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大典
九月二十日，像钦天监正所说，清晨晴朗无云，天空尚挂着泛白的浅月和几颗伴星，众人俱以整装多时。
弼双虽是天未亮就被“请”起来换装，但此地微凉寒意加之要开始狩猎的兴奋，都让她此刻双眼圆睁，毫不困倦。今日为行动方便，梳了单螺髻，只在髻心点缀了一个各色宝石攢成的华胜，耳上挂一对小金葫芦，眉心钿也没画，露出光洁的额头，配身上青灰色猎装，干净利落，英姿飒爽。众人列队在陛下大帐前，侍从们牵着马匹猎犬并鹰隼等，候在队伍末尾，只等陛下宣布秋狩开始，即将各展身手！
卯正，大帐中门大开，礼乐起，弼双侧耳仔细听，是没听过的曲子，除了钟磬，还有鼓声，隐隐激越。内侍尖利的声音响起，“宣，制曰，皇皇上天，拂照下土，承天之运，劳作穆穆，维今勤于四野，修和四方，冀昔赞文武之运，尚永怡仁寿之庥，鉴此精诚，伏惟尚飨！”众人各行其礼，山呼万岁。接着，左右宣礼官运足气息，声如洪钟，宣道，“秋狩启！始教，有庆，善终！”自宣礼官下，每隔三丈远站一位旗令手，将“秋狩启！始教，有庆，善终！”九个字依次传声下去，直到队伍末尾。
话音刚落，礼乐换成了弼双熟悉的“有嘉之章”，侍卫牵来马匹，待陛下上马后，弼双这才稍稍看清他的眉目。日前觐见那日文和殿实在过于庞大昏暗，弼双又恐自己失礼，不敢多看，是以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金乌皇帝。皇帝四十岁上下的模样，浓眉长须，不怒自威，坚毅的下巴与齐尚贤齐尚修如出一辙，除此外，相貌上并不出众，兼之个子也不算高，弼双不禁暗暗将他与和蔼儒雅的阿爷相比较起来。齐家人无论相貌还是气质上，更像北狄人，看起来勇武刚强，粗犷豪迈，就连齐尚贤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昨日对着齐尚廉稍使颜色，弼双也感受到了他的威严和强硬，别说那个一直硬邦邦冷冰冰的齐尚修了。周家人血脉源自江南，柔和坚韧，细腻缜密才是他们的底色。其他人尚未得见，百新的福茂公主周向婉虽是艳冠群芳的大美人，但眉间唇角的温婉是藏不住的，妆点打扮亦极具巧思。弼双自己亦是典型江南风骨，面如满月，细腻光滑，丰肌玉骨，目含秋水，个子堪堪只到齐尚贤齐尚修下巴处，倒是齐尚廉，不知是否尚未长成，只比弼双高了个头尖尖。
正胡思乱想着，便看到齐尚贤兄弟二人也骑马，跟在了皇帝近身，唯独不见齐尚修。另有两个年纪尚幼的娃娃，都七八岁模样，一个锦衣锦袍花样繁复用料贵重，想是皇后的次子齐尚恩，另一个尚有些坐不稳马鞍，只得让人骑马另在前面牵了他的小马走，穿的黑色猎装，左右肩头各绣了一只三足乌，应是另一位庶子齐尚平了，其生母是位五品彩容，定不得随侍，此次围猎应是由皇后代为照顾。
随着往山林行进，大队逐渐散开了，旗令手骑马穿插在队间传皇帝敕令，秋狩第一场围猎，获猎最多者重重有赏。长阳城的贵族少年今日皆聚于此，听得此令，安心要在陛下面前大展其才，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弼双也受此感染，想尽快驱马入山，多得些猎物。回头望见阿木，擎着当日齐尚修帮他拣选的长枪，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更觉安心。正欲扬鞭，突然宋亦亭拦在身前，“殿下可是要进山了？”
“不然呢？”弼双见宋亦亭每每败兴，气愤不已。
“猎犬可选好了？”见弼双不出声，宋亦亭得寸进尺，“鹰隼可带了？”
“好了，好了，知道！”弼双虽不服气，却也不得不依着宋亦亭帮她拣选猎犬猎鹰。见宋亦亭选了一只身量不高的细犬，弼双抗议，“干嘛给我这只，我要大的，能咬熊的！”
宋亦亭失笑，见到熊不跑，还要让猎犬去咬，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只得好言劝道，“你的马不高，这只细犬跟它配合正好，而且你别小看‘乘风’，它撵起兔子狐狸来，别的细犬都追不上。”
“它叫‘乘风’吗？”弼双问。
“是，乘风。”听得宋亦亭和弼双一直喊自己名字，那乖觉的细犬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微吐舌头看向二人，一会儿扭头看弼双，一会儿又看向宋亦亭，这叫弼双如何忍心拒绝。
选好细犬，宋亦亭又给弼双选了一只隼，体型娇小眼神狠厉，让鹰奴好好跟着。弼双盯着宋亦亭手上一只小雀，“这好东西怎么不给我？”
宋亦亭大奇，难不成弼双竟认识？有些不信似的问，“殿下想要这瞭望哨？”
“这小雀儿叫瞭望哨啊？”
宋亦亭哭笑不得，“殿下不认识，怎知它是好东西？”
“形似普通家雀，宋将军却视若珍宝拿在手上，定是好东西。”
“好好好，给殿下带上，祝殿下旗开得胜。”说完，宋亦亭舍不得似的，又说，“瞭望哨虽不比金雕，但比一般猎隼飞得高飞得快，眼力极好，看到猎物后会预警标识，定无遗漏。”，顿了顿又说，“但瞭望哨不是猎隼，只能瞭望，不可驱使其助细犬驱赶猎物……”
弼双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宋亦亭千叮万嘱，真是让出心头肉了。
“殿下别笑，瞭望哨极为难得，得之还需鹰奴耐心驯养，再教之躲避猛禽攻击，咱们此行就带了这一只。”宋亦亭苦着脸，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弼双明白这小雀的珍贵。
齐尚贤打马奔来，向着弼双朗声道，“怎地不走？”
待靠近看到宋亦亭手上的小雀，眼睛陡然一亮，“公主还带着瞭望哨？”
宋亦亭与其惺惺相惜，将手递上前给齐尚贤欣赏。弼双实在看不出这灰羽乌珠的雀鸟跟普通家雀有什么区别，只见两个大男人围着小小瞭望哨小心翼翼地观望，欣喜异常，还不时耳语两句。
“你们还走不走？太阳要升高啦！”弼双忍不住催道，“宋将军可看好了瞭望哨，咱们今天要满载而归！”
弼双虽是天未亮就被“请”起来换装，但此地微凉寒意加之要开始狩猎的兴奋，都让她此刻双眼圆睁，毫不困倦。今日为行动方便，梳了单螺髻，只在髻心点缀了一个各色宝石攢成的华胜，耳上挂一对小金葫芦，眉心钿也没画，露出光洁的额头，配身上青灰色猎装，干净利落，英姿飒爽。众人列队在陛下大帐前，侍从们牵着马匹猎犬并鹰隼等，候在队伍末尾，只等陛下宣布秋狩开始，即将各展身手！
卯正，大帐中门大开，礼乐起，弼双侧耳仔细听，是没听过的曲子，除了钟磬，还有鼓声，隐隐激越。内侍尖利的声音响起，“宣，制曰，皇皇上天，拂照下土，承天之运，劳作穆穆，维今勤于四野，修和四方，冀昔赞文武之运，尚永怡仁寿之庥，鉴此精诚，伏惟尚飨！”众人各行其礼，山呼万岁。接着，左右宣礼官运足气息，声如洪钟，宣道，“秋狩启！始教，有庆，善终！”自宣礼官下，每隔三丈远站一位旗令手，将“秋狩启！始教，有庆，善终！”九个字依次传声下去，直到队伍末尾。
话音刚落，礼乐换成了弼双熟悉的“有嘉之章”，侍卫牵来马匹，待陛下上马后，弼双这才稍稍看清他的眉目。日前觐见那日文和殿实在过于庞大昏暗，弼双又恐自己失礼，不敢多看，是以今日才算是第一次“见”金乌皇帝。皇帝四十岁上下的模样，浓眉长须，不怒自威，坚毅的下巴与齐尚贤齐尚修如出一辙，除此外，相貌上并不出众，兼之个子也不算高，弼双不禁暗暗将他与和蔼儒雅的阿爷相比较起来。齐家人无论相貌还是气质上，更像北狄人，看起来勇武刚强，粗犷豪迈，就连齐尚贤这么温文尔雅的人，昨日对着齐尚廉稍使颜色，弼双也感受到了他的威严和强硬，别说那个一直硬邦邦冷冰冰的齐尚修了。周家人血脉源自江南，柔和坚韧，细腻缜密才是他们的底色。其他人尚未得见，百新的福茂公主周向婉虽是艳冠群芳的大美人，但眉间唇角的温婉是藏不住的，妆点打扮亦极具巧思。弼双自己亦是典型江南风骨，面如满月，细腻光滑，丰肌玉骨，目含秋水，个子堪堪只到齐尚贤齐尚修下巴处，倒是齐尚廉，不知是否尚未长成，只比弼双高了个头尖尖。
正胡思乱想着，便看到齐尚贤兄弟二人也骑马，跟在了皇帝近身，唯独不见齐尚修。另有两个年纪尚幼的娃娃，都七八岁模样，一个锦衣锦袍花样繁复用料贵重，想是皇后的次子齐尚恩，另一个尚有些坐不稳马鞍，只得让人骑马另在前面牵了他的小马走，穿的黑色猎装，左右肩头各绣了一只三足乌，应是另一位庶子齐尚平了，其生母是位五品彩容，定不得随侍，此次围猎应是由皇后代为照顾。
随着往山林行进，大队逐渐散开了，旗令手骑马穿插在队间传皇帝敕令，秋狩第一场围猎，获猎最多者重重有赏。长阳城的贵族少年今日皆聚于此，听得此令，安心要在陛下面前大展其才，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弼双也受此感染，想尽快驱马入山，多得些猎物。回头望见阿木，擎着当日齐尚修帮他拣选的长枪，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更觉安心。正欲扬鞭，突然宋亦亭拦在身前，“殿下可是要进山了？”
“不然呢？”弼双见宋亦亭每每败兴，气愤不已。
“猎犬可选好了？”见弼双不出声，宋亦亭得寸进尺，“鹰隼可带了？”
“好了，好了，知道！”弼双虽不服气，却也不得不依着宋亦亭帮她拣选猎犬猎鹰。见宋亦亭选了一只身量不高的细犬，弼双抗议，“干嘛给我这只，我要大的，能咬熊的！”
宋亦亭失笑，见到熊不跑，还要让猎犬去咬，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只得好言劝道，“你的马不高，这只细犬跟它配合正好，而且你别小看‘乘风’，它撵起兔子狐狸来，别的细犬都追不上。”
“它叫‘乘风’吗？”弼双问。
“是，乘风。”听得宋亦亭和弼双一直喊自己名字，那乖觉的细犬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微吐舌头看向二人，一会儿扭头看弼双，一会儿又看向宋亦亭，这叫弼双如何忍心拒绝。
选好细犬，宋亦亭又给弼双选了一只隼，体型娇小眼神狠厉，让鹰奴好好跟着。弼双盯着宋亦亭手上一只小雀，“这好东西怎么不给我？”
宋亦亭大奇，难不成弼双竟认识？有些不信似的问，“殿下想要这瞭望哨？”
“这小雀儿叫瞭望哨啊？”
宋亦亭哭笑不得，“殿下不认识，怎知它是好东西？”
“形似普通家雀，宋将军却视若珍宝拿在手上，定是好东西。”
“好好好，给殿下带上，祝殿下旗开得胜。”说完，宋亦亭舍不得似的，又说，“瞭望哨虽不比金雕，但比一般猎隼飞得高飞得快，眼力极好，看到猎物后会预警标识，定无遗漏。”，顿了顿又说，“但瞭望哨不是猎隼，只能瞭望，不可驱使其助细犬驱赶猎物……”
弼双噗嗤一声笑出来，看宋亦亭千叮万嘱，真是让出心头肉了。
“殿下别笑，瞭望哨极为难得，得之还需鹰奴耐心驯养，再教之躲避猛禽攻击，咱们此行就带了这一只。”宋亦亭苦着脸，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弼双明白这小雀的珍贵。
齐尚贤打马奔来，向着弼双朗声道，“怎地不走？”
待靠近看到宋亦亭手上的小雀，眼睛陡然一亮，“公主还带着瞭望哨？”
宋亦亭与其惺惺相惜，将手递上前给齐尚贤欣赏。弼双实在看不出这灰羽乌珠的雀鸟跟普通家雀有什么区别，只见两个大男人围着小小瞭望哨小心翼翼地观望，欣喜异常，还不时耳语两句。
“你们还走不走？太阳要升高啦！”弼双忍不住催道，“宋将军可看好了瞭望哨，咱们今天要满载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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