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一个核子动力研究员的工作可能没有任何共性，大多数被招入公司的人，都把公司当成是他们提升的平台。EMO公司在媒体舆论方面一直掌握着国内话语权，因为他们为国家提供了最廉价的能源。
李四方在进入公司之前就一直对这个行业感兴趣，从世界进入到凝聚态核反应时代开始，他就对前途产生迷茫。
大脑高速回转，精尖端的工作依然没有避免重复，他操作机器把谬子非聚态化合物产品用活性匀膜包裹，空气投影屏幕上显示的就是加工车间的情形。
公司要求他每天在操作台前的时间是五个小时，比起一般工作更加轻松，实际过程也没有需要他来进行大量计算或者设计，在进入公司之后他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但他有个个性鲜明的同事适应能力明显比他慢一大步。
赵穹打开自动门，这间工作室是李四方和他共有的，双方拥有对等的权限。
“怎么不开灯？”一遍说着，赵穹一遍抬手在空气中点击。一块屏幕出现在他指尖，随即所有的灯都被打开。
“我们的工作并不需要高亮度。”李四方调小亮度到三分之二水平。
赵穹快步走到大块空气屏幕面前，两人都对车间相当熟悉，但其实并没有进去过。
“这些东西在上个世纪比同等质量成色最好的黄金珍贵至少一百倍。”
李四方修复掉简单的系统漏洞之后垂手候在屏幕前，他不开口赵穹也会把想说的接着说出来。
“现在它们从我面前经过，但是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过去人眼里冷聚变的前景已经成为现实，但我觉得就算把过去的人丢到这里，他们也会觉得如鲠在喉。”
“是凝聚态核反应。冷聚变的说法在上个世纪就被淘汰了。”李四方纠正道。
“你肯定也有像我一样的感觉，是不是？”
李四方当然有，但他没有赵穹那样的理想主义。他清楚每一个刚刚离开学校的青年都会抱有相同的疑问，这个世界与任何幻想故事中的都不一样，感到无法接受，触碰到知识外的现象都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
在身边有赵穹这样的对比下，李四方更快地接受了自己现实。
“你还想说什么？”
赵穹顿时垂头丧气，视线在屋顶和两边墙壁上徘徊，“这四四方方的屋子是谁建起来，为什么不建成六边形的？”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在进入公司之前两人根本不认识，但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让他们必须长时间呆在一起，说些话来缓和气氛正好。而且赵穹并不懂得压抑自己的表达。
“明天周末，你打算做什么？”赵穹面前也打开一块屏幕，两人分管车间，进行不同的加工，加入人工因素之后，车间的工作效率明显提高。
π芥子衰变发生器的生产力一直都有余量，人工介入之后，也不会出现真空期。谬子产生之后只有2.2微秒的存活时间，在二十年前制造产生谬子之后，必须立刻进行反应。但即使把2.2微秒完完全全的利用起来也至多完成200次的反应，生产谬子需要的高能粒子撞击加速器制造一单位的谬子需要消耗五倍以上的能量。
即使在轮单位材料被发现的十年之后，谬子已经能被轮单位材料保存并重复利用的，科学界依然对凝聚态核反应不屑一顾。在上个世纪这个词几乎与伪科学挂钩。提出理论的人都不得不离开居住地避难。
重复的工作又刺激了李四方开始联想，他所未经历过的过去，确实有许多他暂时不能感同身受的事。他想，赵穹身上这种感受还会被强化。
“走神了？你看我就说你比我还爱做梦，你想要找到真相的想法，比我还严重！”赵穹的声音把李四方吵醒。
“你说了什么？”
赵穹笑着点点头，“周末去玩吗？我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
“再说。”
“我明早去找你。”
“我打算出远门。”
“只有一天假你也出远门？回家吗？你的屋子借我用一天，怎么样？”
李四方严肃地点头，“不借。”
赵穹也把愉快的表情从脸上撤下，“我们在哪里接头？”
清晨，李四方的衣着整齐。手机这个时候响起铃声，赵穹打来电话。
“我到了，你到接头点来就能看到我。”
李四方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之后，门前停留着一辆他不熟悉的汽车。
“去哪里？去做什么？”
“电话里不能说得太详细。”
“我要准备什么？”
“把货带上，伪装成生活用品，比如毛巾、冲锋衣、运动鞋，如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们是去捕猎。”
“捕什么？”李四方皱着眉头。捕猎区开放捕猎成为一项平常运动在三年前左右，但这项需要很高的技巧，难度比起钓鱼高很多。
“老…鼠”
“这里就算是进入靶场的范围了，你往山上看。”
悬浮在路面上的车子减慢了速度流畅地绕山滑行。小山靠近路面的一角顺利滑下来，没有因为修路被护坡加固，在大道的靠山的一侧还有伴随杂草、杂枝的小道，顺路走就能上山。
山上果然能看到动静，李四方面前的车窗转变成透明仿佛消失，他还是把车窗降下来，视线顺着从山脚往上蔓延的羊肠小道深入被密叶遮挡的山中。
“很不错吧？环境好还能玩捕猎。”赵穹在驾驶位上，他也把头探出车窗，两只手象征性扶在方向盘上。
他忽然缩回头，接着不久就有一辆车过来并驾齐驱。
“注意安全。”那辆车的车窗化作透明，驾驶位上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就把车速提高，走到前面。
“看来任何举动都会带来相应的后果。”
车子到地下停车场，赵穹一刻都不愿意等，快步走出停车场，李四方也小跑跟上。墙上的屏幕以及屏幕中的广告内容不见得喜欢他们这样急躁的客人。
李四方一直跟在赵穹身后，后者说自己是第一次来，但他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
从玻璃墙中挤出的通道给人安全感，通道中已经能看得靶场大概。这里环山绕水，草木虫鱼水土怡然。长青的数目就给玻璃过道提供天然庇荫，往前走人逐渐变小，如同走进机器猫的缩小隧道。
“空气很好。”李四方把手贴在紧实的树皮上，虽然表面粗糙，却没有木屑伴随他的摩挲脱落，他明白这样的树也是人类喜欢的。
缴费之后就能领取弓箭标牌，然后进入靶场，固定靶还是移动靶，以及赵穹之前说的老鼠。但想要离开人为规划好的靶场区域，上山却猎捕放在山上的半野生生物需要在靶场上获得一定成绩。
“带上表，这个会记录成绩，加分够了才能出去。难度高的就加分高。”
“来这里玩的新手，想要出去，平均要花多长时间？”
“不知道啊，看谁能先出去。”他把复合弓放在身前，观察之后，把箭矢插进箭台，一只眼在瞄准器前观察。弓身上有许多部件，看上去复杂。两人都没有了解过，走进靶场他就把视线投放在其他玩家身上。不远处的男人注意到这边的目光，更加标准地做出姿势。
基本流程还是没有变化，李四方看明白手里沉甸甸的复合弓有专门的握把，多根弓弦中正常使用的只有最后的一根。也知道随弓箭一起发放的小道具中还有重要的撒放是正常就能用到的，而不像买手机送一堆无关的器物。
他试着把弓拉开，现代复合弓对于力量的转化率很高，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就完成了这一动作。
他旁边的陌生男人见他的动作之后大声喊道：“拉紧弦慢慢放开，不要空放，靶场有规定，看你身后。”
李四方看到他身后，拉出横条的墙面上写着：禁止空放，恶意损坏弓箭即原价赔偿。
“空放原来是这个意思。”李四方缓缓松开。
靶场的前方除了成排没有规定形状的靶子，再远些还有移动台，上方同样是各式标靶。
往远看时，天上还有大鸟掠过，那是几只老鹰在空中盘旋，偶尔落下在隔壁的场地，但隔壁被细密的铁网挡住了视线。
“开始了。”赵穹摸清门道，把箭搭在箭台重新瞄准，瞄准器并不提供放大功能，距离稍远就看不清靶子上的标记。
一箭脱靶，第二次才命中，积分增加，但只是最小的加分。
“我感觉我会很快掌握。”
李四方也有这种感觉，手里的工具用起来给他的感觉就一个——顺畅，发力很容易，而且并不需要调整出力方式，在撒放功能下，他不需要纠结用一根还是两个手指头拉弦，弓弦自然嵌合箭矢，拉弓放手，箭矢射出，虽然也是射空，但感觉欠缺的是计算上的准度。
一只箭袋消耗干净，正好手机又响起铃声，他走到旁边去打开手机。来自公司的自动报警提示他，系统运行过程中又出现了问题。这类问题多是偏差累积造成的，很难从更根源上消除。
他停下来打开手机的外投影功能，手机放在一边，投影屏幕被他拽到合适的高度。
“周末还要工作，没有比这更加让人罪恶的事了。”
问题没用什么时间就解决了。
赵穹的抱怨贯穿修复过程，在最后他又开始抱怨工作的内容，“我还以为科研组就能专心搞原理。要不要一起去找首席教授问问？”
“问什么？”
“关于冷核聚变为什么还没有理论模型的问题？”
“不是有吗？还有三个。”
“三个…谬子催化体系、钯原子裂缝体系，还有一个电磁斥力体系。你讲一讲这三个体系的内容。”
赵穹认真、严肃又不掺杂表演成分的眼神很难看到，李四方把在研究生时期学到的关于三个理论的形成过程简单概括了一遍，“谬子作为催化物减少原子核之间的距离，引导核聚变反应，1957年就已经被证实。但因为制造成本，一直到二十年前都没有拿来与凝聚态核反应建立起商用的桥梁。直到轮单位材料的发现，这种材料能够保存谬子，原因是它能利用自身能量平衡谬子衰变的能量…”
赵穹立刻抢先道：“但我们都知道半衰期改变的可能性只有一个，时间流速改变。你认为这种材料能影响到谬子的时间流速？”
李四方：“这不妨碍理论模型的运行。它能够重复，每一步都完成就一定能得到一样结果。真理就是要有无法解释的东西才表现出它的永恒。翻开真理的一角，对此感到困惑很平常，但这个集合完整地呈现在我们眼前时，你才愿意相信它也不无不可，可它就是存在的。”
“那我来说第二个理论，钯原子间的规则裂缝，也就是NAE微观结构为氘原子发生聚变提供压差。这个结构是也是你说的真理的一部分？”
李四方注视赵穹，像在问：“难道不是？”
“你也知道这种结构出现的概率有多低，它就算是一次碰运气出现的情况，但在这种结构被发现的年代，它也是不可能被复现的，为什么其他理论没有活下来，这反而被一直研究到成为现实？”
“最后还有第三种，电磁斥力的弱化模型，这就更加不像是一个成熟的体系，即使到目前也没有人知道弱化的具体比例数值，从结果方向推倒竟然得出在某种情况下，斥力颠倒变成引力的结果。哼哼，为什么碰巧的三个理论模型都发生在冷聚变这一件事上，我相信你其实也有跟我一样的疑问。”
“我相信关于聚变的三个模型正好都是真理的不同角落。它们会走向一个还没有人了解的领域，也正好为现代人研究事物真理提供了问题。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心情可是才是进步的原因。”
赵穹把手拍在脸上。李四方感觉他就像是比自己还要相信自己是对当前世界怀有质疑的哪类人。
“你不是来射老鼠的吗？为什么还要谈到工作，搞坏自己的心情？”他想象不到赵穹崩溃的样子，后者的严肃就像是小孩子对自己理解严肃的表现。
他可能并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的态度表达明确，其实只需要放弃一些观点。李四方想过再说些什么，但没有出口。
赵穹把弓拉满，他很确定这一箭能中，但在瞄准之后他甩开手把箭矢射向半空。高飞的箭矢前半段几乎是一条斜线，力尽时出现摇晃，但把方向调转又朝地面落下。箭矢还被空中的老鹰注意到，在地上看，它们都是很小的，也无法分辨孰高孰低。
箭矢掉落，这根箭掉落的速度依然很快。李四方关心担心箭矢伤人，视线一直紧跟箭矢，并且发出提示，他的声音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大家都抬头去看。
那根标准的全碳素箭，在空中它没有打旋，没有偏移，就像一根针一样简单，一块抹布一样朴素。箭身与垂直方向有一定倾斜，路线笔直所以倾斜的线条在多数角度上看都是垂直的。
弓箭插进靶子的动静并没有传开，但所有被提示吸引注意力的人都看到，箭矢击中了标靶，箭头就在正中心。
“中了？”
赵穹指着靶子往前走。
有其他人发出赞叹。
“这里有监控吗？我…我太帅了，我要买这段录像。
“正中靶心。”他还指着靶心不敢置信看着李四方。
李四方在进入公司之前就一直对这个行业感兴趣，从世界进入到凝聚态核反应时代开始，他就对前途产生迷茫。
大脑高速回转，精尖端的工作依然没有避免重复，他操作机器把谬子非聚态化合物产品用活性匀膜包裹，空气投影屏幕上显示的就是加工车间的情形。
公司要求他每天在操作台前的时间是五个小时，比起一般工作更加轻松，实际过程也没有需要他来进行大量计算或者设计，在进入公司之后他也渐渐适应了这种生活。但他有个个性鲜明的同事适应能力明显比他慢一大步。
赵穹打开自动门，这间工作室是李四方和他共有的，双方拥有对等的权限。
“怎么不开灯？”一遍说着，赵穹一遍抬手在空气中点击。一块屏幕出现在他指尖，随即所有的灯都被打开。
“我们的工作并不需要高亮度。”李四方调小亮度到三分之二水平。
赵穹快步走到大块空气屏幕面前，两人都对车间相当熟悉，但其实并没有进去过。
“这些东西在上个世纪比同等质量成色最好的黄金珍贵至少一百倍。”
李四方修复掉简单的系统漏洞之后垂手候在屏幕前，他不开口赵穹也会把想说的接着说出来。
“现在它们从我面前经过，但是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过去人眼里冷聚变的前景已经成为现实，但我觉得就算把过去的人丢到这里，他们也会觉得如鲠在喉。”
“是凝聚态核反应。冷聚变的说法在上个世纪就被淘汰了。”李四方纠正道。
“你肯定也有像我一样的感觉，是不是？”
李四方当然有，但他没有赵穹那样的理想主义。他清楚每一个刚刚离开学校的青年都会抱有相同的疑问，这个世界与任何幻想故事中的都不一样，感到无法接受，触碰到知识外的现象都是自然而然会发生的。
在身边有赵穹这样的对比下，李四方更快地接受了自己现实。
“你还想说什么？”
赵穹顿时垂头丧气，视线在屋顶和两边墙壁上徘徊，“这四四方方的屋子是谁建起来，为什么不建成六边形的？”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在进入公司之前两人根本不认识，但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让他们必须长时间呆在一起，说些话来缓和气氛正好。而且赵穹并不懂得压抑自己的表达。
“明天周末，你打算做什么？”赵穹面前也打开一块屏幕，两人分管车间，进行不同的加工，加入人工因素之后，车间的工作效率明显提高。
π芥子衰变发生器的生产力一直都有余量，人工介入之后，也不会出现真空期。谬子产生之后只有2.2微秒的存活时间，在二十年前制造产生谬子之后，必须立刻进行反应。但即使把2.2微秒完完全全的利用起来也至多完成200次的反应，生产谬子需要的高能粒子撞击加速器制造一单位的谬子需要消耗五倍以上的能量。
即使在轮单位材料被发现的十年之后，谬子已经能被轮单位材料保存并重复利用的，科学界依然对凝聚态核反应不屑一顾。在上个世纪这个词几乎与伪科学挂钩。提出理论的人都不得不离开居住地避难。
重复的工作又刺激了李四方开始联想，他所未经历过的过去，确实有许多他暂时不能感同身受的事。他想，赵穹身上这种感受还会被强化。
“走神了？你看我就说你比我还爱做梦，你想要找到真相的想法，比我还严重！”赵穹的声音把李四方吵醒。
“你说了什么？”
赵穹笑着点点头，“周末去玩吗？我找到一个好玩的地方。”
“再说。”
“我明早去找你。”
“我打算出远门。”
“只有一天假你也出远门？回家吗？你的屋子借我用一天，怎么样？”
李四方严肃地点头，“不借。”
赵穹也把愉快的表情从脸上撤下，“我们在哪里接头？”
清晨，李四方的衣着整齐。手机这个时候响起铃声，赵穹打来电话。
“我到了，你到接头点来就能看到我。”
李四方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之后，门前停留着一辆他不熟悉的汽车。
“去哪里？去做什么？”
“电话里不能说得太详细。”
“我要准备什么？”
“把货带上，伪装成生活用品，比如毛巾、冲锋衣、运动鞋，如有人问起，你就说，我们是去捕猎。”
“捕什么？”李四方皱着眉头。捕猎区开放捕猎成为一项平常运动在三年前左右，但这项需要很高的技巧，难度比起钓鱼高很多。
“老…鼠”
“这里就算是进入靶场的范围了，你往山上看。”
悬浮在路面上的车子减慢了速度流畅地绕山滑行。小山靠近路面的一角顺利滑下来，没有因为修路被护坡加固，在大道的靠山的一侧还有伴随杂草、杂枝的小道，顺路走就能上山。
山上果然能看到动静，李四方面前的车窗转变成透明仿佛消失，他还是把车窗降下来，视线顺着从山脚往上蔓延的羊肠小道深入被密叶遮挡的山中。
“很不错吧？环境好还能玩捕猎。”赵穹在驾驶位上，他也把头探出车窗，两只手象征性扶在方向盘上。
他忽然缩回头，接着不久就有一辆车过来并驾齐驱。
“注意安全。”那辆车的车窗化作透明，驾驶位上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就把车速提高，走到前面。
“看来任何举动都会带来相应的后果。”
车子到地下停车场，赵穹一刻都不愿意等，快步走出停车场，李四方也小跑跟上。墙上的屏幕以及屏幕中的广告内容不见得喜欢他们这样急躁的客人。
李四方一直跟在赵穹身后，后者说自己是第一次来，但他看起来对这里很熟悉。
从玻璃墙中挤出的通道给人安全感，通道中已经能看得靶场大概。这里环山绕水，草木虫鱼水土怡然。长青的数目就给玻璃过道提供天然庇荫，往前走人逐渐变小，如同走进机器猫的缩小隧道。
“空气很好。”李四方把手贴在紧实的树皮上，虽然表面粗糙，却没有木屑伴随他的摩挲脱落，他明白这样的树也是人类喜欢的。
缴费之后就能领取弓箭标牌，然后进入靶场，固定靶还是移动靶，以及赵穹之前说的老鼠。但想要离开人为规划好的靶场区域，上山却猎捕放在山上的半野生生物需要在靶场上获得一定成绩。
“带上表，这个会记录成绩，加分够了才能出去。难度高的就加分高。”
“来这里玩的新手，想要出去，平均要花多长时间？”
“不知道啊，看谁能先出去。”他把复合弓放在身前，观察之后，把箭矢插进箭台，一只眼在瞄准器前观察。弓身上有许多部件，看上去复杂。两人都没有了解过，走进靶场他就把视线投放在其他玩家身上。不远处的男人注意到这边的目光，更加标准地做出姿势。
基本流程还是没有变化，李四方看明白手里沉甸甸的复合弓有专门的握把，多根弓弦中正常使用的只有最后的一根。也知道随弓箭一起发放的小道具中还有重要的撒放是正常就能用到的，而不像买手机送一堆无关的器物。
他试着把弓拉开，现代复合弓对于力量的转化率很高，并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就完成了这一动作。
他旁边的陌生男人见他的动作之后大声喊道：“拉紧弦慢慢放开，不要空放，靶场有规定，看你身后。”
李四方看到他身后，拉出横条的墙面上写着：禁止空放，恶意损坏弓箭即原价赔偿。
“空放原来是这个意思。”李四方缓缓松开。
靶场的前方除了成排没有规定形状的靶子，再远些还有移动台，上方同样是各式标靶。
往远看时，天上还有大鸟掠过，那是几只老鹰在空中盘旋，偶尔落下在隔壁的场地，但隔壁被细密的铁网挡住了视线。
“开始了。”赵穹摸清门道，把箭搭在箭台重新瞄准，瞄准器并不提供放大功能，距离稍远就看不清靶子上的标记。
一箭脱靶，第二次才命中，积分增加，但只是最小的加分。
“我感觉我会很快掌握。”
李四方也有这种感觉，手里的工具用起来给他的感觉就一个——顺畅，发力很容易，而且并不需要调整出力方式，在撒放功能下，他不需要纠结用一根还是两个手指头拉弦，弓弦自然嵌合箭矢，拉弓放手，箭矢射出，虽然也是射空，但感觉欠缺的是计算上的准度。
一只箭袋消耗干净，正好手机又响起铃声，他走到旁边去打开手机。来自公司的自动报警提示他，系统运行过程中又出现了问题。这类问题多是偏差累积造成的，很难从更根源上消除。
他停下来打开手机的外投影功能，手机放在一边，投影屏幕被他拽到合适的高度。
“周末还要工作，没有比这更加让人罪恶的事了。”
问题没用什么时间就解决了。
赵穹的抱怨贯穿修复过程，在最后他又开始抱怨工作的内容，“我还以为科研组就能专心搞原理。要不要一起去找首席教授问问？”
“问什么？”
“关于冷核聚变为什么还没有理论模型的问题？”
“不是有吗？还有三个。”
“三个…谬子催化体系、钯原子裂缝体系，还有一个电磁斥力体系。你讲一讲这三个体系的内容。”
赵穹认真、严肃又不掺杂表演成分的眼神很难看到，李四方把在研究生时期学到的关于三个理论的形成过程简单概括了一遍，“谬子作为催化物减少原子核之间的距离，引导核聚变反应，1957年就已经被证实。但因为制造成本，一直到二十年前都没有拿来与凝聚态核反应建立起商用的桥梁。直到轮单位材料的发现，这种材料能够保存谬子，原因是它能利用自身能量平衡谬子衰变的能量…”
赵穹立刻抢先道：“但我们都知道半衰期改变的可能性只有一个，时间流速改变。你认为这种材料能影响到谬子的时间流速？”
李四方：“这不妨碍理论模型的运行。它能够重复，每一步都完成就一定能得到一样结果。真理就是要有无法解释的东西才表现出它的永恒。翻开真理的一角，对此感到困惑很平常，但这个集合完整地呈现在我们眼前时，你才愿意相信它也不无不可，可它就是存在的。”
“那我来说第二个理论，钯原子间的规则裂缝，也就是NAE微观结构为氘原子发生聚变提供压差。这个结构是也是你说的真理的一部分？”
李四方注视赵穹，像在问：“难道不是？”
“你也知道这种结构出现的概率有多低，它就算是一次碰运气出现的情况，但在这种结构被发现的年代，它也是不可能被复现的，为什么其他理论没有活下来，这反而被一直研究到成为现实？”
“最后还有第三种，电磁斥力的弱化模型，这就更加不像是一个成熟的体系，即使到目前也没有人知道弱化的具体比例数值，从结果方向推倒竟然得出在某种情况下，斥力颠倒变成引力的结果。哼哼，为什么碰巧的三个理论模型都发生在冷聚变这一件事上，我相信你其实也有跟我一样的疑问。”
“我相信关于聚变的三个模型正好都是真理的不同角落。它们会走向一个还没有人了解的领域，也正好为现代人研究事物真理提供了问题。问题和解决问题的心情可是才是进步的原因。”
赵穹把手拍在脸上。李四方感觉他就像是比自己还要相信自己是对当前世界怀有质疑的哪类人。
“你不是来射老鼠的吗？为什么还要谈到工作，搞坏自己的心情？”他想象不到赵穹崩溃的样子，后者的严肃就像是小孩子对自己理解严肃的表现。
他可能并不知道要怎么把自己的态度表达明确，其实只需要放弃一些观点。李四方想过再说些什么，但没有出口。
赵穹把弓拉满，他很确定这一箭能中，但在瞄准之后他甩开手把箭矢射向半空。高飞的箭矢前半段几乎是一条斜线，力尽时出现摇晃，但把方向调转又朝地面落下。箭矢还被空中的老鹰注意到，在地上看，它们都是很小的，也无法分辨孰高孰低。
箭矢掉落，这根箭掉落的速度依然很快。李四方关心担心箭矢伤人，视线一直紧跟箭矢，并且发出提示，他的声音引起了不少人注意，大家都抬头去看。
那根标准的全碳素箭，在空中它没有打旋，没有偏移，就像一根针一样简单，一块抹布一样朴素。箭身与垂直方向有一定倾斜，路线笔直所以倾斜的线条在多数角度上看都是垂直的。
弓箭插进靶子的动静并没有传开，但所有被提示吸引注意力的人都看到，箭矢击中了标靶，箭头就在正中心。
“中了？”
赵穹指着靶子往前走。
有其他人发出赞叹。
“这里有监控吗？我…我太帅了，我要买这段录像。
“正中靶心。”他还指着靶心不敢置信看着李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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