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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还魂而归

    若问江北县最风光的世家是谁?

    江北狱扒皮——赵氏,定然榜上有名。

    都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县官。

    实际上,应该是铁打的三班六房,流水的县官老爷。

    江北赵氏家主赵典正是在这六房之一的监狱当差。

    如无意外,赵典嫡子赵天易多半也会在父亲老后,子承父业,接替父亲,成为一名拿着微薄薪水的狱卒。

    然而也不知赵氏做了什么善事积了什么德,赵天易竟在武举乡试中高中解元。

    自此“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一时间,可谓风头无量。

    要知道,在大庸朝,武举地位远远不如文举,时而被废,时而恢复。

    历代武职也多半由世荫承袭,或军户、行伍者补充。

    因此留给寒门的机会属实不多。

    赵天易也是争气。

    不过十余年便迈入百户之列,官拜六品。

    官职比江北县令还大半级。

    堪称光宗耀祖。

    赵天易父亲赵典也因此坐上司狱之职,官居从九品。

    便是如此显赫世家,今儿一早,突然满邸挂白,素车白马,一眼望去,尽是披麻戴孝。

    路过行人瞧见这景色,掐指一算,狱扒皮差不多五十有几,正是归西之时岁,还真是普天同庆啊!

    然而一看挽联,顿时又惊疑不定起来。

    便见那挽联写道:

    ——人间府第失慈爱,天宫仙班多善仁。

    失慈爱?

    这是……死了小辈?

    哪个小辈当得起如此规模的丧礼?

    在大家惊疑不定中,一个足以震惊江北,乃至改变江北县格局的消息,随丧事轰动全城。

    ——江北赵氏顶梁柱赵百户赵天易死了!

    “赵百户……当真死了?”

    “俺还能诓你不成?不信你去瞧瞧那挽联?!”

    “我听说,那赵百户武艺高强,当年还是咱县的解元,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据说,云台县那边出了一头吊睛白额大虫,还成了精,一声虎啸,千万伥鬼云集,端是威风了得!朝廷派兵几次都剿灭不得。这不,最近又派了大内高手而去,赵百户因为参与过围剿,也一并派了过去,怎料就是这一次遇到了那大虫……听说赵百户那叫一个惨啊,死无全尸,五脏六腑洒了一地!”

    “啊?”

    “那大虫有这么厉害?”

    “不信?之前秋闱吃了那么多读书人,你没听说?”

    “要我说,那赵天易说不得就是个……买官,以前都是人考核,这次遇到了不讲理,不认钱的虎考官,你说说,还能讨到好?”

    “这说法有意思……”

    酒楼中,嘬着小酒,吹着牛皮的食客们,议论着江北县今日最劲爆消息。

    谈到兴起时,手舞足蹈者不在少数。

    ……

    ……

    与此同时,江北赵氏宅邸门前,车马如云,吊丧者无数。

    江北有头有脸之人,几乎皆云集而来。

    仔细看去,除了极少数人外,大多数脸上根本看不到悲伤之色,更多的更像是在走世俗流程。

    喁喁低哝,乃至窃笑私语者不在少数。

    相较于平民百姓的看热闹,他们更多的是幸灾乐祸,乃至心生贪婪。

    失去赵天易的赵家,完了。

    这场丧礼之后,赵氏还能维持几分颜面,全看昔日积攒了几分人情。

    然而再多的人情,在日薄西山之下,也难撑将倾大厦!

    事实上此时的赵家,已然濒临崩溃。

    硕果仅存的脊梁骨——赵典,哪里还有往日的精明强干?

    他跪坐在帷幄内的灵柩旁,目光呆滞,对于吊丧者几乎置若罔闻。

    只有身后亲族提醒时,才会恍如提线木偶般,跪拜还礼。

    事实上,跪在棺柩两边稽颡的赵氏亲族,一个个也好不到哪里,心中的震惊和惶恐已然多过悲伤。

    “皂班书吏田喜春,吊丧!”

    一声唱名声起,在江北县也算小有权势的胥吏,迈入灵堂,叩首吊唁。

    待吊唁完毕,他看着失魂落魄的赵典,有心宽慰几句,话到嘴边,最终生生咽了下去。

    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欲走,不想,又一声唱名,令他神色一惊,连忙退到一旁,俨然不急着走了。

    “江北县令许大人,吊丧!”

    这一声唱名,亦令赵氏族人激动起来。

    一个个抬头望去。

    便见一身便服的许县令,龙行虎步而来。

    他神情严肃的走到灵柩面前,郑重跪下吊唁,待叩首之后,随即起身走到赵典面前,道:“赵司狱,节哀顺变!”

    许是官威所冲,目光呆滞的赵典,茫然抬头间,终于收回一点精气神儿,回道:“承蒙老爷挂念,卑职无碍。”

    许县令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赵天易的衣冠冢,道:

    “赵天易乃我江北之骄子,麾下卫所护我江北之平安,可谓劳苦功高。如今又为我大庸百姓舍身虎口,其之忠肝义胆,天地可鉴,实乃武人典范!”

    许县令顿了顿,拍了拍赵典肩膀,一脸意味深长道:

    “赵司狱莫要悲伤过度,身体要紧!这样吧,天易葬礼过后,本官允你休沐两年,调养身体。”

    此言一出,饶是赵典悲伤至极,依旧被惊得陡然瞪大双眼,满脸不可思议。

    灵堂内,懵懂之人还感慨许县令高风亮节;

    精于庙堂勾当之人,已然寒彻骨髓。

    太狠了!

    赵百户棺椁还未下葬,就已经开始落井下石,这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噗!”

    赵典在双目瞪圆中,陡然怒火攻心,哇得呕出一大口鲜血,惊得无数族人涌上前来。

    “老爷!”“官人!”惊慌叫喊之声,响彻灵堂。

    许县令则嫌弃的连退数步。

    “我没事……”

    赵典挣扎着扶着族人,站了起来,拱手道:

    “卑职多谢大人垂怜,如今天易既去,卑职又贱体抱恙,恐怠慢朝事,故恩请还乡,望之应允!只是家中还有幼子……哇……”

    赵典话还未说完,又是“哇”的一声呕出血来。

    这一幕,看得皂班书吏田喜春眼皮直跳,一脸狐死兔悲之色。

    扒皮赵此时请辞,分明是借赵天易最后一点薄面,为家族庶子求个退路啊!

    “哎,赵司狱别说了,好生养好身体,一切往后再说。”

    许县令满脸垂怜之色,却说着令人胆寒之言。

    “大人!求您可怜可怜我吧!”

    赵典脸色大变,俄而以头抢地,痛哭流涕。

    这一刻,灵堂之内所有人皆脸色大变,无数人看向许县令的目光都变了。

    许县令脸色骤沉,厉声道:

    “赵司狱!本官怜你丧子,准你休沐,莫要不知好歹!”

    “许县令,你在说谁不知好歹?!”

    恰在此时,一道应答诘问之言,令偌大灵堂一片死寂。

    谁?

    究竟是谁敢发难诘问许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