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剧院
剧院的晚餐可谓包罗万象。
来自天斗、星罗帝国的菜肴不算稀奇，那域外三疆的菜品却是极少见的。
北国的菜如北国大漠戈壁，无边草原。凛冽、热烈，都是用粗大木条、木炭烤整只牛羊。
如何评价呢？有些难以咀嚼。
粗旷的呼喊声，银铃清响，是那高原上的牧羊女孩轻快的舞蹈。
来自西离的高原与沙地，深涧与雪山的淡淡茶香。虽然这茶……味道怪怪的。
南疆菜温柔了许多。山水湖泊，似乎都映在一颗颗饱满圆润的水果里，水果雕成花，精致极了，一口一个。
南疆的菌类也十分有名，虽然瞧着样样有毒。尤其是干巴菌，瞧着怎么都像一锅炭中夹了几片青色，吃起来倒是香。
（去云南记得吃这个，老香嘞）
南疆菜在人们眼中的形象大多是清淡、精致的，可吃过的人才知，酸与辣，也是南疆菜肴中重要的部分。
清淡与精致是林中幽雅宁静的小鹿与金丝猴，那“三剁”便是南疆热切的日光。
三剁，便是拿三种食材切成丁，炒在一起了。红三剁便是三种色彩为红或棕红的菜，黑三剁便是黑褐色的菜。
那有是否有绿三剁或是蓝三剁呢？尘心不禁好奇。目前来看没有。
千茯梨几乎疯魔的往口中塞入牛油果，满手都是绿油油，还带着股牛油果特有的，折断后的树枝散发出的气味。
千道流脸上的笑容此刻好似一个大型布娃娃，端庄优雅，还有些可爱，不过僵硬得很，看久了只觉有些诡异。
一路上恺萨勒拉的平民百姓见了千道流都是躬身问好，还有小孩围着他转圈圈，转得他脑袋空空……晕乎乎的。
这些恺萨勒拉的人们好似把他们的“殿主大人”真当成一家人。看千道流时神色中敬意与爱慕，却丝毫不带畏惧。
或许这便是爱民如子的表现吧……
对了，师父有个儿子吧？尘心不禁啧啧称奇，这儿子怎还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他该不会爱民如子，把亲儿子扔了吧？
不得不说，千道流在对外方面是废了，可他把恺萨勒拉和镜陵治理得井井有条。
所谓微服私访，无论穿成如何模样，想必即便是乞丐模样，百姓们都认得出。
会造成如此缘故，也是因千道流太喜欢出去晃悠，一有空闲“绝不安分”。
并美其名曰：作为神使，替回应神明信徒的愿望。
愿望是什么呢？张三家水管坏了，千道流跑去帮忙修，李四家缺壁画了，他去帮着画。王五家种田人手不够，他去帮忙。
在华景眼里便是不务正业，脑子里整日不知装了什么，全是田地里的烂泥水。
尘心只觉不简单。自己这师父，并非真想不务正业，倒像是在逃避什么，希望什么人找不着自己似的。
……
剧院的舞台，红色幕布，庄严肃穆。一场好戏藏匿幕布之后，等待着聚光灯将它接上这舞台。
“站上舞台，人人都需明白，从此刻开始，你，已是演员。那世界终幕的幕布落下前，拼尽虽有，也请，扮演好自己这一角色，走完既定的命运……”
命运吗？自己便是自己，为何要用扮演一词？
尘心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师父在教导茯梨如何表演情绪时说过的一句话，还特意叫了我去听。
看着这剧院舞台，幕布背后的黑色，或是白色，如深渊，牵扯着每一角色的命运。
剧院演出厅内，灯还未熄灭。千烛朝闭目养神，千茯梨则是在座椅上爬上爬下，跟小猴子似的。
无意识瞧了瞧手中门票，尘心不禁震惊。演员家属？？？我何时成了师父的家属？
好像也差不多，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住人家家里……
希望这一次，歌剧莫要再给他尖叫的映像了，不然尘心一生都会远离歌剧厅的。
灯光暗淡，只有烛火试图挽回光明。
悲剧诞生曲，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听闻是一位神明留下的污点……
可惜不知是哪位神明。
剧本的第一位主角，便是来打破这位神明的统治，杀死神明，杀死神的使徒。
正义之人，天选之人，罪人，神明。
这可谓是千道流的成名之作。不过他扮演的并非正义之人，天选的第一位主角，也并非强大的反派神明。
他是罪人，神明的使徒，亦是在背后默默引导天选之人，努力让自己得到神明的绝对信任，借此引出便杀死神明……
自千道流出演这个角色，这个角色便被称为第二位主角。
所谓悲剧，便是这个世界的灭亡吧……
勇者斩杀了恶龙，不应该获得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般的结局吗？为何会迎来毁灭。
真是奇怪。
看向舞台，回归剧本。
罪人是神的使徒，他是人们心中的正义与完美，可惜独独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无时无刻表现完美，使得世人忽略了他背后的黑暗。
直到正义之人指出，并向所有人宣扬，他因欺骗与邪恶的作为。
鼓声滴答，清脆紧促，预示着危险。
神明，那位对自己的信徒与子民不管不顾，被欲望蒙蔽的神明啊。
天选之人在所谓天理的支持下，与正义之人结盟，誓必斩杀那位神使与神明。
正义之人：
听信罪人谗言的神明啊！
若你知阳光与流水并未降临人间，却被黑暗独吞，污染。
哦，这位忘恩的神。你忘却了封存的过去，忘却曾驻足的土地，任由它受践踏，任由它变得万物尽毁。
聆听我吧，让一切溯洄，让一切回到正轨。请赐那作恶之人，因有的结局！
神明不语……
祂不愿聆听。
天选之人：
这位身怀错误的神明，该落下帷幕！
管风琴洪亮的歌声，女孩温柔的歌声，是来自高天的吟唱，吟唱着新的诗文，引导着新的篇章！
追寻神明的轨迹，追溯从前。那位神使，那位罪人，多次作梗，诅咒中，天选之人仍然前行着。
一路上，天选之人身边留下一座座石碑，告诉着他是时候放弃。
每当他想放弃，看着身边仅剩的伙伴……
这时，神使便会现身，按照神明的旨意，带走天选之人的伙伴。
这一路，似乎离他们想要的最初，越发远了啊……
最初是什么？百姓安居乐业，大家平平安安，百花盛开，草木欢腾。
可现在呢？血洒满地，千花枯萎，枯骨幽幽嘲笑着。
都走到这一步了。怎可放弃？！
但，命运的丝线开了个玩笑，他死了。天选之人看错了天意。
他被神的使徒杀死了。
他怪罪神的使徒，怪罪神明，怪罪自己。
正义之人的哭喊，那天选之人死了。
正义之人落入漩涡，民众怒斥：
若无你这样的人，怎会有如此结局，知你们害死了多少人！知道吗！
狼心狗肺
不安好心
可这不是结局啊。
……
可天选之人绝对可卷土重来。
天选之人归来，来证明一切。他得到证据，他死后……
高天，云端。真正的正义在此俯瞰。
哦，拿着这些与你找到却从未带回的真相，还世人真相吧……
终于罪人被推上那审判之地。
审判之地，这里是罪人这个角色最为重要的戏份。
如一朵昙花，歌颂破灭的壮丽。
审判庭上，人们唾骂，指责着神使的作为，蜡烛都为之感到不安。
接下来……便是呈现着这位罪人，内心的八块部分。
正如先前所说，他是完美的，却不是有血有肉的。
这让人看不起他的黑暗，也无人解他的苦楚。
最初是一片星海，那时这位神使还是幼童，沉沦其中。
长笛清脆又悠长，神圣的吟唱声中划开平静的水面，拉弦乐器的琴弦，发出有些刺耳的滋啦声。
音乐圆润起来，钢琴的与圆号有如弹跳似的一个个低音，让本如幽幽深海之处，传来高天的前奏。
活着，是你的愿望吗？祂问。
嗯……或许吧。
音乐骤停，乐器发出一阵不安的躁动，引得台上灯光旋转，变了色彩。
舞台场景切换，深海海水将那幼童抛起，随后幼童乘着水泡，落入另一幅场景。
这是一座漂亮的城池，白色房屋，白色街道，白色神殿。一切都是向着正义的阳光，向着温暖与美好。
嗯……有些像恺萨勒拉呢。
幼童已然长成青年。
青年似乎把神殿门口的高台作为了舞台，他站在白色高台上，丝毫不惧会摔落。
音乐也随着他的年龄不那般空灵，天马行空。是各种乐器规规矩矩的有序演奏着，一个个代表活力的轻快跳音。
这是圆舞曲，青年默默舞蹈。
神圣吟唱声中，他开口
咳咳嗯！世界因此雀跃，神明的降临，神明的旨意！
来吧，收下吧，你们没有理由拒绝，我、神明，以及你们的愿望，引来的赐福。
来吧，无人能拒绝。你们可愿，随我参演一出闭幕曲？
人们不解，但纷纷答应。
随后青年起舞……
他一直跳，一直跳着那支丝毫跳不完的舞蹈。
他手中握着的蜡烛燃尽，又点上……
反复……反复……直到……
蜡油烫伤他，淌入他的伤口，淹没他，将他封存……
音乐经过一番雀跃，来到高潮。似乎所有乐器同时奏响，燃烧着所有的力气。
音乐逐渐淡漠，蜡烛燃烧声时不时传入观众耳中。
吟唱声最先退去。随后是其他的乐器，只有钢琴，放慢脚步，弹奏起平淡的曲调，好似剧将落幕，已然疲惫的演员。
敲击琴键的叮咚声，作为节拍。
如水滴滴入静湖，泛起涟漪，弹起些许再落下，消散……
罪人认了罪。
他的心是碎的。
他或是生来折翼的鸟儿。
蓝天，为何不回应
艳阳，为何弃我于不顾
啊，束缚与自由，灵魂会如何抉择。
没有选择的机会，乌云已然遮蔽蓝天。
因本就生于寂静与落寞，你不属于精彩。
是他对自由的向往。
天空是永远触不及的精彩。
他或是奔跑的狼。
去吧，深深幽林在期待着你。
去吧，虽是不安全的溪流。
不若如此，你便无处可逃，
梦讲不完整。
不完整的自己该如何选择孤独与欢闹。
烟雾已隔绝欢闹，你别无选择。
是他的孤独，如孤狼无人可依靠。
只有鲜血中流淌的哭嚎。
……
他或是幼童。
大家都在哪儿呢？
你们、他们，都在哪儿呢……
找不到，什么也做不到。
……
他注定成为优雅的舞者。
这是他的最后一舞，生命的闭幕。
在生命与命运的舞台上，扮演着人们希望看见的模样。
他封闭内心，封闭自我。如那残烛，心中伤痕累累，还需用尽一切，只为燃烧自己。
哦，罪人这般做，也只是为了，搬倒那位伤他至深的神明啊……
神明救他，但也毁了他。
自他被神明救起的那一刻，他便不再为人。
他不能表现出除了端庄优雅外的一切，他没有自由，没有陪伴，只有被安排的命运。
这一切，的确是那位神明所指使。得其信任，再借助自己为媒介，通过自己唤来神明，那恶的神明终究是要落幕。
他知道只有天选之人，能杀死神明。
罪人在审判之地的最后时光，他疯魔一般。
又哭又笑，时不时痛骂他人，时不时赞赏着一切。
人们不解，都以为这位神使因畏罪过度疯魔了，纷纷叫好。
只有看过他回忆的天选之人与正义之人知晓，他在体验那他已无数日夜未能发泄的情绪，那他最渴望的感受。
神明死了，被天选之人杀死。
罪人死了，他赎罪，永生永世背负着痛苦，不知来自何处的痛苦，即便他来世已然成为懵懂孩童。
天选之人死了，他亦是赎罪。他违背了天的正义，天理不得违背自己的规则，便让他作为牺牲品。
斩杀神明？有罪。这便是罪。
亦是永生永世的赎罪，永生永世的痛苦，即使下一世的他，是最洁白的花朵，亦是逃不过疯魔的结局。
正义之人郁郁而终。
那这个世界呢？
再也没出现过，罪人，天选之人，正义之人，神明，这最重要的几种人。
失去生气，整个世界迎来尾声……
闭幕曲响，是管风琴的哭嚎，女孩空灵的嗓音，吟唱着雪落无痕，一切被掩埋，这个世界被掩埋于风雪之后……
悲剧是什么？
世界的死亡？
人死无人记？
……悲剧的诞生，来自神明随手拨响的琴弦，来自所谓天理随口哼唱的正义篇章。
就有无数人，需帮高高在上的祂们，补全这神曲谱的漏洞、后续、终章。
没有必要思考这些了，蜡烛的微光被电灯掩埋，戏剧迎来闭幕。
尘心认为自己不适合看歌剧，他看得时候只觉自己师父在发疯，尤其是表演心中八个部分时。
那一段，不仅表现了那位罪人心中的向往，还有喜怒哀乐爱恶欲，此为七情。
生死眼耳鼻口，此为六欲。
尘心无法把自己这师父当成那罪人，他脑中便是他师父被砍了脑袋……
当看见千道流活生生的出现在剧院门口，尘心不禁有些恍惚。
没死吗？挺好。
“师父！嘿嘿！”千茯梨怀里还抱着两个牛油果，远远向千道流大喊。
“不务正业……”华景又翻了个白眼。
“嗯……”千道流眼角还有未擦拭干的泪花。大概如戏太深，说出了不少句匪夷所思的话。
至少师父看来开心得很……尘心默默观察着。
舞台是师父发情绪的唯一去处吧，平日里师父也是……
如那位神使，需表现完美，需揣测百姓心中完美的首领该是如何模样吧……
剧院的灯一个接一个睡下，陷入沉寂。剧院那般高，那般宏伟。舞台那般大，那般包罗一切。
也包罗你我？
或许吧。
来自天斗、星罗帝国的菜肴不算稀奇，那域外三疆的菜品却是极少见的。
北国的菜如北国大漠戈壁，无边草原。凛冽、热烈，都是用粗大木条、木炭烤整只牛羊。
如何评价呢？有些难以咀嚼。
粗旷的呼喊声，银铃清响，是那高原上的牧羊女孩轻快的舞蹈。
来自西离的高原与沙地，深涧与雪山的淡淡茶香。虽然这茶……味道怪怪的。
南疆菜温柔了许多。山水湖泊，似乎都映在一颗颗饱满圆润的水果里，水果雕成花，精致极了，一口一个。
南疆的菌类也十分有名，虽然瞧着样样有毒。尤其是干巴菌，瞧着怎么都像一锅炭中夹了几片青色，吃起来倒是香。
（去云南记得吃这个，老香嘞）
南疆菜在人们眼中的形象大多是清淡、精致的，可吃过的人才知，酸与辣，也是南疆菜肴中重要的部分。
清淡与精致是林中幽雅宁静的小鹿与金丝猴，那“三剁”便是南疆热切的日光。
三剁，便是拿三种食材切成丁，炒在一起了。红三剁便是三种色彩为红或棕红的菜，黑三剁便是黑褐色的菜。
那有是否有绿三剁或是蓝三剁呢？尘心不禁好奇。目前来看没有。
千茯梨几乎疯魔的往口中塞入牛油果，满手都是绿油油，还带着股牛油果特有的，折断后的树枝散发出的气味。
千道流脸上的笑容此刻好似一个大型布娃娃，端庄优雅，还有些可爱，不过僵硬得很，看久了只觉有些诡异。
一路上恺萨勒拉的平民百姓见了千道流都是躬身问好，还有小孩围着他转圈圈，转得他脑袋空空……晕乎乎的。
这些恺萨勒拉的人们好似把他们的“殿主大人”真当成一家人。看千道流时神色中敬意与爱慕，却丝毫不带畏惧。
或许这便是爱民如子的表现吧……
对了，师父有个儿子吧？尘心不禁啧啧称奇，这儿子怎还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父他该不会爱民如子，把亲儿子扔了吧？
不得不说，千道流在对外方面是废了，可他把恺萨勒拉和镜陵治理得井井有条。
所谓微服私访，无论穿成如何模样，想必即便是乞丐模样，百姓们都认得出。
会造成如此缘故，也是因千道流太喜欢出去晃悠，一有空闲“绝不安分”。
并美其名曰：作为神使，替回应神明信徒的愿望。
愿望是什么呢？张三家水管坏了，千道流跑去帮忙修，李四家缺壁画了，他去帮着画。王五家种田人手不够，他去帮忙。
在华景眼里便是不务正业，脑子里整日不知装了什么，全是田地里的烂泥水。
尘心只觉不简单。自己这师父，并非真想不务正业，倒像是在逃避什么，希望什么人找不着自己似的。
……
剧院的舞台，红色幕布，庄严肃穆。一场好戏藏匿幕布之后，等待着聚光灯将它接上这舞台。
“站上舞台，人人都需明白，从此刻开始，你，已是演员。那世界终幕的幕布落下前，拼尽虽有，也请，扮演好自己这一角色，走完既定的命运……”
命运吗？自己便是自己，为何要用扮演一词？
尘心百思不得其解。这是师父在教导茯梨如何表演情绪时说过的一句话，还特意叫了我去听。
看着这剧院舞台，幕布背后的黑色，或是白色，如深渊，牵扯着每一角色的命运。
剧院演出厅内，灯还未熄灭。千烛朝闭目养神，千茯梨则是在座椅上爬上爬下，跟小猴子似的。
无意识瞧了瞧手中门票，尘心不禁震惊。演员家属？？？我何时成了师父的家属？
好像也差不多，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住人家家里……
希望这一次，歌剧莫要再给他尖叫的映像了，不然尘心一生都会远离歌剧厅的。
灯光暗淡，只有烛火试图挽回光明。
悲剧诞生曲，来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听闻是一位神明留下的污点……
可惜不知是哪位神明。
剧本的第一位主角，便是来打破这位神明的统治，杀死神明，杀死神的使徒。
正义之人，天选之人，罪人，神明。
这可谓是千道流的成名之作。不过他扮演的并非正义之人，天选的第一位主角，也并非强大的反派神明。
他是罪人，神明的使徒，亦是在背后默默引导天选之人，努力让自己得到神明的绝对信任，借此引出便杀死神明……
自千道流出演这个角色，这个角色便被称为第二位主角。
所谓悲剧，便是这个世界的灭亡吧……
勇者斩杀了恶龙，不应该获得与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这般的结局吗？为何会迎来毁灭。
真是奇怪。
看向舞台，回归剧本。
罪人是神的使徒，他是人们心中的正义与完美，可惜独独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他无时无刻表现完美，使得世人忽略了他背后的黑暗。
直到正义之人指出，并向所有人宣扬，他因欺骗与邪恶的作为。
鼓声滴答，清脆紧促，预示着危险。
神明，那位对自己的信徒与子民不管不顾，被欲望蒙蔽的神明啊。
天选之人在所谓天理的支持下，与正义之人结盟，誓必斩杀那位神使与神明。
正义之人：
听信罪人谗言的神明啊！
若你知阳光与流水并未降临人间，却被黑暗独吞，污染。
哦，这位忘恩的神。你忘却了封存的过去，忘却曾驻足的土地，任由它受践踏，任由它变得万物尽毁。
聆听我吧，让一切溯洄，让一切回到正轨。请赐那作恶之人，因有的结局！
神明不语……
祂不愿聆听。
天选之人：
这位身怀错误的神明，该落下帷幕！
管风琴洪亮的歌声，女孩温柔的歌声，是来自高天的吟唱，吟唱着新的诗文，引导着新的篇章！
追寻神明的轨迹，追溯从前。那位神使，那位罪人，多次作梗，诅咒中，天选之人仍然前行着。
一路上，天选之人身边留下一座座石碑，告诉着他是时候放弃。
每当他想放弃，看着身边仅剩的伙伴……
这时，神使便会现身，按照神明的旨意，带走天选之人的伙伴。
这一路，似乎离他们想要的最初，越发远了啊……
最初是什么？百姓安居乐业，大家平平安安，百花盛开，草木欢腾。
可现在呢？血洒满地，千花枯萎，枯骨幽幽嘲笑着。
都走到这一步了。怎可放弃？！
但，命运的丝线开了个玩笑，他死了。天选之人看错了天意。
他被神的使徒杀死了。
他怪罪神的使徒，怪罪神明，怪罪自己。
正义之人的哭喊，那天选之人死了。
正义之人落入漩涡，民众怒斥：
若无你这样的人，怎会有如此结局，知你们害死了多少人！知道吗！
狼心狗肺
不安好心
可这不是结局啊。
……
可天选之人绝对可卷土重来。
天选之人归来，来证明一切。他得到证据，他死后……
高天，云端。真正的正义在此俯瞰。
哦，拿着这些与你找到却从未带回的真相，还世人真相吧……
终于罪人被推上那审判之地。
审判之地，这里是罪人这个角色最为重要的戏份。
如一朵昙花，歌颂破灭的壮丽。
审判庭上，人们唾骂，指责着神使的作为，蜡烛都为之感到不安。
接下来……便是呈现着这位罪人，内心的八块部分。
正如先前所说，他是完美的，却不是有血有肉的。
这让人看不起他的黑暗，也无人解他的苦楚。
最初是一片星海，那时这位神使还是幼童，沉沦其中。
长笛清脆又悠长，神圣的吟唱声中划开平静的水面，拉弦乐器的琴弦，发出有些刺耳的滋啦声。
音乐圆润起来，钢琴的与圆号有如弹跳似的一个个低音，让本如幽幽深海之处，传来高天的前奏。
活着，是你的愿望吗？祂问。
嗯……或许吧。
音乐骤停，乐器发出一阵不安的躁动，引得台上灯光旋转，变了色彩。
舞台场景切换，深海海水将那幼童抛起，随后幼童乘着水泡，落入另一幅场景。
这是一座漂亮的城池，白色房屋，白色街道，白色神殿。一切都是向着正义的阳光，向着温暖与美好。
嗯……有些像恺萨勒拉呢。
幼童已然长成青年。
青年似乎把神殿门口的高台作为了舞台，他站在白色高台上，丝毫不惧会摔落。
音乐也随着他的年龄不那般空灵，天马行空。是各种乐器规规矩矩的有序演奏着，一个个代表活力的轻快跳音。
这是圆舞曲，青年默默舞蹈。
神圣吟唱声中，他开口
咳咳嗯！世界因此雀跃，神明的降临，神明的旨意！
来吧，收下吧，你们没有理由拒绝，我、神明，以及你们的愿望，引来的赐福。
来吧，无人能拒绝。你们可愿，随我参演一出闭幕曲？
人们不解，但纷纷答应。
随后青年起舞……
他一直跳，一直跳着那支丝毫跳不完的舞蹈。
他手中握着的蜡烛燃尽，又点上……
反复……反复……直到……
蜡油烫伤他，淌入他的伤口，淹没他，将他封存……
音乐经过一番雀跃，来到高潮。似乎所有乐器同时奏响，燃烧着所有的力气。
音乐逐渐淡漠，蜡烛燃烧声时不时传入观众耳中。
吟唱声最先退去。随后是其他的乐器，只有钢琴，放慢脚步，弹奏起平淡的曲调，好似剧将落幕，已然疲惫的演员。
敲击琴键的叮咚声，作为节拍。
如水滴滴入静湖，泛起涟漪，弹起些许再落下，消散……
罪人认了罪。
他的心是碎的。
他或是生来折翼的鸟儿。
蓝天，为何不回应
艳阳，为何弃我于不顾
啊，束缚与自由，灵魂会如何抉择。
没有选择的机会，乌云已然遮蔽蓝天。
因本就生于寂静与落寞，你不属于精彩。
是他对自由的向往。
天空是永远触不及的精彩。
他或是奔跑的狼。
去吧，深深幽林在期待着你。
去吧，虽是不安全的溪流。
不若如此，你便无处可逃，
梦讲不完整。
不完整的自己该如何选择孤独与欢闹。
烟雾已隔绝欢闹，你别无选择。
是他的孤独，如孤狼无人可依靠。
只有鲜血中流淌的哭嚎。
……
他或是幼童。
大家都在哪儿呢？
你们、他们，都在哪儿呢……
找不到，什么也做不到。
……
他注定成为优雅的舞者。
这是他的最后一舞，生命的闭幕。
在生命与命运的舞台上，扮演着人们希望看见的模样。
他封闭内心，封闭自我。如那残烛，心中伤痕累累，还需用尽一切，只为燃烧自己。
哦，罪人这般做，也只是为了，搬倒那位伤他至深的神明啊……
神明救他，但也毁了他。
自他被神明救起的那一刻，他便不再为人。
他不能表现出除了端庄优雅外的一切，他没有自由，没有陪伴，只有被安排的命运。
这一切，的确是那位神明所指使。得其信任，再借助自己为媒介，通过自己唤来神明，那恶的神明终究是要落幕。
他知道只有天选之人，能杀死神明。
罪人在审判之地的最后时光，他疯魔一般。
又哭又笑，时不时痛骂他人，时不时赞赏着一切。
人们不解，都以为这位神使因畏罪过度疯魔了，纷纷叫好。
只有看过他回忆的天选之人与正义之人知晓，他在体验那他已无数日夜未能发泄的情绪，那他最渴望的感受。
神明死了，被天选之人杀死。
罪人死了，他赎罪，永生永世背负着痛苦，不知来自何处的痛苦，即便他来世已然成为懵懂孩童。
天选之人死了，他亦是赎罪。他违背了天的正义，天理不得违背自己的规则，便让他作为牺牲品。
斩杀神明？有罪。这便是罪。
亦是永生永世的赎罪，永生永世的痛苦，即使下一世的他，是最洁白的花朵，亦是逃不过疯魔的结局。
正义之人郁郁而终。
那这个世界呢？
再也没出现过，罪人，天选之人，正义之人，神明，这最重要的几种人。
失去生气，整个世界迎来尾声……
闭幕曲响，是管风琴的哭嚎，女孩空灵的嗓音，吟唱着雪落无痕，一切被掩埋，这个世界被掩埋于风雪之后……
悲剧是什么？
世界的死亡？
人死无人记？
……悲剧的诞生，来自神明随手拨响的琴弦，来自所谓天理随口哼唱的正义篇章。
就有无数人，需帮高高在上的祂们，补全这神曲谱的漏洞、后续、终章。
没有必要思考这些了，蜡烛的微光被电灯掩埋，戏剧迎来闭幕。
尘心认为自己不适合看歌剧，他看得时候只觉自己师父在发疯，尤其是表演心中八个部分时。
那一段，不仅表现了那位罪人心中的向往，还有喜怒哀乐爱恶欲，此为七情。
生死眼耳鼻口，此为六欲。
尘心无法把自己这师父当成那罪人，他脑中便是他师父被砍了脑袋……
当看见千道流活生生的出现在剧院门口，尘心不禁有些恍惚。
没死吗？挺好。
“师父！嘿嘿！”千茯梨怀里还抱着两个牛油果，远远向千道流大喊。
“不务正业……”华景又翻了个白眼。
“嗯……”千道流眼角还有未擦拭干的泪花。大概如戏太深，说出了不少句匪夷所思的话。
至少师父看来开心得很……尘心默默观察着。
舞台是师父发情绪的唯一去处吧，平日里师父也是……
如那位神使，需表现完美，需揣测百姓心中完美的首领该是如何模样吧……
剧院的灯一个接一个睡下，陷入沉寂。剧院那般高，那般宏伟。舞台那般大，那般包罗一切。
也包罗你我？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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