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两个疑点
在落日的余晖中，包勉、王朝和马汉回到了开封府衙门。在之前的房间里又是之前的六人。
包勉开始向包拯说起了自己的推论。
“根据陈雄所记录的，我产生了两点疑问……”
马汉急忙问道：
“两点疑问？什么疑问啊？”
“第一，绑匪为什么要求陈雄把赎金送到囚禁陈林的地方？”
“这有什么问题吗？这样一来，绑匪就能在拿到赎金的同时顺便放了陈林，多方便啊。”
包勉稍稍歪着脑袋说道：
“方便？这样真的方便吗？要求陈雄把赎金送到囚禁陈林的地方，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由于官府的监控，绑匪没有拿到赎金，无法熄灭蜡烛，着火烧死陈林。
但绑匪应该也能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却偏偏要求陈雄把赎金送到囚禁陈林的地方。你就不觉得这里头有点古怪？”
“……这么一说还真是。”
“绑匪为什么不把交付赎金的地点和囚禁陈林的地点分开呢？如此一来，就算有捕快盯着交付赎金的地点，绑匪也可以要求陈雄重新交易。
对绑匪来说，人质是非常重要的筹码。因为只有人质在手，他们才能索要赎金。而且绑匪要是害死了人质，在刑法层面的罪名就会一下子严重许多，站在绑匪的角度看，人质死亡应该是他们要尽可能避免的情况。
可绑匪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无法熄灭蜡烛’的境地呢？”
“这么说起来，这个疑问确实合情合理。我总觉得……绑匪像是巴不得交易失败似的。”
王朝回忆道。
“巴不得交易失败？怎么会呢？这太不符合逻辑了吧。”马汉疑惑道。
“是不太符合。”小五也应声道。
“那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绑匪为什么要用猛火油？”
“用猛火油有什么问题啊？”
“如果赎金交易的时候，绑匪进船舱，不小心碰倒蜡烛，或者蜡烛刚好燃到底部，按猛火油的威力，绑匪也会被瞬间烧死的。
绑匪应该很清楚猛火油着起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那他为什么还要在船舱涂满猛火油呢？”
就在这时，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王朝终于缓缓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你刚才提出那么多奇怪的问题，就是因为这两个问题吧！”
“不错，接下来让我们重新梳理下案件。犯罪案大多就是因为钱，情或者仇恨。那这个案件的动机是什么呢？”
包勉说着看着众人问道。
王朝听了之前包勉的分析，说道：“绑匪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得到赎金，杀了陈林，绑匪能得到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性！”马汉两眼放光故作深沉地说道，“杀害陈林，只可能是为了达到那个目的！”
“什么目的？”小五忍不住问道。
“除掉继承人啊！”
“除掉继承人？”
“陈雄如果死了，他的财产就是妻子和儿子的。如果儿子不在了，陈雄的遗产就是他妻子的了。陈氏一个妇人肯定会把遗产交给妹妹陈苗和妹夫武柏管理。”
“你的意思是，本案的真相是陈苗和武柏？”
“没错，绑架撕票，是他们谋杀计划的第一步。之后还会计划杀了陈雄，可以把他伪装成悲伤过度自杀。”
马汉兴奋地说道。
“陈苗和武柏是陈林的姑姑和姑父，早上陈林去私塾的路上，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陈林带走，不会引人注意。时间上刚好对上。
下午他们到陈家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张泽完成。之后陈苗留在陈家就是为了时刻了解案子的情况，武柏回去就是为了杀张泽。”
“有道理啊……”小五很是佩服地赞叹道。他向来是瞧不上马汉的推理能力，可这一会也许真被他猜对了。
然而，王朝冷静地说道：
“我倒有些不敢苟同。”
“为什么啊？”
马汉略显不满。
“你刚才说，真凶的计划是除掉陈雄的继承人陈林，然后杀害陈雄，占有遗产。可如果真是那样，武柏夫妇就必须杀害陈林之后立即对陈雄动手。陈雄和陈氏现在都还年轻，完全有可能再生一个。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陈雄已经把房契抵押了，赎金又被烧了，已经没剩下多少财产了。武柏是陈雄的生意伙伴，肯定很清楚陈家的经济情况。”
“……也是哦。”马汉垂下肩膀，“如果不是为了除掉继承人，那真凶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很好啊！破案就需要这样发散性的思维，合理怀疑任何人。”包勉点点头对马汉表示肯定，接着说道，“情杀有可能吗？”
马汉又活跃起来：
“公子之前提到有可能是陈雄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我想到‘如果陈雄没有报官，绑匪却以官府的监视为借口烧死了陈林，那么大家就一定会察觉到杀害陈林才是绑匪的真正目的。凶手打算如何规避这种风险呢？’
如果凶手自己报官，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陈雄是凶手？”小五感到震惊不已。
“对。绑匪要求的时间，让人送信的时间。陈雄都可以轻松地设定好。
早上其实是陈雄带陈林出城，然后他安排‘闲汉’定好送信时间，信是提前一天就可以写好。然后回家在书房等待事情的发生。”
（“闲汉”相当于现在的跑腿小哥）
“……可陈雄为什么要杀害陈林啊？那可是他的儿子啊！”
“因为陈林不是他的孩子。”
“陈林不是他的孩子？你怎么知道？”
马汉行云流水般叙述道：
“我们可以试着梳理一下陈雄的犯罪经过。案发早餐，陈林走后，陈雄对妻子声称去书房，实际是去追上了陈林，和陈林说今天不用上学了，带他去城外玩。陈林必然心花怒放，乖乖跟着陈雄。然后，陈雄带陈林出城，把他关在了船上。”
“回家后，他就待在书房，等私塾的王先生上门。他算准了王先生负责人的性格，见陈林早上没去上课，中午肯定会来家里询问情况。然后提前安排好送信的时间。”
“等捕快到家中守着时。在我们面前，陈雄扮演了一个因儿子被绑架备受煎熬的父亲。谁都没有对他起疑心。”
“下午，他就按照之前设计好的，交赎金，点燃蜡烛。之后，陈雄见我们从猛火油，很快就会查到张泽身上，就将其杀害。”
陈林到底是不是陈雄的儿子，马汉也给不出证据。
“那陈林的亲生父亲是谁？”小五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的线索出现在陈雄和妹妹陈苗的话里，说‘偶尔过来吃饭’，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
如果陈雄是幕后真凶，那他为什么要在交易当天邀请武柏夫妇来家里呢？人多只会妨碍他行事啊。这么做的背后应该是有某种原因的。”
“假设陈林的亲生父亲是武柏，疑问便会迎刃而解。陈雄把他叫来家里，正是为了观察他得知陈林危在旦夕，备受煎熬的模样。之所以一并请来陈苗，是因为只请武柏会让人起疑。”
“大家不妨回忆一下。得知陈林被绑架后，武柏为了了解调查进展逼问王朝大哥，极力掩饰自己的焦躁。
陈雄说道：‘武柏很喜欢孩子，向来疼爱陈林。’其实武柏如此焦急，只因为陈林是他的孩子。当然，陈雄也很清楚这一点。见武柏痛苦不堪，他肯定在心中大声称快。”
“武柏与陈氏在婚后越走越近，暗中私会，然后便有了陈林。他们唯恐各自的家庭破裂，便决定不再幽会。
我也不知道陈雄是如何发现了陈林并非自己亲生。在此之前，他一直全心全意地爱着妻子和儿子。所以当他发现自己遭到了背叛时，心中定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决定杀了陈林，让妻子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将抵押房契的钱投入火海。他描述中那些对于妻子和儿子的爱，以及失去儿子的痛苦，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都是假的……”
“没错。在案发后，陈雄一直冷眼旁观因痛失爱子苦不堪言的妻子。他扮演了一个哀伤悲痛的父亲，却在内心深处嘲笑着妻子。”
包勉开始向包拯说起了自己的推论。
“根据陈雄所记录的，我产生了两点疑问……”
马汉急忙问道：
“两点疑问？什么疑问啊？”
“第一，绑匪为什么要求陈雄把赎金送到囚禁陈林的地方？”
“这有什么问题吗？这样一来，绑匪就能在拿到赎金的同时顺便放了陈林，多方便啊。”
包勉稍稍歪着脑袋说道：
“方便？这样真的方便吗？要求陈雄把赎金送到囚禁陈林的地方，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由于官府的监控，绑匪没有拿到赎金，无法熄灭蜡烛，着火烧死陈林。
但绑匪应该也能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却偏偏要求陈雄把赎金送到囚禁陈林的地方。你就不觉得这里头有点古怪？”
“……这么一说还真是。”
“绑匪为什么不把交付赎金的地点和囚禁陈林的地点分开呢？如此一来，就算有捕快盯着交付赎金的地点，绑匪也可以要求陈雄重新交易。
对绑匪来说，人质是非常重要的筹码。因为只有人质在手，他们才能索要赎金。而且绑匪要是害死了人质，在刑法层面的罪名就会一下子严重许多，站在绑匪的角度看，人质死亡应该是他们要尽可能避免的情况。
可绑匪为什么要把自己置于‘无法熄灭蜡烛’的境地呢？”
“这么说起来，这个疑问确实合情合理。我总觉得……绑匪像是巴不得交易失败似的。”
王朝回忆道。
“巴不得交易失败？怎么会呢？这太不符合逻辑了吧。”马汉疑惑道。
“是不太符合。”小五也应声道。
“那第二个问题呢？”
“第二，绑匪为什么要用猛火油？”
“用猛火油有什么问题啊？”
“如果赎金交易的时候，绑匪进船舱，不小心碰倒蜡烛，或者蜡烛刚好燃到底部，按猛火油的威力，绑匪也会被瞬间烧死的。
绑匪应该很清楚猛火油着起来后会发生什么情况，那他为什么还要在船舱涂满猛火油呢？”
就在这时，在一旁默默听着的王朝终于缓缓开口道：
“原来是这样……你刚才提出那么多奇怪的问题，就是因为这两个问题吧！”
“不错，接下来让我们重新梳理下案件。犯罪案大多就是因为钱，情或者仇恨。那这个案件的动机是什么呢？”
包勉说着看着众人问道。
王朝听了之前包勉的分析，说道：“绑匪的目的如果不是为了得到赎金，杀了陈林，绑匪能得到什么？”
“只有一种可能性！”马汉两眼放光故作深沉地说道，“杀害陈林，只可能是为了达到那个目的！”
“什么目的？”小五忍不住问道。
“除掉继承人啊！”
“除掉继承人？”
“陈雄如果死了，他的财产就是妻子和儿子的。如果儿子不在了，陈雄的遗产就是他妻子的了。陈氏一个妇人肯定会把遗产交给妹妹陈苗和妹夫武柏管理。”
“你的意思是，本案的真相是陈苗和武柏？”
“没错，绑架撕票，是他们谋杀计划的第一步。之后还会计划杀了陈雄，可以把他伪装成悲伤过度自杀。”
马汉兴奋地说道。
“陈苗和武柏是陈林的姑姑和姑父，早上陈林去私塾的路上，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陈林带走，不会引人注意。时间上刚好对上。
下午他们到陈家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张泽完成。之后陈苗留在陈家就是为了时刻了解案子的情况，武柏回去就是为了杀张泽。”
“有道理啊……”小五很是佩服地赞叹道。他向来是瞧不上马汉的推理能力，可这一会也许真被他猜对了。
然而，王朝冷静地说道：
“我倒有些不敢苟同。”
“为什么啊？”
马汉略显不满。
“你刚才说，真凶的计划是除掉陈雄的继承人陈林，然后杀害陈雄，占有遗产。可如果真是那样，武柏夫妇就必须杀害陈林之后立即对陈雄动手。陈雄和陈氏现在都还年轻，完全有可能再生一个。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陈雄已经把房契抵押了，赎金又被烧了，已经没剩下多少财产了。武柏是陈雄的生意伙伴，肯定很清楚陈家的经济情况。”
“……也是哦。”马汉垂下肩膀，“如果不是为了除掉继承人，那真凶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呢……”
“很好啊！破案就需要这样发散性的思维，合理怀疑任何人。”包勉点点头对马汉表示肯定，接着说道，“情杀有可能吗？”
马汉又活跃起来：
“公子之前提到有可能是陈雄自导自演了这一出戏。我想到‘如果陈雄没有报官，绑匪却以官府的监视为借口烧死了陈林，那么大家就一定会察觉到杀害陈林才是绑匪的真正目的。凶手打算如何规避这种风险呢？’
如果凶手自己报官，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陈雄是凶手？”小五感到震惊不已。
“对。绑匪要求的时间，让人送信的时间。陈雄都可以轻松地设定好。
早上其实是陈雄带陈林出城，然后他安排‘闲汉’定好送信时间，信是提前一天就可以写好。然后回家在书房等待事情的发生。”
（“闲汉”相当于现在的跑腿小哥）
“……可陈雄为什么要杀害陈林啊？那可是他的儿子啊！”
“因为陈林不是他的孩子。”
“陈林不是他的孩子？你怎么知道？”
马汉行云流水般叙述道：
“我们可以试着梳理一下陈雄的犯罪经过。案发早餐，陈林走后，陈雄对妻子声称去书房，实际是去追上了陈林，和陈林说今天不用上学了，带他去城外玩。陈林必然心花怒放，乖乖跟着陈雄。然后，陈雄带陈林出城，把他关在了船上。”
“回家后，他就待在书房，等私塾的王先生上门。他算准了王先生负责人的性格，见陈林早上没去上课，中午肯定会来家里询问情况。然后提前安排好送信的时间。”
“等捕快到家中守着时。在我们面前，陈雄扮演了一个因儿子被绑架备受煎熬的父亲。谁都没有对他起疑心。”
“下午，他就按照之前设计好的，交赎金，点燃蜡烛。之后，陈雄见我们从猛火油，很快就会查到张泽身上，就将其杀害。”
陈林到底是不是陈雄的儿子，马汉也给不出证据。
“那陈林的亲生父亲是谁？”小五问道。
“关于这个问题的线索出现在陈雄和妹妹陈苗的话里，说‘偶尔过来吃饭’，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
如果陈雄是幕后真凶，那他为什么要在交易当天邀请武柏夫妇来家里呢？人多只会妨碍他行事啊。这么做的背后应该是有某种原因的。”
“假设陈林的亲生父亲是武柏，疑问便会迎刃而解。陈雄把他叫来家里，正是为了观察他得知陈林危在旦夕，备受煎熬的模样。之所以一并请来陈苗，是因为只请武柏会让人起疑。”
“大家不妨回忆一下。得知陈林被绑架后，武柏为了了解调查进展逼问王朝大哥，极力掩饰自己的焦躁。
陈雄说道：‘武柏很喜欢孩子，向来疼爱陈林。’其实武柏如此焦急，只因为陈林是他的孩子。当然，陈雄也很清楚这一点。见武柏痛苦不堪，他肯定在心中大声称快。”
“武柏与陈氏在婚后越走越近，暗中私会，然后便有了陈林。他们唯恐各自的家庭破裂，便决定不再幽会。
我也不知道陈雄是如何发现了陈林并非自己亲生。在此之前，他一直全心全意地爱着妻子和儿子。所以当他发现自己遭到了背叛时，心中定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他决定杀了陈林，让妻子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甚至不惜将抵押房契的钱投入火海。他描述中那些对于妻子和儿子的爱，以及失去儿子的痛苦，都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都是假的……”
“没错。在案发后，陈雄一直冷眼旁观因痛失爱子苦不堪言的妻子。他扮演了一个哀伤悲痛的父亲，却在内心深处嘲笑着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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