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阿姨人很好
我叫吴西晴，是一个即将毕业的大学生。
昨天妈妈又打来电话，问我找到工作没有，我说还没，然后她就又是说谁谁谁家的大学生早就找到工作了，工资是多少多少，还有谁谁谁家的孩子没上大学，现在也赚了大钱。我麻木地应着，眼睛睁大对着前方摇晃的树枝，没有焦点。
我知道弟弟相中了一个对象，要结婚，我也知道家里没钱，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向我要钱。我从小在家也没感觉自己有怎么被冷落，吃的穿的也不比弟弟差，姐弟起了争执也没见父母有什么明显的拉偏架。只是在那次快要升学的时候，爸爸妈妈跟我说，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大学。
后来我才意识到，有些地方重男轻女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不一定有赤裸裸的歧视，不一定会打骂，不一定要威逼，只是为了家庭的利益，女孩子也会很自然地放弃自己的权利。
但我还是去上大学了，靠的是张一峰。
张一峰跟我是青梅竹马，他说他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老实去赚钱供我上学。我那时的观念很朴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供我上大学，我以后自然是要嫁给他的。
我本来的长相并不是很漂亮，又舍不得花钱打扮，形象其实不怎么样，但几年下来还是有那么几个追求者。然而直到两个月前，我的观念一直都那么朴素，就是天然要嫁给张一峰的。
半年前我忙着毕业相关的事情，一天天焦头烂额的。张一峰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说是方便照顾我。这人，好像还挺贴心的。
他刚搬过来的那天，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天又下起暴雨，房东阿姨却做好饭送了一份过来。得知我要来住，阿姨又另外送来了桌子椅子，还有其他一些小东西给我们用。阿姨人很好，出门在外，我有些感动。
张一峰说，我已经是快要毕业走向社会的人了，出去找工作得多注意些穿着打扮，不能再像个村姑那样了。我说找工作靠的是实力，只要我有那个本事还怕穿得不够好吗？
那些天他给我做了很多思想工作，终于说得我有些动摇。他给我买了一整套的化妆品，又买了一些漂亮衣服。我琢磨了几天，终于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照照镜子，有那么一点小臭美。
我们同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各奔东西，可能有些人几个月都没影，但还是有人会偶尔回去聚一聚。
那天跟几个室友聚餐，徐璇一上来就绕着我打量，然后挑挑眉轻笑道：“这位美女，你谁啊？”
都坐好了等上菜的时候，徐璇一双大眼睛还是在看着我，并且频频点头，又说：“晴，你这口红真的是，太好看了吧。”
旁边的阿纯随意向我看了一眼，谈定解密：“这款口红目测不低于一千块钱，当然一分钱一分货了。看来阿晴真是下了血本啊，我都不太舍得买这么好的。”
刚上桌的鸡块，我伸出去的筷子在空中停住，一千块吗？
我跟张一峰说，穿着打扮这个事用不了那么多钱，浪费了。他说没事，他跟朋友做了个大项目，赚了不少钱，该花就花。
“是什么项目呢？”当时我问。我不是一个喜欢查根究底的人，但一下子这么多钱花在我嘴上，还是想了解清楚。
然而我失望了，他说：“就很正常的一个项目，你别操心这个了，还要忙毕业的事呢，要找工作呢。”
事实证明我不擅长问话，没能从他闪躲的语气中问出些什么实质内容。
而且我还不善于观察，只知道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直到那天，我在赶往面试的半路，公交换乘的时候，突然发现漏带了证书，我慌了，看看时间，这时回去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但还是先行动了起来。
他说的也有道理，该花的钱就得花，于是我冲出地铁站，花了巨款打车往回赶。下车后我一路狂奔，争分夺秒，终于到达，撑着门框休息两秒，在脑海中定位我的证书。
在拿到证书之前，我先听到了张一峰的声音，还有那位好人阿姨，他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不可描述。
没有打扰，我默默地收拾了必要的东西，塞了一大箱子，拎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出去的时候，太阳有些辣眼，我不得不频繁地眨着眼皮，这什么鬼天气啊。
那天我在学校宿舍楼的天台发呆，靠墙坐在地上，望着远方的天空风云变幻。阳光刺在身上，分不清是温暖还是伤痛，直到那耀眼和蓝白换成黑幕，我试图数起了星星。
翻看了一眼手机上清一色的未接电话，我终于还是给张一峰回了一条消息：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他极力挽回，为我为什么，又不断地强调他有多么爱我。这许多话我都没听进去，只是觉得远方的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又一次面试。
“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吧，有什么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到你的。”
熟悉的送客套路，我听了微笑致谢，然后推开玻璃门，穿过一段走廊，转个弯，与十来个人头一起等待电梯。一眼扫过去，这些人外表年龄没多大差别，但其中谁是这里的员工，谁是来求职的，谁是从其他公司来谈业务的，我自信已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的观察能力好像也不是那么差。
如今的就业形势并不好，但我的室友们还是陆续找到了工作。小菁是学霸，有各种奖学金各种竞赛作底，她找工作还挺顺利。阿纯呢严格来说可能不算找到了工作，但她家里是开矿的，她是找不到工作，最后无奈接受爸妈的安排。至于徐璇，她当初也是各种埋怨找工作难，但是后来突然就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当然也听说她找了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年纪比她大许多。
想到徐璇，我不禁又联想到了张一峰，脑海中突然响起那天晚上通话的最后，他那句负气的话：“你可想好了，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工作吧。”
是单纯的气话，还是真作了手脚？他不太可能有那个本事吧。
我没有说出发现他的秘密，或许他是真的爱我，怪只怪我格局小罢了，那就给他留一点尊严也是好的。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反正已经不想再见到他。我怕他来学校找我，就想去找小菁，但她住在研究所提供的宿舍，恐怕不太方便。漫无目的地反复滑拉联系人列表，我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人。
昨天妈妈又打来电话，问我找到工作没有，我说还没，然后她就又是说谁谁谁家的大学生早就找到工作了，工资是多少多少，还有谁谁谁家的孩子没上大学，现在也赚了大钱。我麻木地应着，眼睛睁大对着前方摇晃的树枝，没有焦点。
我知道弟弟相中了一个对象，要结婚，我也知道家里没钱，但我不确定他们会不会向我要钱。我从小在家也没感觉自己有怎么被冷落，吃的穿的也不比弟弟差，姐弟起了争执也没见父母有什么明显的拉偏架。只是在那次快要升学的时候，爸爸妈妈跟我说，家里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大学。
后来我才意识到，有些地方重男轻女就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不一定有赤裸裸的歧视，不一定会打骂，不一定要威逼，只是为了家庭的利益，女孩子也会很自然地放弃自己的权利。
但我还是去上大学了，靠的是张一峰。
张一峰跟我是青梅竹马，他说他本来就不是读书的料，还不如老实去赚钱供我上学。我那时的观念很朴素，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供我上大学，我以后自然是要嫁给他的。
我本来的长相并不是很漂亮，又舍不得花钱打扮，形象其实不怎么样，但几年下来还是有那么几个追求者。然而直到两个月前，我的观念一直都那么朴素，就是天然要嫁给张一峰的。
半年前我忙着毕业相关的事情，一天天焦头烂额的。张一峰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说是方便照顾我。这人，好像还挺贴心的。
他刚搬过来的那天，很多事情都没准备，天又下起暴雨，房东阿姨却做好饭送了一份过来。得知我要来住，阿姨又另外送来了桌子椅子，还有其他一些小东西给我们用。阿姨人很好，出门在外，我有些感动。
张一峰说，我已经是快要毕业走向社会的人了，出去找工作得多注意些穿着打扮，不能再像个村姑那样了。我说找工作靠的是实力，只要我有那个本事还怕穿得不够好吗？
那些天他给我做了很多思想工作，终于说得我有些动摇。他给我买了一整套的化妆品，又买了一些漂亮衣服。我琢磨了几天，终于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照照镜子，有那么一点小臭美。
我们同学还没毕业就已经开始各奔东西，可能有些人几个月都没影，但还是有人会偶尔回去聚一聚。
那天跟几个室友聚餐，徐璇一上来就绕着我打量，然后挑挑眉轻笑道：“这位美女，你谁啊？”
都坐好了等上菜的时候，徐璇一双大眼睛还是在看着我，并且频频点头，又说：“晴，你这口红真的是，太好看了吧。”
旁边的阿纯随意向我看了一眼，谈定解密：“这款口红目测不低于一千块钱，当然一分钱一分货了。看来阿晴真是下了血本啊，我都不太舍得买这么好的。”
刚上桌的鸡块，我伸出去的筷子在空中停住，一千块吗？
我跟张一峰说，穿着打扮这个事用不了那么多钱，浪费了。他说没事，他跟朋友做了个大项目，赚了不少钱，该花就花。
“是什么项目呢？”当时我问。我不是一个喜欢查根究底的人，但一下子这么多钱花在我嘴上，还是想了解清楚。
然而我失望了，他说：“就很正常的一个项目，你别操心这个了，还要忙毕业的事呢，要找工作呢。”
事实证明我不擅长问话，没能从他闪躲的语气中问出些什么实质内容。
而且我还不善于观察，只知道大家对我都挺好的。
直到那天，我在赶往面试的半路，公交换乘的时候，突然发现漏带了证书，我慌了，看看时间，这时回去取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但还是先行动了起来。
他说的也有道理，该花的钱就得花，于是我冲出地铁站，花了巨款打车往回赶。下车后我一路狂奔，争分夺秒，终于到达，撑着门框休息两秒，在脑海中定位我的证书。
在拿到证书之前，我先听到了张一峰的声音，还有那位好人阿姨，他们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不可描述。
没有打扰，我默默地收拾了必要的东西，塞了一大箱子，拎了出去，轻轻关上门。出去的时候，太阳有些辣眼，我不得不频繁地眨着眼皮，这什么鬼天气啊。
那天我在学校宿舍楼的天台发呆，靠墙坐在地上，望着远方的天空风云变幻。阳光刺在身上，分不清是温暖还是伤痛，直到那耀眼和蓝白换成黑幕，我试图数起了星星。
翻看了一眼手机上清一色的未接电话，我终于还是给张一峰回了一条消息：分手吧，我们不合适。
他极力挽回，为我为什么，又不断地强调他有多么爱我。这许多话我都没听进去，只是觉得远方的月色很美，风也温柔。
又一次面试。
“今天的面试就到这里吧，有什么消息我们会及时通知到你的。”
熟悉的送客套路，我听了微笑致谢，然后推开玻璃门，穿过一段走廊，转个弯，与十来个人头一起等待电梯。一眼扫过去，这些人外表年龄没多大差别，但其中谁是这里的员工，谁是来求职的，谁是从其他公司来谈业务的，我自信已经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我的观察能力好像也不是那么差。
如今的就业形势并不好，但我的室友们还是陆续找到了工作。小菁是学霸，有各种奖学金各种竞赛作底，她找工作还挺顺利。阿纯呢严格来说可能不算找到了工作，但她家里是开矿的，她是找不到工作，最后无奈接受爸妈的安排。至于徐璇，她当初也是各种埋怨找工作难，但是后来突然就找了一份很不错的工作，当然也听说她找了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年纪比她大许多。
想到徐璇，我不禁又联想到了张一峰，脑海中突然响起那天晚上通话的最后，他那句负气的话：“你可想好了，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就看你能不能找到工作吧。”
是单纯的气话，还是真作了手脚？他不太可能有那个本事吧。
我没有说出发现他的秘密，或许他是真的爱我，怪只怪我格局小罢了，那就给他留一点尊严也是好的。但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反正已经不想再见到他。我怕他来学校找我，就想去找小菁，但她住在研究所提供的宿舍，恐怕不太方便。漫无目的地反复滑拉联系人列表，我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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