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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下)

    几缕晚到的阳光,将山谷里的晨雾慢慢驱散。早起的蝴蝶,也结伴着在盛开的山樱花间徘徊,有时它们想在山樱花上小憩一会儿,可刚刚站稳脚跟,花儿便垂下了脑袋。可怜的蝴蝶,还在怀疑是不是最近吃了太多的花蜜,有些长胖了,所以连一朵花都无法承载自己的重量了。就在这时,一滴露水从花瓣的缝隙缓缓地滴落,这无声的安慰,明显宽慰了这只蝴蝶脆弱的小心思,它心满意足的飞走,继续去和它的同伴们玩耍了。

    湖水也在暖阳的映衬下波光粼粼,翠绿的湖面仿佛藏着说不尽的秘密,让那些心志犹疑的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夜晚安静下来的瀑布,也像是得到了某种默许,开始肆意的宣泄,那压抑了一晚上的情绪。就好像是在告诉这里的所有人,天亮了,你们怎么还在睡觉,快睁开你们的双眼,来看一看我的狂放与壮阔。

    姝月推开木屋的门,伸了个懒腰,换做平时,她还会再睡一会儿,只是这一晚她都没什么心思睡觉,翻来覆去,辗转反侧。那一首词,搅得她的内心百转柔肠,心神荡漾,此刻她只想快点见到那个与众不同的男人,然后给他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姝月回头看了一眼,爷爷还在睡觉。换做往常,他早就醒来,去捕飞禽或者练功了。看来昨夜,爷爷也确实很开心,才会喝得那么伶仃大醉。她走出木屋,径直往那个小坡走去。可还没等她走近,她就发现那里根本没有人。姝月环顾四周,到处都没有人,她有些失落,又有些不可置信,难道他走了吗?难道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淡淡的香味渐渐飘进姝月的鼻子,“哇,好香啊。”她这才注意到厨房那边升起的炊烟。

    诗画天不亮的时候就醒了,躺在树杈间很难睡好,索性他也不睡了。这时,一只鸟凄厉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走到木笼子边查看,“我的天,这里竟然会有油鸱。而且还有这么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可以给爷爷和姝月做好吃的了。可惜,要是再有盐就更好了。”

    他抓出一只油鸱,走进漆黑的厨房,摸索着桌子上的石刀,结果没想到,自己摸到了真正的铁器,“我还以为他们是把石头磨尖锐了,来进行食材切割。没想到他们有小刀,这样就方便太多了。”诗画在黑暗中熟练的将油鸱解剖,取出脂肪。做完这一切,他又摸索到水桶边,舀起一瓢水,冲刷自己血淋淋的手,同时也往嘴里灌了两口,“怎么有点咸咸的味道,白天喝的水明明是无味的。难道……”

    诗画找到烧水的灶台,用手指在底部来回扣了扣,他用舌头舔舐着自己的指甲,“果然有结晶,真是天助我也呀。”他来到湖畔,脱下衣服,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没多久,诗画便拿着两块亮晶晶的石头上了岸。

    等姝月走到厨房的时候,诗画已经在里面忙活了好久,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姝月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诗画满脸喜悦的说,“我睡醒之后没什么事,所以就想着给你和爷爷做顿饭吃。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好了。”

    姝月赶忙上前制止住诗画说,“不要,不要,应该是我来照顾公子你,我来给你做饭吃才对,你快出去,我来弄吧。”

    “说什么呢?你个小女孩怎么能要你来照顾我,之前我昏迷了没办法,现在我好了,所以肯定是我来做这些事呀。”说完,诗画一个箭步上前,用自己的鼻尖蹭了一下姝月的鼻尖,他本来是想用手指的,只是这时候他的双手都是做饭过程中留下的痕迹,他实在不想弄到她身上。

    姝月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呆呆的愣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诗画显然是看出了姝月的心思,他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亲密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到大就没有和同龄的女孩子,在一起相处过,所以让他有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该有的界限,而对于十年都没有见过其他人的姝月来说,就更不明白这些了。“那个,你先出去吧,我真的马上就好了,乖。”

    “哦,哦,好。”姝月慌乱的跑出了厨房,刚一出去,她便觉得再也压抑不住激动的情绪,仿佛整个心脏都要跳出来一般。她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喘息。

    老人晃晃悠悠的走来,明显昨日贪杯的宿醉感,让他还是没有办法彻底的清醒,“怎么啦姝月,不去做饭在这里愣着干嘛。”

    姝月慌张的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公子非说他要做饭。我去拿些蔓苡树的树皮,给公子也编一个草席,让他晚上可以不用在外面过夜了。”

    “好。”老人随意应了一声,心思早就被厨房里传出的酒香勾了过去。

    诗画探出头,他本想让门外的姝月去叫老人,因为自己已经做好了饭,结果眼前却是只有老人的身影和姝月渐渐远去的背影,“爷爷,您起来了啊,我刚好做熟了饭,您吃一口,我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他又对着渐行渐远的姝月喊到,“姝月,我做好了,先吃饭吧。”

    姝月转过身,“好,公子。”刚跑出去没两步,姝月又跑了回来。

    “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脸都被你跑红了。”诗画将已经洗干净的手,放在姝月的额头上感知,“怎么这么烫,你是不是昨天晚上,陪我在外面的时候着凉了,你觉得身子冷不冷,难不难受。”

    姝月慌张的摇摇头,“我不冷,我不冷,我也不难受,我什么事都没有,我去端菜了公子,你快和爷爷坐下吧。”

    老人抓住诗画的胳膊问道:“孩子,这酒香哪里来的!”

    “爷爷,我看厨房有粮食,知道您爱喝酒,刚好我也会一点儿酿酒的功夫,就私自用那些粮食给您酿了一些酒。”

    老人也像刚才姝月那样,不停地摇头,说道:“你便是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只用一晚上,就把酒给酿出来。不可能,绝不可能,可是这气味又怎能作假。你快,快去把你酿的酒,拿出来一些让老夫尝尝。”

    诗画转身弯腰,抱起门后的一坛酒,“我把您空着的酒坛都装满了我酿的酒,这里有一坛,其他的都埋在旁边那棵山樱花树下了,这些加一起差不多够咱俩喝一个多月的了,爷爷如果您觉得好喝,喜欢喝的话,等咱俩喝完我再给您酿。”

    老人接过酒坛,取下封嘴,深吸一口气闻了一下,整个人便瞬间有了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他抬起酒坛,猛灌一大口,随后仰天大笑,“哈哈,这酒深得吾心,此生能饮一口这样的美酒,再无憾事。孩子,告诉我,这酒你是怎么酿的,到底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能在一夜之间酿出如此美妙的酒,这简直就是天上的琼脂玉酿啊。”

    “这是我的秘密爷爷,不过以后只要您想喝,我可以随时酿给您喝。”诗画看着酒坛深思道:“我当然知道一晚上不可能酿出酒来,我总不能告诉您,这是通过我胸前的量子璇夻器的能力,快速发酵陈酿出的美酒吧。好在一天所吸收的太阳能量,就可以做出够两个人喝一个月的酒来。五年的酒也就是多待两个月就行了。等我回到那个平行空间,再回来直接给您带茅台喝,幸好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茅台的制作工艺。你手里这个相当于陈酿了五十年的茅台,怎么可能不好喝啊。”

    “好好好,你有秘密,我也有秘密,咱们都有秘密,你不问我的秘密,那我也不问你的秘密。反正只要有这酒喝就行。哈哈。”说完,老人忍不住又猛灌了一大口,“看来这天下第一酿酒人的头衔,今天我要拱手让人喽,不过老夫我输的是心服口服啊。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能酿出这样的美酒,这简直就是仙人才有的酿酒术啊,我这个凡间老头哪里比得了,哈哈。”

    姝月听见老人的笑声,疑惑的端着饭菜走出来,问道:“爷爷,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啊。”

    老人激动的说:“姝月啊,你不知道,诗画酿出的酒,惊为天人之酒啊,这哪是人间能有的美味。”

    “公子做的饭菜也好香,比姝月的手艺好上太多了。”

    见他俩一直不停的夸自己,诗画难为情的说,“咱们快坐下一起吃饭吧,要不然等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三个人围坐在木桌旁,“这是大湖醋鱼,这是炭烤烧鸟。我还抄了个青菜,做了碗疙瘩汤,你们快尝尝,看合不合你们的胃口。”诗画满怀期待的说。

    老人和姝月,犹疑的拿起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前的菜肴,别说吃了,见都从未见过。尤其是老人,当年风光无限,什么样的美食没吃过,什么样的美酒没喝过。可今天,单单是诗画酿出的美酒,就让他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此时此刻,面对如此香气扑鼻的菜肴,他有些错愕的说不出话来。老人夹了一口鱼,放入嘴中慢慢的咀嚼,再拿起一根穿着鸟肉的木签,左看看右看看,又放入嘴中撕咬木签上的肉。

    姝月看着老人沉默不语,还以为是饭菜的味道不佳,赶紧也品尝了起来,还来不及下咽,她就惊叹道,“公子你做的饭菜也太好吃了吧,我第一次尝到如此丰富的味道。”姝月满脸崇拜的看着诗画。

    “你这菜是怎么做出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我从来就没有品尝过的味道?”老人也是满脑子的疑问。

    诗画耐心的解释,“这个秘密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你们接着吃别停,尤其是这个炭烤烧鸟,一旦凉了之后,就很不好吃了。这个鸟在我们那边叫油鸱,因为它的脂肪非常的丰富,脂肪是一种黏稠的东西,提取出来后,可以点灯,也可以在炒菜之前放到锅里,这样炒出来的菜就会很香。所以爷爷,以后我们可以多捕一些这种叫作油鸱的鸟。至于为什么会有这么丰富的味道,是因为我收集了一些山樱花的花蜜,做成了蜜糖。又在酿酒的同时,发酵酿造了一些醋,醋是一种让人尝过之后,嘴里感觉酸酸的味道。我还发现这湖里的水是咸的,是因为湖底有一种结晶,就是类似石头的东西,可以从它的里面提炼出一种叫盐的物质,撒过盐的食物,都会更好吃一些,当然还有……”

    老人和姝月听愣了神,虽然他们在努力去理解诗画所说的话,但越是往后,他们就感觉自己越听不懂。

    诗画还在饶有兴致的说个不停,姝月虽然听不懂,但是非常认真且努力的听着和记着,诗画说的每一句话。老人则是干脆直接不听了,一边喝着诗画酿的酒,一边大快朵颐。既然自己听不明白还听他作甚,反正以后有了这小子,天天都能喝到美酒,吃到美食,这就够了。

    “我听明白了公子,虽然还不能理解,你是怎么把你所说这些的东西,变成‘调料’的,但我想,这应该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吧,对不对。”

    “也可以这么说,我就是把大自然中隐藏的那些美味,发掘了出来。”诗画对于大自然馈赠这个词很喜欢,确实,如果没有大自然的创造,他纵使有再大的本事,也没有办法做出这些美味佳肴来。

    “公子,你可不可以把你会的这些通通教给我,我也想学你的厨艺,学怎么制作‘调料’。”姝月一脸祈求的说。

    诗画为难的说:“女孩子下厨房太辛苦了,以后就让我,给你和爷爷做饭吃就好啦。”

    老人显然明白了姝月的心思,在旁边顺水推舟,帮腔道:“你就教教她吧,她自己愿意的事,学起来,做起来,哪怕苦点累点,都觉得开心。”

    一看老人都开了口,诗画也不好再说什么,答应道:“你要是真想学,那我就教给你,不过有个小条件你要先答应我才行。”

    姝月满眼放光的说:“什么条件公子,姝月都可以答应你。”

    “你别叫我公子了,叫我诗画就行。”

    “啊?”姝月以为诗画嫌弃自己对他的称呼,满脸的失落。

    见姝月一下子不开心了,诗画意识到姝月会错了意,忙解释道:“我不是觉得公子这个称呼有什么不好,只是……算了,你想叫公子就叫吧。那我换个条件,你快点吃饭,菜都有些凉了,不好吃了。”

    看诗画松了口,姝月的脸上,顿时拨开云雾,重见光明,开心的说:“我会都吃干净的公子。”

    “吃好就行,不用为了吃完撑到自己。”

    “不撑,不撑,我能吃完。”害怕下一秒诗画就会反悔,姝月赶忙像一只饕餮一般进食。

    看着手忙脚乱吃东西的姝月,诗画和老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趁着姝月埋头吃饭,他把一只手落在她的额头,另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额头上,“嗯,确实不烫了。幸好没有着凉发烧。”

    山谷间回荡着从未有过的欢笑和幸福。

    饭后,姝月去织草席。老人和诗画坐在椅子上,闲聊家常。

    “爷爷,为什么会突然相信我不是坏人了?”

    老人举着酒壶,慢慢品味着其中的美酒,“你如果是我仇家派来的人,解开绳子的那一瞬间,就会要了姝月的命。”

    “或许是因为我知道您在门后,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呢?”诗画试探性的问道,其实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让老人如此忌惮,宁肯跑到这深山老林里来。

    “那昨天晚上你俩在树下的时候,我可不在身边啊。”

    “也可能是害怕不能全身而退。”

    老人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冷哼一声,“哼,他的手下可不会考虑什么全身而退,致人死地,哪怕是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

    听到这,诗画好像知道了老人面临的是怎样的仇敌,“爷爷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无论未来面对的是谁,我都会护住您和姝月安全的。”

    “傻孩子,你根本不知道爷爷的仇家,是什么样的人。别说是你了,就是放眼整个天底下,也没几个人能拦得住他。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只要你护好姝月就行。”老人突然语重心长的说。

    “您和姝月对我有救命之恩,无论对方是什么人,就算死,我也会挡在你俩面前。”

    “有胆色,爷爷相信你的话。”老人站起身,捡起一根树枝,“我这一生有三样拿的出手的绝技。一是酿酒,这点我确实不如你,自愧弗如。二是武义,老夫当年,先入江湖,后入沙场,一把君子剑,败尽天下英雄豪杰。今日,既然你做了姝月的师傅,教她厨艺,那我自然也要教你一些东西,这一身武功,或许我已无用武之地,但你还未可知。我只希望他日你学成,能够记住,你今天和我说的话,无论以后什么人出现,你都要护住姝月周全。而第三样,则是兵法韬略,这个日后,我也会慢慢教给你的。”

    诗画知道,此刻老人是想收他为徒,传承衣钵,同时也把未来托付给了自己,他双膝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算是正式拜师。

    “虽然你磕了头,按理说我算你的师傅,但以后你还是叫我爷爷就行。”老人看着跪在地上的诗画,若有所思,“希望有一天,你能靠我教你的这些,保护好自己和姝月,我时日无多,可你们的未来还长着呢?既然老天把你送到我的身边,或许,这真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吧。”

    “我知道了爷爷。”

    “起来吧,孩子。我今天先开始教你一些简单的剑法。从今日起,你每天三更起床,练剑!不能有一日耽搁,你资质极嘉,但毕竟已是壮年,有些太晚,所以必须加倍努力才是。”老人用手中的树枝挑起地上的树枝,抛给刚刚站起的诗画。

    “好的爷爷。”

    老人抬起手,说:“你先攻过来吧,让我看看你的速度和力量。”

    其实在研究所的那些年,诗画同时学习了,截拳道、泰拳、柔术、拳击、击剑、日本剑道……而且成绩全都是最好的。虽然很多人都说他是一个天才,但其实他比谁都要更努力十倍百倍,他很喜欢上个世纪很火的一部动漫,叫《火影忍者》。里面凯曾经对年少的小李,说过一句话,’你是一个努力的天才‘。他想,他应该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努力的天才吧。

    诗画用左手捂住树枝的中段,置于腰间,右手捂住枝头,右脚向前迈出一步,然后慢慢弯曲,左脚用力蹬地。这是日本剑术中的拔刀术,也叫居合术,是以速度一击毙命的必杀技。年幼时的诗画唯一的爱好便是看海贼王,而里面他最喜欢的角色就是索隆,强大且坚韧,又无时无刻不在努力着,和自己是那么的相像。所以当来到研究所,可以自主选择培训技能时,他果断的选择了日本剑术,因为他也想成为一个像索隆一样的人,值得所有人信赖的人。

    老人显然是没有见过这怪异的姿势,一时之间竟饶有兴致的打量起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即将来临的风暴。

    “一刀流,居合,山樱花斩。”念完一长串的名字后,诗画以老人完全来不及反应的速度,在那个酒壶上留下了一条无法抹去的痕迹。

    老人转过身,震惊的看着已瞬移到,自己身体后面的诗画,“刚才你拿的若是剑,你若是想杀我,此刻我已经死了。所以你到底是谁,这山里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你这样的武艺。”

    诗画也转过身,苦涩的笑着说,“其实,我是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来的。但我的父母确实不在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在了。然后,我就被带到一个又一个的地方,后来我学会了很多,再后来我来到这座山,剩下的事情,您就都知道了?

    或许是发现诗画和姝月一样,从小就没了父母,所以老人忍不住有些动容。但随即他略带迟疑,不敢相信的问道:“难道你是从海的另一边来的?传说中的雾蝶仙境!”

    “或许在你们的世界,就管我们那个地方,叫这个名字吧。雾蝶仙境?是吧!”

    “难怪你可以一晚上,就酿出如此的美酒;难怪你会那么多,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之事;难怪你可以写出那么绝美的诗句;难怪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武功。难不成你并不是看上去的二十来岁,而是已经古稀之年了?或者更老?”老人像看稀世罕见之物一样,打量着诗画。突然之间,他仿佛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既然是雾蝶仙境来的人,那自然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了,既然是仙人,酿出的酒自然就是琼脂玉酿,说出的诗句也肯定旷古烁今。”

    诗画赶忙解释道:“没没没,我刚刚二十岁,没有那么老。还有诗句是怎么回事啊?”

    “你昨晚送姝月回来,给她念的情诗,我听见了。不错,写的极好,文采斐然,诗仙下凡。”老人忍不住发自内心的赞叹道,他还沉浸在发现仙人的喜悦当中,“难怪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可以毫发无损。这肯定是仙人无疑了,如果是凡夫俗子,肉体凡胎哪能做到啊?”

    “那不是啊。”诗画一下子有种,自己有嘴说不清,不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感觉了。

    “姝月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若你们两情相悦,我这个老头子肯定不会阻拦的。”

    “完了完了,我随口念诗这个毛病,让人家给误会了。姝月不会也听到,误会了吧。”诗画在心里想着,肠子都悔青了。

    老人把手里的树枝丢到一边,“就凭你刚才那一招,这天底下便没有几个人,可以接得住。你的武功在老夫之上,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不对,爷爷,你要教我!你也有很多的东西可以教我!”诗画斩钉截铁的说。

    “为何?”老人不解的问道。

    “您原本教我武功的用意,是保护姝月。既然如此,那以后仇家找上门,我对他们一无所知,那便很是凶险。而您应该对他们很了解吧。把您了解的都告诉我,还有相应的应对之法。这样就算真的到了那天,我也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老人嘴里默念着这四句话,随后说道:“你说的确有道理,那从今天开始,我就把我知道的,关于江湖上的这些门派武功,和相应的破解功法都传授给你。不过在那之前,你先给我讲讲,你刚才最后的这四句话。”

    “出其不意,在敌人没有防备的地方攻击,打乱敌人的部署,重在奇袭。攻其不备,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行动,让敌人措手不及,处于被动。知己知彼,清楚的了解自身和敌人的实力强弱,兵将多少,还有包括粮草,后援,行军速度,军情部署等等,这样就算是打不过敌人,至少也有办法立于不败之地。”诗画耐心的说着,自己对刚才所说四句话的理解。

    老人的眼中绽放出光芒,“孩子,你竟然和我,有很多关于兵法韬略上的不谋而合。你简直太让我震惊了。我原本以为,可以有很多东西教给你,现在看来,你或许都能做我的老师了。”

    “爷爷您不要拿我打趣,您自己都说了,纵横江湖和沙场,睥睨天下。您那些无比宝贵的经验,若是能够传授于我,将是我几辈子都难修来的福分。”诗画虽然很少与人相处,但不知道为什么,再哄老人和小孩还有少女这方面,确实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老人被诗画说的心花怒放,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好,你这孩子,我是越来越喜欢,越来越欣赏了。既然你对我这个老头子的那点儿本事,还感兴趣,那我便通通教给你就是了。以后有什么想学的,想知道的,都可以来问爷爷。”

    姝月在木屋前,看着这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的聊着天,心里说不出的喜悦。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爷爷那么的开心,那么的放松。打从记事起,她便和爷爷在一起相依为命了,她记不清自己父母的音容笑貌,也记不得再年幼时的任何往事。而爷爷平时,虽然总是一副乐呵呵无忧无虑的样子,但是她可以感受到,在爷爷的内心深处,藏着说不出的痛苦和压抑。她虽然很想逗爷爷开心,却没有任何办法,能慰藉老人的心。直到今天,爷爷好像终于找到了那个,可以让他放下重担的人。而这个人也牵动着自己的心弦与喜怒哀乐。

    诗画的到来,让自己的内心开心的不得了,她在心里想着,“如果以后,三个人可以永远这样在一起,那或许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一条大黄鱼跃出水面,在阳光的捕捉下,显得身姿曼妙,就好像当年在御花园中,令百花都羞愧低头的杨玉环一般,明艳动人。三个人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牵动目光。一只盘旋的山鹰,发现了这个胆大又挑衅的猎物,待鱼儿再次沉入水中,山鹰也一个俯冲,疾驰而下,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眼花缭乱。可鱼儿早已重回大湖中,不见了踪影,但山鹰的俯冲还在继续,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借助敏锐的双眼,山鹰不断调整自己俯冲的角度,就在即将入水的瞬间,三个人齐刷刷的屏住了呼吸,山鹰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就在大家想上前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山鹰锐利的鹰爪,死死地抓着刚才那只硕大的黄鱼,跃出水面。显然,因为身上的羽毛沾满了湖水,所以它没了入水前敏捷的速度。这时,一块飞石重重地击打在山鹰的身上,一声凄凉的长嘶,山鹰和大黄鱼先后掉落在地。山鹰还想奋力挣扎着飞起,奈何刚才那一飞石的重击,让它所受的伤太重,早已没了往日的神采和意气风发。

    老人心满意足的走过去,一手抓起还在活蹦乱跳的大黄鱼,一手抓起还在不停煽动翅膀的山鹰,“今天,咱们三个人可以加餐了。”

    诗画竖起大拇指,“山鹰捕鱼,爷爷再后。高,实在是高。”

    老人仰天大笑,“姝月,你不是要和诗画学厨艺吗?爷爷都把食材给你准备好了,你还等什么呢?”

    姝月应声道:“我这草席还差一点点,弄完就去找公子学。”

    山谷中刮起了轻柔的尘卷风,无数飘落在地的山樱花瓣,随气旋升空又落下,此刻就仿佛是在下一场山樱花雨。诗画捡起刚才扔在地上的树枝,缓缓走近尘卷风和花瓣之间,然后舞动树枝。一刹那,这天地间创造的风,仿佛与他有了某种共鸣,又好像是奇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反正,他动,风则动,他停,风亦停,而那些山樱花瓣也随着他的舞动,在天地间翩翩起舞,就好像有了生命一般。

    姝月看得如痴如醉,双眼满含爱意。就连老人,都被这牵动天地的武功引来了兴趣。

    突然,诗画收枝,立于原地不动,上一秒还游动不止的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没有了风的衬托,满天飘起的山樱花瓣,也一瞬间齐刷刷的落了下来。

    姝月被这眼前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忍不住拍动双手,为诗画鼓掌喝彩。

    老人走过来问道:“这又是什么剑术,如此玄妙?”

    诗画藏着笑意说:“爷爷,这不是什么武功剑术,是我们那里的舞蹈。和你们的舞有些类似,也是一种肢体的展示,同样不会伤到别人,但也算是一种身体的锻炼。”

    “难怪我感受不到任何的杀意,只觉得看完心情舒畅。你们那里的舞蹈不错。”此刻老人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因为他发现,诗画总是能带给他,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

    诗画打趣的说:“姝月,你喜不喜欢,想不想学,我教给你啊。”

    姝月停下手中编草席的动作说:“公子只要你教给我,我什么都想跟你学。这样以后,我就又可以给你做饭吃,又可以给你跳你们那里的舞蹈了。”

    一天又一天,转眼就过去了三个多月。初秋的微凉渐渐袭来,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温润的山谷即使在寒冬时节,也不会过于寒冷。空无一物的山樱花树,高傲的在一旁孤芳自赏。时不时会有几只贪玩的云雀,从山崖上面飞下来,落在山樱花树的枝头,让它显得不那么的孤单。但那山樱花树显然是不想被破坏,自己孤独的氛围感,在微风的帮助下,用力地扭动腰肢,来驱赶这些不识趣的小生灵。

    姝月在诗画的指导下,厨艺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八大菜系的制作,诗画倾囊相授,姝月的天赋也极高,很多菜看过一遍,就能精确的掌握火候,和加调料的时机与多少。至于舞蹈,姝月也完全展现出了一种与众不同,独特的风格与美。

    “爷爷,这是我刚和公子新学的一道菜,叫松鼠黄鱼,你快尝尝。”姝月端着自己做的新菜,兴高采烈的从厨房走了出来,她刚刚又被诗画夸奖,所以心情特别的好。

    “快让我尝尝。”老人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好吃,太好吃了。你俩也别忙活了,快点儿坐过来一起吃饭吧。”

    “公子那里再炒个我爱吃的青菜就好了,我去拿干粮,爷爷,你少喝点酒,别忘了每天给你规定的量。不准多喝。”

    老人不情愿的皱皱眉头,附和道:“知道啦,不会多喝的。”

    结果姝月刚一走进厨房,老人就拿起酒壶,赶紧喝了一口。因为诗画酿的酒,实在是太好喝了,老人总是忍不住贪杯,到最后连姝月都开始担心,老人总是喝那么多会对身体不好,所以开始严格管控老人的饮酒量,而老人则总是趁姝月看不见的时候,偷偷喝上两口。

    突然,老人的额头溢满虚汗,他捂住发出剧烈疼痛的腹部,慢慢从木椅上滑落至地面,他咬紧牙关,忍着没有喊出声来。

    诗画和姝月两个人端着饭菜,双双走出门来。他们看见老人蜷缩在地上,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将老人扶起。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爷爷你怎么了?”

    “不知怎的,腹痛难忍,应该过一会儿就好了,不碍事的。”老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不想让他俩担心。

    诗画一眼就看出了病因,但他还是伸手按了一下老人的腹部,“爷爷是这里痛吗?”

    几滴汗水从老人的额间滑落,老人艰难的从嘴里挤出一个字,“是。”

    姝月焦急的问道:“公子,爷爷他没事吧”

    “爷爷,您这个疼痛好不了,但是我有办法治。不过看上去会很凶险,我希望您能相信我。”

    老人握住诗画的手说:“孩子,既然你能给我治,那就安心的治,什么凶险不凶险的,爷爷信得过你。”

    诗画抱起老人说:“姝月,拿上一坛酒,还有厨房的小刀,和我给爷爷做的鱼竿上面的鱼钩,放到木屋的桌子上。”

    “我马上去拿,公子。”

    “爷爷,一会儿你多喝点酒,把自己喝多,然后睡一觉,睡醒就好了,不用害怕,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老人忍着疼痛,半开玩笑的说:“还是你小子懂我,趁机让我可以好好解解馋,是不是。你放心,爷爷什么都不怕,爷爷相信你。当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能让一个肚子疼给吓着了?”

    “公子,都拿来了。”姝月把诗画要的那些东西,一股脑放在桌子上,然后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候着诗画下一步的指示。她知道诗画一定有办法救爷爷的,所以此刻她只要做好她该做的事情就行。

    “把酒拿给爷爷,让他喝,喝到睡着为止,快点儿。”

    “好。”姝月抱起酒坛来到床前,递给老人。其实她心里有很多的疑问,为什么爷爷会突然肚子疼?为什么要拿刀和鱼钩?为什么要让爷爷喝醉?可是她也知道现在根本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她既然选择相信诗画,那就会无条件的去执行,他所要求自己做的每一件事,至于答疑解惑,那是等一切结束后的事情。

    诗画点燃自己用油鸱脂肪做的油灯,小刀和鱼钩反复在火焰上炙烤,他又把棉线侵入白酒中,自己的双手,也在白酒的浇淋中不停搓洗。做完这一切后,他平静的等待着老人喝醉。其实他没有丝毫的慌乱,因为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小手术了,阑尾炎手术。

    “公子,爷爷好像睡着了,我叫了两声,没有理我。”

    “姝月你出去吧,把门关好,不要偷看。等我给爷爷治好之后会叫你的,你放心,一会儿就没事了。”

    姝月迟迟没有起身离开,“公子,如果我在这里不会影响你的话,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诗画为难的说道:“可能画面会有一点血腥,我怕你见了会害怕。”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扰到你的公子,我保证。”姝月目光无比坚定的说。

    “我不是那个意思。算了,你想留下来就留下来吧。那我开始了。”

    姝月安静的退到一边,不在说话,甚至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诗画用小刀切开老人的肚子,熟练的找到阑尾,在不破坏任何血管和神经的情况下,切下阑尾,然后敏捷的用鱼钩串线缝合,整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用多久便完成了手术。他取来姝月种的草药,捣碎之后裹在纱布上,缠在老人的腰间。

    确定一切都弄好后,诗画长舒一口气,转身对早已震惊得无以复加的姝月说,“已经没事了,等爷爷酒劲过去,醒过来就好了。腰上的伤,每天换一次药,差不多半个月就会愈合。”

    无数的冷汗已经彻底打湿了姝月的衣服,整个过程,她强压住内心的波澜壮阔。她相信他,但是刚才的场景还是让她惊骇的说不出话来。

    “傻瓜,就说了让你别看吧。爷爷肚子里有块肉,烂掉了,只能把它切下来,要不然会一直让爷爷疼的死去活来的,最重要的是,这块坏掉的肉如果不切掉,会慢慢让周围的好肉也变坏,到时整个人身体里的肉都变坏了,那就没得救了,知道了吗?”诗画尽量用姝月能够理解的语言解释着。

    “公子,你能把这个也教给我吗?”

    “啊?这你也要学?”诗画不敢相信的问道。

    “因为,如果有一天公子的肉也坏掉了,那姝月就来给公子治疗。”

    “等爷爷醒过来,他要是同意,我就教你。”诗画无奈的说。

    “爷爷肯定会同意的。”

    “那倒也是,你说什么,爷爷都会同意的。好了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诗画疲惫的伸了个懒腰。

    “我就不吃了,公子。”

    “这就吃不下饭了,那你还怎么和我学啊?”诗画带着微微挑衅的口吻说道。

    “我吃!”

    天色渐晚,这一夜两个人睡在草席上,许是太过疲惫,诗画一个翻身抱住了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