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远房表姐
陆稚然见白哉这番模样隐隐也明白了什么，她用故作轻松的语气打趣道：“不会吧，你还真想学那道子看完当场入道啊，人家道观吹吹牛的啦，不然怎么做那镇场子的天下道首呢？”
“比不了，比不了。”白哉躺在书架上，有气无力地敷衍着。
陆稚然见他一副消极的模样，怒其不争道：“多少向道之人都是靠着长久地体悟天地，日夜钻研，才能厚积薄发，一举踏入修行之门，你现在只看我抄写了一遍引元决就否定了自己，哪怕入了修行之门，又能走多远？”
“何为虚室，何为气府，如何沟通天地、又如何引导元气，我已尽知。可虚室的门如同钢浇铁铸，我推不开。”
白哉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他在害怕。
还真让他一次领悟了修行法门？可如此之高的悟性，上天为何不多吝惜几分，赠与这个少年一点天赋呢。
陆稚然暗自叹息，可还是开导他：“这世上为你敞开的大门千千万，既然这扇关上了，那换一扇便是，你大可不必沮丧。”
白哉的手依旧没有挪开，对于陆稚然的劝慰毫无反应，陆稚然这时才发现，少年温和的性子下深入骨髓的骄傲。
初见时的花痴，长皋山坟前的坚毅执拗，还有此时不加掩饰的骄傲和颓丧，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陆稚然感到莫名的气愤，她一把抓住白哉的衣领，将他提起。
饶是此刻颓丧的白哉忽然被如此粗鲁对待也是怒意渐生。
“打一架？”她对着隐隐被惹怒的白哉说道。
白哉幽幽地盯着陆稚然近在咫尺的精致小脸，看着她满脸都是跃跃欲试，心中的郁结不知怎地忽然散去一些，他扬起嘴角，应声道：“正合我意！”
“小白……呀，你这孩子！”
一个中年农妇忽然闯入书房，在门口目睹了两人堪称暧昧的体位，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原来自白哉踏入书房挨了陆稚然一连串的质问后，便忘了关上书房的门。
“周姨，你听我说——”
白哉连忙挣脱陆稚然的魔爪，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抢在刚刚那一幕传遍全镇之前赶紧给周姨解释了一番，说这是自己多年未见的远房表姐前来探亲。
而陆稚然则在一旁看着白哉正面不改色地回忆起他们姐弟俩人曾经短暂共处过的童年生活，其感情之充沛，细节之详实，让她在心里给白哉默默地加了一笔：骗人精。
误会解除，周姨便谈起了来意：“路上遇到了拄着拐的云瑛妹子，可怜前段时间唱戏扭伤了腿，如今腿脚不方便，便托我来找你。几天后就是清明村社了，今年选中戏文是白先生写的《周处除三害》，这两天戏班子已经开始操练了。你若是手头没事，就直接过去戏台排练吧。”
茶陵镇傩戏，本是酬神跳鬼的娱神舞蹈，后来渐渐融入了许多民间话本，但其故事角色从来都是人、神、鬼三者。往往是代表着人间之子的勇者露出真容，并由镇上未婚的纯洁少女扮演神明，涂上艳丽的妆容，而其余戏子则按角色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自打白先生到来茶陵，费心费力地写了好多话本给镇上戏班子里搭戏，加上白哉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往年都是由他扮演需要露脸的勇者，今年也不意外。
“戏班本就人手不够，原本扮观音的云瑛妹子扭伤了腿，现在恨不得满大街地找漂亮妞。”
周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白哉身后的陆稚然，原本白哉解释说这是他远房姐姐的时候她还不信，可等看清了这姑娘的长相，反倒是有些相信了。
若不是一家子，这等偏远小镇，去哪儿寻得这一双璧人呢。
“好俊的闺女，这身段，这脸蛋。”白哉一不留神，周姨已经走到了陆稚然身前，两眼放光，“姑娘应该还不急着回去吧，要不要过几天社戏里去扮个观音试试，酬金颇丰哦。”
白哉赶忙拒绝：“周姨，她还是算了吧——”
陆稚然盈盈一笑，颇为乖巧地应允道：“好呀！多谢周姨引荐了。”
周姨更加欢喜，还想拉着陆稚然的手问问姑娘是否婚配，白哉赶紧将她推搡着拉外门，陆稚然捂着嘴轻笑着跟上。
走在路上，周姨开始谈天说地，从陇间农事侃到村里的老姑娘都惦记着白先生这个“守身如玉”的黄金单身汉，忽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小白啊，中午的事我听说了，周岐这小子约莫是读书读傻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白哉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周姨的真正来意，咧嘴一笑：“原来是来说这事的，我倒是觉得周岐这小子长大了，以前他可不敢在我面前说这些。”
“他懂个屁，笨人一个，只会钻死脑筋。小白你今后肯定有大出息，还是要你多教训教训他。”
大出息吗？白哉想到在书房内视照己时那固若金汤的虚室之门，苦笑着摇了摇头。
“何况他哪里知道，人就算有再大的出息，该苦恼的半点不少。白先生那样的人物，十多年前初来我们茶陵落脚时，也是胡子拉碴，失魂落魄，不知道受了怎样的刺激呢？”
周姨话刚出口就自知失言，哪有在人晚辈面前谈论长辈辛酸事的，连忙加快了步子，专心赶路。
白哉愕然，在他的印象里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困扰到老师，平时除了教导自己练剑读书以及秉烛夜读黄色……通俗小说以外，再没什么白先生感兴趣的事了。
他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不会真有什么大仇在外面等着我报吧，老师。”
——————
“云瑛丫头，我把人带来了，还是买一送一哩，白哉这小子有个仙女模样的表姐！”眼看走到了戏台前，周姨隔着老远就开始邀功。
顾云瑛扭伤了腿，如今坐在躺椅上监督排演，心里正为观音选角的事发愁。此刻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目光越过白哉看到陆稚然的瞬间，一双眼眸都亮了起来。
“真美呐，这妹妹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扮观音再合适不过了。”
陆稚然也是一点不端着，走上前去就叫了声姐，顾云瑛更加喜爱，三个女人聚着就是一阵聊，把原本的主角白哉孤零零晾在一旁。
白哉微酸，向来众星捧月的他居然也被抢了风头，他小声嘀咕：“明明是我先来的。”
这时，陆稚然转身走了过来，忽然捂住鼻子。
正当白哉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粘上什么气味的时候，陆稚然皱着眉问道：“好酸啊，哪来这么浓的醋味，表弟你是不是喝醋了？”
看着白哉越来越黑的脸，陆稚然再也绷不住表情，捧腹大笑起来，周姨和顾云瑛视角中乖巧伶俐的笑映在白哉眼中成了魔鬼般的狞笑。
“比不了，比不了。”白哉躺在书架上，有气无力地敷衍着。
陆稚然见他一副消极的模样，怒其不争道：“多少向道之人都是靠着长久地体悟天地，日夜钻研，才能厚积薄发，一举踏入修行之门，你现在只看我抄写了一遍引元决就否定了自己，哪怕入了修行之门，又能走多远？”
“何为虚室，何为气府，如何沟通天地、又如何引导元气，我已尽知。可虚室的门如同钢浇铁铸，我推不开。”
白哉的声音有些许颤抖，他在害怕。
还真让他一次领悟了修行法门？可如此之高的悟性，上天为何不多吝惜几分，赠与这个少年一点天赋呢。
陆稚然暗自叹息，可还是开导他：“这世上为你敞开的大门千千万，既然这扇关上了，那换一扇便是，你大可不必沮丧。”
白哉的手依旧没有挪开，对于陆稚然的劝慰毫无反应，陆稚然这时才发现，少年温和的性子下深入骨髓的骄傲。
初见时的花痴，长皋山坟前的坚毅执拗，还有此时不加掩饰的骄傲和颓丧，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陆稚然感到莫名的气愤，她一把抓住白哉的衣领，将他提起。
饶是此刻颓丧的白哉忽然被如此粗鲁对待也是怒意渐生。
“打一架？”她对着隐隐被惹怒的白哉说道。
白哉幽幽地盯着陆稚然近在咫尺的精致小脸，看着她满脸都是跃跃欲试，心中的郁结不知怎地忽然散去一些，他扬起嘴角，应声道：“正合我意！”
“小白……呀，你这孩子！”
一个中年农妇忽然闯入书房，在门口目睹了两人堪称暧昧的体位，震惊地捂住了嘴巴。
原来自白哉踏入书房挨了陆稚然一连串的质问后，便忘了关上书房的门。
“周姨，你听我说——”
白哉连忙挣脱陆稚然的魔爪，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抢在刚刚那一幕传遍全镇之前赶紧给周姨解释了一番，说这是自己多年未见的远房表姐前来探亲。
而陆稚然则在一旁看着白哉正面不改色地回忆起他们姐弟俩人曾经短暂共处过的童年生活，其感情之充沛，细节之详实，让她在心里给白哉默默地加了一笔：骗人精。
误会解除，周姨便谈起了来意：“路上遇到了拄着拐的云瑛妹子，可怜前段时间唱戏扭伤了腿，如今腿脚不方便，便托我来找你。几天后就是清明村社了，今年选中戏文是白先生写的《周处除三害》，这两天戏班子已经开始操练了。你若是手头没事，就直接过去戏台排练吧。”
茶陵镇傩戏，本是酬神跳鬼的娱神舞蹈，后来渐渐融入了许多民间话本，但其故事角色从来都是人、神、鬼三者。往往是代表着人间之子的勇者露出真容，并由镇上未婚的纯洁少女扮演神明，涂上艳丽的妆容，而其余戏子则按角色戴着狰狞的恶鬼面具。自打白先生到来茶陵，费心费力地写了好多话本给镇上戏班子里搭戏，加上白哉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往年都是由他扮演需要露脸的勇者，今年也不意外。
“戏班本就人手不够，原本扮观音的云瑛妹子扭伤了腿，现在恨不得满大街地找漂亮妞。”
周姨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白哉身后的陆稚然，原本白哉解释说这是他远房姐姐的时候她还不信，可等看清了这姑娘的长相，反倒是有些相信了。
若不是一家子，这等偏远小镇，去哪儿寻得这一双璧人呢。
“好俊的闺女，这身段，这脸蛋。”白哉一不留神，周姨已经走到了陆稚然身前，两眼放光，“姑娘应该还不急着回去吧，要不要过几天社戏里去扮个观音试试，酬金颇丰哦。”
白哉赶忙拒绝：“周姨，她还是算了吧——”
陆稚然盈盈一笑，颇为乖巧地应允道：“好呀！多谢周姨引荐了。”
周姨更加欢喜，还想拉着陆稚然的手问问姑娘是否婚配，白哉赶紧将她推搡着拉外门，陆稚然捂着嘴轻笑着跟上。
走在路上，周姨开始谈天说地，从陇间农事侃到村里的老姑娘都惦记着白先生这个“守身如玉”的黄金单身汉，忽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小白啊，中午的事我听说了，周岐这小子约莫是读书读傻了，你可别放在心上。”
白哉一愣，这才明白过来周姨的真正来意，咧嘴一笑：“原来是来说这事的，我倒是觉得周岐这小子长大了，以前他可不敢在我面前说这些。”
“他懂个屁，笨人一个，只会钻死脑筋。小白你今后肯定有大出息，还是要你多教训教训他。”
大出息吗？白哉想到在书房内视照己时那固若金汤的虚室之门，苦笑着摇了摇头。
“何况他哪里知道，人就算有再大的出息，该苦恼的半点不少。白先生那样的人物，十多年前初来我们茶陵落脚时，也是胡子拉碴，失魂落魄，不知道受了怎样的刺激呢？”
周姨话刚出口就自知失言，哪有在人晚辈面前谈论长辈辛酸事的，连忙加快了步子，专心赶路。
白哉愕然，在他的印象里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困扰到老师，平时除了教导自己练剑读书以及秉烛夜读黄色……通俗小说以外，再没什么白先生感兴趣的事了。
他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不会真有什么大仇在外面等着我报吧，老师。”
——————
“云瑛丫头，我把人带来了，还是买一送一哩，白哉这小子有个仙女模样的表姐！”眼看走到了戏台前，周姨隔着老远就开始邀功。
顾云瑛扭伤了腿，如今坐在躺椅上监督排演，心里正为观音选角的事发愁。此刻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目光越过白哉看到陆稚然的瞬间，一双眼眸都亮了起来。
“真美呐，这妹妹简直像是画里走出来的，扮观音再合适不过了。”
陆稚然也是一点不端着，走上前去就叫了声姐，顾云瑛更加喜爱，三个女人聚着就是一阵聊，把原本的主角白哉孤零零晾在一旁。
白哉微酸，向来众星捧月的他居然也被抢了风头，他小声嘀咕：“明明是我先来的。”
这时，陆稚然转身走了过来，忽然捂住鼻子。
正当白哉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粘上什么气味的时候，陆稚然皱着眉问道：“好酸啊，哪来这么浓的醋味，表弟你是不是喝醋了？”
看着白哉越来越黑的脸，陆稚然再也绷不住表情，捧腹大笑起来，周姨和顾云瑛视角中乖巧伶俐的笑映在白哉眼中成了魔鬼般的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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