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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记(28)分手纪念

    玲玲回来过年吗,英姐忽然很想玲玲了。就像老周说的,玲玲今年回来的话,玲玲还能和她,和老周,他们三个一起,过一个完整的年。虽然是形式上的完整,但至少也算是玲玲成年以后,父母留给她的最后一个完整的家庭记忆,不然,上班第一年家就支离破碎,那真是情何以堪。

    晚上,英姐给玲玲打了视频电话。玲玲看见她又在家里了,奇怪地问,咦,你不是在出租屋吗,怎么回家了,家里装修好了呀,让我看看……

    英姐只好继续说谎,没有呢,装修师傅有点事回老家了,想着你过年回来也不方便,索性年后再装吧。咳,这些都是小事,无所谓的。给你看看你的小窝哈。

    英姐不想多说这个话题,怕说多了露馅,她的脑子没有那么好用,没准说着说着哪一句就说穿帮了。

    我的小窝,哈哈,好的好的,快给我看看。玲玲果然立刻把装修撩在脑后,要看看她的小屋。

    英姐拿着手机在家里给她看了一圈,又转到她的房间一一展示给她看:桌子床,衣柜,衣服……玲玲向往地:呀,好舒服呀,真温馨,真想马上在我的床上睡一觉。

    英姐在床上坐下来,问她,到底几号回来呀,还有几天就过年了,票订了吗?请假了吗?

    玲玲说,嗯,订了。不过哪一天回来就不告诉你了,到时候让你大吃一惊。不过,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也可能不回去的。

    不是订票了吗?不回来干嘛订票呀。

    玲玲调皮地说,两手准备嘛,回不回去都游刃有余,省得到时候抓瞎。

    英姐笑她,还两手准备,鬼点子倒挺多。玲玲也笑了,说英姐,就你笨,一个点子也没有。

    玲玲和英姐没大没小地乱开玩笑惯了的,也是因为老周过于刻板严厉了,英姐不想让玲玲紧张完老周再跟她这里怯生生的。这也是老周看不惯她们的一个地方,嫌她们俩没大没小没规矩,成天介地瞎说八道。说起来,老周在这个家里,看不惯的事情真是有点多,也难怪过得一肚子怨气,常年累月不开心。

    看完了自己的小窝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家,玲玲又问,咱们家那边有病毒吗,南方发现了一种新病毒,叫新冠病毒,据说很可怕。

    是吗,我还没听说呀,英姐有点紧张,她现在上网都很少,也不看电视,什么新闻也不知道,这两天更是忙着干活,几乎不看手机,反正也没人找她。

    厉害吗,你那边有没有事啊?英姐问玲玲。玲玲说还好,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不过大家都在议论,紧张兮兮的。

    英姐不踏实了,再三嘱咐玲玲要小心。玲玲答应了,让她不要害怕,保证没事。

    老周一直到大年二十九的下午才回来。一进门,他就吃惊地停在门口不动了,一副是不是进错了门的惊讶表情。定了会神,老周好像才确定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满脸疑惑地换了鞋,小心翼翼地提着两手东西,有米面油——可能是单位的福利,还有一袋子蔬菜肉食之类的,可能是他自己买的,一股脑儿都堆放到了客厅的地上。

    英姐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老周就是这个习惯,永远不会多走一步,把该放厨房的东西直接放到厨房里,都是随手往客厅一丢,英姐再一件一件拿到厨房去归置。为了这一件事,英姐就不知道和老周费了多少口舌,最后终于放弃,认输,随他放哪,放大街上也行,还省得她再提溜到厨房收拾了。而现在,英姐只能佩服老周的意志坚定,他居然仍然坚持着这个历史悠久的习惯,看来他是永远不会改、也不准备改了。

    老周显然没有注意到英姐的这番心理变化。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惊奇地环顾着焕然一新的家,问英姐,你打扫卫生了,这都是你弄的呀,简直太干净了,太干净了!这么亮堂,我还以为刷墙了呢。这几天你干了不少活呀,你都干完了,那我该做点啥呢……英姐每年年底都做大扫除,老周跟瞎了一样,没发过一个声,今年忽然就开眼了。

    英姐淡淡地说,没什么,过来不就是收拾的嘛,年年不都这样。老周有点尴尬。

    说着,英姐又准备把老周刚拿回来的东西往厨房倒腾。老周见状也客气地过来帮忙,说,我来我来。一边问她,玲玲还没回来?明天就是除夕了,到底回不回来,你没问问?

    英姐刚要说话,忽然她的电话响了。英姐接过来一看,真巧,是玲玲。

    她点开视频,看见玲玲在她的住处和她招手。英姐问,今天没上班?玲玲说,今天放假啦。

    英姐心里一喜,说,那就准备回家了吧。

    玲玲笑嘻嘻地说,回不回,明天就揭晓啦。

    哎呀,到现在了你还打哑迷,没正形的。英姐有点急了,到底回不回来嘛,也好有个准备。

    玲玲不笑了,叹了口气,公司昨天开会了,因为病毒,说是远道的就最好不要回家了,听说有的高铁都停运了,万一节后复不了工也麻烦。

    英姐失落,又有点无端恼火,那你怎么不早说呢,我忙乎了好几天,早知道……玲玲有点委屈,我不回来你们就不过年了,不也得准备嘛。再说我又不是不想回去,老有事,一直等,票也不好抢,同事请我去山里我都没答应。

    英姐心软了,那怎么办,还能和朋友一起过年吗,有个伴总是好的,一个人冷冷清清的。

    玲玲有点沮丧,因为这个疫情,公司的年会都取消了,我还有节目呢,也上不成了。玲玲唱歌不错,嗓音有点周杰伦的味道。

    对了,咱们那边没事吧,你和我爸身体都好吗,你们都要注意点呀。哎,我爸呢,还值班呢?过年了还不休息?玲玲想起老周。

    英姐说,没有,没值班,回来了,在厨房收拾东西呢。咱们这边没事,你放心吧。唉,特殊情况嘛,取消年会也是为了大家安全,明年再上吧,不要不开心了。英姐安慰玲玲。

    又想起过年的事:哎,你过年到底怎么过呢,别一个人哈,第一年上班过年就……尽是想不到的事。英姐欲言又止,一肚子话说不出。

    玲玲赶紧打断英姐,好了好了,不要担心,我没事。过年和同事,朋友一起,不回家的多着呢,不是我一个人。你和我爸注意身体哦,提前给你们拜年啦,拜拜!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英姐呆在那里,心里空空的,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老周问,怎么,不回来了?

    英姐回过头,看见老周站在厨房门口,正看着她呢。

    英姐有点不悦,问老周,你听见了,那刚才怎么不过来和玲玲说几句话?

    老周表情难堪:咳,说什么话,你说不就行了,谁说不是一样。

    可是玲玲问你了呀,大过年的,你都不跟孩子说句话,她一个人在外面,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年,今年又不太平……

    老周说,不是说有朋友吗?

    英姐顿时语结,再想说点什么,又咽回去了。到底是老周呀,特殊材料制成的,英姐只能服气。

    过年玲玲不回来了,英姐却留了下来。走了两三个月了,又回来和老周过大年,这个结果有点讽刺。英姐真想回她的小出租屋去,可又怕玲玲过年期间随时打电话过来,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说好的三个人过年变成她和老周守岁了,这也算得上有始有终,好聚好散了。

    英姐忽然没有了兴致,她这几天奋力清洗打扫搞卫生,主要是因为玲玲,得知玲玲不回来了,英姐瞬间感觉好累好失望,什么心情都没了。

    老周看出英姐的失望,这一回他善解人意了,对英姐说,玲玲不回来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嘛。那就,我们俩人过吧,明天年夜饭的时候,可以给玲玲打个电话,拍个视频,这不也就等于一快儿过了吗?

    英姐苦笑了一下,心想,老周还要吃年夜饭呢,他倒是挺有心计儿,以前也没有这么热切过。

    但嘴上说的却是,对,你说的对,拍个视频给玲玲看,也等于一块过了——这个时候还跟他争个什么劲儿呢。

    玲玲不回来过年,在英姐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最初的时候,英姐其实是不想要玲玲要回来过年的:首先,玲玲十一假期刚刚回来了一趟,和老周又闹得大动干戈,虽然嘴里说不计较、过去了,终究还是有点在意的,那么大的女孩子,本来就是敏感心重的,和老周又一直关系不融洽,回家过年心里一定也有点别扭的,万一过年再有冲突,就更糟心了,还不如不回来。

    再者,那里又有朋友邀请,又是几个年轻人一起,去从来没有去过的山区农村体验新感受,与回家过节相比,肯定是更有趣,更新鲜,更有吸引力。所以英姐推测,玲铃大概率还是不回来的时候居多。

    然而在和老周商议办离婚手续的时候,老周的一句想让玲玲过一个完整的年的话,登时就让英姐破防了。是的,玲玲可能不回来,但是也可能回来呀。万一回来了,这个家还算是在,父母还没有彻底分手,他们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家人。即使只是个形式,毕竟是聊胜于无,关键是,玲玲还不知道这些。虽然,这种貌合神离的团圆,这种虚与委蛇的形式,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真正的意义,但是一家人一起再过一个年,日后回想起来,也许多少也是个安慰和念想。不然,玲玲刚一工作,风尘仆仆地回家过第一个春节,扑面就赶上家离散人散,心里不知有多少惆怅难过?恐怕以后过年都会有心理阴影吧。

    为了这个几近虚幻的团聚,英姐留在了家里,又做回了居家主妇。她将几个月以来都没有好好整理清洁过的家做了一个彻底的大扫除,目的就是想让玲玲回来以后,在一个最温馨、最明亮、最干净的家里好好地过个年。然而玲玲却突然告诉她不回来了,英姐顿时有种愿望落空的颓丧。她忘记了,玲玲回家过年,其实是建立在老周假定的基础上的,玲玲原本就是很可能不回来的呀,是英姐的情绪一下子被带入了。

    老周的心情看起来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还要除夕吃顿年夜饭。英姐只能苦笑,全当他是为了到时摆盘拍照给玲玲开心吧。

    好吧,既然这样,既来之则安之,她就继续和老周把这场戏演下去吧,一个春节七天乐的完整戏码,演完了一拍两散,各奔前程。这也算是一个好的分手结局吧,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两个人最后再好好过一个春节,也算是分手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