有肉。几人看着丰盛的菜肴有些愣神。

    “小二哥,我们没点这些,况且我等囊中羞涩,实在是……”白飞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青云山虽然产业不少,但是门派人数众多,且经常救助附近的百姓,致使这个几百年的名门大派并不富裕。门人也素来养成了节俭的品德,从不敢奢侈浪费。眼前这一桌子菜,价钱足够一户人家一个月的生活了。

    店小二态度极是恭敬,躬身道:“几位少侠是青云门人吧?”

    几人对视一眼,白飞鹤答道:“是的。”

    店小二谄媚笑道:“那就是了,青云山的弟子能来我们这里,那是我们的荣幸啊。掌柜的说了,如不是有青云山在,我们这小小的黄木镇早就被土匪扫荡一空哪还能有今日的景象。我们能安居乐业都是靠了少侠您们啊。这一桌菜实在算不得什么。是掌柜的孝敬各位少侠的。”

    白飞虎大喜:“小二哥,那就谢谢你家掌柜啦!”

    店小二连称应该的,缓缓地退了出去。

    几人吃了饭菜又聊了几句天色便已经暗了。

    “飞鹰,你今晚睡房顶。”

    “是,二师兄。”白飞鹰打开窗踩着窗沿纵身跳了上去。

    兰翔躺在床上,手里攥着哥哥给他做的弹弓,呆呆的看着屋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兰云出了镇子,快步朝着村子的方向走着,地上的马蹄印纵深而去和他是同样的方向。

    赶了十几里路,地上的马蹄印依然没有消失。兰云心中有些发急,联想起下午在林中见到的血迹,他隐隐感觉事情有些不简单。细想之下更是慌乱,步伐更加急切。

    午夜时分,兰云满身疲惫的回到了离村子还有五里路的一个小山坡上,他爬上山顶极目向村子方向望去。

    这一看之下心中大惊!只见村子的方向火光冲天,兰云瞬间慌了心神,顺着山坡就往下冲,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下了山朝村子奔去。

    片刻之后,兰云跑回了村子。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眼前的场景仿佛身处炼狱之中,满地的尸体,断肢,所有的房屋全部熊熊燃烧,将黑色的夜晚映衬的亮如白昼。

    燃烧的房屋不断发出“咔咔”的声音,随即轰然倒塌。

    空气中,混杂着浓烟和血腥的味道,充斥着鼻腔。

    兰云感觉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他浑身颤抖着,哆嗦的嘴唇怎么也合不上,心中仿佛被一杆大锤狠狠的不断敲击着。

    “啊!!”突然一声大叫,兰云不顾烟火的灼烧朝家的方向跌撞而去。

    踉跄的跑到家门口,看着一片狼藉,兰云瞬间陷入了癫狂。

    “孩儿他娘!他娘!飞儿!飞儿!”

    “啊!啊!!!”

    陷入疯狂的兰云早已失去了理智,根本不顾燃烧起来的衣服头发,双手在烧的通红的残垣断木中拼命的翻找。

    手掌手臂灼烧带来的剧痛完全没法阻止兰云的动作,他如一头凶残的野兽到处横冲直撞。在烧的只剩下框架的家中来来回回寻找了数遍,却是没有看到一个身影。

    兰云稍微恢复了些理性,没见到尸体,说不定人没事儿。

    “飞儿自小就聪明机警,说不定带着他娘逃出去了。”

    兰云又撞到院子外面,朝森林方向跑去,刚跑了没几步,余光突然发现道边多出的一个石头堆。

    那本来是在院子里两个儿子“惩罚”用的石头。此时却堆在了这里。

    兰云停下脚步,双眼直直的盯着那个石堆。精神一阵恍惚,他疾步走向石堆,双手胡乱扒拉着石头,不片刻,那石堆之下,出现了一具女尸……

    看着那熟悉又破烂不堪的衣物,兰云眼前一黑,跪在了地上。

    他死死的盯着那具尸体,发现只剩下了躯体,头颅却不翼而飞了。

    一时间,他仿佛灵魂被抽离了躯体。看不到,听不到,连心跳都好像停止了。

    他想张嘴说话,却发现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努力一下只能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嘶吼。

    他颤抖着双手将那具尸体紧紧的搂在怀里。

    “啊!!!!!”

    一声嘶吼震慑天际。紧接着感觉胸腔一紧,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去。双眼一黑,无力的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兰云悠悠醒转过来。耳中依然充斥着噼啪作响的木头燃烧断裂的声音。

    怀中的尸体已经开始僵硬。

    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沾满了眼泪。他心中充斥着迷茫,绝望。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不知道凶手是谁。早上离开时一切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好,短短一天时间,天塌了……

    他坐在地上,抱着尸体宛如一尊石像,他发觉突然之间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突然他回想起了白天遇到的情景,树林中无故窜出的动物,地上的血迹,镇子里遇到的那些所谓的朝廷爪牙。

    兰云本来灰暗的双眼爆发出一阵精光,心中顿时卷起滔天的仇恨和怒意。

    “是他们,红绳卫!一定是他们!”

    他放下怀中的尸体,一下站起身来,在村子里到处乱窜,寻找着能印证自己想发的蛛丝马迹。

    他看见了村长的尸体,胡子的尸体,那些熟悉的村民的尸体……几百人的村子,一天之间,无一幸免,灰飞烟灭。

    终于在一处烧毁的房子下面,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红绳。

    一把抓了起来,疯狂的拉扯,撕咬。仿佛手里的绳子就是那些仇人,让他任意宣泄着仇恨。

    忽然他停下了动作,呆呆的站在原地。慢慢的将那根很是结实的绳子团成一团,塞到了怀里。

    “飞儿!飞儿呢?”

    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大儿子,在村子里这一圈下来,他并没有发现兰飞的尸体,一丝希望燃起却又不敢去细想。他害怕……

    再次在村子里寻找,依然没有兰飞的踪迹。他却发现了杂乱的马蹄印迹。

    而顺着一大堆马蹄印迹他追到了黑森林的边上。

    “飞儿逃进森林去了?”

    他将背上的弓拿在手里,刚要进入森林却从里面传出声响。

    此刻已经接近午夜时分,兰云抬头看去,漆黑的黑森林里面点点火光闪烁和一片马蹄声响。片刻之后他看到了那熟悉的装扮和那一抹再次让他陷入癫狂的红色。

    兰云二话不说,抬手直接就是一箭!动作毫不迟疑,嗖嗖嗖又是几箭射出。

    伴随着弓箭破空之声,几声噗噗的闷响和惊呼同时响起。

    “有埋伏!”那森林中传出一声叫喊。

    “外面何人!?胆敢袭击朝廷天使?”

    一阵慌乱的马嘶人叫,那伙人纷纷下马躲避。

    兰云根本不搭话,将手中的弓扔在地上,拔出腰间的一柄短刀就冲了进去。

    按照他对大儿子的了解,十有八九是逃出去了。二儿子也进了名门正派,有了依靠。

    放下了心中的牵挂,他也不打算独自苟活了。

    “孩子他娘,等等我……”

    心中默念了一声,兰云握紧了手中的刀。

    红绳卫作为大太监裴情豢养的打手,虽然身手比不了江湖一流高手,但也是个个身怀绝技,加上互相之间合作多年,自有一套熟练的配合方法。

    而兰云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游走在大树和灌木之间,无情的收割着一个个人头。

    “大伙聚在一起!只有一个人!”声音和之前的叫喊声相同,此时他们在折损了七八个人的同时终于摸清了情况。

    “看来是领头的!”

    兰云此刻心中突然一片清明,看着聚在一起的火把,找准了那个喊话的头头,使出了生平最大的力气,将手中的短刀狠狠的甩了出去。

    “呼!”

    “当!”

    “噗!”

    短刀掷出的风声,兵器交击的响声,砍入皮肉的声音同时响起。

    这含着兰云所有仇恨,屈辱,绝望,愤怒的一刀,生生将那头头人物格挡的长刀劈成两半,又狠狠的砍入他的脑袋,那头头声音都没发出来便绝了生机,仰躺倒地。

    “大人!!”

    对面的红绳卫此刻看清了兰云的身形,也是反应极快。几乎是在兰云掷出刀的同时也有多枚暗器飞出。

    “噗!噗!噗!”兰云身中三枚飞镖。紧接着一阵寒光袭来,兰云下意识向后一躲,那寒光顺着他的左下脸颊到前胸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喷溅……

    兰云直挺挺的向后倒去,接着“砰”的一声,后脑撞在了地面凸起的石头上。

    一阵眩晕袭来,兰云意识逐渐模糊。眼前越来越黑,迷糊间一把刀向自己砍来。

    没有感受到身首异处,恍惚中听见耳边传来惊呼和尖叫声。

    想要努力看清,却只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横冲直撞。

    也不再去细想,嘴角微微翘起。

    “孩儿他娘,等等我,我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