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杀良冒功
孟千总这是要扯虎皮冒军功？
这是所有人看到孟千总提着一张虎皮出来时，下意识冒出的想法。
不谈那洞窟中阵阵熊吼；
纵然藏了一只老虎，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剥皮。
因此这张虎皮多半是早有准备。
“孟、孟千总，您这是？”
赵百户结结巴巴问道，目光盯着那虎皮，心脏狂跳。
“虎妖啊，赵百户不认得了？”
孟千总笑眯眯的提着虎皮问道。
赵百户笑容骤僵，半晌，挤出一丝笑容道：“孟、孟千总，您可能认错了，那虎妖长逾丈许，毛皮灿如黄金，这只应该……不是那只虎妖。”
孟千总一脸惊讶之色：“不是？你确定瞧仔细了？”
赵百户眼中闪过几分纠结，还是忐忑道：“应该不是。”
孟千总表情逐渐收敛起来，半晌轻笑道：“当今这世道，一片污浊不堪。吴副使与我说你这人刚正不阿，本将还闻之不信，这几日试探下来，果然是人中龙凤，这虎妖之功，你有资格与某共享，事后可愿来本将麾下做事？”
赵百户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吴副使待我不薄……”
“哎！”
话还未说完，就被孟千总打断：“吴副使与我情同手足，无需顾虑，就这么定了，州军功劳多，以你的能力，前途不可限量。”
“这……”
赵百户闻言表情涨红，拱手作揖间，一道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令他表情骤僵。
低头看去，一柄明晃晃的军刀，直插心脏，穿膛而出。
“你是一把好刀，可惜，伤人亦伤主。吴副使念在同僚一场，不忍下手，这才托我代为处理。你也不要怨我，我给了你无数投状机会，可惜，你都视而不见。记住了，心软穷半生，财发狠心人，下辈子，学着点。”
孟千总低着头，仿佛在叮嘱吩咐后辈，语气温和，笑如弥勒。
在甲子高手面前，赵百户气血完全被锁住，连舍命一击都做不到，只能绝望的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逝去。
“啪嗒！”
倏地，一道枯枝断裂声传来。
却见正悄无声息后退的方元道长，时运不济的踩到了一根枯枝。
“道长，这是要去哪里呀！”
孟千总看了不看，自顾自的拔出军刀，以手中虎皮擦拭血迹。
“咻！”
方元脸色煞白，哪里还敢回答？猛然转身，便是“嗖”的一声，狂奔而去。
肩头玄猫差点被甩了下来。
“追！”
孟千总一声低喝，身影如隼，直扑而去。
不料，尚未靠近，一道符箓骤然凭空幻化而出，于虚空中凝结为一道电蛇，当空劈下，欲荡宵小。
“哗！”
孟千总面无表情，看似臃肿身躯却灵巧如猫，轻轻一个侧身轻松躲过，而后迅疾如电，追索而去。
麾下军卒更是亦步亦趋而去。
不过弹指间，一群人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扑棱棱……”
没多久，一阵拍打翅膀声传来。
一只鹰隼落了下来，玄爪如钩，刺破皮肤。
它低头看着倒在枯枝败叶上，至死依旧满脸不甘和绝望的赵百户，漆黑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下一秒，已经气绝而亡的赵百户，猛然睁开双眼，一抹妖气荡漾其间。
……
“贫道乃出家之人，不染俗事，孟千总又何必咄咄逼人？”
方元道长一边狂奔，一边开口乞和。
“既然是出家之人，为何参与秋闱巡视，又为何出现在这里？本将最烦你们这帮牛鼻子，满口清心寡欲，心中的欲望比谁都可怕！”
孟千总冷笑不已，身影一步步欺近方元道长。
若非方元数次变道，只怕已经被追上。
然而即便如此，恍如鸿沟的修为差距，依旧令他难以甩开孟千总，在一个下坡路段，他猛然转身，甩出一道符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刺啦”
霎时，一道金光如雷霆，笔直劈向孟千总。
这一击太快了，快得本来不及闪避。
然而孟千总能爬上营千总之位，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他面无表情，猛然抽刀，劈砍而去，刀刃切过，金光竟一分为二，胡乱劈在荒野古木上。
“走！”
与此同时，方元也猛然将玄猫甩了出去。
这一甩，显然用了巧劲。
玄猫在空中身躯略一翻转，四爪如钩，已然挂在一棵粗硕古木之上。
都云谏深知，此时，他唯有逃之夭夭，才有可能为方元师兄分担一丝压力。
因为他来不及犹豫，身影敏捷如猴，向林中深处狂奔而去。
“好胆！”
一声怒喝自身后传来。
下一秒，有雷鸣虎啸之音传来，在一阵急促且激烈的嘈杂声中，搏斗之音，戛然而止。
都云谏心中一沉。
“唉！”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脖颈间的八角荡妖铃取下，随意挂在一团茂密枝叶中，身影当即跳跃而去。
他腾挪转移没多久，一声呼啸破空声传来。
惊鸿一瞥间，都云谏看清来物，那是一柄长矛，长矛的背后，孟千总还未收回抛投动作。
“噗！”
利矛穿胸，前一刻，还呈抛物线的玄猫，后一刻，笔直改变运行轨迹，被死死的钉在树干上。
“大人找到了。”
没多久，有军卒寻来，三下五除二，爬上树枝，摘下玄猫。
孟千总冷眼看着这只不起眼的狸奴，冷笑道：“赏你们了！”
“谢大人厚爱！”
几个军卒连忙拱手，欣喜不已。
这可不是普通猫皮，乃是玄猫精，皮虽小，但作顶帽子绰绰有余，如今时令正好已经入秋，寒潮将至，城中贵人肯定喜欢。
当下，军卒们拎着猫尸，在孟千总吩咐下，将白云观方元道士毁尸灭迹，而后又原路返回，打算如法炮制，毁尸赵百户。
怎料，随着一行人，返回原地，所有人蓦然僵住。
“人呢？”
孟千总脸色一寒，看向麾下。
其中一名军卒连忙走近，趴在地上一阵嗅闻之后，抬头道：“大人，有妖气，怕是被山中精怪掠走吃了。”
孟千总皱了皱眉。
走近一番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一抹淡淡妖气。
他有心追踪，奈何这缕小妖无根无源，仿佛从天而降，再看四周也并无拖拽痕迹，心中顿时了然。
“也罢，既然借了它们的名声，送些吃食也是理所当然。”
孟千总自言自语道，仿佛在自我说服。
……
……
山深林茂，秋蝉嘶鸣。
在一块乱石堆中，赵百户盘膝坐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巨石上，正闭眼打坐。
此时此刻，占据他心神的赫然正是都云谏。
说起来，他一直渴望一具新鲜尸体，作为行走人间皮囊，但他没想到，这具尸体来得这么快。
他点化了赵百户的大脑，以控肉躯，又点化他的心脏，借妖邪之力，继续为皮囊工作。
因为点化时机太巧。
赵百户这具身体，说是死尸，其实就是一具活死人。
除了心脏之外，其他脏器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因此当心脏成精，再次为身躯供血之后，这具身体等若活人。
这还不是令都云谏惊喜之处。
最令他惊喜的是，他在赵百户体内发现了尚未完全逸散的法力真元。
当他以拜月瞻星之法调动时，完全可以调动起来，只是过程凝涩，极不顺手。
尝试以鬼魅之躯修行过《麒虎变》的都云谏，立马便察觉出来，这应该是功法冲突以及和肉身不契所致。
只要他修行赵百户功法，足以调动这股力量。
当他询问“脑子精”时，读取的硬件信息也确实如此。
除此以外，他点化赵百户的时机，还是慢了点，造成部分真元流失。
原来赵百户足有三十年修为，可惜，身死道消之际，失去约束的真元，自然随之流失。
因此当都云谏占据之后，已然失去了五年修为。
只余下二十五年道行。
这让都云谏“捡尸”组建高手大军的愿望落空。
或者说，捡尸可以，但必须得捡新鲜尸体，最好在死亡刹那间便点化的尸身，方能留住修为。
“赵百户，说说你的来历。”
检查完这具皮囊的都云谏，开始打探整理起赵百户的身世来历。
“是，大王。”
“吾名赵天易，乃江北县赵氏嫡子……任云州江北坡碉卫所百户，麾下总旗两支，每支五十人……”
赵百户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过往，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讲述别人。
事实上，它也确实在讲述别人。
都云谏默默听着，许久，幽幽叹了一口气。
赵天易出身寒门。
父亲乃江北县监狱胥吏，家中小有薄产。
说是寒门，实际上，妥妥富二代公子哥。
他从小不喜读书，喜欢舞枪弄棒，最终走了武举路子，进了州军。
因为天赋好，加上家中颇有钱财支持，一路顺风顺水，跻身百户之位。
这次跨县秋闱巡视，错失舞弊之功的他，又借着家中关系，再次搭上宣恩司副使的路子，再次进了剿妖队伍。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顺风功劳，谁曾想，竟然殒命荒野，将大好前程葬送。
“终究是未经社会毒打啊！纵然不认同那混账，先应下保命也好啊！”
都云谏叹息不已，心中毫无怜悯之情。
因为这厮他方元师兄也殒命这荒野之中，深知惨遭毁尸灭迹，点化不得。
或者说，即便能点化，都云谏也不会点化渎尸。
他和方元师兄相识不过月余，说感情深厚，那是骗人的。
但他也不是石头，毫无感觉。
白云观待他不薄。
方元师兄也是尽心教他云篆，乃至功法。
称一句情深义厚毫不为过。
“师兄，若有机会，我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都云谏呢喃道。
脑海中，已经开始思索起接下来打算。
白云观是不能去。
可不回白云观，顶着赵天易这张脸庞，难不成在深山老林学贝爷，荒野求生？
都云谏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一直渴望人类皮囊，不就是为了混入人类社会，求取修行之法，寻找回家途径？
“或许，我完全可以顶着赵百户这张脸，重回江北坡碉卫所？”
思绪徜徉间，都云谏心中一动，倏然生出一个冒险想法。
“孟千户既杀赵百户，事后多半会将责任推卸给虎妖身上，如此一来，我若能趁他上报之后，再突然现身，他又能奈我何？”
“总不能再推翻自己之前的口供，上报我乃逃兵吧？”
“往后不在一个体系，他再想来杀我，可就不容易了，除非他敢屠尽卫所兵卒，可如此一来，那就是惊天大案，晾他也不敢。”
“如此一来，虽然依旧需要小心翼翼，但也终究有官职护身，总比流浪荒野强多了。”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孟千总万一上报赵百户临阵脱逃怎么办？”
“这厮如此心黑胆大，还真有可能这么做啊？”
“唔，如此看来暂时还是不要现身，等到消息确定之后再说。”
思绪定，都云谏并未立即动身。
而是在山里守了一夜，估摸着孟千总已经离去之后，随即点化一只麻雀精，将玄猫藏起的八角荡妖铃收了回来。
而后又在山里点化了一头紫貂，作为围脖挂件，遮掩可能暴露的妖气。
其实他本来想找黄鼠狼来着。
毕竟有黄五爷在前，令他对黄鼠狼印象颇佳。
怎料，找到一头黄鼠狼时，那玩意见他就跑，跑就罢了，还放屁，那刺鼻恶臭，令都云谏果断放弃。
赶巧，又撞上了紫貂，瞧着颇为可爱，当即点化收下。
这说是紫貂，其实乃是棕黑色，在阳光照射下时，隐隐透着一抹紫色，故而得名紫貂。
都云谏随意将紫貂挂在肩膀上，感觉时间差不多之后，当即，往山外走去。
在鹰隼开道下，一路有惊无险离开潭谷峡。
谨慎起见，他并未返回云台县，而是前往卞县天同庵，借邵香珍之手，准备了一套平民衣衫作为遮掩。
而后这才抄小道，步行往江北县行去。
江北县距离卞城不算太远，仅百余里，若有良驹代步，旦夕可达。
可惜，他身上虽有钱财，奈何普通马匹脚力太差，还不如他的双腿，点化为精怪又没那本事，只能作罢。
这是所有人看到孟千总提着一张虎皮出来时，下意识冒出的想法。
不谈那洞窟中阵阵熊吼；
纵然藏了一只老虎，也不可能这么快完成剥皮。
因此这张虎皮多半是早有准备。
“孟、孟千总，您这是？”
赵百户结结巴巴问道，目光盯着那虎皮，心脏狂跳。
“虎妖啊，赵百户不认得了？”
孟千总笑眯眯的提着虎皮问道。
赵百户笑容骤僵，半晌，挤出一丝笑容道：“孟、孟千总，您可能认错了，那虎妖长逾丈许，毛皮灿如黄金，这只应该……不是那只虎妖。”
孟千总一脸惊讶之色：“不是？你确定瞧仔细了？”
赵百户眼中闪过几分纠结，还是忐忑道：“应该不是。”
孟千总表情逐渐收敛起来，半晌轻笑道：“当今这世道，一片污浊不堪。吴副使与我说你这人刚正不阿，本将还闻之不信，这几日试探下来，果然是人中龙凤，这虎妖之功，你有资格与某共享，事后可愿来本将麾下做事？”
赵百户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吴副使待我不薄……”
“哎！”
话还未说完，就被孟千总打断：“吴副使与我情同手足，无需顾虑，就这么定了，州军功劳多，以你的能力，前途不可限量。”
“这……”
赵百户闻言表情涨红，拱手作揖间，一道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令他表情骤僵。
低头看去，一柄明晃晃的军刀，直插心脏，穿膛而出。
“你是一把好刀，可惜，伤人亦伤主。吴副使念在同僚一场，不忍下手，这才托我代为处理。你也不要怨我，我给了你无数投状机会，可惜，你都视而不见。记住了，心软穷半生，财发狠心人，下辈子，学着点。”
孟千总低着头，仿佛在叮嘱吩咐后辈，语气温和，笑如弥勒。
在甲子高手面前，赵百户气血完全被锁住，连舍命一击都做不到，只能绝望的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逝去。
“啪嗒！”
倏地，一道枯枝断裂声传来。
却见正悄无声息后退的方元道长，时运不济的踩到了一根枯枝。
“道长，这是要去哪里呀！”
孟千总看了不看，自顾自的拔出军刀，以手中虎皮擦拭血迹。
“咻！”
方元脸色煞白，哪里还敢回答？猛然转身，便是“嗖”的一声，狂奔而去。
肩头玄猫差点被甩了下来。
“追！”
孟千总一声低喝，身影如隼，直扑而去。
不料，尚未靠近，一道符箓骤然凭空幻化而出，于虚空中凝结为一道电蛇，当空劈下，欲荡宵小。
“哗！”
孟千总面无表情，看似臃肿身躯却灵巧如猫，轻轻一个侧身轻松躲过，而后迅疾如电，追索而去。
麾下军卒更是亦步亦趋而去。
不过弹指间，一群人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
“扑棱棱……”
没多久，一阵拍打翅膀声传来。
一只鹰隼落了下来，玄爪如钩，刺破皮肤。
它低头看着倒在枯枝败叶上，至死依旧满脸不甘和绝望的赵百户，漆黑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
下一秒，已经气绝而亡的赵百户，猛然睁开双眼，一抹妖气荡漾其间。
……
“贫道乃出家之人，不染俗事，孟千总又何必咄咄逼人？”
方元道长一边狂奔，一边开口乞和。
“既然是出家之人，为何参与秋闱巡视，又为何出现在这里？本将最烦你们这帮牛鼻子，满口清心寡欲，心中的欲望比谁都可怕！”
孟千总冷笑不已，身影一步步欺近方元道长。
若非方元数次变道，只怕已经被追上。
然而即便如此，恍如鸿沟的修为差距，依旧令他难以甩开孟千总，在一个下坡路段，他猛然转身，甩出一道符箓。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
“刺啦”
霎时，一道金光如雷霆，笔直劈向孟千总。
这一击太快了，快得本来不及闪避。
然而孟千总能爬上营千总之位，又岂是浪得虚名之辈？
他面无表情，猛然抽刀，劈砍而去，刀刃切过，金光竟一分为二，胡乱劈在荒野古木上。
“走！”
与此同时，方元也猛然将玄猫甩了出去。
这一甩，显然用了巧劲。
玄猫在空中身躯略一翻转，四爪如钩，已然挂在一棵粗硕古木之上。
都云谏深知，此时，他唯有逃之夭夭，才有可能为方元师兄分担一丝压力。
因为他来不及犹豫，身影敏捷如猴，向林中深处狂奔而去。
“好胆！”
一声怒喝自身后传来。
下一秒，有雷鸣虎啸之音传来，在一阵急促且激烈的嘈杂声中，搏斗之音，戛然而止。
都云谏心中一沉。
“唉！”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将脖颈间的八角荡妖铃取下，随意挂在一团茂密枝叶中，身影当即跳跃而去。
他腾挪转移没多久，一声呼啸破空声传来。
惊鸿一瞥间，都云谏看清来物，那是一柄长矛，长矛的背后，孟千总还未收回抛投动作。
“噗！”
利矛穿胸，前一刻，还呈抛物线的玄猫，后一刻，笔直改变运行轨迹，被死死的钉在树干上。
“大人找到了。”
没多久，有军卒寻来，三下五除二，爬上树枝，摘下玄猫。
孟千总冷眼看着这只不起眼的狸奴，冷笑道：“赏你们了！”
“谢大人厚爱！”
几个军卒连忙拱手，欣喜不已。
这可不是普通猫皮，乃是玄猫精，皮虽小，但作顶帽子绰绰有余，如今时令正好已经入秋，寒潮将至，城中贵人肯定喜欢。
当下，军卒们拎着猫尸，在孟千总吩咐下，将白云观方元道士毁尸灭迹，而后又原路返回，打算如法炮制，毁尸赵百户。
怎料，随着一行人，返回原地，所有人蓦然僵住。
“人呢？”
孟千总脸色一寒，看向麾下。
其中一名军卒连忙走近，趴在地上一阵嗅闻之后，抬头道：“大人，有妖气，怕是被山中精怪掠走吃了。”
孟千总皱了皱眉。
走近一番仔细观察，果然发现一抹淡淡妖气。
他有心追踪，奈何这缕小妖无根无源，仿佛从天而降，再看四周也并无拖拽痕迹，心中顿时了然。
“也罢，既然借了它们的名声，送些吃食也是理所当然。”
孟千总自言自语道，仿佛在自我说服。
……
……
山深林茂，秋蝉嘶鸣。
在一块乱石堆中，赵百户盘膝坐在一块长满苔藓的巨石上，正闭眼打坐。
此时此刻，占据他心神的赫然正是都云谏。
说起来，他一直渴望一具新鲜尸体，作为行走人间皮囊，但他没想到，这具尸体来得这么快。
他点化了赵百户的大脑，以控肉躯，又点化他的心脏，借妖邪之力，继续为皮囊工作。
因为点化时机太巧。
赵百户这具身体，说是死尸，其实就是一具活死人。
除了心脏之外，其他脏器几乎没有任何损伤。
因此当心脏成精，再次为身躯供血之后，这具身体等若活人。
这还不是令都云谏惊喜之处。
最令他惊喜的是，他在赵百户体内发现了尚未完全逸散的法力真元。
当他以拜月瞻星之法调动时，完全可以调动起来，只是过程凝涩，极不顺手。
尝试以鬼魅之躯修行过《麒虎变》的都云谏，立马便察觉出来，这应该是功法冲突以及和肉身不契所致。
只要他修行赵百户功法，足以调动这股力量。
当他询问“脑子精”时，读取的硬件信息也确实如此。
除此以外，他点化赵百户的时机，还是慢了点，造成部分真元流失。
原来赵百户足有三十年修为，可惜，身死道消之际，失去约束的真元，自然随之流失。
因此当都云谏占据之后，已然失去了五年修为。
只余下二十五年道行。
这让都云谏“捡尸”组建高手大军的愿望落空。
或者说，捡尸可以，但必须得捡新鲜尸体，最好在死亡刹那间便点化的尸身，方能留住修为。
“赵百户，说说你的来历。”
检查完这具皮囊的都云谏，开始打探整理起赵百户的身世来历。
“是，大王。”
“吾名赵天易，乃江北县赵氏嫡子……任云州江北坡碉卫所百户，麾下总旗两支，每支五十人……”
赵百户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过往，语气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在讲述别人。
事实上，它也确实在讲述别人。
都云谏默默听着，许久，幽幽叹了一口气。
赵天易出身寒门。
父亲乃江北县监狱胥吏，家中小有薄产。
说是寒门，实际上，妥妥富二代公子哥。
他从小不喜读书，喜欢舞枪弄棒，最终走了武举路子，进了州军。
因为天赋好，加上家中颇有钱财支持，一路顺风顺水，跻身百户之位。
这次跨县秋闱巡视，错失舞弊之功的他，又借着家中关系，再次搭上宣恩司副使的路子，再次进了剿妖队伍。
本以为十拿九稳的顺风功劳，谁曾想，竟然殒命荒野，将大好前程葬送。
“终究是未经社会毒打啊！纵然不认同那混账，先应下保命也好啊！”
都云谏叹息不已，心中毫无怜悯之情。
因为这厮他方元师兄也殒命这荒野之中，深知惨遭毁尸灭迹，点化不得。
或者说，即便能点化，都云谏也不会点化渎尸。
他和方元师兄相识不过月余，说感情深厚，那是骗人的。
但他也不是石头，毫无感觉。
白云观待他不薄。
方元师兄也是尽心教他云篆，乃至功法。
称一句情深义厚毫不为过。
“师兄，若有机会，我定会为你报仇雪恨。”
都云谏呢喃道。
脑海中，已经开始思索起接下来打算。
白云观是不能去。
可不回白云观，顶着赵天易这张脸庞，难不成在深山老林学贝爷，荒野求生？
都云谏下意识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一直渴望人类皮囊，不就是为了混入人类社会，求取修行之法，寻找回家途径？
“或许，我完全可以顶着赵百户这张脸，重回江北坡碉卫所？”
思绪徜徉间，都云谏心中一动，倏然生出一个冒险想法。
“孟千户既杀赵百户，事后多半会将责任推卸给虎妖身上，如此一来，我若能趁他上报之后，再突然现身，他又能奈我何？”
“总不能再推翻自己之前的口供，上报我乃逃兵吧？”
“往后不在一个体系，他再想来杀我，可就不容易了，除非他敢屠尽卫所兵卒，可如此一来，那就是惊天大案，晾他也不敢。”
“如此一来，虽然依旧需要小心翼翼，但也终究有官职护身，总比流浪荒野强多了。”
“现在唯一不确定的是，孟千总万一上报赵百户临阵脱逃怎么办？”
“这厮如此心黑胆大，还真有可能这么做啊？”
“唔，如此看来暂时还是不要现身，等到消息确定之后再说。”
思绪定，都云谏并未立即动身。
而是在山里守了一夜，估摸着孟千总已经离去之后，随即点化一只麻雀精，将玄猫藏起的八角荡妖铃收了回来。
而后又在山里点化了一头紫貂，作为围脖挂件，遮掩可能暴露的妖气。
其实他本来想找黄鼠狼来着。
毕竟有黄五爷在前，令他对黄鼠狼印象颇佳。
怎料，找到一头黄鼠狼时，那玩意见他就跑，跑就罢了，还放屁，那刺鼻恶臭，令都云谏果断放弃。
赶巧，又撞上了紫貂，瞧着颇为可爱，当即点化收下。
这说是紫貂，其实乃是棕黑色，在阳光照射下时，隐隐透着一抹紫色，故而得名紫貂。
都云谏随意将紫貂挂在肩膀上，感觉时间差不多之后，当即，往山外走去。
在鹰隼开道下，一路有惊无险离开潭谷峡。
谨慎起见，他并未返回云台县，而是前往卞县天同庵，借邵香珍之手，准备了一套平民衣衫作为遮掩。
而后这才抄小道，步行往江北县行去。
江北县距离卞城不算太远，仅百余里，若有良驹代步，旦夕可达。
可惜，他身上虽有钱财，奈何普通马匹脚力太差，还不如他的双腿，点化为精怪又没那本事，只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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