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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上)

    诗画皱着眉头缓缓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眉头不自觉皱的更紧了,脑袋也本能的向旁边偏去。嘴里也因为身上传来的疼痛,忍不住的呻吟,“啊~”

    “爷爷,爷爷,他醒了!”一个甜美的少女神色慌张的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这是哪里?”诗画的声音很微弱,但是没有任何人回应他。他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简易的木床上。他想挪动一下身子,结果双手和双脚都被牢牢的固定在床上,根本无法移动分毫。“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有人要害我。不对呀,我记得自己撞到山壁晕了过去,看来是没能成功回到研究所,不过既然能活下来,总会有办法的。”

    一位老者走入木屋,将剑尖抵住诗画的眉心,问道:“你是谁?又是谁派你来的?我只给你一次机会来回答我的问题!”

    “看来他们是在躲着什么人。如果我说我是别的世界来的,他们肯定不信,到时反而会让他们觉得我可疑。”诗画神色平静,“我叫诗画,是这山里长大的,前些日子双亲离世,想着自己出门闯荡闯荡,结果不知道怎么就从山崖上摔下来了,其他很多事情我记不清了。当然也没什么人派我来,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我会来到这儿,准确的说,我怎么会知道自己大晚上的会从山崖上掉下来。”

    “你撒谎?山崖高百丈,你若真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怎么会毫发无伤呢。”老者脸色阴沉的问道,仿佛下一秒那把剑就会刺穿诗画的脑袋。

    诗画顿时感觉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我昏过去了呀。”

    老者用力向前探了探剑尖,诗画的眉心很快就绽放出了一朵血花。“啊。”一声惊呼,诗画这才发现门外边躲着一个只漏出半边脑袋的少女。

    “姝月,帮爷爷去把鱼给处理了。”老者温和的说道。

    少女有些不情愿的转过身,又回头望了两眼,“那我先去了爷爷。”

    诗画往上抬了抬头,顶着剑尖说道:“你放心,我不是谁派来的人,更不会伤害你们。而且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就算毫发无伤,可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也完全有机会杀了我,但是你没有,还把我给救了回来。单单如此,就已经算是救命之恩了,那我更没有理由再去害你们。忘恩负义,虽九死岂可为之。”

    老者将剑收回剑鞘,“是不是也并不重要,这个地方,有来无回,为了咱们彼此相安无事,只能委屈你就这么被绑着了。对了,有一件事你说错了,姝月发现你并且就得你,要是我就装没看见了。但是你身上没受一点伤,我也很好奇,为什么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你会没受伤。如果非要深究,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你并不是从上面掉下来的,而是借助工具,半路掉下来的。可这样也说不通啊……”老人陷入沉思。

    “哪里说不通?”诗画追问道。

    “水花,姝月和我描述过当时的场景。那个水花高度,不可能是半山腰掉下来的,确实是崖顶无疑了。而且就算是快到下面才掉下来的,那么黑的夜晚掉下来,也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莫非你是天生的金刚铁骨?”老者饶有兴致的说着。

    诗画瞪圆了双眼,猛得看向自己的胸口,下一秒他的表情就写满了懊悔,“果然量子璇夻器灭了,看来是自动触发了身体修复,但是因为没有身份确认识别,所以四维通道没打开。”

    “你胸前的铁器我取不下来,看来是镶嵌在身体里的,不过你放心,对你的身体伤害不大,在我相信你之前,你先这样被绑着吧……”老者自顾自的说着。

    诗画侧头看向老者问道:“您刚才说这个地方有来无回,是什么意思啊?”

    “这里四面都是峭壁,猿猴都无法攀缘。除非武功高手,从上往下,借助绳子,方可勉强通行。而至于从下往上,再无外力帮助的情况下,谁都爬不上去。”

    “什么什么什么!难道我要在这么个山坳坳的地方,和这个老人待上五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诗画神情紧张的想着,“不过转头一想,我用五年的时间在这里,把这个世界的情况了解清楚,到时量子璇夻器的能力一满,我就返回研究所,带着我那个平行空间的人类过来不就好了。而且看他的衣着和谈吐,很像中国古代汉朝的样子,难道这个平行空间的时间节点刚好是汉朝?那我这岂不算是变相的穿越了。”

    老者看着诗画,不安的问道:“你莫不会起了什么坏心思吧。”

    诗画用力的摇摇头,“没有没有,你放心,我会老老实实的在这待着的,你要是不放心,就这么一直绑着我就行了,不过我能提个小要求吗?”

    “说来听听?”

    “我从小就没去过外面的世界,现在掉到这里出不去了,我也认命了。但是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关于外面的故事,你放心,你不想多说的,我绝对不多问,你就随便聊聊现在外面世界的情况就行,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因为对于我来说,外面的一切都是新鲜的。”诗画讨好似的说着。

    “爷爷,我也想听!”门外又传来了少女的声音。

    老者转过身,声音温柔的说:“姝月,你把鱼收拾好了?”

    “都已经弄好了,还洗了一点青菜。”

    “那我去做鱼,你看着他吧。千万记住,不要给他把绳子松开,有任何事情,先大声叫爷爷,知道了吗?”老者说着便向屋外走去。

    少女缓缓地走了进来。

    此时诗画才算是完全看清少女的长相,他看得有些入神,情不自禁说了一句,“好美啊!”

    “啊?”姝月听到赞美,一下子便秀红了脸。

    “手如柔夷,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今天终于明白从诗词中走出来的人是什么样子了。”诗画看的如痴如醉。

    姝月走到桌子旁,拿起水杯,难为情的说:“公子,你昏迷了一天,是不是有些渴了饿了,一会儿爷爷就会做好鱼,先喝一点水吧。”

    诗画从恍惚中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略显尴尬的说:“哦,好,谢谢你。”

    “爷爷说我不能解开你的绳子,可是你这样喝水会不会呛到啊。”姝月为难的看着诗画,不知道该怎么喂他喝水。

    “其实这个绳子我有办法自己打开,但我怕吓到你。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打开绳子,喝口水,然后你再给我绑上行吗?”诗画不安的看着姝月,他刚说完就开始后悔了,在那个平行空间的训练,让他即使是面对手铐也有办法轻松的打开,更何况只是这种简单的小绳结,不过此刻这个秘密说出来,也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少女有可能找来她爷爷,给他结结实实的绑成一个大粽子,到时候他可能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哪知姝月一脸无所谓的说:“如果你真的可以解开,那就解开吧,爷爷只说让我别给你解开,又没说不让你自己解开。”说完,她便笑了笑。

    那笑容有些醉人,比门外洒进来的阳光还要让人迷醉。

    诗画试探性的解开了自己距离姝月较远的那只手的绳子,但是他没有着急去接那杯水,“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伤害你的。”他用那只手微微撑起身子,斜靠在床头,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去接水杯。“咕咚,咕咚。”兴许是太渴了的缘故,只两口,他便喝完了杯子里的水,随后抿了抿嘴唇上的水迹。

    “我再给你倒一杯吧,水有很多,你别着急,慢慢喝。”姝月接过杯子,三步并两步走到桌子前,用木制的茶壶又倒了一杯水。接着一手拿杯子,一手拿茶壶,回到了诗画床前。

    “谢谢你啊。”

    姝月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的擦拭着诗画眉心的血渍,“疼吗?”

    诗画用力的摇摇头,“没事的,你看都已经结痂了。爷爷他担心我是坏人,我能理解,就算换做是我,也会这样做的。”

    木屋外,老者缓缓将出鞘的剑收回,漠然的向厨房走去。

    诗画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水,姝月一杯接一杯的倒着水。这期间姝月还出去了一趟,原因是诗画把茶壶里的水喝完了,她又去蓄了一壶。终于在喝完两壶水之后,诗画心满意足的顺势躺下,他用解开绳子的左手,摸了摸肚子,“渴坏我了,谢谢你啊,你现在帮我把绳子系上吧。”

    “不用了,刚才我去厨房接水,和爷爷说了,你可以自己解开绳子,爷爷说你如果能自己解开,那在绑着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你可以把绳子都打开了。”姝月轻描淡写的说着,并把茶壶和杯子放回了桌子上。

    诗画不安的想道:“这不会又是在试探我吧,怎么办?解开还是不解开。”

    “公子,你叫诗画吗?我叫姝月,你可以和我爷爷一样喊我姝月,你也可以和我一样,喊他爷爷,这里就我和我爷爷两个人,他没有骗你,这里确实没办法出去,所以以后就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了。”姝月的表情里,有对陌生人的向往与好奇,不过随即便被更多的害羞所遮掩住了。

    “我解开绳子,你可以带我转转这里吗?”诗画一边说着一边有条不紊的解开自己另一只手和脚上的绳子。他不想太快,虽然已经得到了老者的同意,可他还是害怕会因为太急切而吓到眼前的女孩。毕竟刚才老者可是一直站在门外,他知道在自己第一次解开绳子喝水的时候,哪怕只是细微的轻举妄动,老者都会冲进来,抹了自己的脖子。他清楚眼前的女孩并不知道这一切,从她单纯的眼神里可以看出,她全无害人的心思,那个老者也是如此。

    姝月显然有些惊喜他会问出这样的话,“这里其实很小的,不过如果公子愿意的话,姝月很愿意带着公子转一转的。”

    说话间,诗画已经解开所有的绳子,从木床上坐了起来,“感觉全身都酸麻酸麻的,疼痛感渐渐淡了,躺那么久,是应该出去溜达溜达了。”

    “要我去帮你拿一根木杖吗?”

    诗画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哪有那么脆弱。”他试着站起身,还好身体的反应并没有迟钝,“看来量子璇夻器的修复很彻底,并没有造成什么神经的损伤。”

    “公子你真厉害,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不仅什么事都没有,只睡了一天,就可以下地走路了。”姝月一脸崇拜的看着诗画。

    “额,可能刚好没有伤到要害吧。对了,我身上的衣服是爷爷的吗?”诗画不好意思的挠了下后脑勺。

    “对呀。我和爷爷养了一些蚕,所以可以织布做一些简单的衣服,发现你的时候,你什么都没穿,爷爷就拿了一身他的衣服给你换上了,不过这双草鞋是全新的,我趁你睡着的时候,量了一下你脚的大小,现给你做的。”姝月指了指地上全新的草鞋说。

    诗画坐回床边去穿鞋子,他原本担心草鞋会很磨脚,没想到却异常的舒适,“谢谢你啊!”

    “没事的公子,鞋子是不是很舒服,蔓苡树的树皮最适合做草鞋了,柔软又耐用。”

    “什么树?”诗画一脸的茫然。

    “蔓苡树呀!怎么了公子,你不知道吗?”

    诗画连忙否认,“没没没,我知道啊,只是刚才没听清,刚睡醒,大脑反应有点慢。”他看着脚下的草鞋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平行空间虽然人的构造基本相同,但是生态环境与生态物种可能还是会存在区别,在没有完全搞清楚这里之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公子,我们出去转转吧。”姝月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从小到大,她和爷爷两个人在这里相依为命,虽然有爷爷的陪伴和照顾,可是对于幼小的她来说,还是渴望能有一个同龄的玩伴,而今天,这个一直以来的心愿终于实现了,虽然已经尽量在压抑自己喜悦的心情,可还是忍不住在不经意间去看面前这个英俊的少年,而脸颊上的红晕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从未淡去,二八少女的心事,此刻却是怎么都无法隐藏的住。

    两个人走出木屋,一抹夕阳前的余晖立刻扑倒了他们身上。

    这里确实如老者所说,像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四周是高可入云端的峭壁,诗画走上前,抚摸着山岩,若有所思,“确实,一般的高度,凭我的攀岩技术没什么问题,但是像这种不确定高度和岩况的情况下,冒然尝试会很危险,而且没人接应,一旦出了差错就是万劫不复,难道真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突然诗画看向远处,那是从一面山崖倾泻而下的瀑布,最终落入一泓湖水中。可令人惊奇的是,瀑布飞流直下,但湖水却仿佛永远那么多,丝毫没有上涨的意思。诗画双眼放光,“这漫天的水,这般肆意的涌进来,按理说早就应该把这里淹了才对,除非这湖水的下面连通着地下河,并且这个联通口还挺大的,那样的话其实是有机会离开这里的,只是不知道从湖底到地下河,再通向外面需要多长时间,在没有氧气瓶,不清楚路程的情况下,还是有些危险,看来不到万不得已时,这条路还是最好不要尝试。”

    “公子你看!”姝月指着湖水旁的小菜园开心的介绍着,“这是我和爷爷一起种的,公子你可以看看你爱吃什么?明天我做给你吃。对了对了,这里还种了很多山樱花,我可以给你泡山樱茶,做山樱酥。”

    诗画这才发现,不大的山谷里种满了山樱花,白色的花瓣像漫天落下挂满枝头的雪花,美得很是撩人。

    “这怎么还有一些飞禽啊?”诗画看着厨房外面的木笼子问道。

    “有时会有一些鸟从上面飞下来,爷爷如果看到就会抓起来,隔三差五做来吃,毕竟一天三顿都吃鱼,是会腻的。而且这些鸟多半都吃植物,有时它们的胃里也会有一些没消化的种子,也是靠它们,我这个小菜园的种类才能如此丰富。不过我很少吃这些鸟,我挺爱吃鱼和我种的这些菜的。”

    说话间老人从厨房里面,端着两个盛满菜肴的盘子走了出来,“姝月啊,还有两盘菜,你去帮爷爷端出来吧。”

    “好的爷爷。”姝月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桌说,“公子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好。”诗画一边应着姝月的话,一边快步上前接过老人手里的盘子,放在木桌上,说:“姝月让我跟着她一起喊您爷爷。”

    老人丝毫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而是朝他们居住的木屋走去,“喊什么都行,我就是个老头子,既然以后要在一块生活,你也不用这么拘谨着。我抄了四个菜,再去房间里面拿点儿酒来。”

    诗画呆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老人完全没有了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气势,“看来他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己和那个女孩,完全没有恶意。”

    姝月同样也端着两盘菜走了出来,“公子,爷爷还烤了一只山鹰。你一会儿一定要多吃一点,我想你肯定是饿坏了吧。我再去拿几个干粮来。”

    诗画看见老人和姝月都在忙碌,不好意思的说,“你要拿什么我帮你吧。”

    姝月放下盘子,笑着说:“不用公子,你快坐下吧。有我照顾你就好了。”

    “啊?”诗画瞬间感到极度的难为情,从小到大都是他照顾别人。结果从来到这个世界,睁眼开始,他就一直在被这个女孩照顾着,救他性命,给他做鞋,为他喝水,哪怕只是单单的一件事,也足够他记一辈子。没想到此时此刻,她又说出这样的话,叫他如何不心神荡漾。

    “平时都是我一个人喝,姝月是女孩,不喜欢喝酒,我自己喝又没什么意思。你叫诗画对吧,今天就陪我这个老头子喝两杯。”老人左手抱着个大酒坛,右手提着一把木椅,走了过来。

    诗画听见声音,赶忙跑过去,自觉拿过酒坛,“爷爷,你还会酿酒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许是说中了老人的得意之事,老人放声大笑,随即说道:“这天底下说道酿酒的功夫,老夫做第二,便没人敢说第一。你不知道,刚来这里的头两年,还没有什么粮食的种子,种不出粮食,自然也便酿不出酒来。那两年,可真真是馋死我了。不过,后来多亏了姝月这丫头,在我捕的山雀胃里,发现了粮食种子,结果还真让她给种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孙女。”

    “还是爷爷厉害,就靠几粒粮食就可以酿出酒来。”姝月用一个小木娄装了一些干粮。

    三个人坐在木桌前,有说有笑的吃着饭,他们没有聊什么外面的世界,只是简单的家长里短的说着话。虽然诗画心中有万千的疑问,但是他知道,他不用着急这一时。今夜就让他可以什么都不用去想的,好好吃一顿饭吧。此刻,再没有办法立刻回到自己所在的平行空间的巨大压力下,他终于可以卸下多年来,一直压在身上令他喘不过来气的重担。就只是简简单单过正常人的生活,好好享受着,这曾经无数次幻想的瞬间。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来到这里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那晚的跌落山崖,是老天善意的安排。

    夕霞,瀑布,湖水,樱花,炊烟,美酒,美食,还有一个美丽又温柔的少女,一个慈祥且唠叨的老人,这简直就是梦中的场景一般,这样的生活,对于从小孤单的诗画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暮色四起,许是因为在山谷里的原因,从黄昏到黑夜只感觉是很短暂的事情,老人喝的酩酊大醉,趴在木桌上沉沉的睡去,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可能是因为突然有了酒伴,忍不住多贪了几杯,也可能是原本酒量就不佳。反正老人醉了,醉的一塌糊涂。

    其实诗画也好不到哪里去,眼前早已是重影加模糊了,“我把爷爷抱回木屋,你也早点睡吧姝月。”说完,诗画跌跌撞撞的把老人抱起,虽然走路都有些摇晃,但他还是努力的想要维持平衡,生怕一不注意摔到老人。

    “公子,你没事吧。”姝月在旁边扶着诗画,关切的问道,“这酒格外的烈,你怎么比爷爷喝得还要猛。”

    “没事,没事。我今天特别开心,李白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诗画含含糊糊的嘟囔着。

    姝月明显没听清刚才诗画说的话,但她也没在追问,只是默默地在旁边扶着他。

    两个人走进木屋,诗画这才发现这个木屋里,竟然只有一个足够一人容身的床,“这就一张床,你和爷爷谁住这里啊。”

    “爷爷他不睡床,从来都只是在地上铺一张草席就睡了。我之前有想过再做一张床,可爷爷他坚决不同意,更不肯上床睡,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说话的功夫,姝月已经把一张厚厚的草席铺在了地上,可以看出,虽然她没有办法改变爷爷的决定,但她还是在努力为爷爷着想。

    “啊?不睡床,行吧。”诗画满脸的不可置信。

    “公子,今天晚上还是你睡床吧。”

    诗画这才想起来他之前昏迷了一天一夜,而且还是一直被绑在床上,那也就是说前一天晚上,姝月也是睡在地上的,“怎么可能我让女孩子睡在地上,我睡床。你放心,我有地方睡,你安安心心在床上躺着。”

    “你睡哪里啊公子?”姝月不解的问道。

    诗画指指门外面,“看见屋外的夜色了吗?这天地之间,哪里不能成为我的卧榻。就让这天做我的棉被,就让这地做我的软床,就让这风来伴我入眠。你快睡吧,照顾了我这么久,肯定累坏了吧,我也要回我的大床去睡觉了。”说完,诗画便径直朝屋外走去。

    姝月没有阻拦,只是捂着嘴忍不住的笑,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很有意思。最重要的是明明在为她着想,却偏偏还要说成是自己喜欢睡在外面一样。她坐在床上,双脚随意的摆动着,过去了那么久,终于除了爷爷之外,她遇到了第二个人,而且是和她爷爷一样,对她很好的人。她抱起床上的被子,盖在爷爷身上,然后又拿起自己的那床被子,跟了出去。临出门,她还不忘关上木屋的门,虽然是晚春,但山谷里的夜风还是有些沁人的凉。

    山谷里并没有想象的那么漆黑,诗画漫无目的的走着,虽然嘴里说着,天地为床,可还是要找一个稍微舒服的地方靠躺着,要不然长夜漫漫,怎么休息的好。这时他发现不远处有一片小坡,坡上有一棵盛开的山樱花树。他走过去,缓缓坐下,背靠树干,望着眼前倒映着下弦月的湖水。

    白天,气势磅礴的瀑布到了晚上也安静了许多,可能是不想打破这夜晚寂静的氛围,几只调皮的萤火虫在水面上互相追逐,偶尔有不小心,失翅落水的,便会很快吸引来还在熬夜的大白鱼。山崖上面时不时的也会传来几声飞禽走兽的叫嚷,伴随着渐弱的回声,回荡在山谷中。诗画闭上眼,任由山谷里的风吹过发间,吹过指间,他用力深吸一口气,山樱花的香味瞬间涌进他的鼻子,这种感觉,无比的轻松和美妙,什么都不用想,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待着,就已经足够让人很满足了。

    几片山樱花缓缓飘落,最终,有的落在诗画的肩头,有的落在身上和脚旁,他都没有去理会,任由这山谷里的一切与他交融。此刻他在享受,享受这大自然的馈赠。在他的那个平行空间,自然环境早已惨不忍睹,所以打他记事起,老电影和纪录片里面的迷人风景,就让他心驰神往。可那毕竟只是曾经的画面,他无法真实的感知和触碰,此刻他是实实在在的去体会,那种一直以来的向往,怎能叫他不乱了心神,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呢。

    姝月将自己的被子缓缓的盖在诗画的身上。

    诗画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吓了一跳,他猛的睁开眼,本能的跳起。

    可这些应激反应的动作,吓到了毫无准备的姝月,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强忍住疼痛,没有叫出声来。

    在看清是姝月后,诗画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满含歉意的说:“对不起姝月,我一定吓到你了吧。”

    “没事的公子,是我把你给吓着了。我怕你冷,所以来给你送床被子。”

    诗画看着地上的被子,更加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满脸的自责,“我不冷,只是你把被子给我了,你盖什么呀?傻瓜,你怎么老想着委屈自己来对我好。你一个女孩身子弱,比我更需要。”

    姝月看出了诗画的心事,忙安慰道:“公子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还有我不傻呀,我应该对公子好,因为公子对我也很好,再说我根本就没觉得我在委屈自己。”

    诗画用食指轻轻勾了一下姝月的鼻子,“你就是个小傻瓜。”

    “啊?”

    “你还不困吗?要不要陪我一起坐一会儿。”诗画拿起被子说。

    “好呀。”说着,姝月便坐了下来,背靠着山樱花树。

    诗画把被子盖在姝月的身上,也坐到了旁边,“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有很敏锐的感知能力,也正因如此,才让我可以提前躲避很多危险或者做好准备。可是我第一次遇到一个让我的感知能力完全失效的人。”

    姝月惊慌失措的说:“公子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

    诗画转头看向姝月,笑着说:“傻瓜,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感知能力是感知危险,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恶意或者杂念,我都可以感知到这个人,而我之所以感知不到你,就是因为你对我只有善意,全无不好的想法。”

    “外面的人,不是这样的吗?”姝月有些不解的问。

    诗画想了想说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我们也没办法去决定别人怎么想怎么做。但是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至少我很喜欢,所以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在,也一定会保护好你和爷爷的,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虽然不知道老人在躲避着什么样的人,不过既然有了这份救命的恩情,那他就会尽自己的一切,去护这两个人周全。

    “我也会保护公子的!”姝月一脸认真的说。

    “好好好。”此刻的诗画只当这是一句玩笑话。但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多年后的一天,在汉国的大殿外,当自己身处绝境,马上就要魂归九天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骑着烈马只身来救自己。

    不知是什么时候,诗画靠着姝月的肩膀沉沉的睡去了,连吐出的气息都渐渐均匀。晚风还在吹,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姝月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的一半,盖在了诗画的身上。看来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熟了,所以并没有被惊醒。她看着身旁的这个男人,注视着他的睫毛、鼻子、嘴唇,感受着他散发出的气息,回想着他说的每一句话和每一个表情。她浅浅地笑着,只是笑着,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如果刚才的夜晚是属于诗画的美好,那么此刻的夜晚,就是属于这个孤单了快十年的少女的美好。

    她把头轻轻靠在诗画的头上,慢慢地闭上眼睛。这是她第一次熬夜,第一次在外面过夜,第一次心跳加速,第一次很想和一个人一直在一起。

    诗画抱起熟睡中的姝月,走的很轻很慢。此刻的他,酒已经醒了七八分,其实他一直都没有睡,他只是担心,姝月会为了一直陪他而强忍着睡意。照顾了自己那么久,今夜也应该让她好好的睡一觉了,反正还有五年的时间,所以他一点不着急。想到五年,诗画莫名的嘴角上扬。

    走到木屋前,姝月便在诗画的怀里醒了过来。不过,她感受到他在抱着她,所以她不敢睁眼,更不敢说话。他也察觉到她醒了,只是她不说话,他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说什么。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床上,虽然知道她已经醒了,但碍于少女的羞涩,所以他也只好装作她还在熟睡。然后,他把肩头扛着的被子,盖在了姝月的身上。

    做好这一切后,诗画默默走到门口,望着天上的月亮,“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装睡的姝月,听到了诗画念的这首词,更明白了词中的深意,她脸颊上的红晕才刚刚淡去便又浮起。她紧紧咬住嘴唇,克制着自己心乱如麻的心思。可她又怎会知道,这只是他借着月色无心的流露。而此刻这首情意绵绵的词,却在姝月的心里生根发芽,让少女的一生,再也没有正眼看过,任何其他的男人。

    只是此时听到这首词的并不只是姝月一个人,老人的嘴角也有了些微的抖动。他知道自己不能陪伴姝月一生,他死后,她还会有很漫长的岁月,过去他总是会担心这个问题,可现在看来,老天或许早就都安排好了一切。

    从小喜欢诗词歌赋的他,在六岁离开孤儿院的时候,给自己起了一个很有诗情画意的名字,诗画。他总时不时的念两句自己喜欢的诗,可是未来的岁月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诗句,让他收获了无与伦比的惊喜,却又害苦了三个女子。

    只是今夜还不曾经历这些,并且对刚才那两个人的心思全无知晓的他,忍不住在晚风里打了个寒颤。他走回那个小坡,爬上山樱花树,找了个结实的树干分支出躺了下来,“晚安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每一章的标题我都会用一句诗句,然后那一章中,我也会把诗句完整的写出,如果你也喜欢诗词歌赋,喜欢历史,那我们肯定聊得来,这本书你也肯定会喜欢的。谢谢每一个认真看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